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低头了口汤,眼神抬起来,看着面前若无其事的亨利,面露迟疑,但还是开口,“亨利,加西亚死了。”
“哦?”亨利眼皮都没抬一下,继续对付着牛肉,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天气,“那可真遗憾。愿上帝保佑他上天堂吧,阿门。”
“你不好奇他怎么死的吗?”汤姆舔了下嘴唇,继续追问。

伙计,过分打听和关注一个死人的死法,这可不怎么尊重。你觉得耶稣基督复活之后,会乐意看见满大街的人拿着十字架在他眼前晃悠吗?”
亨利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某些教会人士的虚伪,“上帝要是这样还能保佑谁,那才叫见了鬼了。”
难道肯尼迪先生复活之后会希望看到满大街的卡尔科诺狙击枪吗?
看着亨利无所谓的样子,汤姆左右看了看,确保周围没有其他人,肥胖的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质问道:“加西亚的死,跟你没关系吧?”
亨利脸上的笑容逐渐收敛,他放下叉子,金属磕碰餐盘发出清脆的声响。
“你希望我回答你什么?”
亨利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汤姆,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食堂排风扇的呜呜声。
不用再问了。这沉默本身就是答案。昨天那场把加西亚炸上天的爆炸,就是眼前这位的手笔。
汤姆半张着嘴,好半天才挤出干涩的声音:“可…可你是警察。”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觉得搞笑,在哥谭,“警察”这两个字的分量,轻得就像是路边风吹走的垃圾。
倒是亨利一脸轻松,拍了拍制服上不存在的灰尘:“当然,我一直是警察,我也常常为这个身份感到‘骄傲’。”
接着他双手一撑桌,整个人半站起来,面色阴狠:“但是这群家伙想要我死,那我就让他先去死,去他
妈的,在哥谭这地方,他跟我玩命,我就先弄死他。”

你…你真的是”
汤姆的声音有些抖动。
“疯了吗?”亨利替他说出了最后那个词,身体向后一仰,靠回椅背。他左右随意地指了指食堂里那些或麻木、或窃窃私语、或精神恍惚的同事们,“你觉得坐在这里的,有他
妈几个是因为热爱和平才来当警察的?有多少人,根本就是外面黑
帮塞进来的卧底?人家是奔着钱来的!挂在外面的星条旗,用来擦屁股都嫌它刮得慌!你和我这样的人,除了拿命去拼,还能拼什么?!”
他猛地凑近,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在哥谭,做不了好人!想做个好人,就得比坏人还狠!比他们更疯!”
亨利停顿了一下,眼神锐利地捕捉着汤姆脸上细微的变化,然后抛出了更沉重的一击:
“我知道你父亲的事,很抱歉要撕你的伤疤。”
他看到汤姆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他去世之后,你妈妈靠着替人缝补衣服才养活你们兄妹几个。你每个月那点工资,拿回家后还能剩下几个子儿?市政府呢?除了发几块冷冰冰的奖章,还剩下什么?说是要安抚牺牲警员家属,可每年死掉的公职人员多了去了!要不是你当年拼了命考上警察,福利署会管你弟弟妹妹上学?做梦!”
他抛出了最后的饵:“要不要跟我干?”
亨利太清楚汤姆的家庭了。汤姆的父亲,那个倔得像块石头的老警察,眼里揉不得沙子,绝不与污浊同流,结果呢?得罪了整个警队上下的既得利益者,连死后那点可怜的抚恤金都被用各种理由克扣、拖欠。汤姆现在在警队看似“一帆风顺”,但童年那种刻骨铭心的拮据和屈辱,早已在他骨子里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你说哥谭一直都是这个鸟样?我觉得不对!至少,不该是这样!”亨利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愤怒,“真正英雄的后代得不到应有的照顾,反而黑
帮派来的杂
碎成了警队高层!警察根本不管贫民窟里人怎么活,反而每天忙着收黑钱,数钞票!”
说罢,亨利也不急着催逼。他知道自己这个同僚不蠢。他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汤姆僵硬的肩膀:“如果想,晚上可以来我那里。加西亚的事情你有分寸的,对吗?”
没等汤姆做出任何反应,亨利已经利落地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