“我无碍。”林岁晚哑声开口,“不过受了些风寒。”
她抬眼迎上霍向俞探究的目光:“将军事忙,不必挂怀。”
霍向俞冷笑:“确也无关紧要,死了也便死了。”
“哦,也是。你不是说要死?怎不快些?”他嘴角噙着讥诮。
大夫收拾药箱悄然退下,徒留两人相对无言。
直至房门再启。
柳烟烟面色苍白,在丫鬟搀扶下怯怯而入。
霍向俞立时关切迎上:“你怎来了?不得安寝?”
“妾身听闻姐姐落水,特来探望。”她怯生生瞥了一眼神色淡漠的林岁晚。
霍向俞一把揽住她的腰,低首温言。
林岁晚冷眼瞧着他们,胃里一阵翻涌。
“滚出去!我这不欢迎你们!”
柳烟烟似被惊吓,脚下一软跌入霍向俞怀中。
他立刻紧张扶住她的腰:“你怀着身孕,往后莫来此晦气之地。”
听闻柳烟烟有孕,林岁晚瞳孔骤缩。
何其可笑,她这正妻,寥寥几次行房后皆被灌下避子汤。
而一介风尘女子,仅凭几分肖似亡姐,竟能诞下将军府世子。
思及此,她目光不由自主落向柳烟烟的小腹。
触及她视线,柳烟烟立时瑟缩到霍向俞身后,惴惴不安护着肚子:“将军”
他立刻将她护入怀中,目光阴沉锁住林岁晚。
“若烟烟有半分差池,你侯府上下七十二口,皆要为她偿命!”
林岁晚万未料到,他对柳烟烟紧张至此。
心中怒火翻腾,颤抖着抓起床边长鞭,狠狠朝他挥去。
“滚!霍向俞你可还有心!”
霍向俞迅疾转身,徒手接住鞭梢,鞭尾却不慎扫过柳烟烟衣角。
他脸色骤沉,一把打横抱起柳烟烟,声音竟带哽咽。
“别怕!护住肚子!”
“快!速召全城大夫!持我令牌入宫请太医!”他厉声呵斥门外侍卫。
林岁晚倚在床头,苦笑看着霍向俞焦灼背影,呼喝声在府中回荡。
心口钝痛,如被钝器反复切割。
泪水滑落,她擦着擦着,忽地笑出声。
将军府很快便有世子了,正妻之位,也该易主了。
蛊虫再次作祟,浑身刺痛难耐。
她蜷缩床上,锦被盖身竟无一丝起伏,瘦骨嶙峋。
剧痛令她疯魔般抓挠蛊虫爬行之处,皮肉渗出鲜血。
贴身丫鬟春桃悄悄出府延医,却被告知全城大夫皆被将军请入府中。
她只能在床上翻滚,忍受万蚁噬心之苦。
直至次日清晨,林岁晚才堪堪在痛苦中昏睡。
霍向俞面色铁青闯入房中,揪住她发髻将她拖下床榻。
“烟烟受你惊吓,胎像不稳。”他声音如九幽寒风,“若孩子没了,你可欢喜?”
林岁晚虚弱爬起:“我根本未碰她腹”
“还敢狡辩!”霍向俞一脚将她踢开,“林岁晚,你既敢动烟烟,便需付出代价!”
林岁晚不及反应,已被涌入的侍卫架到刑凳上。
数条形状狰狞的刑鞭被推至眼前。
“受完九十九鞭,我便既往不咎。”霍向俞声音冰冷。
林岁晚死死抓住凳沿:“霍向俞,她不过一妾!非我姐姐,你岂能如此待我!”
“妾又如何?待她产子,我自抬她为平妻!”他眼神阴鸷。
霍向俞蹲下身,嘴角勾起:“既是你用手伤她,这双手也不必留了。”
侍卫上前,粗暴地将林岁晚双手按入刑具,狠力拉拽。
十指连心,剧痛令她窒息。
她艰难撑身,眼前阵阵发黑,未及跪稳,已被拖上刑凳。
鞭影破空,狠狠抽在她单薄脊背。
一鞭接一鞭,不留喘息。
待她再无知觉,霍向俞换上倒钩鞭。
狠狠抽下,瞬间撕裂肿胀皮肉,鲜血喷涌。
林岁晚再难忍受,惨嚎一声昏死过去。
再次清醒时,门外丫鬟窃语清晰入耳。
“烟烟夫人腹中定是小世子了。”
“可不?将军守了一天一夜未合眼呢!”
“将军待烟烟夫人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
“嘘——小声些!里头那位”
“将军眼里只有烟烟夫人和她腹中骨肉,夫人伤成这般也无人问津。”
林岁晚静静听着,一滴冷泪滑落眼角。
心口那早已习惯的蛊虫啃噬之痛,此刻竟显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