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天囚 > 第一章

风无名在矿洞底层偷灵石时,意外捡到一枚会呼吸的石卵。为救重病的妹妹,他冒险盗取灵石,却被追兵逼入传说中的葬仙渊。深渊之下,石卵吞噬上古剑仙骸骨,化作混沌剑胎融入他脊骨。当他攀上崖顶,体内剑胎却被九重天道锁链封印。此乃天道囚笼,万年来困死所有飞升者。神秘少女云璃轻触锁链:想挣脱这囚天之命吗风无名握紧骨剑:锁链困我身,剑心永不灭。——此身此剑,当斩天道。腐骨苔幽幽的绿光,像垂死者的眼睛,黏附在矿洞潮湿冰冷的岩壁上。空气里是铁锈、汗馊和某种更深层、仿佛来自地肺的腥膻气混合成的浊流,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刮擦肺叶的颗粒感。矿镐敲击石壁的单调声响,铛…铛…铛…,空洞地回荡,是这幽闭世界里唯一的脉搏,敲打着麻木的神经。风无名蜷缩在矿道最狭窄的岔口阴影里,背脊紧贴着冰冷刺骨的岩壁,嶙峋的石头硌着皮肉。他瘦得脱形,粗麻矿服空荡荡地挂在身上,露出的手腕和脖颈,皮肤绷在骨头上,泛着一种长期不见天日的惨白。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像两点不肯熄灭的星火,死死盯住前方十几步外——矿道尽头那片稍微开阔的区域。那里,几块巨大的、蕴含着稀薄灵气的劣质原矿石散乱地堆放着,一个穿着稍好些皮甲、腰挎短鞭的监工,正背对着他,低头小心翼翼地切割着一块刚采出的、品相稍好的灵石。监工的动作带着一种贪婪的专注,粗糙的手指在灵石温润的微光上摩挲着。他身后,两个同样衣衫褴褛的矿奴,正用简陋的背篓,将切割下来的小块灵石边角料,费力地搬向更深的矿道深处。风无名的喉咙干得发痛,每一次吞咽都如同刀割。他怀里,藏着半块硬得像石头、爬着霉斑的粗粮饼子,那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但此刻,这半块饼子像烙铁一样烫着他的心口。他怀里更深处,贴身藏着的东西,才是他此刻全部希望的所在——一枚只有鸽卵大小、表面布满奇异天然纹路的灰色石卵。这东西是他昨天在一条废弃的矿道角落里发现的,当时它正微微搏动着,发出微弱却温热的触感,像一颗沉睡的心脏。鬼使神差地,他把它藏了起来。此刻,这东西贴着他的皮肉,那搏动感似乎比昨天更强了些,带着一种微弱却清晰的温热,顺着皮肉传递过来,竟奇异地稍稍驱散了矿洞深处那蚀骨的阴寒。妹妹风铃那张烧得通红、因痛苦而扭曲的小脸,毫无征兆地浮现在他眼前。三天前,一场突如其来的鬼瘴热席卷了矿奴聚居的窝棚区,风铃不幸染上,此刻正躺在窝棚里那块冰冷的草席上,气若游丝。老矿头说过,只有蕴含纯净灵气的药物,或者直接吸收灵石中的灵力,才能救回她的命。风无名紧紧攥着拳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里早已结满老茧和裂口。他必须弄到灵石!哪怕只是一小块!监工切割台上那些闪烁着诱人微光的碎片,是他唯一的指望。机会只在一瞬。监工似乎对刚切下的一块指甲盖大小、边缘带着一点淡蓝灵晕的灵石碎片颇为满意,随手将它放在切割台边缘,转身去呵斥那两个动作稍慢的矿奴。就是现在!风无名的身体像一张绷紧到极致的弓,骤然弹射而出!长期的饥饿和虚弱让他的动作有些踉跄,但那份不顾一切的决绝爆发出的速度,快得只剩下一道模糊的影子。他扑到切割台边,目标明确——那块边缘带着淡蓝灵晕的灵石碎片!粗糙冰冷的手指触碰到灵石的刹那,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暖流瞬间涌入指尖,驱散了骨髓深处的寒意。风无名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成了!然而,就在他手指合拢,要将那碎片死死攥住的瞬间,一直贴身藏在他胸口的那枚灰色石卵,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搏动!嗡——!一声低沉得仿佛来自地心深处的闷响,带着奇异的震荡,瞬间席卷了整个矿道!那石卵不再是微温,而是骤然变得滚烫,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贴着他皮肉的那一小块地方,皮肤甚至传来灼伤的剧痛!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异响,让背对着他的监工猛地一个激灵!谁!监工厉声嘶吼,瞬间转身,动作快得不像话,右手已经闪电般摸向腰间的短鞭。风无名根本来不及思考石卵的异变,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死死攥住那块滚烫的灵石碎片,根本顾不上石卵的灼痛,猛地转身,像一头受惊的野兔,朝着来时的矿道亡命狂奔!抓住他!偷灵石的贱种!!监工看清了风无名逃窜的背影,瞬间暴怒,眼珠都红了。他一边狂吼,一边拔腿就追。那两个矿奴也反应过来,惊恐地跟着追了上来。铛啷啷!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矿镐撞击石壁的声音、监工刺耳的咒骂声,瞬间撕裂了矿洞的死寂,如同沸腾的油锅。风无名只觉得一股腥甜涌上喉头,肺部火烧火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气。他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迈开灌了铅的双腿,朝着矿洞深处,朝着那些废弃的、岔路如蛛网般密布的黑暗区域冲去。只有那里,才有一线摆脱追兵的渺茫希望!他熟悉这片黑暗迷宫的每一条岔路,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凹坑。他像一条滑不留手的泥鳅,在狭窄的矿道里左冲右突,利用地形的复杂和黑暗的掩护,几次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身后越来越近的鞭风。贱奴!看你往哪儿跑!监工气急败坏的咆哮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前方,是一条他记忆中最偏僻、几乎完全废弃的分支矿道。风无名毫不犹豫地一头扎了进去!这条矿道异常狭窄,仅容一人勉强通过,而且越往里走,空气越是稀薄冰冷,腐骨苔的绿光也愈发黯淡,最终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彻底吞噬。风无名只能凭着记忆和对石壁的触感,摸索着向前狂奔。身后的脚步声和咒骂声被曲折的通道阻隔,似乎暂时甩开了一些距离。他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炸开。借着腐骨苔最后一点微光,他看清了前方——矿道到了尽头!一堵布满嶙峋怪石、湿滑无比的绝壁挡在了面前。绝壁之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一股冰冷刺骨、带着腐朽气息的阴风,正从下方幽幽地吹拂上来,卷动着他额前汗湿的乱发。葬仙渊!一个在矿奴中流传了不知多少代的恐怖名字,瞬间攫住了风无名的心脏。传说中,坠入此渊者,尸骨无存,神魂俱灭!风无名猛地刹住脚步,碎石被他踩落,掉入下方的黑暗,连一丝回响都没有传来。彻骨的寒意顺着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就在他惊魂未定、进退维谷的瞬间,身后矿道拐角处,监工那扭曲而狰狞的脸,在几支火把跳跃的光芒下骤然出现!火光照亮了他因暴怒和贪婪而充血的眼睛,也照亮了他手中那根闪烁着幽暗符纹的短鞭。跑啊!怎么不跑了小畜生!监工堵死了唯一的退路,脸上露出猫捉老鼠般的残忍狞笑,乖乖交出灵石,再把你身上那件能引起灵力震荡的宝贝也交出来!老子或许还能让你死得痛快点!他一步步逼近,皮靴踏在碎石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另外两个矿奴也气喘吁吁地赶到,堵在监工身后,脸上带着麻木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风无名背靠冰冷的岩壁,前有深渊,后有追兵。他急促地喘息着,眼神在监工狰狞的脸和身后那吞噬一切的黑暗深渊之间飞快扫视。怀里的灵石碎片依旧散发着微弱的暖意,紧贴胸口的那枚石卵,搏动得更加剧烈,那股灼烫感几乎让他无法忍受。交出去不!风铃的脸再次浮现,那双充满依赖和痛苦的眼睛。交出去,妹妹必死无疑!监工失去了最后的耐心,眼中凶光爆射:找死!他猛地扬起手臂,手中短鞭如同一条淬毒的怪蟒,撕裂空气,带着尖锐的破空啸音,狠狠抽向风无名的面门!鞭身上那些黯淡的符纹在挥动中亮起一丝血光,显然蕴含着足以开碑裂石的力道!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就在鞭梢即将触及风无名额头的千钧一发之际——轰!!!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整座矿山的地基都在瞬间塌陷!一股沛然莫御、无法想象的巨力,毫无征兆地从他脚下的深渊中轰然爆发!整个矿道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疯狂地扭曲、摇晃!巨大的石块如雨点般从头顶砸落!地龙翻身!监工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化为无边的恐惧和惊骇,抽出的鞭子硬生生顿在半空。风无名更是站立不稳,脚下原本就湿滑的岩壁边缘,在剧烈的震动中瞬间崩碎!他连一声惊呼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像一片被狂风卷起的枯叶,被那股狂暴的、来自深渊的力量猛地吸扯着,朝着下方那永恒的黑暗,直坠下去!急速的坠落感瞬间攫住了他。耳畔是呼啸到失真的风声,刮得脸颊生疼。失重带来的强烈恶心感冲击着胃袋。他试图挣扎,但身体完全失控,只能绝望地看着头顶那一点监工惊骇欲绝的脸孔和跳跃的火把光芒,在视野中迅速缩小、扭曲,最终被无边的黑暗彻底吞噬。黑暗,冰冷,死寂。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漫长的一个纪元,也许只是一瞬,风无名重重地砸在了一片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骨头像是散了架,一口腥甜猛地冲上喉咙,又被他死死咽了回去。剧痛让他瞬间清醒了一些。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只能勉强撑起上半身,剧烈地咳嗽着,每咳一下都牵扯着全身的伤口。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渐渐适应了此地的微光。他发现自己似乎身处一个极其巨大的地下空洞底部。这里并非绝对的黑暗,头顶极高处,有零星的、不知名的矿石散发着极其微弱的惨绿色或幽蓝色磷光,如同遥远的鬼火,勉强勾勒出这片空间的轮廓——巨大得超出想象,仿佛掏空了整座山脉的腹腔。四周是犬牙交错的黑色岩壁,形态狰狞,如同远古巨兽的獠牙利齿。空气冰冷刺骨,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腐朽气息,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都感到压抑的沉重感。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在空洞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咳……他吐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浊气,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体。胸口处,那枚石卵的搏动感前所未有的强烈,滚烫得像是要烧穿他的皮肉!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指尖触碰到石卵的刹那,一种奇异的感觉传来——这东西仿佛在指引着他,拉扯着他的注意力,指向这片巨大空间的一个方向。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风无名咬着牙,忍着全身的剧痛,手脚并用地朝着那个方向爬去。每挪动一下,都牵扯着骨头缝里的痛楚。爬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景象让他猛地停住了动作,瞳孔骤然收缩。就在他前方十几步开外,赫然矗立着一副巨大无比的骨架!那骨架呈坐姿,背靠着冰冷的黑色岩壁,即使只剩下枯骨,依旧散发出一种顶天立地、睥睨万物的恐怖威压!骨架通体呈现出一种暗金色泽,仿佛历经了万载岁月的打磨,非但没有腐朽,反而透出一种不朽的坚韧。骨头表面,布满了无数细密繁复的天然纹路,隐隐流转着黯淡的微光。在这具骨架的胸腔正中央,深深插着一柄奇特的剑!那剑的样式古拙到了极点,剑身宽厚,颜色灰扑扑的,如同最粗糙的岩石打磨而成,没有任何锋芒外露,剑尖深深没入暗金色的胸骨之中,剑柄则斜斜地指向天空。整柄剑给人一种沉重、死寂、却又蕴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洪荒气息的感觉。一股苍凉、悲怆、仿佛源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剑意,如同无形的潮水,从那骨架和古剑上弥漫开来,无声地冲刷着风无名的意志。他只觉得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仿佛有万钧巨石压在胸口,灵魂深处传来阵阵悸动和刺痛。就在风无名被这股剑意压得几乎窒息,心神剧震之际,他胸口那枚滚烫的石卵,搏动骤然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嗡——!石卵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灰蒙蒙光芒!这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混沌初开、吞噬一切的原始气息!它瞬间挣脱了风无名破烂的衣襟束缚,如同一颗燃烧的灰色流星,直射向那具暗金骨架!咔嚓嚓!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那看似不朽、坚韧无比的暗金色胸骨,在接触到石卵灰光的瞬间,竟如同风化的朽木般片片碎裂、崩解!碎裂的骨头碎片并未四散飞溅,而是被石卵爆发出的混沌灰光瞬间吞噬、消融!那柄深深插入胸骨、如同磐石般沉寂的古剑,似乎感应到了巨大的威胁,剑身猛地一震,发出一声低沉而愤怒的剑鸣!锵——!剑鸣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一股斩断岁月、破灭星辰的决绝锋芒!灰暗的剑身上,骤然亮起一道细若游丝、却凌厉到极致的白金剑芒,狠狠斩向那团包裹着石卵的混沌灰光!然而,那混沌灰光仿佛拥有生命,面对这足以斩裂虚空的剑芒,只是微微一卷,如同巨鲸吸水,瞬间就将那道凌厉的白金剑芒整个吞没!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石卵去势不减,直接撞在了那柄古剑之上!轰隆——!仿佛开天辟地般的巨响在风无名脑海中炸开!他眼前一片刺目的灰白,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感觉一股无法形容的、混合着混沌与锐利、创造与毁灭的恐怖洪流,顺着他的双眼、口鼻、毛孔,疯狂地涌入他的身体!他的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仿佛有无数柄小锤在体内疯狂捶打,要将他的身体彻底重塑!又仿佛有无数的钢针,狠狠刺穿他的神经!更可怕的是,一股庞大到无法想象、充满了不甘、愤怒、孤傲与寂灭的残存意念,如同决堤的洪流,狠狠冲撞着他的意识!啊——!风无名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煮熟的虾米,在地上疯狂地翻滚、抽搐!皮肤表面青筋暴起,如同扭曲的蚯蚓,丝丝缕缕的灰色气流和锐利的白金光芒在他体表疯狂地流窜、交织、碰撞!他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撕成碎片,又被强行粘合,反复经受着炼狱般的折磨。不知过了多久,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灵魂撕裂感才如潮水般缓缓退去。风无名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地,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战栗。他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向那副骨架的方向。那里,原本插着古剑的暗金胸骨,已经彻底化为了一小撮黯淡的粉末。而那枚石卵,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风无名能清晰地感觉到——就在他的身体里!在他的脊骨深处!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如山岳又锐利如神锋的奇异存在,正与他血肉相连!它不再搏动,而是陷入了一种沉寂,如同休眠的火山,蛰伏的巨龙。但风无名能清晰地感知到它内部蕴含的那股毁天灭地的混沌剑意,以及那份桀骜不屈的孤高意志,它们已经成为了他身体的一部分,烙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他下意识地握了握拳。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正从身体最深处悄然滋生、流淌。虽然身体依旧虚弱,伤痕累累,但那种源自骨子里的沉重与锋芒,让他感觉仿佛脱胎换骨。风无名挣扎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扫过那堆暗金色的骨粉,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悲怆与感激。他深深地对着骨粉的方向,躬身行了一礼。没有言语,只有一份沉甸甸的承诺,烙印在心底。他必须离开这里!必须回去救风铃!风无名抬起头,目光投向这片巨大空洞那高不可攀的、隐没在黑暗中的穹顶。他开始寻找出路。深渊的岩壁陡峭湿滑,布满了尖锐的凸起和深邃的裂缝。他忍着身体的剧痛,如同最原始的猿猴,开始了漫长而艰苦的攀爬。每一次向上挪动,都耗尽他残存的力气。锋利的岩石边缘割破了他的手掌和膝盖,留下道道血痕,但他浑然不觉。渴了,就舔舐岩壁上渗出的冰冷水珠;饿了,就强忍着腹中的绞痛。支撑他的,是妹妹风铃那苍白的小脸,是脊骨深处那柄沉寂的剑胎带来的沉重力量感。时间在这深渊底部仿佛凝固了。风无名记不清自己爬了多久,摔下来多少次,又多少次咬着牙重新开始。他的手指磨烂了,结了痂,又再次磨破,鲜血染红了冰冷的岩石。身体疲惫到了极点,意识也几度模糊,但每一次即将脱力坠落的瞬间,脊骨深处那沉寂的剑胎总会微微一震,一股沉重的暖流瞬间注入四肢百骸,强行驱散那致命的疲惫和眩晕,让他重新握紧岩石,继续向上!不知攀爬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数日。当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抠住一块坚固的岩缝,身体猛地向上一蹿,终于将上半身探出了深渊的边缘!刺目的光芒瞬间灼痛了他习惯了黑暗的双眼!一股清新、带着草木气息的空气涌入鼻腔,让他贪婪地大口呼吸起来!出来了!终于出来了!他双手死死扒住崖顶边缘的岩石,用尽残存的力气,将整个身体一点点拖了上去。当身体完全滚落到坚实的地面时,他仰面朝天,剧烈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这自由的空气。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落在他满是血污和汗水的脸上,带来久违的温暖。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瞬间淹没了他!妹妹有救了!风铃有救了!然而,就在他心神放松的刹那——嗡!一声沉闷到无法形容的巨响,仿佛九天之上有神人擂动了巨鼓,轰然炸响在他灵魂最深处!风无名只觉得眼前一黑,整个意识瞬间被一股无法抗拒的、至高无上的意志所笼罩!他仿佛被抛入了一片虚无的混沌。在这片混沌之中,九道庞大到遮蔽天日、贯穿了无尽时空的锁链虚影,骤然浮现!这九道锁链,每一条都粗壮如山岳,通体呈现出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由最纯粹的规则和秩序凝聚而成的混沌色泽,介于真实与虚幻之间。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繁复玄奥到令人看一眼就要神魂崩裂的古老符文。它们如同九条自九天垂落的恐怖孽龙,带着镇压万古、囚禁诸天的无上威严,瞬间缠绕而上!不是缠绕他的身体,而是直接贯穿了他的灵魂本源!更准确地说,是缠绕、锁死了他脊骨深处那柄刚刚沉寂的混沌剑胎!噗——!风无名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一股源自生命本源的、无法形容的恐怖禁锢之力瞬间降临!他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深渊,坠入了另一个更加绝望、更加永恒的囚笼!那九道锁链虚影虽然只是烙印在灵魂深处,却真实不虚地封锁了他体内刚刚萌芽的那股沉重而锐利的力量!他感觉自己与脊骨中的剑胎之间,被强行隔开了一层无法逾越的、由规则构筑的厚重壁障!呃啊……风无名痛苦地蜷缩在地,浑身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汗水混合着血水浸透了身下的泥土。那锁链带来的不仅是力量的禁锢,更是一种灵魂层面的沉重枷锁和窒息感。就在这时,一个清冷得如同冰泉流泻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边响起:此乃天道囚笼。风无名猛地一震,艰难地抬起头,循声望去。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一个少女正静静地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崖边,背对着他,面向着远处苍茫起伏的山峦。她穿着一身素净到没有任何纹饰的月白色长裙,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在身后,发梢在微风中轻轻拂动。仅仅是一个背影,就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清冷、疏离,仿佛不食人间烟火,又似乎与这方天地有着某种奇异的和谐。少女缓缓转过身来。风无名只觉得呼吸一窒。那是一张极其美丽却毫无表情的脸。肌肤胜雪,五官精致得不似凡人,眉眼间却凝着万古不化的冰雪。她的眼眸是极淡的琉璃色,清澈见底,却深不见底,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漠然,如同亘古不变的苍穹,静静俯视着人间的悲欢离合。她似乎对风无名此刻的狼狈和痛苦视若无睹,只是用那双琉璃色的眸子,平静地落在他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灵魂深处那九道刚刚浮现的混沌锁链虚影之上。万年来,所有叩开天门,自以为超脱的飞升者,少女的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冰玉相击,清晰地传入风无名耳中,最终,皆为此笼所困,身化柱石,魂归天道,永世不得解脱。她的目光,穿透了风无名的血肉,落在那无形的囚笼之上。你体内这柄剑胎,乃混沌异数,已触天忌。她顿了顿,似乎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目光终于第一次,真正地落在了风无名痛苦挣扎、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上,带着一丝极淡的、近乎虚无的审视。想挣脱这囚天之命么囚天之命!这四个字,如同四道惊雷,狠狠劈在风无名剧痛的灵魂之上!深渊底部的挣扎求生,石卵化胎的撕心裂肺,攀爬绝壁的九死一生,到头来,却换来这九道锁尽一切希望的天道囚笼万年来,所有飞升者皆化柱石这就是修真的尽头这就是他刚刚触及力量所要付出的代价一股狂暴的、混杂着无边愤怒、不甘、屈辱和绝望的火焰,猛地从风无名的心脏深处炸开!瞬间烧遍了他的四肢百骸!烧得他双眼赤红!剧痛依旧在撕扯他的身体,灵魂被锁链禁锢的窒息感依旧沉重如山。但这一刻,所有的痛苦都化作了燃料,点燃了他骨子里那份被生活磨砺出的、如同野草般坚韧的疯狂!嗬…嗬……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挣扎着,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摇摇晃晃地,一点点从地上撑了起来。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锁链,带来撕裂般的剧痛,但他不管不顾!他沾满血污和泥土的手,猛地伸向旁边——那里,散落着几根不知何种巨大兽类的惨白肋骨,边缘锋利如刀。风无名一把抓起其中最长最直的一根!冰冷的触感传来,粗糙的骨茬刺破了他早已血肉模糊的手掌,鲜血顺着惨白的骨茬流淌下来,一滴一滴,砸落在泥土里。他死死攥着这根粗糙的骨剑,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受伤的孤狼,死死盯住几步外那个清冷如月、仿佛不沾尘埃的神秘少女云璃。锁链在灵魂深处铮鸣,如同天道的嘲笑,禁锢着他体内刚刚萌芽的剑胎之力。但风无名却感觉,脊骨深处那被锁死的混沌剑胎,似乎因为这滔天的不屈意志,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一股沉重到无法想象、却又带着一丝破灭气息的力量感,顺着他的手臂,传递到了他紧握的骨剑之上!那根粗糙的兽骨,竟隐隐发出极其低微的嗡鸣!他猛地扬起了手中的骨剑!剑尖直指苍穹!仿佛要将那无形的枷锁,连同这囚禁万灵的天穹,一并刺穿!锁链…风无名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从牙缝里迸出,带着血沫的气息,却蕴含着一种斩钉截铁、永不磨灭的决绝,…困我身!他布满血丝的双眼,燃烧着焚尽一切枷锁的火焰,死死盯住云璃那双漠然的琉璃色眸子,一字一句,如同誓言般砸落:剑心…永不灭!粗糙的骨剑,在阳光下,染着他滚烫的鲜血,指向囚天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