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色霜降,稚龄归来
永徽二十三年的霜降,天牢的石壁渗着刺骨的寒意。姜婉蜷缩在发霉的稻草堆里,听着老鼠啃食腐肉的窸窣声,腥臭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结痂的伤口再次裂开,渗出血珠——这疼痛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铁门吱呀开启的声响划破死寂,月光透过栅栏在青砖上投下蛛网般的裂痕。国公府余孽,时辰到了。刽子手的锁链哗啦作响,冰冷的金属味扑面而来。姜婉缓缓抬头,视线越过刽子手粗壮的臂膀,正看见柳如烟倚在廊柱旁。这位丞相千金今日穿着月白襦裙,腰间系着她去年亲手绣制的茜色宫绦,腕间羊脂玉镯在月光下折射出冷冽的光。姐姐可知道,太子哥哥为何选在今日行刑柳如烟莲步轻移,指尖划过姜婉染血的衣襟,语气甜腻如蜜,因为今日是我们的及笄礼啊。姜婉猛地抬头,却见慕容珏从阴影中走出。他玄色蟒袍一尘不染,腰间玉佩莹润光洁,正是她耗了三个月心血绣成锦囊包裹的并蒂莲玉佩。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去年上元节,他握着她的手站在灯火阑珊处,低声说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十二岁那年,他为救她跌落御花园的冰湖,浑身湿透却先攥着她的手问有没有受惊。可如今,这个曾许她一生的人,却亲手将她全家推入深渊。为什么喉间溢出破碎的呢喃,血腥味在口腔弥漫。慕容珏居高临下望着她,眼神比寒铁更冷:镇国公手握三十万兵权,留着你们始终是祸患。姜婉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凄厉,惊飞了檐下栖息的乌鸦。原来帝王家的情分,终究抵不过龙椅的诱惑。当刽子手的鬼头刀带着风声落下时,她最后看见的是柳如烟腕间的镯子——那是她从母亲妆匣里偷出来的,当年傻笑着说要给未来嫂嫂的见面礼。剧痛从眉心炸开,姜婉猛地睁开眼睛。雕花拔步床的帷幔在风中轻晃,窗外传来丫鬟们清脆的嬉笑声。案头的鎏金自鸣钟指针指向寅时三刻,她浑身冷汗地坐起身——前世此刻,自己正为给慕容珏绣香囊,被银针刺破指尖,鲜血染红了锦缎。姑娘醒了贴身丫鬟绿竹端着铜盆进来,脸上带着天真的笑意,夫人说今日要带您去护国寺祈福呢。姜婉攥紧锦被,指甲深深陷入牡丹花纹。铜镜里映出的是十岁孩童的面容,肌肤稚嫩,眉眼却带着历经沧桑的冷冽。她忽然开口:去把母亲的陪嫁嬷嬷孙氏找来。绿竹愣住:姑娘,孙嬷嬷腿脚不便,移居别院多年了……去请。姜婉的声音不容置疑。前世她正是因为忽视了这个曾在尚宫局当差的老人,才在后来的宫闱争斗中处处受制,连母亲留下的势力都没能保住。孙氏到来时,姜婉正在临摹《孙子兵法》。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睁大,案头宣纸上兵者诡道也的字迹力透纸背,墨迹未干。姑娘想学什么孙氏颤巍巍地问,声音里藏着惊疑。姜婉搁下笔,直视老人眼底的震动:我想学如何让敌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卯时正,镇国公府的马车驶出朱雀大街。姜婉掀起车帘一角,晨光中的长安城还带着薄雾,街角卖糖人的老伯正支起摊位,竹杆上的糖人在风中轻晃。她指尖微微颤抖——前世这位老伯只因在她被柳如烟刁难时递了块糖,就被安上冲撞贵女的罪名,乱棍打死在街角!姑娘在看什么母亲姜夫人温柔的声音传来,伸手为她拢了拢披风,护国寺的素面最是香甜,一会儿让你多吃些。姜婉收回目光,指尖轻轻抚过腰间的双鱼玉佩。这是去年生辰慕容珏送的,前世她视若珍宝,如今却觉得冰凉刺骨。母亲,我想学骑马。姜夫人愣住:女儿家学骑射不合规矩……
我想保护家人。姜婉抬头,眼中带着不属于孩童的坚定,父亲镇守边疆,弟弟尚幼,我不能永远做温室里的花。姜夫人看着女儿眼底的认真,终是心软:明日让你父亲安排吧。马车转过街角时,一队玄甲骑兵护送着朱漆马车驶来。车帘掀开的瞬间,姜婉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那是宁王慕容渊,前世在边境战死的闲散王爷,也是慕容珏登基路上唯一敢直言进谏的皇族。慕容渊的目光在她腰间玉佩上顿了顿,忽然扬鞭策马离去,玄色披风在风中划出一道残影。姜婉攥紧玉佩,指尖传来刺痛。这是命运的转折点,她必须抓住每一根稻草。
巳时三刻,护国寺大雄宝殿香烟缭绕。姜婉跪在蒲团上,听着住持空闻大师宣讲《妙法莲华经》,心思却飘回前世——慕容珏正是在这里,亲手将掺了曼陀罗的香灰撒在她发间,笑着说能驱邪避灾,让她此后数月精神恍惚,险些错过父亲送来的示警密信。施主可是心有烦忧苍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姜婉抬头,看见空闻大师手中的佛珠微微发亮。她忽然想起,这位大师曾是先皇的帝师,通晓命理玄机。大师可知,人能否逆天改命她压低声音,掌心沁出冷汗。空闻大师凝视她片刻,将一串沉香佛珠套在她手腕上: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施主只需记得,莫让执念蒙蔽本心。回程的马车上,姜婉摩挲着佛珠,忽然发现每颗珠子上都刻着极小的字。借着车窗外的光线仔细辨认,竟是《奇门遁甲》的方位图,最后一颗珠子上赫然刻着西北有伏兵——与前世父亲战死的方位分毫不差。戌时的镇国公府演武场,姜婉握紧竹剑,动作虽稚嫩却带着狠劲。父亲姜镇北皱眉看着女儿踉跄的身影:阿婉,学武很苦,你确定要学女儿想保护家人。姜婉抹去额头汗水,前世她手无缚鸡之力,只能眼睁睁看着弟弟姜恒被乱箭穿心,父亲战死沙场却背上通敌的污名。姜镇北沉默片刻,叫来军中最擅近身格斗的教头:从明日起,教姑娘骑射和格斗,不许懈怠。
夜深人静时,姜婉悄悄溜进书房。前世她从未留意过父亲的奏折,此刻翻开暗格,里面满是弹劾慕容珏私扣军饷、结党营私的密报。她忽然明白,镇国公府的覆灭,从来不是因为兵权,而是挡了别人的帝王路。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姜婉将密报重新封好,月光下她小小的身影立在青砖上,眼中是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永徽十年春分,镇国公府东跨院的梧桐抽出新芽。姜婉已能在三十步外射中靶心,骑术更是连军中教头都暗自点头。这日她正在书房临摹兵书,孙氏拄着拐杖进来,手里捧着个青瓷茶盏。姑娘可知,最锋利的刀不在鞘中老人揭开茶盏盖,夹层里藏着半卷泛黄的纸页,这是老奴在尚宫局当差时记录的宫脉,柳相爷当年为攀附皇后,曾让柳如烟服用息肌丸驻颜。姜婉瞳孔微缩,前世柳如烟总说自己体寒畏冷,她竟从未怀疑。息肌丸虽能让肌肤胜雪,却会导致终生不孕——这对一心想做太子妃、诞下皇嗣的柳如烟来说,是致命的弱点。
申时三刻,长安城最大的绸缎庄云锦阁内,姜婉指尖拂过一匹月白色蜀锦。帘栊轻响,柳如烟带着侍女走进来,腰间系着与前世相同的茜色宫绦,脸上挂着甜美的笑容:姜姐姐也来挑料子听说镇国公要办春日宴,妹妹正愁做什么裙子呢。
姜婉垂眸掩住眼底寒芒,前世她就是在这场宴会上,被柳如烟设计失足落水,染上风寒错失了与边关来使接触的机会,让父亲少了个重要盟友。妹妹皮肤白皙,这月白蜀锦最是衬你。她抬头笑着说,语气亲昵。
柳如烟愣了愣,她分明记得姜婉最爱的是明艳的茜色。姜婉却已转身吩咐掌柜:把这匹蜀锦送到相府,就说镇国公府贺柳小姐芳辰。柳如烟眼底闪过一丝得意,却没看见姜婉转身时嘴角冰冷的弧度——这蜀锦丝线里掺了极细的芦花绒,春日暖风一吹便会让肌肤起红疹,足够让她在宴会上出尽洋相。
戌时,姜婉站在镜前,绿竹正为她梳双环望仙髻。今日是慕容珏的生辰宴,她特意选了件鸦青缠枝莲纹襦裙,腰间系着那枚双鱼玉佩。姑娘,这玉佩……绿竹欲言又止,总觉得今日的姑娘透着古怪。无碍。姜婉将玉佩藏进衣袖,指尖抚过内侧刻着的生死相随,只觉得讽刺。马车驶过朱雀大街时,她仿佛看见前世此刻,慕容珏正在东宫与柳如烟饮酒作乐,而自己还在灯下为他缝制生辰礼。东宫宴厅灯火通明,慕容珏穿着姜婉去年绣的云纹锦袍,见她进来时瞳孔微缩。十岁的姜婉褪去了往日的天真,站在烛火下,眉眼间竟有种沉静的锐气,让他莫名想起早逝的母妃。表妹今日的玉佩……他盯着她腰间,语气带着探究。姜婉解下玉佩放在案上,声音清脆:太子殿下可知,这玉佩内侧刻着什么不等他回答,她已掀开玉佩暗格,里面藏着的半片虎符在烛火下闪着冷光。慕容珏猛然起身,茶盏翻倒在案上,茶水浸湿了奏章:这是……镇国公的调兵虎符父亲说,太子若有难处,镇国公府愿效犬马之劳。姜婉后退半步,屈膝行礼,袖中暗藏的银针已抵住掌心。她清楚记得,前世慕容珏就是从她这里骗走了虎符的另一半,才顺利解除了镇国公的兵权。亥时离开东宫时,慕容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表妹可愿学骑马三日后我在皇家马场等你。姜婉转身屈膝,眼底闪过一丝冷笑。她怎会忘记,前世他教她骑马时,故意让马受惊,导致她摔断肋骨,卧床三月错过父亲回京的时机。若太子教我,自然愿意。回宫的马车里,姜婉展开慕容珏送的《孙子兵法》,扉页夹着的纸条上写着西北有伏兵,字迹与空闻大师佛珠上的分毫不差。她指尖轻抚纸面,看来这盘棋里,藏着的棋手不止她一个。永徽十一年清明,镇国公府祠堂香烟袅袅。姜婉站在供桌前,看着新增的排位,指尖冰凉。三个月前,慕容珏借平叛之名,将刚满十二岁的弟弟姜恒调去西北历练,美其名曰增长军功。可她袖中密报写得清清楚楚:太子私扣粮草,西北将有大变。阿婉来了姜镇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父亲鬓角竟添了几缕白发。他走上前按住女儿的肩,恒儿在边关一切安好,昨日还寄信说射杀了头狼。姜婉抬头,看着父亲眼中的疲惫,喉间发紧。前世父亲正是因为急于救被困的弟弟,中了慕容珏的埋伏,战死沙场却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父亲,女儿近日研读兵法,发现西北布防图有几处不妥。她从袖中取出绘制的布防图,这里、这里和这里,都是易守难攻的隘口,若敌军在此设伏……姜镇北愣住,接过布防图仔细查看,脸色渐渐凝重:这些布防细节,你怎会知晓是孙嬷嬷教我的,她曾听尚宫局的老人说过边关地势。姜婉垂下眼眸,避开父亲探究的目光。她不能说自己来自未来,只能借孙氏之口传递消息。姜镇北沉默良久,将布防图折好藏入袖中:阿婉长大了。他声音微哑,父亲会让人核查的。离开祠堂时,姜婉遇见了匆匆赶来的孙氏。老人将一个油纸包塞给她:姑娘要的东西查到了,柳如烟的贴身丫鬟去年买过曼陀罗花粉,经手人是东宫的内侍。姜婉握紧油纸包,指尖泛白。前世她正是被曼陀罗花粉迷昏,才让柳如烟偷换了父亲的军报,导致全军覆没。孙嬷嬷,帮我查个人。她低声道,宁王慕容渊身边的侍卫统领,我要他的所有底细。孙氏点头:老奴这就去办。三日后皇家马场,春风和煦。慕容珏一身骑射劲装,看着策马而来的姜婉眼中闪过惊讶——不过一年,她的骑术竟精进至此。表妹进步神速。他笑着递过一支箭,敢与我比试射箭吗姜婉接过箭矢,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太子若输了,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哦表妹想要什么慕容珏挑眉,语气带着戏谑。我要柳如烟身边的那个贴身丫鬟,姜婉搭箭拉弓,箭头直指靶心,听说她梳的双环髻极好看,我想讨来当差。箭矢破空而出,正中靶心红心。慕容珏脸上的笑容僵住,他没想到这个十岁女童竟会注意到柳如烟的丫鬟。好,若你赢了,我便让人送她去镇国公府。马场另一侧的观景台上,柳如烟看着场中身影,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不明白,为何短短一年,姜婉像变了个人,不仅深得镇国公信任,连慕容珏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探究。去查查,姜婉最近和谁走得近。她对身后侍女低声道,眼底闪过阴狠。夕阳西下时,姜婉拿着赢来的彩头离开马场。慕容珏站在高台上看着她的背影,指尖摩挲着腰间玉佩——那半片虎符的出现,让他不得不重新估量镇国公府的态度,而姜婉眼中的沉静与锐利,竟让他生出一丝忌惮。马车驶过长街,姜婉掀起车帘,看见宁王慕容渊的马车停在街角。车窗内,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与她对视,短暂交汇后便移开视线。姜婉微微一笑,将袖中写着西北粮草被扣的纸条悄悄递给出城采买的小厮,把这个交给宁王府的侍卫统领,说是镇国公府的谢礼!小厮离去后,姜婉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前世的债,今生要一笔一笔讨回来。柳如烟的不孕之症,慕容珏的帝王野心,那些参与覆灭镇国公府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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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徽十一年仲夏,镇国公府的春日宴刚过月余,长安城便被热浪笼罩。姜婉坐在书房临摹兵书,绿竹匆匆进来禀报:姑娘,相府派人送来帖子,说柳小姐邀您明日去曲江池赏荷。姜婉搁下笔,指尖在瞒天过海四个字上轻轻一点。前世这场赏荷宴,柳如烟假意失足落水,反咬她推搡陷害,若不是父亲及时赶到,她险些被送进家庙静养。回了相府,说我近日学骑射伤了筋骨,不便出门。绿竹应声退下,孙氏却端着一碗冰镇酸梅汤进来,低声道:姑娘,老奴查到柳如烟的贴身丫鬟青黛,上月在黑市买了‘水引’。
水引姜婉挑眉。这是种遇水即溶的迷药,无色无味,却能让人四肢发软。柳如烟怕是想用在您身上。孙氏将一张纸条放在案上,还有这个,宁王那边传来消息,西北粮草确实被太子扣了三成,押送粮草的校尉是柳相的心腹。姜婉冷笑一声,将纸条凑近烛火点燃:既然她这么想请我,那我便‘赏脸’过去。她转身看向孙氏,去备些东西,我要让柳如烟好好‘热闹’一场。次日曲江池畔,画舫凌波,荷花映日。柳如烟穿着姜婉送的月白蜀锦裙,见姜婉扶着绿竹走来,眼中闪过一丝得意——她已在姜婉常喝的碧螺春里下了水引。姐姐可算来了,我特意让人备了你爱的莲子羹。柳如烟亲热地拉过她的手,指尖却在她腕间虚虚一按,确认她并无异样。姜婉笑着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茶盏:妹妹的裙子真好看,只是这料子似乎有些扎皮肤柳如烟脸色微变,下意识抚过脖颈——这几日她确实总觉得皮肤发痒,却没在意。许是天气热的缘故。她强笑着岔开话题,亲自为姜婉斟茶,快尝尝这新茶。姜婉端起茶盏,指尖却在杯沿轻轻一沾,趁着柳如烟转身的瞬间,将茶水泼进了旁边的荷花池。妹妹,你看那朵并蒂莲开得多好!她指着池中央,声音清脆。柳如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转身时却见姜婉正把玩着一枚银簪,簪头镶嵌的珍珠在阳光下闪着光。姐姐这簪子真别致。她伸手想去摸,却被姜婉避开。这是父亲送我的防身之物,簪头有毒。姜婉笑得天真,孙嬷嬷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呢。柳如烟的手僵在半空,脸色瞬间发白。她看着姜婉清澈却冰冷的眼睛,突然意识到这个十岁女童绝非表面那般简单。宴席过半,柳如烟借口更衣离席,青黛立刻跟了上去。画舫角落,柳如烟低声道:药怎么没起效青黛急得冒汗:奴婢亲眼看见她喝了啊!两人正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惊呼。她们冲出去一看,只见姜婉失足跌进荷花池,绿竹正哭喊着救人。柳如烟心中一喜,正要开口指责,却见姜婉被救上来时,手中紧紧攥着一块绣帕,帕子上绣着的鸳鸯正是青黛的私物。柳小姐,姜婉咳着水,声音虚弱,你的丫鬟为何要推我若不是这帕子挂住了我的手,我怕是……周围的夫人小姐们纷纷看向青黛,眼神各异。青黛吓得魂飞魄散:不是我!是小姐让我……你胡说!柳如烟厉声打断,脸色惨白如纸。就在这时,镇国公府的侍卫匆匆赶来:姑娘,国公爷让您即刻回府,说查到有人在您的茶里下了迷药!人证物证俱在,柳如烟百口莫辩。姜婉被侍卫护送着离开画舫时,回头看了一眼气急败坏的柳如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这只是开始,前世她所受的苦,会一点一点讨回来。
永徽十一年秋,皇家秋猎在围场拉开序幕。镇国公府的营帐内,姜婉正检查着父亲的弓箭,孙氏在一旁低声禀报:姑娘,老奴查到太子会在围场西侧设伏,目标是宁王。姜婉动作一顿,抬头看向远处的密林。前世慕容渊就是在这次秋猎中意外坠马,断了腿,从此彻底失去了与慕容珏争夺储位的资格。父亲那边安排好了吗国公爷已让人在西侧密林布下暗哨,只等太子的人自投罗网。孙氏递过一张地图,这是宁王侍卫传来的密信,上面标着太子埋伏的具体位置。姜婉看着地图上的红点,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告诉父亲,按兵不动,等宁王落入陷阱再出手。她要让慕容渊欠镇国公府一个人情,更要让慕容珏的阴谋暴露在阳光下。秋猎开始后,皇子们策马进入围场,姜婉则跟着母亲在营帐附近等候。忽然,一阵马蹄声传来,慕容珏勒马停在她面前,笑容温和:表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猎只狐狸我听说你最近骑术精进不少。姜婉看着他虚伪的笑容,心中冷笑。前世他就是用这副温柔的面孔骗她进入密林,让她亲眼目睹了宁王坠马的意外。多谢太子好意,只是我体力不支,就不打扰太子狩猎了。慕容珏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却没再强求,调转马头疾驰而去。姜婉看着他的背影,对绿竹低声道:去告诉父亲,鱼儿上钩了。半个时辰后,围场西侧传来厮杀声。姜婉站在高台上,远远看见密林中火光冲天。没过多久,镇国公府的侍卫匆匆来报:姑娘,国公爷成功救下宁王,抓获了太子埋伏的人,还搜出了太子与柳相勾结的密信!姜婉点点头,心中却没有丝毫放松。慕容珏绝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有后招。果然,没过多久,又有侍卫来报:姑娘,不好了!柳小姐被毒蛇咬伤,说是您放的蛇!姜婉赶到现场时,柳如烟正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脚踝处有两个清晰的牙印。柳丞相抱着女儿,怒视着姜婉:镇国公府的小丫头,你为何要放蛇伤人姜婉看着柳如烟痛苦的表情,心中冷笑。这出苦肉计演得真逼真,只可惜用错了地方。柳相爷说笑了,我一直在营帐附近,从未去过密林,如何放蛇她看向周围的侍卫,大家可有看见我进入密林侍卫们纷纷摇头,柳丞相一时语塞。就在这时,宁王慕容渊被人搀扶着走来,他脸色苍白,显然伤势不轻,却依旧挺直了腰板:柳相爷,此事与姜姑娘无关,我亲眼看见是你女儿自己闯入毒蛇出没的区域,与他人无关。有了宁王作证,柳丞相再也无法狡辩,只能眼睁睁看着姜婉安然离去。姜婉走到慕容渊面前,屈膝行礼:多谢宁王殿下解围。慕容渊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小小年纪,心思却如此深沉。他顿了顿,今日之事,我欠你一个人情。姜婉微微一笑:殿下言重了,我只是不想被人冤枉罢了。她转身离开,心中清楚,这只是与慕容渊合作的开始。秋猎结束后,慕容珏因设伏陷害宁王被父皇斥责,罚禁足东宫三个月。柳相也因参与其中被降职,柳家势力大不如前。镇国公府则因救下宁王,得到了皇上的嘉奖,声望更盛。姜婉坐在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秋叶,心中清楚,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慕容珏绝不会就此罢休,接下来的路会更加艰难。但她不会害怕,因为这一世,她不再是那个天真无知的少女,她要守护好自己的家人,让所有敌人都付出代价。夜色渐深,姜婉拿出空闻大师送的佛珠,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刻字。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她低声呢喃,眼中闪过坚定的光芒。
永徽十一年冬,长安第一场雪落时,镇国公府收到了西北急报——姜恒带领的先锋营遭遇突袭,虽击退敌军却损兵折将。姜婉站在父亲书房外,听着里面压抑的叹息,指尖冻得发红。阿婉进来吧。姜镇北的声音带着疲惫。案上摊着军报,墨迹被泪水晕开了一角——那是母亲偷偷抹泪时落下的。姜婉拿起军报,指尖抚过粮草短缺四字,忽然抬头:父亲,让我去一趟宁王府。姜镇北愣住:你去做什么宁王掌管兵部粮草库,只有他能绕过太子,给弟弟送粮草。姜婉目光坚定,前世弟弟就是因为断粮才冒险突围,这次绝不能重蹈覆辙。暮色四合时,姜婉的马车停在宁王府外。雪片落在朱漆大门上,瞬间融化成水。侍卫通报时,她拢紧了披风——这件狐裘是慕容渊去年在围场猎得的,他说镇国公府的小姐该穿暖和些,此刻竟成了她求助的底气。慕容渊正在书房看兵书,见她进来时放下书卷。他腿伤未愈,坐在轮椅上,玄色常服衬得面色愈发苍白,唯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依旧清亮。镇国公府的小狐狸,怎么跑来了姜婉屈膝行礼,开门见山:求殿下救我弟弟。她将军报递过去,指尖因紧张微微颤抖,太子扣了粮草,西北危在旦夕。慕容渊看完军报,沉默良久。窗外风雪声渐急,他忽然轻笑:你就不怕我拒绝毕竟我与你那位太子表哥,可是‘亲兄弟’。殿下不会。姜婉直视他的眼睛,殿下在围场舍身救我时,就不是只认血脉的人。慕容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低笑出声:你这丫头,倒是会拿话堵我。他转动轮椅到书架前,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拿着这个去兵部粮仓,今夜子时,我让人把粮草送出去。姜婉接过令牌,指尖触到他微凉的指尖,心跳莫名漏了一拍。多谢殿下。别急着谢。慕容渊看着她冻得发红的鼻尖,从抽屉里拿出个暖手炉,本王的人情可不好欠,日后若有需要,你得还。暖手炉的温度透过锦缎传来,姜婉攥紧令牌点头:只要不违背道义,婉儿万死不辞。离开宁王府时,雪下得更大了。马车里,姜婉摩挲着暖手炉上的云纹,忽然想起前世这个冬天,慕容珏也曾送她暖手炉,里面却藏着让她咳血的寒毒。两相对比,心口竟泛起奇异的暖意。
永徽十二年上元节,皇宫夜宴灯火通明。姜婉跟着父母入席时,感觉到两道目光落在身上——慕容珏阴冷的审视,和慕容渊温和的注视。宴席过半,皇帝让皇子公主们献艺。慕容珏吹奏了一曲《凤求凰》,目光频频扫向姜婉,引得朝臣们窃窃私语。姜婉只当未见,指尖轻轻转动着腕间的沉香佛珠。镇国公府的姜小姐,听说棋艺精湛皇帝忽然开口,不如与宁王对弈一局姜婉起身行礼,与慕容渊在棋盘前相对而坐。他执黑先行,落子沉稳;她执白应对,步步为营。棋盘上风云变幻,两人却默契十足,竟下出了一局罕见的和棋。好!皇帝抚掌大笑,真是英雄出少年!朕赏你们一对羊脂玉棋子。内侍送棋子上来时,慕容珏忽然开口:父皇,儿臣近日得了一柄匕首,想送给表妹防身。他让人呈上匕首,鞘上镶嵌的红宝石在灯下闪着妖异的光——那是前世刺穿她心口的匕首。姜婉看着匕首,指尖冰凉。慕容渊忽然轻笑:太子的匕首太锋利,怕是会伤着表妹。不如用本王这枚玉佩吧。他解下腰间玉佩,玉质温润,上面刻着平安二字,这是高僧开过光的,更适合姑娘家。姜婉接过玉佩,指尖触到他掌心的温度,心中一暖。多谢宁王殿下。宴席散后,姜婉在宫道上遇到慕容珏。他拦住她的去路,眼神阴鸷:你就这么喜欢攀附宁王太子说笑了。姜婉后退半步,避开他的触碰,婉儿只是不想惹祸上身。惹祸慕容珏冷笑,镇国公府想靠宁王翻身告诉你,不可能!他猛地攥住她的手腕,你是我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放手!姜婉挣扎着,腕间的沉香佛珠勒得生疼。就在这时,慕容渊的声音传来:太子放开她!慕容渊拄着拐杖走来,虽行走不便,气势却丝毫不输。太子强留臣女,不怕父皇问责吗慕容珏看着他,眼中闪过嫉恨,却只能松开手。我们走着瞧。他拂袖而去,慕容渊走上前,看着姜婉发红的手腕,眉头微蹙:没事吧他从袖中拿出药膏,这是上好的伤药,回去擦擦。姜婉接过药膏,鼻尖忽然一酸。前世从未有人为她这样着想,帝王家的温情,原来真的存在,只是她以前找错了人。多谢殿下。举手之劳。慕容渊看着她,眼中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后若再被欺负,就来找我。月光洒在宫道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姜婉攥紧手中的药膏,心中清楚,自己对这位闲散王爷的情愫,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生根发芽。但她不能沉溺,复仇之路未竟,家人安危未保,她没有资格谈情说爱。回到府中,姜婉将慕容渊送的玉佩放在妆匣里,与那枚双鱼玉佩隔层摆放。一个代表温暖与希望,一个代表仇恨与过去。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眼中闪过坚定——这一世,她不仅要复仇,还要守护好自己珍视的人,包括那个在寒夜中给她暖手炉的人。
永徽十三年春,镇国公被召回京,三十万兵权成了各方争夺的焦点。慕容珏频频向镇国公府示好,甚至送来聘礼,想娶姜婉为太子妃。阿婉,你怎么看姜镇北看着女儿,眼中满是担忧。姜婉看着那些华丽的聘礼,只觉得讽刺。父亲,慕容珏想要的不是我,是您手中的兵权。她拿出一叠密信,这是孙嬷嬷查到的,太子与柳相勾结,准备在您交出兵权后就对我们下手。姜镇北看着密信,脸色铁青。那我们该怎么办投靠宁王。姜婉目光坚定,只有他能与太子抗衡,也只有他值得我们信任。次日,姜婉去宁王府拜访。慕容渊正在庭院中练剑,剑光如雪,身姿挺拔。看到她进来,他收剑微笑: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姜婉看着他额角的薄汗,递过帕子:有要事与殿下商议。她将密信递过去,太子想夺我父亲的兵权,我们需要您的帮助。慕容渊看完密信,沉默良久。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与太子公然为敌,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我知道。姜婉直视他的眼睛,但我更知道,殿下胸怀天下,绝不会让太子这样的奸佞之徒得逞。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颤抖,而且,我信您。慕容渊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中一震。他伸手抚上她的发顶,动作温柔:好,我帮你。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不仅是为了兵权,更是为了你。姜婉的心猛地一跳,脸颊瞬间泛红。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在慕容渊的帮助下,镇国公成功保住了兵权,慕容珏的阴谋再次落空。经此一事,姜婉与慕容渊的感情愈发深厚。他会陪她看兵法,她会为他弹奏琴曲,两人在一次次的相处中,情根深种。
永徽十三年七夕,慕容渊在长安桥上向姜婉表白。他拿出一枚玉佩,上面刻着并蒂莲,与前世慕容珏送的那枚截然不同,这枚玉佩温润通透,带着他掌心的温度。阿婉,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愿意吗姜婉看着他眼中的真诚,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用力点头:我愿意。这一次,她终于找到了真正值得托付一生的人。她知道,未来的路依旧充满荆棘,但只要有他在身边,她就有勇气面对一切。复仇之路尚未结束,但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她有了想要守护的爱情,有了并肩作战的伙伴。
永徽十四年冬,慕容珏终于撕破伪装。柳相联合禁军统领在宫中发动宫变,皇帝被软禁,慕容渊因腿伤被困宁王府,镇国公府则被重兵围困。姜婉站在府门内,听着外面厮杀声震天,指尖紧紧攥着慕容渊送的平安玉佩。孙氏将一封血书塞到她手中:姑娘,这是宁王殿下让人突围送来的,他说……让您带着密信去边关找镇国公。血书上是慕容渊熟悉的字迹,墨迹混着暗红的血迹:阿婉亲启,宫变已起,父皇安危未卜。我已让人备好密道,你速携兵符去西北寻岳父,率大军回京平叛。切记,不必念我,护好自己与家人,待你归来,便是盛世长安。姜婉看着不必念我四字,泪水汹涌而出。她怎会不知,他是想让她先走,自己留在长安牵制叛军。绿竹,备马!她抹掉眼泪,眼中燃起决绝的光,我去宁王府!孙氏急得跺脚:姑娘万万不可!宁王殿下是想让您活下去啊!他若不在,盛世长安于我何用姜婉翻身上马,手中长剑映着雪光,我姜婉重生一世,不是为了独活,是为了护我所爱之人。夜色如墨,姜婉带着几名死士趁乱潜入宁王府。府中已是一片火海,慕容渊正拄着长剑与叛军厮杀,玄色衣袍被鲜血染红,腿上的旧伤显然已裂开,每走一步都带着踉跄。阿渊!姜婉策马冲过去,长剑出鞘斩断刺向他后背的刀。慕容渊回头看见她,眼中闪过震惊与怒意:谁让你回来的快走!要走一起走!姜婉挡在他身前,剑尖直指叛军统领,你说过要护我,如今该换我护你了!她手腕翻转,银针如雨般射出,正是孙氏教她的防身术。两人背靠背站在火光中,刀剑碰撞声与烈火噼啪声交织。慕容渊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傻瓜,可知这有多危险与你并肩,何惧危险姜婉抬头看他,火光映在眼中,亮得惊人,前世我看着所爱之人将我推入深渊,这一世,我要看着所爱之人与我共守长安。激战中,慕容渊为护她被箭射中肩胛,鲜血瞬间浸透衣袍。姜婉扶着他后退,却见慕容珏带着人围了上来,手中把玩着那枚曾属于她的双鱼玉佩:表妹真是情深义重,可惜啊,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柳如烟跟在他身后,腕间羊脂镯在火光下闪着冷光:姜婉,你斗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输了。姜婉将慕容渊护在身后,剑尖直指二人:输我姜婉的命,从来不由别人定!她忽然吹响腰间的骨哨,这是镇国公府暗卫的信号。暗处突然射出数支冷箭,叛军阵脚大乱。姜婉趁机扶着慕容渊冲向密道:记住,我在西北等你,你若不来,我便带着三十万大军踏平东宫!慕容渊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带着血腥味的温柔:等我。
姜婉在边关找到镇国公时,已是半月后。她带着密信闯入帅帐,冻得嘴唇发紫,手中却仍紧紧攥着染血的平安玉佩。父亲,起兵!镇国公看着女儿冻裂的双手和眼中的红血丝,再看看密信上慕容渊的字迹,终是一声长叹:好,为了长安,为了你们。三十万大军拔营而起,日夜兼程向长安进发。姜婉随军前行,白日处理军务,夜晚则在灯下为慕容渊缝制伤药。她知道他箭伤未愈,长安寒冬腊月,若无人照料,定会落下病根。绿竹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心疼地劝:姑娘,您已经好几夜没合眼了。姜婉放下针线,望着东方的启明星:我怕走慢了,他等不及。她从怀中取出那枚并蒂莲玉佩,摩挲着上面的纹路,绿竹,你说他会不会……不会的!绿竹急忙打断,宁王殿下那么厉害,一定能等我们回去的!可思念如潮水,日夜啃噬着心尖。姜婉常常在梦中回到长安桥,回到那个七夕之夜,慕容渊笑着对她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梦醒后,帐外风雪呼啸,她只能抱着他送的暖手炉,一遍遍默念他的名字。一个月后,大军抵达长安城外。斥候来报,宁王府已被叛军攻破,慕容渊下落不明,柳如烟正穿着太子妃的礼服,准备接受百官朝拜。姜婉站在城楼下,看着城墙上飘扬的叛军旗帜,指尖的玉佩几乎要被攥碎。攻城!她声音嘶哑,眼中却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封的冷冽。
攻城战持续了三日三夜。当镇国公府的大旗插上城楼时,姜婉提着长剑闯入东宫。柳如烟正坐在铜镜前梳妆,见她进来,竟还笑着说:姐姐来了快看看这凤冠好看吗姜婉一剑挑落凤冠,凤钗散落一地:你可知罪柳如烟看着她眼中的杀意,终于害怕起来:是太子逼我的!是他让我害你们的!她突然抓住姜婉的衣袖,姐姐饶我一命,我告诉你宁王殿下在哪!他没死,被关在天牢最深处!姜婉心中一震,长剑抵在她咽喉:若敢骗我,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天牢深处阴暗潮湿,姜婉终于在最里面的牢房找到慕容渊。他被铁链锁在墙上,肩胛的箭伤发炎溃烂,脸色苍白如纸,却仍睁着眼睛,似乎在等什么人。阿渊!姜婉冲过去抱住他,泪水决堤,我来了,我来接你了!慕容渊缓缓抬眼,看见她的瞬间,眼中爆发出光亮,干裂的嘴唇动了动:阿婉……你回来了……他抬手想摸她的脸,却虚弱得抬不起手臂。姜婉斩断铁链,将他紧紧抱在怀里:我回来了,再也不分开了。宫变平息后,皇帝重掌大权,慕容珏与柳如烟被废为庶人,流放苦寒之地。据说柳如烟到了流放地,因无子嗣被夫家虐待,终日用头撞墙,疯疯癫癫地喊着我要当太子妃,正应了姜婉那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徽十五年春,长安城繁花似锦。镇国公府张灯结彩,姜婉穿着凤冠霞帔,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笑靥如花的自己。绿竹为她戴上并蒂莲玉佩,笑着说:姑娘,宁王殿下在外面等急啦!红烛高燃的新房里,慕容渊执起她的手,掌心的温度温暖而坚定。他肩胛的伤疤尚未完全消退,却成了他们生死相依的见证。阿婉,他低头吻她的指尖,前世你我错过,今生我定用一生补偿。姜婉看着他眼中的温柔,想起那个血色霜降的夜晚,想起护国寺的佛珠,想起边关的风雪,终是笑中带泪:阿渊,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窗外月光皎洁,映着满院海棠。这一世,她不仅报了血海深仇,护了家人周全,更寻到了真正的情分。帝王家的情分或许凉薄,但总有一人,会跨越权谋与生死,陪她看尽盛世长安的花开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