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纯阳之体遇鬼影
我叫裴玉,是一个即将奔三的先生,天生的纯阳之体,天选的捉鬼先生。可是就在上个礼拜,我开始被一种超自然现象缠上。
我趴在出租屋内的窗台上,看着马路成双入对的人群,又因为现在是梅雨时节,心中格外怅然若失。
在我过去的二十七年里,我没有接触过任何异性,对于靠近我的人,我都避之不及,我好像有心理缺陷,无法喜欢上其他人。
我侧躺在床上,让自己的思绪慢慢归于平静,因为我知道我又要见到他了。
从上个礼拜起,我每天晚上都会做着同一个梦,在梦里,我看不清他的样子,他也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今天也是一样,他在梦里伸出手向我求救,可他又很快被一团迷雾掩盖。
我认识梦里他戴的那只手镯,因为我手上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意识突然清醒,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翻看那本又老又破的笔记。
这本笔记是我外婆留下的,外婆的职业很特殊——也就是以前所说的神婆。这本笔记里记载了很多特殊的仪式。
我继承了外婆的衣钵,潜心钻研,可现在不叫神婆,叫先生。
说到这里,你应该也能大概猜出来我是一位女性。
我像以前一样,翻了又翻,看了又看,一阵纠葛过后,我合上笔记,放进了我的背包里——我终于下定决心要去找到那个人。
我从小便没了父母,外婆也在我十三岁那年离世,我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可是很遗憾,我没什么大出息,并没有回报给他们什么。
只能没事儿帮村子里处理一下超自然现象,在外人看起来不务正业的我,却乐在其中。
以前的事我大概不记得了,只知道外婆临终前对我说,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对银镯子,恰好妈妈当时的好朋友刚好也怀孕,不多不少,刚好同月。
两家便各自取走了一只玉镯子,也正式替我们这一对还没出生的孩子,定下了娃娃亲。
可这镯子,来历不明,外婆花了很多精力,才得知,这镯子之中有千年诅咒,实在是太过阴沉,戴上之后两人的命运便会永远捆绑在一起。
——也就是说,我没办法爱上别人,他也没办法。
——而为对他,唯一的了解便是他的名字,姜恩
好在笔记中记载了如何破除诅咒的办法,我下意识的晃了晃镯子,这镯子已经和我的血肉长在了一起,我尝试过了无数次,都没能成功摘下。
我打开电脑,搜索了梦里出现的村名碑——铃中村,网页上出现了很多相同名字的地点,我点开一个一个仔细查验,最终确定了我的目的地。
不过很快我又被几则有关于铃中村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
惊悚!铃中村二十余人一夜蒸发只剩孤影,空村寂静只闻风声似哭嚎。
诡异!整村人离奇死亡无迹可寻,唯余一人守空村疑见魅影
惊魂!村庄成无人之地:最后幸存者深夜遇怪事频发
好奇心作祟,我还是点进去看了看。
铃中村于2009年发生了一起惨案,村里二十三人离奇死亡,只留下一个眼盲幸存者,悬案至今未破。
铃中村在离我千里之外的江华市,中间隔了隔了好几个省份,并且那里还没有开通机场,唯一的路线是先坐火车,再坐大巴,后面的路只能靠我步行。
我真的要为了一个不切实际的诅咒去冒风险吗我下意识的反问自己,但很快我又重振旗鼓,去就去吧,我的头也不是面团捏的,我还能被怎么样呢,不去万一真的孤独终老了怎么办。
2
铃中村惊魂路
经历了长达二十六个小时的火车,又坐了七个小时的大巴,我的骨头已经全身散架,我扭了扭脖子,打开手机地图,看到进村的路口就在公路对面,总算是能放心的喘一喘气。
眼前的老槐树从村口一直延续到肉眼看不见的地方,我对这方面的东西也算是有些了解,不过也正是凭着自己还有些本事,这才敢只身来到这里。
树下不知何时站着个老婆婆——她还穿着冬天的花棉袄,佝偻的背几乎弯成了虾米,手里却拄着根比人还高的乌木拐杖,杖头雕着个看不清模样的兽头。
我下意识想要过去问路,她突然咚地将拐杖杵在地上,闭着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我,没等我开口,她却先对我做出了警告:后生,这村子……去不得。
可我并不在乎,一心只想得到自己的答案,我怕她耳背,还特意提高了音量,
婆婆,这里是去铃中村的路吗
周遭的气氛突然沉了下来,她又语重心长的解释道:是倒不错,不过这铃中村早在七年前就荒废了,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我故意装作不知情,想试着还能否再打探出别的什么消息来,婆婆,你说的没有人是什么意思是都搬走了吗
老婆婆摇了摇头,不是搬走,是整个村子的人都死光了。现在哪儿还有活人敢靠近那个地方啊,我听你的口音也不是本地人,赶紧回去吧。
不,婆婆,谢谢你的好意,可是我有必须要去的理由。
有什么必须要去的理由
实不相瞒,我是来找我的未婚夫的,他告诉我,他就在这里。他现在的情况很不乐观,他需要我。
未婚夫可那个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哩,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我慌忙摆手辩解,没有没有,我很确定,就是这里,这个入口我在梦里来过好多次了。
梦里后生,我看你确实像是在说梦话哩。
婆婆,趁天色还早,我就不跟你闲聊了,我得进村子了,不然该天黑了。
婆婆见我一意孤行,也没再多阻拦我。
3
红线护身入鬼村
越往村子深处走,两旁的老房子越见稀疏,墙头上的杂草却疯长着,脚下的路倒是出奇地平坦。
铃中村是村中村,走完这个村子再走大概四个小时,才能到达铃中村,因为当年的惨案,这外围的村子也早就搬空了
。
我好像不需要再看地图,脚下这条路像是走了几十年的熟路,可这个地方连风都带着股阴森气息,吹在身上凉飕飕的。
脚边突然窸窣一响,一条银灰色的小蛇嗖地从石缝里窜出来,贴着我的鞋边滑进草丛,没等我缓过神,斜前方的矮墙顶上又盘着一条青黑色的蛇。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啊。我心中暗自盘算着,脚下的速度却越来越快,明明走了快两个小时,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累。
这时路边正坐着一个与村口那个年纪相仿的老婆婆,我定睛一看,果然是她。
我当时便察觉出她绝非寻常人类,或许也是某种程度上的超自然存在,不过见她没有恶意,我便故意躲开她的视线,低着头往里走。
后生!她果然又叫住了我,我礼貌的停下了脚步,见她拄着拐杖走了过来,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拍了拍我的手掌心,轻声说道:村子里你去不得,那里面的东西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道:不,婆婆,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老人家不用管我了。
她见我一意孤行,便取出一截红线缠绕在了我的无名指上,还特意叮嘱我,不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解掉红线,关键时候能帮我挡一挡。
我无法确定她是好人或者是坏人,可我看着手指上的红线,却有一股莫名的安心。
4
鬼新娘的陷阱
天色一点点沉了下来。我终于望见前方连片的泥瓦房时,最后一丝余晖也隐进了山坳,只有星星在墨蓝的天上稀疏地亮着。
脚下的路依旧平坦,却渐渐有了人气——远处传来隐约的笑语声,混着柴火燃烧的噼啪声飘过来。
村子里竟灯火通明,红色的灯笼在屋檐下连成一串暖黄的光带,映得土墙和木楼都泛着柔和的光晕,隐约能看见人影在灯影里晃动,像是在张罗着什么热闹事。
我下意识摸出手机想看看时间,屏幕却黑沉沉的,按了几下也毫无反应,大概是进山后早就没了信号,这会儿连电都耗光了。
无所谓,反正来了这种地方,这些东西也根本用不上。
铃中村——我刚跨过村口的那块路碑,抬头仔细一看,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着红绸,灯笼的光比刚才远看时更亮,红得有些晃眼。
几个穿着崭新的蓝布褂子的妇女正往竹竿上绑鞭炮,见我进来,脸上立即荡开了笑意,哟,新娘子来了。
大家眼神木木地扫了我一眼,又同时扬起笑容。新娘子今天可真漂亮啊。
几个妇人围着一口大铁锅忙碌,锅里飘出的却不是宴席该有的肉香,倒像是土灰气,她们见了我,同样很热情的打招呼,新娘子快进去换衣裳吧,别耽误了好时候。
明明大家有说有笑,却听不到半分办喜事该有的欢腾,反倒像一群人捏着嗓子在演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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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盯着棚子正中那盏红得发黑的灯笼,心中已然有数:我什么时候来,喜事就什么时候办,也罢,我就陪你们演一演。
果然,一群小女孩从屋子里跑出来,高高兴兴的把我往屋里推,一旁的大娘却有些突兀的将我死死的摁在凳子上,开始给我化妆。
大娘的手法很娴熟,很快妆容就完成了,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居然比平时漂亮多了。
她也正仔细的欣赏着她的艺术品,突然将我的头死死地摁在桌上,用着极其惊悚又讽刺的语气问我,新娘子,你还有什么遗言吗
我愣了愣,一把挣脱她的手,指着她大喊道:我早知道你们不是人!装神弄鬼!
屋外的所有人都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包括她也笑了,她们都疯狂的笑了,装神弄鬼新娘子误会了,我们可是真的鬼。
我拿出放在包里的铜镜,那是外婆留给我的法宝,来的时候,特意用我的血泡了三天三夜,到现在伤口还疼。
镜面不大不小,刚好容纳她们的脸,我也毫不客气,上去就用铜镜对着她们,脸上还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她看见铜镜里自己皮开肉绽的模样,顿时转过头,脸贴着墙变成了唯唯诺诺的样子。显然她们也被自己吓得不轻。
我推开门,赶紧离开大院,看着村子已经变成了一片死寂,红灯笼也变成了破烂不堪的白灯笼。
堂屋内居然摆了一口棺材,不大不小,正好装下我,看着自己身上的丧服我开始气急败坏。
姜恩我冲着鬼群里大声喊着,她们似乎也察觉到我并不是软柿子,都躲在院内,不敢靠近我。
我脑子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人群整个倒挂起来,这里的世界发生了倒转。
我意识到大事不妙,这里奇怪的东西远比我想象的要多的多。
整个村子里的冤魂以我为中心开始聚拢而来,我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用小刀划破了掌心,将血抹在了自己的眼睛上。
尘归尘,土归土,阴阳隔界莫相逐。黑灯灭,红烛枯,镜花水月皆成雾。蛇走穴,鼠归窟,迷途游魂休乱步——破!
一阵咒语过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屋檐下的灯笼没有了,棺材也没有了,就连身上的丧服也没有了。
还好,果然是幻觉。我拼命的抚摸自己的胸膛,试图安慰自己。
5
迷雾中的真相
裴玉!
一声清脆的男声将我从惶恐中拉了出来,可我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人,却变得更加惶恐。
你是谁你是姜恩吗我看着这眼前与我年龄相仿的人,不由自主的问道。
他根本没有回答我,只是抓起我的手就跑,这里太危险了,这个村子怨气太重,实在是诡异的很。
我挣脱他的手,尽管是未婚夫,也得男女有别。没关系,不来我也会日日受折磨,尽力而为吧。我宽慰道。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起,裴玉,你进来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人或者说不是人。
我想也没想就回答道:有,我刚进村子的时候遇到个婆婆,她看着很奇怪。
那就对了,我也遇到她了。
我心头一惊,呆呆的看着他什么你也遇到她了
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我开始试探他,姜恩,你怎么也到这里来了
我最近老是做梦,梦里你向我求救,还告诉我铃中村的位置,我觉得不论是真是假,我都应该来查明真相。
他的回答如我预想这之中的一模一样。
我冲他点了点头,这个村子不能平白遭了无妄之灾,我和他不一样,我来不止是为了解除婚约,而是要下定决心要查明事实真相。
我们两人并肩走在拥挤的小巷里,我关上刚拿出来的手电筒——今晚的月光足以照亮脚下的路,他正低头讲着白天来这儿遇到的怪事,可是我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就在他伸手要帮我理被风吹乱的碎发时,一股怪异的雾气毫无征兆地漫了过来。转眼间就成团成缕地涌上来,白蒙蒙的一片裹住了视线。
姜恩!我慌忙喊他的名字,声音却像气球包裹住,散不出半米远。
我试着往前走了两步,脚下的泥路突然变得陌生,巷子也变成了迷宫。你在哪
毫无疑问,没有人回答我。
眼前的房子都变成了一个样,一样的格局,一样的朝向。
我壮起胆子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不是明堂,而是卧房,木桌子上摆了一枚简单的看面镜,一把木梳。
我明白过来,这应该是女孩子的卧房。可这又是谁的卧房呢。
我打开抽屉,里面有两张黑白照片,一张是一个看着两三岁的婴儿,另一张是一个看上去二十岁左右的女孩子。
我拿起那照片对比了好一会儿,确实很像。
再看看那个女孩子,长发及腰,扎着两股麻花辫,那么简单的装束看着是那么明媚动人。
照片里的她笑的很开心。
看着床上没有叠好的被子,我心里泛起了一种特殊的涟漪。
这房子住的她,那她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或许是出于自私,我将照片偷偷收了起来。
我看着卧房还有一碗吃剩下的白米饭,上面还有一块咬了半口的蒸肉。
蒸肉——只有宴席才会出现的菜系。所以,她是在提示我什么又是谁在提示我。
我关好门出来,姜恩居然就在门外站着,他的长相很是阳光帅气,可我对他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6
宴席上的亡魂
一股突如其来的臭味猛地钻进鼻腔,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发酵的泔水,我和姜恩下意识屏住呼吸,四处张望着。
那味道却不肯罢休,顺着喉咙往肺里钻,带着股酸腐的热意,熏得人太阳穴疼。
味道好像是从那边传出来的。我指着右边的小道。
你要去看看吗
恩,要去。
那我陪你。
好。
我们顺着右边的石阶开始往上走,随后又转向左边,开始往右走。
直到尽头时,我看见了令我此生难忘的一幕。
院坝里是用竹竿、塑料布搭起临时棚子,底下密密麻麻摆开八仙桌,桌腿垫着瓦片找平,粗瓷碗和白搪瓷盘在桌上码得整整齐齐。
本应该是最热闹的场景,却变得这么凄凉。
桌上的人不知所踪,宴席明明才刚刚开始,连盛满饭的碗还是那样满满当当。
人都去哪里了——我心中分明已经有了答案。
能做到同时让这么多人死亡——毫无疑问,这就是最好的机会。
可又是谁会这么做,为什么整个村子的人她都不愿意放过。
裴玉。
姜恩把我从思绪中拉回来,我抬头看着他,怎么了
你今天说的那个婆婆,她有没有给你什么东西啊或者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
我摇了摇头,毕竟我也听出来他在试探我没有。你怎么这么问
我怀疑这件事情与她有关。
你说是她害死了她们所有人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你看,这是我在村子那头翻到的。
我压下心底的疑惑,接过了他给我的东西。
原来是一个日记本,她不会写字,日记本上都是简笔画。
我疯狂的翻着每一句,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往下淌,这上面记录的是这些年她受到的侵害。
我震惊到捂着嘴,我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目前唯一能解释得通的线索。
她的遭遇确实很值得同情,可是她害死了全村所有的人,会不会做的太过了。
我还是有些疑虑,真的是她干的
这个村子里除了她,我谁也没见到。而且她从我们到这里就阻止我们进村,大概是害怕我们发现这件事情。
嗯,这件事我也在网上查到了,村子里确实有一个幸存者,不过过去了这么久,她为什么还在村子里
你也能看出来,她不是人吧,她或许是罪孽深重,不能轮回。
那老婆婆的眼睛也看不见,还真是她
你或许还没看见另一则新闻吧,那个幸存者十天后也离世了。我也颇有些法力,所以我们要尽快找到她,送她离开这个世界。
我点了点头,好像他这个提议确实不错,我想着事情已经结束,案件的真相好像与我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只需要送超自然的物体离开这个世界,再将我和他的手镯一起毁掉,我这一趟的任务就结束了。
姜恩好像比我还要着急,他向我发出了邀约——用我的鲜血画出法阵,便能将普通冤魂牢牢的锁住。
我看着他的确是内行,便照他说的做了,我画出镇魂法阵,又拿出了我的铃铛——这是驱邪灭鬼最常见的搭配。
7
法阵锁怨灵
姜恩的表情突然停滞,他极其认真的看着我,法阵画好了,法器也准备好了,可是没有纯阴之物招邪,这可怎么办
我对着他吹了吹口哨,示意他不要慌,干了这么多年,我又怎么会漏掉这么重要的一环呢。
我撸起袖子,露出了我的手镯,姜恩的表情瞬间变得兴奋起来,一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也变得兴奋起来。
他做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指着我的玉镯问道:你这个是什么
玉镯,极阴之物,我的血,纯阳之血,以阳血引阴邪,错不了!
我摊开自己的掌心,这些年,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划得不成样子了,毕竟工作需要,只能又使劲在上面剌开了个口子。
我的血沾染在玉镯之上,一团黑色的雾气混着我的血在镯身上流转,很快,院内阴风阵阵。
我脸上露出了一抹得意的笑,我知道,我要的大家伙来了。
月光突然被黑雾遮挡住,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为什么就一定要闯进来!,没错,正是那位老婆婆。
她扔掉拐杖,身体撕裂成一个女鬼的模样,身上还穿着嫁衣,她龇牙咧嘴的扑向我,就当要靠住我的身体时,我拿出铃铛摇摇晃晃。
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气行奸邪鬼贼皆消亡
咒语一出,阵法边缘的朱砂线就腾地泛起红光,像烧红的烙铁圈住了她。
她惊惶地抬眼,想后退,双脚却像被无形的锁链捆在原地,每动一下,脚下的符文就发出红光。
她的五官被长发挡住,一时间竟分不清正反面。
裴玉,你也太厉害了吧。姜恩比我还要激动,夸赞的话说了一大箩筐。
彼此彼此。
8
阴阳镯的秘密
那女鬼坐在地上,从发缝中隐约可以看见她惨白的脸和无助的表情。
没想到姜恩突然来了兴致,裴玉,让我来吧放焰口吧。
我点了点头,侧开身让出了道。
他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支打鬼棒——用被雷击后的桃木所制作,可这并不是放焰口所用的法器。
他靠近阵法时,那女鬼好像突然被刺激到,不过阵法的灼烧,一把将姜恩拽到了地上,死死拖着姜恩,拼命将他往身边拽,竟管自己被烧的冒出了黑烟,她也没有松懈一分。
我当即慌了起来,这女鬼的力量竟然如此强大,竟然可以生抗我的阵法。
裴玉,快,快杀了她!姜恩的手被划了几道血痕,却丝毫没有挣脱的预兆。
裴玉,你等什么呢!快救我啊!
看着苦苦哀求的姜恩,我来不及多想,捡起地上的打鬼棒,照着姜恩的后背就捅了进去。
我怕让他逃脱,甚至还补上了两刀。
姜恩转过头,恶狠狠的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愤怒,我不甘示弱,我也同样恶狠狠的看着他。
下一秒,我用尽全力质问他,想杀我老婆,你问过我了吗
姜恩的身体开始变得奇怪,五官开始扭曲在一起,他清朗的男声也被嘲哳的女声替代,一股白影直立在我的上空,地上只剩下一具躯壳。
你比我想得要聪明。
我还嘴道:你比我想象的也要更蠢一点。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我不是姜恩的
我指着阵法内的红衣女鬼,你这个问题就不对,你应该问我什么时候确认她就是姜恩的。
我飞快的用沙土掩盖血迹,手脚并用的毁掉法阵,我毫不犹豫的将手伸向了面前的红衣女鬼,姜恩,你别怕,我不会让她伤害你的。
做出这样的决定,我承认我有赌的成分,我也不敢百分百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我的未婚夫,不,是未婚妻。
——上天眷顾,我赌对了。
姜恩把手交给了我,这是她对我的信任。
那白影突然飘到了我的身后,你们两个,拿走了我的东西,应该还回来了吧。
我背对着她,抬起了手臂,晃了晃我的玉镯,你说的是这个吗
明知故问!
你可是几千年的怨灵,怎么还稀罕这破玩意。
她扭了扭脖子,发出咔咔咔的声音,她把头一百八十度转了个圈,现在看来,我确实不稀罕这破玩意,我更稀罕你。
我慌忙叫住她!等等!这镯子是你的心爱之人所赠的心爱之物,可这镯子并非是我与姜恩偷来的或者是抢来的,你凭什么把这一切都算到我们这些不相干的人身上!
不相干这镯子戴在你们手上,你们就不可能不相干!
好,就算与我们相干!那与这铃中村的人有什么相干你无非是想靠着物归原主的名义残害无辜!
她好像男人一样,被说中之后就气急败坏,不愿意再多听我说一个字。
我哪可能放过这样的机会,我试图唤醒她的良知,你杀了人,还让我媳妇儿替你背锅,害得我媳妇儿也自杀,就因为这两个破镯子
她已经完全没有耐心,猛地从左边飘来,惨白的手爪带着刺骨的寒气直扑过来,眼看就要抓到我肩头。
就在这瞬间,一道赤红的影子呼的一声窜出去,姜恩像团燃烧的火焰撞向白鬼——两只厉张着血淋淋的大口互相啃咬着对方。
毕竟是千年怨鬼,姜恩很快就败下阵来,她被撞得飞出去,趴在地上怎么努力也起不来。
打我老婆,那我哪能乐意!
我拿出祖传的三清铃,开始晃动,刚开始铃音还能震慑,可这铃音不仅能震慑白鬼,还能震慑我的姜恩。
看着她们同时痛苦的表情,我一下子就分了心。
怨鬼的脸瞬间扭曲,她抓住机会,用尽全力冲过来对我反击,她用利爪死死的掐着我的脖子,我吐出的鲜血也在疯狂的侵蚀她的皮肤。
她好像失去了理智,一心只想要我死,姜恩也趴在地上起不来。
千钧一发的时刻,姜恩用尽全力扑在了她的身上,用她的长发缠上红鬼的手臂,张口咬住了怨鬼的脖子。
怨鬼却像疯了般死死缠住我,用身体将我扔向墙角,我嘴里开始有一下没一下的吐出鲜血,我扶着墙站起身,不免得后怕。
还好没弄死我。
姜恩很快又被打得起不了身,我想过去捡地上的三清铃也已经来不及了,她抓着我的手腕,想要取下镯子,可是那镯子早就与我的血肉长在了一起。
大姐,轻点,轻点啊,你要把我的手拽掉吗
姜恩又再一次将她从我身上扒开,我看得出她已经没力气了,她把我搂入她的怀里,两只手紧紧扣在一起。
我动了动我的无名指,红线将我们两人连在了一起,随着心脏也跟着动了动,我们共同扛下了怨鬼的致命一击。
我保证这是我这么多年,头一次被鬼保护!不过我还是被冲击力打的一直在姜恩的怀中吐血。
怨鬼抓着姜恩的手,想把她拉开,可姜恩就像长在了我身体上,死活不肯松手。
我看着那惨白的脸,那全身眼白的瞳孔,心里十分感动。
没想到怨鬼变本加厉,竟活生生扯掉了姜恩的一条手臂。
她毫不留情的把姜恩扔了出去,继续过来扒着我的镯子。
我不明白这镯子对她是什么意义,不过从她的人品来看,这镯子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给她。
我痛的快要说不出话来,只见姜恩在身后艰难的爬向三清铃,触碰到的时候,她的手被烫的拿都拿不稳,她咬着牙,顾不上自己鲜血淋漓的胳膊,将三清铃扔给了我,受到法器的冲击,她的身体已经变得摇摇欲坠。
我捡起掉落在旁边的三清铃,叮——的一声清越的脆响打破僵局,铃身刻着的三清符文瞬间亮起淡金色的光。
只见怨鬼的脸在铃声中抽搐起来,形体也被铃声震得溃散了几分。
我不敢停手,手腕用力让铃铛持续震颤,铃声连成一串锐鸣,像无数根细针穿透阴气。
我抽身出来,往后退了两步,拉着姜恩转身就逃跑。
大意了,出来带的法器就这一样,我是对付不了,还是带着媳妇儿跑吧!
跑到一半,姜恩拉住了我,小玉,你把镯子打碎,让我吸取镯子的力量,我能对付她
我是出了名的听老婆话!
我毫不犹豫的将镯子磕在了石头上,没想到镯身上果然出现了裂痕,姜恩用手盖在我的镯子上,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她在变强,而且是很强。
9
鬼妻的告白
等怨鬼追上来的时候,姜恩已经重新长出了手臂,她把我护在身后,直面迎了上去。
我还没看清动作,只听嗤的一声,姜恩的手手已从青鬼胸口穿出,五指攥着一团黑色的血丝。
我去,这么强……这是我发自内心的感叹,也是我发自内心的畏惧。
很快,姜恩便恢复了平静,看着百鬼烟消云散,大势已定,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人一向好学,立马求知。
这镯子是阴阳两镯,我是阴,你是阳。我也是在无意之中打碎了镯子,才发现里面有令人匪夷所思的力量。
那你怎么现在才叫我来
不是我叫你来的,镯子里有她的魂气,是她编造的梦给你。哄你到这里来的。
这么大老远也要骗我来,不对,她怎么不抢你的镯子啊
她,来晚了……只能挖了我的眼睛。
然后她就杀了村子里的人,就为了泄愤
嗯,她发现镯子的力量已经被我吸收,就只能打你的主意了。
我被姜恩拉起来,我将她全身上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个遍,虽然眼睛看不见,不过身材很出挑,脸长得也不错。
这样啊,那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了
恩,村子里只有我一个人,其他的都是你的幻觉。
这我知道。
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在村口的时候,无意之中看见你露出镯子圈口了,还有,房间里的照片,那个小女孩,不是你是我吧。
恩,是你。
所以,你早就知道我是女孩了
知道。
我们俩不知道聊了多久,她一直带着我向村口走,突然她停下了脚步,小玉,我就送你到这儿了,一路平安。
我鬼使神差的叫住她的背影,等一下,等一下!
她回过头诧异的看着我,怎么了
我有个事想问你。
什么事
我们的婚约……
阴阳两镯都已经毁了,婚约已经取消了,你不用担心了。
不是,我不是想问这个!
姜恩面无表情的看着我,那你想问什么
我低下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的意思是,咱俩的婚约能不能算数啊。
我能明显的感觉她愣了一下,什么
我像是被情圣附体一般,疯狂表白,我来之前,确实幻想过你的高矮胖瘦,或者是你的五官,可我确实没想到你是女孩子。
她又继续往村子里走,恩,知道了,早些回去吧。
可我不想让她在待在这个地方,只能冲上去对她死缠烂打,那我来都来了,你总不能让我空手走吧。
见她没有回应,我叉着腰在后面大声喊道:我喜欢你,骗你死全家!
可你不是捉鬼先生吗我们好像不太合适。
你现在这级别可不是我想捉就能捉的,你就跟我走吧,我保证,跟着我吃香的喝辣的,衣服我洗,饭我做!
那本日记你看过了,不是吗
看过了,那咋了
那里记的东西都是真实发生的。
我知道,我也知道你很在乎,所以你为什么不愿意让我进村,就是因为这个不是吗
我又接着说道:可我不在乎。那几个畜生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你没必要把别人的过错算在自己身上。
她转过身,停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我感动了她,也或许是她也讨厌这个地方,她答应跟我离开。
走了不知道几个小时,还没到村口,虽然不累,可我是走不了一点了。
没想到姜恩走到了我的前面,蹲下了身体,就快到了,上来,我背你。
啊,这不好吧……然后我就上了她的背,昏昏欲睡
。
我们的故事很精彩,我的捉鬼日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