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玉镜缉凶:平行迷局 > 第一章

1
璞玉生隙
冷柘蹲在旧货市场的青石板上,指尖悬在一块灰扑扑的璞玉上方。九月的阳光斜斜切过摊位的帆布,把玉皮上的石屑照得发亮——那石屑不是普通的石英砂,而是带着极淡的暖白色,像被体温焐过的和田玉碎屑。
姑娘要吗这是今早从石场那边收的,看着不起眼,摸着手感特润。摊主是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袖口蹭着点铜绿,递过来的竹筷上还沾着早饭的粥渍,给个本钱,二十块。
冷柘沉默不语,指尖如微风般轻轻触碰着璞玉。刹那间,脑海中仿佛有一颗炸弹炸裂开来,呈现出一片模糊的画面:黑黢黢的岩壁犹如一张巨大的黑色幕布,水在上面流淌,仿佛是幕布上的泪痕。有人手持矿灯,如流星般疾驰而过,矿灯的光芒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划过,照亮了一块嵌在石缝里的玉。那玉上的云纹,宛如被晨曦照耀的云朵,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然而,这画面却如同脆弱的纸张,被狂风轻易地吹散,只留下掌心一阵刺骨的凉意。
她是三天前到这座城市的。导师说城西旧货市场藏着未被著录的古玉残件,让她来拍些纹样补论文。背包里的《汉代玉器纹饰考》夹着张便签,是导师写的:注意‘雀绕枝纹’,宋明仿品多,但真迹有‘冰裂纹’。
二十就二十。冷柘摸出零钱,把璞玉塞进帆布包。老头收了钱,突然拽住她的袖口,声音压得很低:玉认主,莫让它等太久。他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泥,冷柘刚要追问,老头已转过身,佝偻着背钻进了摊位间的窄巷,蓝布褂子角扫过一个卖铜器的摊位,带起片铜绿的光。
回到租的老楼时,楼下停着辆警车。二楼的窗开着,窗帘被风卷得飘起来,隐约能看见穿警服的人在屋里走动。冷柘攥了攥背包带——她租的就是二楼。
你是这里的租客一个穿藏蓝警服的男人站在楼梯口,肩上的警号被夕阳照得反光。他比冷柘高半个头,下颌线利落,眼神却不锐,像浸在温水里的石子。手里捏着个证物袋,袋里装着片碎玉,纹路是云纹,断口处沾着点暗红色的土。
我是冷柘,来查资料的。她把背包往身后藏了藏,里面……出事了
租客林蔓,昨天晚上遇害了。男人侧身让她过去,指尖往屋里指了指,我们在她工作室发现些古玉仿品,你是学这个的帮看看
屋里还留着血腥味,混着松节油的味。画架倒在地上,上面的设计稿散了一地——全是玉器纹样,云纹、回纹、雀绕枝纹,有张草图上画着枚铜扣,扣上雀绕枝纹的转角处,有个极小的林字,笔画收尾往右上挑,像片被风吹歪的叶。
这是雀绕枝纹。冷柘蹲下身捡草图,指尖顿在铜扣的嵌银处,但这嵌银技法是明代的,纹样却是宋式,林蔓是故意做的‘古今混仿’
男人凑过来,证物袋里的碎玉晃了晃:这碎玉呢和她的稿子里的云纹对得上吗
冷柘把碎玉举到光下。碎玉的云纹弧线刚好能和草图上的拼上,断口处的暗红色土是石场特有的红黏土——和她早上在旧货市场摸到的璞玉石皮上的土,一模一样。
对得上。她把碎玉递回去,背包里的璞玉突然发烫,像揣了块刚从灶上拿下来的砖,这碎玉……是从石场来的
石场老周的矿洞。男人收起证物袋,递来张名片,我叫许湛,刑侦队的。林蔓的案子可能和古玉有关,你要是想起什么,打我电话。
名片上的字迹和他的人一样,利落又稳。冷柘捏着名片转身时,背包里的璞玉咚地撞了下脊椎,像在提醒她什么。窗外的夕阳正往下沉,把老楼的影子拉得老长,她突然想起摊主那句莫让它等太久,手心的凉意又漫了上来。
2
古籍与铜扣
许湛的电话是第二天响的。冷柘正对着电脑整理林蔓的设计稿——有张云纹玉佩的复原图旁,画着个樟木盒,盒盖内侧贴了张标签,上面的毛笔字和她爷爷的笔记很像:万历方志,藏于雀眼。
图书馆古籍区丢了批书,现场有个铜扣,你可能认识。许湛的声音裹着杂音,背景里有翻书的哗啦声,市图书馆三楼,速来。
冷柘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图书馆的古籍区拉着警戒线,空气里飘着旧纸的霉味,许湛正蹲在书架前,脚边放着个空樟木盒,盒口的木缝里嵌着点白粉末。
你看这个。他递过个证物袋,里面是枚黄铜小扣,巴掌大,上面刻着雀绕枝纹——雀羽的纹路刻得深,翅膀绒毛根根清楚,树枝节疤处有个√形刻痕。
冷柘的呼吸顿了顿。这铜扣和林蔓草图上的一模一样,连雀眼嵌银的氧化发黑程度都分毫不差。她把证物袋转了个方向,扣背的角落里,果然有个极淡的林字,收尾的笔画往右上挑,和设计稿上的签名如出一辙。
是林蔓的。她指尖敲了敲证物袋,但这铜扣的工艺不对——宋式纹样配明代嵌银,她故意做的‘错代’,像在留记号。
许湛指了指樟木盒:丢的是明代方志和宋刻本《金石录》。管理员说林蔓上周三来借过《金石录》,还留了张纸条:‘周三下午,古籍区,等雀归巢’。
雀归巢三个字撞进耳朵时,冷柘背包里的璞玉又烫了。她蹲下身看樟木盒,盒口的白粉末沾在指尖滑滑的——是玉粉,和田玉的暖白玉粉,和她昨天摸到的璞玉碎屑一个质感。
许湛,她突然想起什么,林蔓的设计稿里有张纸条,夹在《金石录》的拓片里,写着‘石场老周,藏玉于巢’。这‘巢’会不会是指铜扣
许湛刚要说话,旁边的老管理员端着茶过来,手抖得厉害:警官,我想起个事……上周三林小姐来的时候,跟个男的一起来的。男的戴帽子口罩,站在窗边打电话,我听见他说‘盒底的东西别忘拿’。
盒底冷柘和许湛同时看向樟木盒。许湛戴着手套把盒底翻过来,木板是活动的,掀开后,里面躺着张牛皮纸,上面用铅笔描着云纹玉佩的纹样,右下角多了个叶芽勾——和她背包里璞玉石皮的豁口形状,正好对上。
牛皮纸的角落沾着点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冷柘摸了摸背包,璞玉烫得更凶了,石皮的豁口似乎宽了些,能看见里面一点莹白的玉质。
这纹样……许湛的指尖在叶芽勾上顿了顿,和石场矿洞找到的碎玉纹路,差了个勾。
冷柘没接话。她看着窗外的云,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好玉会认人,它要是想带你去个地方,就会发烫。她当时以为是爷爷编的故事,可现在掌心的热意,骗不了人。
3
石场旧影
去石场的路是许湛开的车。冷柘坐在副驾驶,背包放在腿上,璞玉隔着帆布贴在膝盖上,暖得像块暖宝宝。车过石场牌坊时,她看见牌坊上的安福石场四个字,笔画里嵌着点绿——是铜绿,和旧货市场摊主袖口的铜绿一样。
老周叫周明远,石场的老板。许湛拧开保温杯递过来,十年前石场滑坡死了七个人,林蔓的爸林建军就是其中一个。官方说是意外,但林蔓一直觉得是老周搞的鬼,查了快十年。
冷柘接过水杯,指尖碰着杯壁的凉,突然想起林蔓设计稿里的一张速写:一个男人背对着画架,站在石场的废墟前,手里攥着块碎玉,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旁边写着爸,等我。
车停在矿洞门口时,风正往洞里灌,带着股铁锈味。许湛拿了个矿灯:里面有老周的临时住处,我们上周搜查时发现了些炸药,还有个账本,记着他往境外运古董的事。
矿洞很深,岩壁上画着白痕,是林蔓设计稿里见过的引路纹。走了约莫百十米,豁然开朗——里面有张折叠床,一个木箱,箱盖敞着,里面是些青铜残件,上面的云纹和林蔓的复原图几乎一样。
你看这个。许湛从箱底翻出个笔记本,纸页泛黄,是林蔓的字迹:2023.8.15,老周的仓库在城郊废弃工厂,3号仓库,钥匙是雀扣。
雀扣冷柘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扣——是许湛昨天让技术科拓完纹样后借她的。铜扣的√形刻痕硌着掌心,她突然想起樟木盒里的玉粉:老周是不是在找玉
他找了快十年了。许湛蹲下身看木箱,箱底有层白粉末,和樟木盒里的玉粉一样,我们查过,他十年前滑坡后就开始收古玉,尤其是带云纹的,说是要‘凑齐一块完整的’。
冷柘的指尖蹭过木箱的锁孔,突然摸到个凸起——是个极小的雀眼形状。她把铜扣往锁孔里一按,咔的一声,锁开了。箱子里没有玉,只有个旧相框,里面是张老照片:十年前的石场,林建军站在矿洞门口,手里抱着个铁盒,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头,袖口有铜绿,是旧货市场那个摊主。
照片背面写着行字:老陈,玉藏好了,等蔓蔓长大。
老陈许湛皱了皱眉,旧货市场的陈老头他和林建军认识
冷柘没说话。她看着照片里林建军手里的铁盒,突然想起背包里的璞玉——石皮的豁口处,似乎有个极淡的铁盒印子,像是被长期压着的。风从洞外吹进来,卷起箱底的玉粉,落在她的手背上,暖得像泪。
4
茶馆听风
苏婉的茶馆开在老街巷尾,门口摆着两盆茉莉,开得正盛。冷柘跟着许湛进去时,苏婉正坐在藤椅上翻旧信,手里捏着张泛黄的纸,上面的字迹和林建军的很像。
你们来啦。苏婉起身倒茶,她穿件素色旗袍,头发用木簪挽着,木簪上的云纹和林蔓设计稿里的一样,林蔓的事,许警官都跟我说了。
冷柘接过茶杯,茶水上漂着片茉莉花瓣:苏婉姐,你认识陈老头吗石场那个。
苏婉的手顿了顿,指尖抚过信纸上的褶皱:老陈是石场的老矿工,十年前滑坡时救了林建军,自己腿断了,后来就去旧货市场摆摊。她把信递过来,这是林建军写给我的,说老陈知道玉在哪,让我要是找不着他,就去找老陈。
信里写着:婉,玉在‘归巢’,老陈知道‘巢’在哪。周明远盯着呢,别让蔓蔓沾这事。
归巢……冷柘摸了摸口袋里的铜扣,是不是指雀绕枝铜扣
苏婉点头,从抽屉里拿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碎玉——和矿洞找到的碎玉能拼上,断口处刻着个巢字。这是林建军当年从矿洞带出来的,说凑齐三块,就能看见‘真东西’。
正说着,门口的茉莉丛动了动,一个戴斗笠的老头走进来,手里攥着个布包,帽檐压得很低。苏老板,来碗茶。他的声音哑,像被砂纸磨过。
冷柘的心跳漏了一拍——这声音,是旧货市场的陈老头。
陈老头坐下时,斗笠往旁边偏了偏,冷柘看见他耳后有块疤,和照片里林建军旁边的老头一模一样。他把布包放在桌下,布包的角露出点铜绿,和牌坊上的铜绿一样。
老陈,苏婉把茶推过去,你最近见着林蔓了吗
陈老头端茶杯的手颤了颤:上周三见了,她去图书馆借《金石录》,说要找‘樟木盒里的玉’。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我跟她说别找了,周明远的人盯着呢,她不听,说‘爸的仇得报’。
冷柘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拿出璞玉:陈叔,你见过这块玉吗
陈老头的目光落在璞玉上,瞳孔猛地缩了:这是……归处玉!林建军当年就是为了护它,才没从矿洞出来!他抓住冷柘的手,指尖冰凉,姑娘,你是冷家的人
冷柘愣住了:你认识我家
你爷爷冷景年,是我师傅。陈老头的声音发颤,他当年是考古学家,十年前让我来石场找归处玉,说只有冷家的人能让它‘认主’。
璞玉突然从冷柘手里滑出去,落在桌上,石皮咔嚓裂了道缝,露出里面的莹白——玉上的云纹和林蔓的复原图一模一样,只是在右上角,多了个叶芽勾。
陈老头盯着玉上的勾,突然哭了: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5
雀扣藏秘
陈老头把布包推到冷柘面前时,窗外的茉莉香正往屋里飘。布包里是个青铜爵,汉代的,爵身上的云纹和璞玉上的能对上,爵底刻着个冷字。
这是你爷爷当年留在石场的。陈老头用袖口擦了擦眼泪,他说归处玉有三块,一块在你手里,一块在林蔓那,还有一块在周明远那——周明远的是‘记忆玉’,能存十年前的事。
冷柘摸着青铜爵的纹路,突然想起林蔓设计稿里的一句话:雀扣藏钥,月圆则开。今天是农历十五,月亮正圆。
许湛,铜扣。她伸手。许湛把铜扣递过来,冷柘把铜扣放在璞玉上,对准叶芽勾——咔的一声,铜扣和璞玉合在了一起,璞玉的绿光突然亮了,照得桌上的青铜爵也泛着光。
绿光里,慢慢浮出些画面:十年前的矿洞,林建军抱着铁盒跑,老周在后面追,铁盒掉在地上,摔出三块玉——一块滚到角落(是归处玉),一块被老周捡走(是记忆玉),还有一块被林建军塞进墙缝(是林蔓的碎玉)。
原来林蔓的碎玉是这么来的。许湛的声音沉了些,老周找玉,是想把三块凑齐
他想打开‘两界通道’。陈老头的声音发颤,你爷爷说过,三块玉凑齐,月圆时能打开通道,周明远想把石场的古董运到另一界卖。
冷柘突然想起图书馆樟木盒里的牛皮纸——上面的叶芽勾和璞玉的豁口对上了。牛皮纸上的纹样,是不是通道的地图
陈老头点头:你爷爷当年画的,说通道在石场三号矿洞,只有归处玉能打开。
正说着,许湛的手机响了,是小李打来的:许队,周明远的人去了城郊废弃工厂,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冷柘抓起璞玉就往外跑:林蔓的笔记本上说仓库在3号仓库,钥匙是雀扣!
废弃工厂的3号仓库锁着,冷柘把铜扣往锁孔里一插,锁开了。仓库里堆着些木箱,其中一个上面贴着万历方志的标签——和图书馆的樟木盒标签一样。
打开木箱,里面没有方志,只有一叠照片,是老周和一个男人的合影,男人戴着眼镜,手里拿着块碎玉,是记忆玉。照片背面写着:陈默,修复师,下周取玉。
陈默许湛皱了皱眉,市图书馆的修复师
冷柘突然想起图书馆的修复室——陈默的工具箱上有个√形刻痕,和铜扣上的一样。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璞玉,绿光又亮了,这次映出的画面是:陈默在修复室里,手里拿着记忆玉,旁边站着老周,老周说把玉修好,我给你师傅报仇。
陈默的师傅……冷柘突然反应过来,是不是十年前滑坡死的矿工
许湛点头,拿出手铐:去图书馆。
图书馆的修复室亮着灯。陈默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记忆玉,对着月光照。看到冷柘和许湛,他手里的玉啪地掉在地上,碎成了两块。
我……我不是故意的。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老周说我师傅是林建军害死的,让我帮他修玉,我才……
冷柘捡起碎玉,碎玉的断口处沾着点红黏土,和石场的土一样。她把璞玉放在碎玉旁边,两块玉的云纹慢慢合在一起,绿光里映出真相:十年前,老周引爆了炸药,林建军把陈默的师傅推出矿洞,自己留着挡老周,才没出来。
陈默看着绿光里的画面,突然蹲在地上哭了:我错了……我不该信老周……
冷柘拍了拍他的背,璞玉在掌心慢慢变凉。她知道,这只是开始——老周还没找到,三块玉也没凑齐,而她爷爷和林建军的秘密,还藏在玉的纹路里,等着被揭开。
6
茶馆里的旧信
陈默被带回刑侦队后,冷柘就搬去了茶馆住。苏婉把阁楼收拾出来,摆了张书桌,桌上放着林蔓的设计稿和陈老头给的青铜爵。每天早上,冷柘都坐在书桌前翻设计稿,试图从纹路里找出老周的踪迹。
这天午后,雨下得密,冷柘帮苏婉整理阁楼的旧木箱,翻出一叠信,是林建军写给冷先生的。信纸泛黄,有几封被水浸得发皱,字迹模糊,却能看清柘木林玉周家人几个字。
冷先生是谁冷柘把信递给苏婉,其中一封写着:冷先生,柘木林的玉已按约定藏好,周延之最近盯得紧,恐难保全。蔓蔓还小,若我出事,劳你照拂。
周延之苏婉的眉头皱了皱,老周的爷爷,民国时是古董商,听说当年偷过冷家的东西。她顿了顿,指尖抚过信上的冷字,这冷先生,会不会是你爷爷的爷爷
冷柘想起陈老头的话——爷爷冷景年是考古学家,十年前让陈老头来石场找归处玉。她翻出青铜爵,爵底的冷字和信上的冷字笔迹一样。
应该是。她把信按日期排好,最末一封没有日期,只画着个柘木林的地图,地图中央画着个小盒子,和林蔓设计稿里的樟木盒一样,这柘木林在哪
石场后山。苏婉指着窗外,十年前滑坡后就封了,里面长满了柘树,没人敢去。
正说着,门口的茉莉丛动了动,那个戴斗笠的老人又进来了,还是攥着个布包,帽檐压得很低。他没看冷柘,只对苏婉说:苏老板,来碗茶。
冷柘注意到他的手指——指节粗大,指甲缝里嵌着柘木的木屑,是刚从柘木林回来的样子。
老人喝茶时,布包从桌下滑出来,掉在冷柘脚边。冷柘弯腰去捡,布包的拉链开了道缝,露出里面的东西——是块柘木纹的玉片,纹路和青铜爵上的云纹能对上。
老先生,你这玉片……冷柘把布包递过去,指尖故意碰了碰玉片。
老人的身体僵了僵,接过布包时,斗笠掉了,露出张布满皱纹的脸,耳后有块疤,和陈老头的疤很像。姑娘认识这玉他的声音哑,像陈老头。
认识。冷柘把青铜爵递过去,和我这爵上的纹一样。
老人盯着青铜爵,突然笑了:我就知道,归处玉认主,你肯定能找到这。他摘下雨衣,里面的蓝布褂子袖口沾着铜绿,我是陈老头的弟弟,陈石。
陈石说,他和陈老头都是冷景年的徒弟,十年前冷景年让他们来石场守玉,陈老头在明,他在暗。老周最近在柘木林找‘钥匙玉’,说找到就能打开通道。他从布包里拿出张拓片,这是柘木林的树纹拓片,你看这纹路,像不像地图
拓片上的柘木纹连成几条弧线,交汇处有个红点,和信上的地图中央位置一样。冷柘摸了摸口袋里的璞玉,璞玉又发烫了,这次映出的画面是:民国时的柘木林,一个男人抱着个木盒跑,后面有人追,男人把木盒藏进树洞里,木盒上的柘木纹和拓片上的一样。
那是我太爷爷冷景年。冷柘的声音发颤,他藏的是钥匙玉
陈石点头:钥匙玉是打开通道的关键,老周的爷爷周延之当年偷了一半,剩下的一半藏在柘木林。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今晚月圆,老周肯定会去柘木林,你们得去拦他。
7
旧书店命案
去柘木林前,许湛来了。他手里拿着个证物袋,里面是本加密的账本,封皮上有个柘木纹的印记。老周的人在旧书店被杀了。他把账本放在桌上,死者是王老板,我们在他抽屉里找到的。
旧书店就是冷柘之前路过的那家,老板姓王,常给队里提供古籍线索。冷柘翻开账本,里面的字是用云纹密码写的——是汉代的一种加密方式,她论文里研究过。
我能破译。冷柘拿出纸笔,云纹密码的规律是云纹数量对应字母,一个云纹对应a,两个对应b……她译到一半,突然停住了——账本里写着7月19日,收‘镜’一枚,藏于后院梧桐下,周先生取。
镜许湛凑过来,是不是柘木纹古镜
冷柘点头,继续破译,后面写着镜背有钥,能开柘木盒。柘木盒肯定是我太爷爷藏的木盒。她把账本合上,我们得先去旧书店,把镜子找回来。
旧书店的门开着,警戒线拉在门口,地上有摊血迹,已经干了。王老板的尸体被抬走了,书桌抽屉开着,里面空荡荡的,只有张纸条,上面写着镜已被取,去柘木林。
老周的人先来了。许湛蹲在书桌前,指尖碰了碰抽屉里的灰尘,你看这灰尘的痕迹,是个方形的盒子,和你说的柘木盒一样大。
冷柘走到后院,梧桐树下有个新挖的坑,土是松的。她蹲下身,用手扒开土——里面有个空木盒,盒底刻着个冷字,和青铜爵上的一样。
镜子被拿走了。她把木盒递给许湛,盒盖内侧有个划痕,是被镜子边缘划的,王老板是为了护镜子才被杀的。
许湛拿出手机给小李打电话:查老周的行踪,重点查柘木林周边的监控!他挂了电话,转身时看见冷柘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攥着块碎玉——是从土里捡到的,上面的柘木纹和陈石给的拓片一样。
这是钥匙玉的碎片。冷柘把碎玉递过去,老周拿到镜子了,但镜子碎了,他只拿到一半。
许湛接过碎玉,突然想起什么:陈默说,老周有个远亲叫刘三,是古董贩子,一直在帮老周找玉。凶手可能是刘三。
正说着,小李的电话打来了:许队,查到了!刘三的车停在柘木林入口,监控拍到他手里拿着个黑色的布包,和你说的柘木盒一样大!
冷柘抓起背包就往外跑:去柘木林!
柘木林的入口被铁丝网围着,上面挂着禁止入内的牌子。许湛剪开铁丝网,冷柘跟着他进去,林子里的柘树长得密,树枝刮着衣服,发出沙沙的声。
走了约莫百十米,看见前面有个人影,正蹲在一棵老柘树下,手里拿着个布包,是刘三。他把布包放在地上,正用刀撬树洞里的东西——是个木盒,和陈石说的一样。
刘三!许湛喊了一声。
刘三猛地回头,手里的刀掉在地上。他从腰后摸出把枪,对准冷柘:别过来!不然我杀了她!
冷柘下意识往后退,背包里的璞玉突然掉出来,落在地上,绿光冲天而起,照得老柘树的树干发亮——树干上的柘木纹突然移动起来,组成一行字:钥匙玉在镜中,需归处玉引。
刘三看到绿光,眼睛亮了:归处玉!他扑过来想抢璞玉,许湛眼疾手快,一把将冷柘拉到身后,同时扣动扳机——砰的一声,子弹擦着刘三的胳膊飞过,打在树干上,溅起一片木屑。
刘三踉跄了一下,转身就往林深处跑。许湛立刻追上去,冷柘捡起璞玉,也跟了上去。
林深处有个山洞,刘三钻了进去。冷柘和许湛跟着进去,山洞里很暗,只有洞口的光照进来,能看见地上有个铜镜,镜面蒙着层绿锈,镜背刻着柘木纹——正是账本里说的柘木纹古镜。
铜镜旁边有具骸骨,是民国时期的,头骨上有个洞,是被枪杀的。冷柘认出骸骨身上的衣服——是民国时的长衫,和她太爷爷冷景年照片里的一样。
这是我太爷爷。冷柘的声音发颤,他是被周延之杀的。
许湛蹲下身,检查骸骨的手——手里攥着块玉,是钥匙玉的另一半,和冷柘捡到的碎片能拼上。
钥匙玉凑齐了。许湛把玉递给冷柘,现在就差记忆玉了。
冷柘把钥匙玉放在璞玉旁边,两块玉的纹路合在一起,绿光里映出真相:民国时,周延之想偷钥匙玉打开通道,冷景年把钥匙玉藏进铜镜,自己故意被谋杀,把铜镜藏在柘木林,让周延之找不到。
老周不知道钥匙玉要归处玉引。冷柘看着铜镜,他拿到镜子也没用。
许湛突然指着铜镜的镜面:你看这个。
镜面被绿光一照,突然亮了,映出老周的脸——他正坐在矿洞里,手里拿着记忆玉,对着月光照,旁边站着个男人,是陈默。
陈默叛变了冷柘的心跳漏了一拍。
许湛拿出手机:小李,查陈默的位置!
挂了电话,他看着冷柘:别怕,我们能找到他们。
冷柘点点头,把钥匙玉和璞玉放进背包。山洞里的风很凉,她却觉得掌心很暖——太爷爷的仇,终于要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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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柘木纹古镜
回到茶馆时,雨已经停了。苏婉在门口等着,手里拿着件厚外套:外面冷,穿上。她看见冷柘背包里的铜镜,眼睛亮了,这就是柘木纹古镜
冷柘点头,把铜镜放在桌上。镜面蒙着层绿锈,许湛用软布擦了擦,镜面慢慢亮了,映出屋里的影子,在角落却映出了老周和陈默的合影——和仓库里的照片一样。
陈默果然和老周一伙。许湛的眉头皱了皱,小李说陈默下午就从队里跑了,应该是去矿洞找老周了。
冷柘摸着铜镜的边缘,突然想起陈石说的镜背有钥。她把铜镜翻过来,镜背的柘木纹是活纹——用温水擦了擦,纹路果然轻微移动起来,最终组成石场三号矿洞的地图。
老周在三号矿洞。她指着地图,那里是通道的入口。
许湛拿出手机:通知队里,去三号矿洞!
出发前,冷柘回阁楼拿青铜爵。书桌抽屉里的旧相册掉了出来,是她小时候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她和爷爷的合影——爷爷手里拿着个柘木纹的小盒子,和许湛送玉簪的紫檀木盒样式一样。
照片背面写着爷爷的字:柘木为媒,玉为信,归处即心安。
冷柘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我们家的根,在一块能跨时空的玉上。她当时以为是爷爷编的故事,可现在看着铜镜上的柘木纹,突然明白了——这玉,就是归处玉。
车到三号矿洞时,天已经黑了。矿洞口停着辆越野车,是陈默的。许湛示意队员们埋伏在洞口两侧,自己和冷柘悄悄摸进去。
矿洞很深,里面有灯光,能听见老周的声音:陈默,你确定归处玉能打开通道
确定。陈默的声音抖得厉害,冷柘手里的就是归处玉,只要把三块玉放在通道口,月圆时就能打开。
冷柘和许湛对视一眼,慢慢往前走。矿洞的尽头有个平台,平台中央有个石槽,老周正把记忆玉放在石槽里,陈默站在旁边,手里拿着个布包,里面是钥匙玉的另一半。
还差归处玉。老周的声音狠戾,你去把冷柘引过来,我要让她亲眼看着我打开通道!
陈默刚要走,冷柘突然站了出来:不用引了,我来了。
老周看到冷柘,眼睛亮了:归处玉呢交出来!
冷柘把璞玉拿出来:你先告诉我,十年前的滑坡是不是你搞的鬼
是又怎么样老周笑了,林建军那个老东西,非要护着玉,不让我打开通道,我只好炸了矿洞!他顿了顿,声音更狠了,你爷爷冷景年也是我杀的,谁让他碍事!
冷柘的手抖得厉害,许湛握住她的手,对队员们使了个眼色——队员们突然从两侧冲出来,把老周和陈默围了起来。
老周慌了,从腰后摸出把枪,对准石槽里的记忆玉:别过来!不然我砸了记忆玉!
冷柘突然把璞玉扔过去,璞玉落在石槽里,和记忆玉、钥匙玉合在了一起。月圆的光从矿洞的缝隙照进来,三块玉同时发出绿光,石槽下的地面突然裂开,露出个通道——里面黑漆漆的,能看见对面有光,像另一个世界。
通道打开了!老周的声音激动,我成功了!
他刚要往通道里跳,通道里突然冲出一股风,把他吹了回来。风里有个虚影,是林建军,他对着老周摇了摇头,慢慢消失了。
老周愣住了,手里的枪掉在地上。许湛趁机冲上去,把他按在地上,反手铐上了手铐。
陈默看着通道,突然蹲在地上哭了:师傅,我错了……
冷柘走到石槽前,三块玉的绿光慢慢暗了下去,通道也合上了。她把玉捡起来,放在手心——归处玉、记忆玉、钥匙玉,终于凑齐了。
许湛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背:结束了。
冷柘点点头,看着矿洞外的月亮,突然觉得很暖。太爷爷的仇报了,林建军的仇也报了,而她手里的玉,终于不再发烫了。
9
时空玉考
老周被带回刑侦队后,冷柘把三块玉放在茶馆的书桌上。苏婉端来杯茶:这玉真能打开通道
冷柘点头,拿起归处玉:陈石说这是‘归处玉’,定归宿;记忆玉存记忆;钥匙玉通两界。三块玉凑齐,月圆时能打开通道。
陈石从阁楼下来,手里拿着本旧书,封皮上写着《时空玉考》,是冷景年的笔迹。这是你太爷爷写的,藏在柘木林的树洞里。他把书递给冷柘,里面写着时空玉的秘密。
冷柘翻开书,里面的字迹娟秀,是太爷爷的笔记:时空玉分三部分,归处玉、记忆玉、钥匙玉。归处玉认主,只有冷家的人能让它‘认主’;记忆玉能存记忆,十年前的事、民国时的事,都能存;钥匙玉能通两界,月圆时打开通道,天亮时关闭。
书里还夹着张照片,是冷景年和林建军的合影——两人站在石场的牌坊前,手里抱着个铁盒,里面是三块玉。照片背面写着:景年兄,玉我替你护着,等冷家后人来取。
原来我太爷爷和林建军认识。冷柘的声音发颤,他们是一起护玉的。
陈石点头:你太爷爷当年把玉交给林建军,让他藏在石场,自己去查周延之的事,结果被周延之杀了。林建军为了护玉,十年前故意让老周以为他死了,其实躲在矿洞里,一直看着蔓蔓长大。
冷柘突然想起林蔓设计稿里的一张速写:一个男人背对着画架,站在矿洞门口,手里攥着块碎玉,旁边写着爸,我知道你在。
林蔓知道她爸还活着
知道。苏婉的眼圈红了,林建军偶尔会偷偷去看她,给她留些玉的碎片,让她画设计稿,其实是在教她认玉。
正说着,许湛的电话打来了:冷柘,你快来队里一趟,市局派了个李副队来督查,他想问问时空玉的事。
冷柘赶到队里时,李副队正坐在许湛的办公室里,手里拿着《时空玉考》,眉头皱得很紧。冷小姐,他抬头看冷柘,眼神很锐,这书里说的时空玉,真能打开通道
真能。冷柘点头,把三块玉放在桌上,我们在矿洞亲眼看见的。
李副队拿起归处玉,翻来覆去地看:这就是归处玉看着和普通的玉没什么两样。他顿了顿,声音沉了些,市局怀疑你们故意夸大案情,想掩盖什么。冷小姐,你最好说实话。
冷柘刚要说话,许湛突然站起来:李副队,冷柘说的是实话,我可以作证。他把矿洞的监控录像调出来,这是通道打开时的录像,你看。
李副队看着录像,眉头皱得更紧了:就算通道能打开,也不能证明这玉是时空玉。说不定是老周搞的鬼,用了什么障眼法。
冷柘突然想起什么,把归处玉放在阳光下:你看玉上的叶芽勾,用温水擦一下。
李副队半信半疑地擦了擦,叶芽勾突然泛着金光,照得桌上的《时空玉考》也泛着光——书里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在空白处出现了一行字:时空玉,护两界,若失衡,必大乱。
李副队愣住了,手里的玉掉在桌上。许湛捡起玉,递给冷柘:李副队,我们没有夸大案情。老周想打开通道偷运古董,要是让他成了,两界都会大乱。
李副队沉默了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我知道了。我会向市局汇报,你们继续查吧。
走出队里时,天已经黑了。许湛把车停在茶馆门口,茉莉花香飘进车窗:委屈你了。
冷柘摇摇头,把玉放进背包:能证明太爷爷的清白,不委屈。
许湛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递给冷柘:给你的。
盒子是紫檀木的,打开一看,里面是枚玉簪,簪头雕着片柘树叶,玉质温润,是用记忆玉的边角料做的。陈默帮的忙,他说这玉养人。许湛的耳尖有点红,你上次说喜欢素雅的样式。
冷柘拿起玉簪,指尖蹭过柘树叶的纹路,心里像被月光泡软了: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许湛笑了笑,伸手想帮她把簪子插上,指尖刚碰到发丝,又停住了,我……是不是越界了
没有。冷柘轻轻摇头,自己把簪子插进头发里,很好看。
茶馆的灯亮了,暖黄的光洒在两人身上。冷柘知道,这只是开始——时空玉的秘密还没完全揭开,而她和许湛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10
归处心安
老周的案子结了后,冷柘成了刑侦队的古物顾问。许湛把她的论文打印出来贴在办公室,李副队偶尔来督查,看到论文,也不再说什么了。
陈默因为主动交代情况,被判了缓刑,他回了图书馆继续做修复师,只是不再碰古玉了。每次冷柘去图书馆,他都会给她泡杯茶,说:冷小姐,要是有修复的活,随时找我。
苏婉的茶馆重新开张了,挂起了柘木茶馆的牌匾。门口种了棵柘木树,苏婉在树下放了个小盒子,里面装着林建军的信和冷景年的《时空玉考》:让后人知道,有人守过这些。
这天傍晚,冷柘和许湛坐在茶馆的藤椅上,看着夕阳。归处玉放在桌上,不再发烫,而是温温的,像人的体温。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许湛问,指尖碰了碰归处玉。
冷柘看着夕阳,突然笑了:我想留在这里。她转头看许湛,眼睛亮得像星星,这里有你,有苏婉姐,有陈石叔,还有……归处玉。
许湛握住她的手,指尖很暖:我也希望你留下。
冷柘把归处玉放在两人手中间,玉上的叶芽勾泛着金光,照得两人的手都暖融融的。她想起爷爷说的归处即心安,突然明白了——所谓归处,不是某个地方,而是身边有爱的人,心里有牵挂的事。
许湛,她突然说,我们去柘木林吧。
柘木林的柘树长得很密,夕阳的光透过树叶洒下来,像碎金。冷柘和许湛走到那棵老柘树下,树洞里的木盒还在,里面放着冷景年的日记。
日记里写着:1943年5月,遇林兄,托他护玉。1943年8月,被周延之追杀,藏玉于柘木林。1943年9月,知必死,留书于后人:归处玉认主,若得之,必护两界。
冷柘合上日记,突然觉得很安心。太爷爷的心愿完成了,林建军的心愿也完成了,而她的心愿——找到归处,也完成了。
许湛从口袋里拿出枚戒指,戒指上嵌着块小玉,是用钥匙玉的边角料做的:冷柘,我知道现在说这个可能有点早,但我……
冷柘没等他说完,就伸出了手。许湛把戒指戴在她的指尖,戒指很暖,像归处玉的温度。
我愿意。冷柘笑了,眼泪掉了下来,落在归处玉上,玉突然亮了,映出两人的影子——影子里,她和许湛站在柘木树下,身边站着冷景年和林建军,他们都在笑。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柘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温暖的拥抱。冷柘知道,这就是她的归处——有爱的人,有牵挂的事,有温着的茶,还有数不尽的日子,等着她和他一起,慢慢走。
11
陶俑裂痕里的绿光
入秋后的第一个周一,冷柘刚把《时空玉考》的批注整理完,许湛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他的声音里带着罕见的急促,背景有瓷器碎裂的脆响:冷柘,市博物馆出事了——汉代陶俑失窃,现场留了块带绿光的玉碎片。
博物馆的展厅拉着警戒线,玻璃展柜的碎片散了一地。失窃的是件西汉彩绘陶俑,本该立在展柜中央的位置空着,只留个方形的印记,印记边缘沾着点淡绿色粉末。许湛蹲在印记旁,用证物袋装起一小撮粉末:你看这粉末,和时空玉的玉粉是不是一样
冷柘指尖沾了点粉末捻了捻——触感温滑,带着极淡的暖意,和归处玉的碎末质感完全相同。她突然想起陈石说的时空玉碎片会引动两界能量,心猛地沉了沉:是时空玉的碎片。偷陶俑的人,说不定是冲着玉来的。
展厅的监控录像里,窃贼穿件黑色连帽衫,戴着手套和口罩,动作快得像阵风。他没碰展柜里的其他文物,直奔陶俑而去,撬开展柜时,指尖不小心蹭到了陶俑的底座——底座上有个极小的凹槽,形状和记忆玉的叶芽勾正好对上。
陶俑底座藏着东西。冷柘指着监控里的凹槽,他不是要陶俑,是要底座里的玉。
博物馆的老馆长匆匆赶来,手里拿着本泛黄的登记册:这陶俑是十年前从石场附近的汉墓挖出来的,登记册上写着‘底座嵌玉,防盗’。他翻到陶俑的页面,旁边画着个简笔画——底座里嵌着块月牙形的玉,纹路是云纹的变体。
冷柘的心跳漏了一拍。云纹变体她在《时空玉考》里见过,是共生纹——只有与时空玉同源的碎片才会有。她拿出归处玉放在展柜旁,玉面突然泛起微光,底座残留的粉末被吸了过来,在玉面上聚成个月牙形。
是记忆玉的碎片。她抬头看向许湛,老周的余党肯定还在,他们在找散落的时空玉碎片。
许湛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翻出老周的审讯记录:老周说过,他当年做了二十块仿玉碎片,混在真玉碎片里埋在石场周边,说是‘引蛇出洞’——说不定窃贼是把仿玉当成真玉了。
正说着,小李跑进来,手里拿着个证物袋:许队,在博物馆后墙发现了这个!袋子里是块碎玉,泛着淡淡的绿光,纹路却是粗糙的机器雕刻——是仿玉。碎玉旁边沾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周三晚,石场废窑,换真玉。
是陷阱。冷柘捏着纸条的边缘,指尖发紧,他们知道我们会追来,想趁机抢归处玉。
许湛把仿玉拿出来,对着光看了看:不管是不是陷阱,都得去。仿玉碎片能引动能量,留着迟早出事。他顿了顿,指尖碰了碰冷柘发间的玉簪,你留在队里,我带队员去。
冷柘按住他的手,归处玉在掌心微微发烫:我必须去。只有我能分辨真玉和仿玉,而且……她看着玉簪上的柘木纹,太爷爷的日记里说,共生纹遇主会发光,我能找到他们藏的真玉。
许湛沉默了片刻,最终点了点头,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跟紧我,别乱跑。
周三晚上,石场废窑的风裹着铁锈味往衣领里钻。冷柘跟着许湛躲在窑外的断墙后,手里攥着归处玉——玉面泛着淡淡的光,指引着方向。废窑中央摆着个木桌,桌上放着个黑色的布包,应该是失窃的陶俑底座。
一个穿黑色夹克的男人站在桌旁,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块仿玉碎片,正往地上撒玉粉——是在布结界,防止能量外溢。冷柘认出他耳后的疤,是老周的远房侄子周磊,当年帮老周运过古董。
周磊!许湛喊了一声,队员们从两侧冲出来,把周磊围了起来。
周磊猛地回头,手里的仿玉掉在地上。他从腰后摸出把刀,对准桌上的布包:别过来!不然我砸了它!
冷柘突然注意到他脚边的碎石——碎石缝里有片极淡的绿光,比仿玉的光更温润。她悄悄绕到断墙后,归处玉的光突然变亮,指引着她往碎石堆走——那里藏着块真玉碎片,月牙形,和陶俑底座的凹槽正好对上。
找到了!她把真玉捡起来,对着周磊晃了晃,你要的是这个吧放了底座,我把玉给你。
周磊的眼神闪了闪,突然把刀扔在地上:我投降!但你们得答应我,别追究我师傅的事。
你师傅是谁许湛皱着眉。
周磊低头踢了踢地上的仿玉:是陈默。他说老周对不起我爸,让我把真玉碎片找回来,还给冷家。
冷柘愣住了。陈默他不是被判缓刑了吗怎么会让周磊去偷陶俑
归处玉突然发烫,映出个模糊的画面:陈默坐在图书馆的修复室里,手里拿着块真玉碎片,对着月光照,旁边站着个穿蓝布褂子的老人——是陈石。
陈石叔冷柘的声音发颤,难道陈石叔也……
许湛握住她的手,指尖微凉:先带周磊回去审,真相会弄清楚的。
冷柘点点头,把真玉碎片放进背包。废窑的风很凉,她却觉得归处玉的温度烫得吓人——时空玉的碎片散落各地,像埋在暗处的引线,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炸开。
12
旗袍玉扣与民国旧影
周磊的审讯很不顺利。他只说陈默让他找玉,其他的一概不提,问到陈石时,就把头埋得很低,像怕什么。许湛让小李去查陈默的行踪,发现他上周就从图书馆辞了职,住处也空了,只留了个空的修复工具箱,箱底刻着个林字。
是林蔓的工具箱。冷柘摸着箱底的刻痕,突然想起林蔓设计稿里的一句话:玉扣藏影,民国旧忆。她抬头看向许湛,陈默可能去查民国的事了——周延之当年偷的钥匙玉另一半,说不定和民国的旗袍有关。
苏婉的茶馆里,陈石正坐在藤椅上翻旧报纸。看到冷柘和许湛进来,他手里的报纸啪地掉在地上:你们……你们知道了
陈默在哪冷柘开门见山,把归处玉放在桌上,周磊都招了,是你让他找玉的。
陈石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件民国旗袍——丝绒的,暗紫色,领口缝着枚玉扣,玉扣上的柘木纹和古镜上的一样。这是你太奶奶的旗袍。他把旗袍放在桌上,周延之当年偷了钥匙玉的一半,藏在旗袍的玉扣里,后来旗袍被林建军的母亲买走,传给了林蔓。
冷柘的指尖抚过玉扣,归处玉突然亮了,旗袍上的褶皱里浮出些画面:民国时的裁缝铺,周延之拿着件旗袍对掌柜说把玉扣换了,掌柜摇头这是冷家的旗袍,不能换,周延之掏出枪,掌柜把旗袍藏进柜台下——是林蔓的外婆。
林蔓的外婆救了旗袍。冷柘的声音发颤,她把玉扣留下来了。
陈石点头:林蔓知道玉扣的事,她死前把旗袍交给陈默,让他找机会还给冷家。陈默怕老周的人抢,才让周磊去偷陶俑引开注意,自己带着旗袍去了民国旧址。
民国旧址在哪许湛追问。
城西的老洋楼。陈石指着报纸上的照片,周延之当年住那,陈默说要去那找钥匙玉的另一半。
老洋楼的门虚掩着,院里的杂草长到了膝盖高。冷柘推开二楼的房门,看见陈默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旗袍的玉扣,对着地板上的凹槽比画——凹槽是柘木纹的,和玉扣的纹路正好对上。
陈默!冷柘喊了一声。
陈默猛地回头,手里的玉扣掉在地上:冷小姐,你怎么来了
我们来帮你。冷柘把归处玉放在凹槽旁,玉面的光和玉扣的光连成一片,地板突然咔地一声,弹出个暗格,里面躺着个小盒子——盒子里是钥匙玉的另一半,和之前找到的碎片能拼上。
找到了!陈默的声音发颤,把钥匙玉拿出来,林蔓小姐的心愿完成了。
冷柘把两块钥匙玉拼在一起,完整的钥匙玉在光下泛着莹白的光,上面的柘木纹突然移动起来,组成一行字:两界夹缝,秋分将乱。
秋分……冷柘突然想起《时空玉考》里的记载,秋分日日月同辉,时空玉的能量会达到顶峰,要是夹缝紊乱,两界会出现重叠。
陈默突然指着窗外:你们看!
窗外的天空出现了一道淡淡的虚影——是另一座城市的轮廓,有高楼,有车流,和冷柘原来世界的城市一模一样。虚影只出现了几秒就消失了,像被风吹散的烟。
夹缝已经开始紊乱了。许湛的声音沉了些,离秋分还有三天,我们得想办法稳住能量。
冷柘把钥匙玉放进背包,归处玉在掌心微微发烫,像在催促。她知道,秋分日的对决,已经不远了。
13
柘木林里的失踪者
秋分前一天,石场柘木林突然报了失踪案。三个去林里采风的大学生不见了,家属说他们早上进的林,中午就联系不上了,手机定位停在林中央的老柘树下。
冷柘和许湛赶到时,林里已经拉起了警戒线。小李指着地上的脚印:脚印到老柘树下就没了,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老柘树下有个新挖的坑,土是松的,坑里放着块仿玉碎片,泛着淡淡的绿光。冷柘把归处玉放在碎片旁,玉面突然泛起涟漪,映出三个大学生的身影——他们正站在一片白茫茫的空间里,周围有模糊的影子在动,像石场滑坡时的场景。
是两界夹缝。冷柘的声音发颤,仿玉碎片引动了能量,把他们吸进去了。
《时空玉考》里说,两界夹缝是时空紊乱处,里面会重复过去的场景,要是被困超过十二个小时,就会被旧影同化,永远留在夹缝里。现在离秋分只剩十几个小时,必须尽快把人救出来。
陈石带着青铜爵赶来,爵身上的云纹在光下泛着光:你太爷爷的日记里说,青铜爵能‘破影’,把归处玉放在爵里,对着夹缝照,就能打开通道。
冷柘把归处玉放进青铜爵,爵口突然射出一道绿光,照在老柘树上——树干上的柘木纹慢慢变亮,组成一个圆形的通道,里面白茫茫的,能听见大学生的呼救声。
我进去救他们。冷柘抓住许湛的手,只有我能拿着归处玉在夹缝里走,你在外面等我。
许湛按住她的肩膀,指尖捏得很紧: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冷柘摇头,夹缝里的旧影会攻击外人,你去了会有危险。她顿了顿,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等我回来,给你做馄饨。
许湛的耳尖红了,最终点了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枚警用匕首递给她:防身用,万事小心。
冷柘握紧匕首,抱着青铜爵走进通道。夹缝里的风很凉,吹得人睁不开眼。周围的场景在不停变化——一会儿是民国时的柘木林,冷景年抱着旗袍跑;一会儿是十年前的矿洞,林建军把账本塞进墙缝;一会儿是林蔓的工作室,她趴在设计稿上睡觉。
冷柘姐!有个大学生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冷柘循声望去,三个大学生正缩在一块石头后,周围围着几个模糊的影子——是石场滑坡时死去的矿工,他们的影子在不停重复跑的动作,像被困在了时间里。
别碰他们!冷柘大喊着冲过去,把青铜爵举起来——绿光照射下,矿工的影子慢慢变淡,最终消失了。
快跟我走!她拉住一个大学生的手,往通道口跑。
刚跑了几步,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冷柘回头一看,是周延之的影子——他手里拿着枪,对准了冷柘的后背。
小心!大学生猛地把冷柘推开,子弹擦着冷柘的胳膊飞过,打在石头上,溅起一片火星。
周延之的影子又举起枪,冷柘把青铜爵扔过去——爵口的绿光正好照在他身上,影子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慢慢消散了。
快走!冷柘拉起大学生,终于冲出了通道。
许湛在通道口等着,看到冷柘胳膊上的伤口,眉头猛地皱了起来:怎么受伤了
没事,擦破点皮。冷柘笑了笑,把青铜爵递给他,人救出来了。
陈石帮大学生检查了一下,确认他们没被旧影同化,松了口气:还好来得及时。
冷柘看着通道慢慢合上,归处玉在掌心慢慢变凉。她知道,这只是夹缝紊乱的开始——明年秋分日,才是真正的考验。
14
日月同辉时
秋分日的清晨,天刚亮,冷柘就被归处玉的温度烫醒了。玉面泛着莹白的光,映出窗外的天空——太阳和月亮同时挂在天上,像两个银色的盘子。
日月同辉了。许湛走进来,手里拿着件厚外套,陈石说能量最强的时候是中午,我们得在那之前把三玉放在石场的能量中心。
能量中心在石场三号矿洞的平台上,也就是之前打开通道的地方。冷柘和许湛赶到时,陈石和陈默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们在平台中央摆了个石桌,上面铺着块红布,放着记忆玉和钥匙玉。
就差归处玉了。陈石把红布理平,把三玉放在一起,用青铜爵的光照着,就能稳住能量。
冷柘把归处玉放在石桌上,三玉同时发出绿光,在空中形成一个圆形的光罩。光罩里慢慢浮出些画面——是两界的景象,有冷柘原来世界的图书馆,有这个世界的茶馆,两个世界的画面在光罩里慢慢重叠,像一幅拼贴画。
能量在平衡。陈默的声音发颤,应该能稳住了。
就在这时,平台下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周磊带着几个老周的余党冲了上来,手里拿着仿玉碎片:把时空玉交出来!
你们怎么来了许湛把冷柘护在身后,队员们从两侧冲出来,和余党对峙。
周磊冷笑一声,把仿玉碎片往地上一摔:老周说了,就算他得不到时空玉,也不能让你们稳住能量!两界乱了,谁也别想好过!
仿玉碎片摔在地上,突然炸开一道绿光,光罩里的画面开始扭曲——冷柘原来世界的图书馆里,书架突然倒了;这个世界的茶馆里,苏婉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不好!能量紊乱了!陈石大喊着,想去捡仿玉碎片,却被一个余党推倒在地。
冷柘看着光罩里的画面,心里突然慌了——她看到原来世界的爷爷正坐在图书馆里,书架倒下来的时候,他没来得及躲。
爷爷!冷柘喊了一声,想冲进光罩,却被许湛拉住了。
别去!许湛把她按在怀里,光罩现在不稳定,进去会被撕碎的!
归处玉在冷柘掌心突然发烫,玉面映出爷爷的脸——他对着冷柘笑了笑,嘴唇动了动,像是在说别怕。
爷爷知道我在这。冷柘的眼泪掉了下来,把归处玉举起来,他在鼓励我。
三玉的绿光突然变亮,把仿玉碎片的绿光压了下去。光罩里的画面慢慢稳定下来,书架自己扶了起来,茶杯也回到了苏婉手里。
周磊愣住了,手里的刀掉在地上:怎么可能……
许湛趁机冲上去,把周磊按在地上,反手铐上了手铐。余党们见势不妙,纷纷放下了武器。
冷柘走到石桌前,三玉的绿光慢慢暗了下去,光罩也合上了。她把归处玉拿起来,玉面映出爷爷的字迹:归处心安,勿念。
爷爷……冷柘的声音发颤,把玉紧紧抱在怀里。
许湛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都稳住了。
陈石捡起仿玉碎片,叹了口气:老周的执念太深,还好有归处玉在。
秋分日的太阳慢慢升高,月光渐渐淡了下去。平台上的风很暖,吹得人心里软软的。冷柘看着三玉静静地躺在石桌上,突然明白——时空玉的真正作用,不是打开通道,而是守护平衡。
她和许湛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他的眼里有温柔的光,像这秋分日的暖阳。冷柘笑了笑,把归处玉放进背包——她知道,只要有身边的人在,不管两界有多少风浪,她都能稳住。
15
柘木茶馆的新茶
秋分日的风波过后,老周的余党被彻底清剿干净了。周磊因为主动交代情况,被判了有期徒刑,他在监狱里给冷柘写了封信,说对不起我爸,也对不起林蔓小姐。
陈默重新回了图书馆,只是这次他不再修复古玉,转而研究古籍里的纹饰,偶尔会来茶馆给冷柘送些拓片,说林蔓小姐肯定想让你看看这些。
陈石把冷景年的日记整理成册,放在茶馆的书架上,供客人翻阅。有次冷柘翻到最后一页,看到陈石写的批注:师傅,您看,冷家后人找到了归处,林家的仇也报了,您可以安息了。
这天午后,冷柘坐在茶馆的藤椅上,看着苏婉炒新茶。今年的龙井长得好,叶片嫩得像翡翠,苏婉的动作很轻,炒出来的茶香飘得满巷子都是。
冷柘,过来尝尝。苏婉把一杯新茶放在桌上,茶汤碧绿,飘着两片茶叶,这是用石场的山泉水泡的,你太爷爷当年就爱喝这个。
冷柘喝了口茶,茶香里混着柘木的清香,心里暖融融的。许湛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快递盒:给你的。
盒子里是本崭新的书,封面是冷柘的照片——她站在柘木林里,手里拿着归处玉,背景是日月同辉的天空。书名叫《时空玉考补注》,作者是冷柘
许湛。
出版社说你的论文和我们的办案记录合在一起,能成一本好书。许湛挠了挠头,耳尖有点红,我擅自把你的名字放在前面了。
冷柘翻开书,扉页上有许湛的字迹:归处即心安,有你便是家。
她抬头看向许湛,他正站在阳光里,眉眼温柔。冷柘突然想起秋分日他把她护在怀里的样子,心里像被热茶烫过一样暖。
许湛,她突然说,我们结婚吧。
许湛愣住了,手里的茶杯差点掉在地上: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结婚吧。冷柘笑着重复了一遍,把归处玉放在桌上,在柘木茶馆,用石场的山泉水泡的茶当喜茶,好不好
许湛的眼睛亮了,他走过来,紧紧握住冷柘的手:好。
结婚那天,柘木茶馆挂起了红灯笼,门口的柘木树也系上了红绸带。小李和队里的同事都来了,陈默带来了他修复的第一块玉——是块柘木纹的玉佩,送给冷柘当贺礼。
苏婉端来新沏的龙井,笑着说:这茶是今早炒的,最鲜。
冷柘和许湛站在柘木树下,手里拿着归处玉。玉面泛着淡淡的光,映出两人的影子,影子里,冷景年和林建军站在远处,笑着对他们点头。
冷柘,许湛轻声说,以后不管有多少案子,多少秘密,我们都一起面对。
冷柘点头,把归处玉放进两人的手中间:好。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和柘木树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个温暖的拥抱。冷柘知道,这就是她的归处——有爱的人,有牵挂的事,有温着的茶,还有数不尽的日子,等着她和他一起,慢慢走。
16
冬雪与信
第一场雪落时,柘木茶馆的屋檐挂了层薄冰。冷柘正趴在柜台后翻《时空玉考补注》的校样,指尖划过两界能量平衡的批注,窗玻璃突然映出个熟悉的身影——许湛裹着件厚大衣,手里拎着个保温桶,正往门口跑。
刚从队里回来冷柘推开玻璃门,雪花落在他肩头,瞬间融成小水珠。许湛把保温桶塞她手里,指尖冻得发红:小李他妈做的萝卜排骨汤,给你热了带来。
保温桶里的汤还冒着热气,混着姜的暖香。冷柘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他咬着勺子笑:队里刚收了批旧物,是从老周祖宅清出来的,有个木盒上刻着柘木纹,你肯定想看。
木盒是紫檀木的,和冷景年藏信的盒子同款,盒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便签,是周延之的字迹:民国三十一年,得冷氏旗袍玉扣,内藏钥匙玉半片,惜未得归处玉,终难成事。便签旁压着张老照片——周延之站在柘木林里,手里攥着块碎玉,背景里的老柘树,和现在林里的那棵一模一样。
他到死都没放下。冷柘把照片夹进《时空玉考》,木盒底层突然滑出张折叠的纸,是林建军的笔迹:1998年冬,见周明远(老周)在柘木林埋仿玉,计二十一块,恐为祸根,已记位置于附页。
附页是张手绘地图,用红笔圈出了仿玉的埋藏点,大多在石场周边的老宅子附近。许湛指尖点在地图右下角的红圈上:这是城西的老邮局,上周刚拆迁,说不定仿玉还没被挖出来。
雪下得更密了,老邮局的废墟上覆着层白雪。冷柘踩着积雪走到地图标记的位置,归处玉突然在口袋里发烫——她蹲下身拨开积雪,果然摸到块冰凉的东西,是仿玉碎片,泛着淡淡的绿光。
找到一块。她把仿玉放进证物袋,许湛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断墙:你看那是什么
断墙后露出个旧邮箱,邮箱上的铜锁已经生锈,锁孔是雀眼形状。冷柘拿出雀绕枝铜扣往锁孔里一按,咔的一声,锁开了。邮箱里没有信,只有个牛皮纸包,里面是块真玉碎片,月牙形,和博物馆陶俑底座的碎片能拼上。
是记忆玉的另一半。冷柘把两块碎片合在一起,完整的记忆玉在雪光下泛着莹白的光,上面突然映出段画面——1998年的柘木林,林建军蹲在雪地里埋仿玉,老周躲在树后偷看,林建军起身时,故意把真玉碎片藏进邮局邮箱,对着镜头外的人笑了笑,像在对冷柘示意。
他早就知道会有这天。许湛帮她拂去发上的雪,知道你会来找到它。
回去的路上,雪停了。冷柘靠在许湛肩上,看着窗外的雪景,记忆玉在口袋里温温的,像揣了个小暖炉。她突然想起林蔓设计稿里的最后一页,画着个穿红棉袄的女孩,站在柘木茶馆门口,手里拿着块玉,旁边写着:等雪停了,就回家。
现在雪停了,她也回家了。
17
旗袍与新生
开春时,苏婉翻出了林蔓的旧衣柜,里面藏着件没做完的旗袍,丝绒面料,暗绿色,领口留着缝玉扣的痕迹。蔓蔓说要做件‘归处旗袍’,玉扣用时空玉的边角料做,可惜没来得及。苏婉摸着面料叹气,陈默说,她本来想在你结婚时送你的。
冷柘把旗袍铺在桌上,归处玉放在领口的位置,玉面突然泛光——面料上的褶皱里浮出林蔓的影子,她坐在缝纫机前,指尖在面料上画柘木纹,嘴里轻声哼着歌,是《茉莉花》的调子。
我来做完它。冷柘拿起针线,陈默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个木盘,里面放着枚新雕的玉扣,柘木纹流畅,边缘带着极细的冰裂纹。按林蔓小姐的设计稿做的。他把玉扣放在旗袍旁,用记忆玉的边角料,养人。
缝制玉扣时,冷柘的指尖被针扎了下,血滴落在玉扣上,瞬间被吸收了。玉扣突然亮了,映出林蔓的笑脸:冷柘姐,真好看。
旗袍做好那天,冷柘穿着它站在柘木树下,许湛拿着相机拍照,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旗袍上,玉扣的绿光和柘木纹的阴影交叠,像幅流动的画。陈石站在茶馆门口笑:像极了你太奶奶当年的样子。
他从阁楼取来个旧相册,里面有张冷景年和妻子的合影——女人穿件暗紫色旗袍,领口的玉扣和冷柘的一模一样,站在柘木林里,手里拿着块玉,和归处玉的形状正好对上。
太奶奶也有归处玉。冷柘摸着照片上的玉,突然明白时空玉的认主不是偶然——冷家与林家的羁绊,早被刻在了玉的纹路里。
那天下午,刑侦队来了个小姑娘,怯生生地递上块碎玉:警察叔叔,这是我在老宅子后院捡到的,晚上会发光。碎玉是淡青色的,纹路是云纹的变体,冷柘一眼就认出是时空玉的碎片。
你家老宅子在哪许湛拿出地图,小姑娘指着石场附近的一个红圈,正是林建军地图上标记的位置。我叫林晓。小姑娘咬着唇笑,我奶奶说,我们家以前出过大英雄,叫林建军。
冷柘的心猛地一软——是她小时候的邻居林晓,当年搬家后断了联系,没想到在这里重逢了。你奶奶是不是叫苏婉她蹲下身问,林晓点头:是呀!奶奶说要给我做件像冷柘姐那样的旗袍。
原来苏婉早就认回了孙女,却没说破,只悄悄等着她自己发现。冷柘牵着林晓的手走进茶馆,苏婉正往桌上摆水果,看到林晓手里的碎玉,眼眶红了:蔓蔓的心愿,终于都圆了。
林晓把碎玉放在归处玉旁边,两块玉的纹路慢慢合在一起,泛着淡淡的光。冷柘看着眼前的人——许湛在整理地图,苏婉在给林晓剥橘子,陈默在修复一块新的玉料,陈石在翻老相册——突然觉得,所谓归处,从来不是一块玉、一座房子,而是这些人围在一起的暖。
18
两界的茶与信
入夏后,石场周边突然出现了些小异常——有居民说,晚上路过老邮局时,能看到里面亮着灯,隐约有穿民国服装的人在寄信;还有人说,柘木林的老柘树下,偶尔会飘来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桂花香,像从另一个世界吹来的。
是两界的能量还没完全稳定。陈石翻着冷景年的日记,日记里说,时空玉激活后,会有三个月的‘磨合期’,期间会出现短暂的重叠。他指着日记里的一句话:若遇重叠,以归处玉置其上,念‘归处心安’即可。
冷柘和许湛去老邮局时,正好是黄昏。夕阳把废墟照得发红,邮局的窗口果然亮着灯,一个穿民国旗袍的女人正往邮箱里塞信,侧脸和冷柘太奶奶的照片一模一样。
太奶奶冷柘轻声喊了一声,女人回头笑了笑,手里的信飘了出来,落在冷柘手里——信是写给冷景年的:景年兄,柘木林的桂花开了,你说过要带我去看的。
冷柘把归处玉放在邮箱上,念了句归处心安,窗口的灯光突然暗了下去,女人的身影慢慢淡了,只留下一阵桂花香。许湛握住她的手:她只是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
回到茶馆时,苏婉正对着封信发呆,信封上没有邮票,只画着个柘木叶的标记。是从门缝里塞进来的。苏婉把信递给冷柘,字迹是林蔓的:冷柘姐,听说林晓来了,帮我好好照顾她。时空玉的秘密我都知道了,别为我难过,我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你们呢。
信里夹着张照片,是林蔓和林晓的合影——林晓还是个小婴儿,被林蔓抱在怀里,两人都笑得很甜。冷柘把照片夹进相册,归处玉突然发烫,映出林蔓的影子,她站在柘木树下,对着冷柘挥手,慢慢消失在阳光里。
她一直都在。许湛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在我们心里。
那天晚上,冷柘做了个梦。梦里她回到了原来的世界,爷爷坐在图书馆里,手里拿着《时空玉考补注》,笑着对她说:好孩子,归处选得好。她想扑过去抱爷爷,却被一阵桂花香叫醒——窗外的柘木树下,不知何时开了几朵桂花,香气飘进屋里,暖得像爷爷的手掌。
她摸了摸枕头下的归处玉,玉面温温的。原来两界的思念,真的能穿过时空,落在桂花香里,落在茶烟里,落在身边人的笑眼里。
19柘木树下的约定
秋分时,柘木茶馆办了场古玉展,展出的都是冷柘和许湛找到的时空玉碎片,还有林蔓的设计稿。来的人很多,有刑侦队的同事,有博物馆的老馆长,还有附近的居民,林晓穿着苏婉做的小旗袍,在展台前给大家讲林建军爷爷和玉的故事。
陈默站在林蔓的设计稿前,手里拿着块刚修复的玉料,是柘木纹的,他要做个玉牌,刻上归处心安四个字,送给冷柘和许湛当结婚周年礼物。
冷柘和许湛站在柘木树下,看着眼前的热闹,归处玉在两人手心里轻轻发烫。明年开春,我们去石场种柘树吧。冷柘突然说,林建军地图上标记的仿玉都找到了,空出来的地正好种树。
许湛点头:再建个小亭子,放张石桌,累了就来喝茶。他从口袋里拿出个小盒子,里面是枚新的玉戒指,比之前的那枚多了片柘树叶的纹路,陈默帮着雕的,说这叫‘生生不息’。
冷柘伸出手,让他把戒指戴在指尖,阳光透过树叶洒在戒指上,泛着温柔的光。她突然想起第一次在旧货市场见到璞玉的那天,摊主说玉认主,莫让它等太久——原来不是玉在等她,是她在等这个有柘木、有茶、有他的归处。
展快结束时,老馆长突然拉着冷柘的手走到展台前,对着大家说:冷小姐和许警官不仅破了案,还守护了两界的平衡,这才是真正的‘守护者’。大家都鼓起掌来,林晓跑过来,把一朵柘木花别在冷柘的旗袍上:冷柘姐,你是大英雄!
冷柘笑着摇头:不是英雄,只是找到了家的人。
夕阳把柘木树的影子拉得很长,覆盖了展台,覆盖了茶馆,覆盖了每个人的笑脸。冷柘靠在许湛肩上,看着林晓和陈默在玩找玉的游戏,苏婉在给大家沏新茶,陈石在翻老相册,突然觉得岁月就该这样——有暖茶,有旧友,有身边人,有慢慢生长的柘树,还有数不尽的、安稳的日子。
归处玉在掌心轻轻动了动,像在回应她的心意。冷柘知道,故事还没结束——两界的平衡需要守护,新的古物案件可能还会出现,但只要身边的人都在,只要柘木树还在生长,她就什么都不怕。
因为这里是她的归处,是她的心安之地。
20
岁月长暖
五年后,石场的柘木林成了片小森林,冷柘和许湛种的柘树长得很高,树叶在风里沙沙作响,像在说悄悄话。小亭子建起来了,石桌上常放着冷柘泡的茶,有时是龙井,有时是茉莉,路过的人都可以来喝一杯。
冷柘和许湛有了个女儿,叫柘柘,刚会走路,总爱拿着小铲子在柘木树下挖玉,其实是许湛偷偷埋的鹅卵石,染成了淡青色,骗她说这是小时空玉。
苏婉的茶馆重新翻修了,阁楼改成了林蔓工作室,放着林晓的画和柘柘的小玩具,墙上挂着冷柘和许湛的婚纱照,还有林建军、冷景年的照片,大家都笑着,像从未分开过。
陈石年纪大了,腿脚不太方便,每天就坐在茶馆的藤椅上晒太阳,给柘柘讲太爷爷和玉的故事,讲到激动处,就指着窗外的柘木林:你看,那都是英雄们守过的地方。
陈默成了博物馆的修复师,带了几个徒弟,常来茶馆给冷柘送新拓的纹饰,有时会留下和许湛下棋,输了就帮苏婉劈柴,日子过得踏实又热闹。
这天午后,柘柘在柘木树下捡到块真的玉碎片,是淡青色的,纹路是云纹的变体。冷柘把碎片放在归处玉旁边,两块玉的纹路合在一起,映出段模糊的画面——很多年后的柘木林,一个小女孩拿着块玉,站在小亭子前,对着镜头笑,眉眼和柘柘一模一样。
是未来的样子。许湛从身后抱住冷柘,下巴抵在她发顶,我们的故事,会一直传下去。
冷柘点头,看着柘柘把玉碎片放进小口袋,蹦蹦跳跳地跑向苏婉:奶奶!我找到真玉啦!苏婉笑着把她抱起来,给她剥橘子,阳光落在她们身上,暖得像化不开的糖。
归处玉在冷柘掌心温温的,不再发烫,也不再发光,像完成了使命,安安稳稳地待在属于它的地方。冷柘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局——没有惊天动地的秘密,没有跨越两界的冒险,只有柘木树、暖茶、身边人,还有岁月慢慢熬出来的、化不开的暖。
风拂过柘木林,树叶沙沙作响,像一首温柔的歌。冷柘靠在许湛肩上,看着远处的小亭子,看着柘柘的笑脸,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她在矿洞里问许湛:以后还会有案子吗
现在她有了答案——不管有没有案子,只要这里的人都在,只要柘木树还在,这里就永远是她的归处,是她心里最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