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我把所有赔偿金都投进了基金会。
“辰星”儿童心脏病基金会。
辰辰的名字,会帮助更多孩子活下去。
律师递来文件:“苏女士,您确定全部投入?这可是八百万。”
我签字,手很稳。
钱买不回辰辰,但能让别的孩子不再等死。
顾言的母亲找上门。
她跪在我家门口,头发全白了。
“晚晚,求你去看看言儿。他快疯了。”
我隔着门看她。
这个曾经高高在上的贵妇,现在像个乞丐。
“他每天写信给你,一封都没寄出来。。”
我转身进屋。
她的话传进来:“他说这是赎罪,是他唯一能做的。晚晚,你就当可怜可怜一个母亲!”
可怜?
辰辰死的时候,谁可怜过我?
“他的生死,与我无关。”
我关上窗户。
外面传来她绝望的哭声。
江若雪疯了。
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正在看救助申请。
“她在监狱里被人欺负,现在精神失常,送去精神病院了。”
我继续翻文件。
一个六岁的小女孩,心脏病,家里没钱治疗。
和辰辰一样的年纪。
我在申请书上盖章。
江若雪的疯癫,不值得我浪费一秒钟。
匿名捐款到账的时候,我正在贫困山区走访。
财务打电话:“苏总,有人匿名捐了五百万,要求不透露身份。”
我没多问。
钱的来源不重要,救孩子才重要。
这些天,我走遍贫困地区。
每一个被救助的孩子,都像辰辰那样纯真。
他们康复后寄来的照片,是我黑暗世界里唯一的光。
一个叫小雨的女孩画了张画送我。
三个小人手拉手,下面写着:“谢谢辰辰哥哥救了我。”
我抱着画哭了很久。
辰辰没有白死。
他的心脏虽然被夺走,但他的名字在拯救更多生命。
监狱长的信到达时,我正在海边散步。
我打开信:
“苏女士,顾言医生在昨天的监狱暴动中身亡。他为保护狱警被重伤,抢救无效死亡。临终前,他委托我转告您一句话。”
我的手开始抖。
“那笔匿名捐款,是他卖掉所有私人财产换来的。还有,下辈子,别再遇见我。”
信纸掉在沙滩上。
海风很大,吹得我睁不开眼。
三天后,监狱长寄来一个小包裹。
我拆开,里面只有一张纸。
辰辰的画,那张被他抢走又被我夺回的画的复印件。
纸张已经发黄,边角磨得发白,上面还有泪痕。
我把复印件撕成碎片,扔进垃圾桶。
可第二天,我又从垃圾桶里捡了回来,用胶带一片片粘好。
基金会的工作我全部交给了专业团队。
我背上行囊,开始了计划已久的旅行。
巴黎铁塔下,我举起辰辰的照片。
“宝贝,妈妈带你看世界了。”
肯尼亚的草原上,动物大迁徙正在进行。
我拿着相机,替辰辰记录每一个画面。
大堡礁的海底,鱼群从我身边游过。
我想起辰辰说过想当海洋生物学家。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给基金会寄明信片。
上面只写一句话:“辰辰来过。”
再次回到这座城市,我遇到了刘医生。
他穿着普通的衬衫,头发花白。
“苏女士?”他认出了我。
“好久不见。”我点点头。
我们都没有提起过去,只是静静喝完咖啡。
临别时,他告诉我:“江教授在狱中病死了,江若雪的母亲改嫁去了国外。”
那个曾经显赫的家庭,彻底烟消云散。
我继续旅行,走过辰辰想去的每一个地方。
仇恨的枷锁,在某个黄昏悄然脱落。
我依然不原谅顾言,但我不再被恨意束缚。
基金会的信件时常寄来,里面是被救助孩子们的照片。
他们康复后灿烂的笑容,是我心中最温暖的光。
几年后,我回到了海边小城。
开了一家小书店,每天伴着书香和海风。
深夜里,我拿出纸笔,写下一封信。
收信人:顾言。
“你的死,你的赎罪,都无法抵消你的罪。但辰辰的画,我收下了。我们之间,两清了。”
写完,我将信纸投入壁炉。
火光跳跃,纸张化为灰烬。
窗外海浪声阵阵,我的人生,终于找回了失落已久的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