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昨天经历的事太多,郁梨这一夜睡得并不太好。
辗转反侧,思绪万千,梦见了很多过去的事。
有二十岁时沈夫人拉着她的手,说要为她和沈辞定下婚约。
有十四岁时她收到沈辞的戒指,高兴地一夜未眠。
有七岁时,她被沈辞领回家。
还有
一个模糊的身影。
梦里的她个子连桌子都不及,只是笨拙又忙碌地追着那个高自己两个头的男孩。
扯着对方的衣角,脆生生地喊:“哥哥,你等等我呀。”
“哥哥,你是不是又偷偷哭鼻子啦,没关系,你可以哭给我听,我不会像其他人一样笑话你的。”
“哥哥,你也想你妈妈了吗?我带你去看星星好不好,我妈妈说看了星星就不会难过啦。”
“哥哥,哥哥”
天光从窗帘缝隙间照进,落在床上面容姣好的少女眉间。
她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可眸底却一片茫然。
哥哥?
是谁
除了沈辞,她还喊过其他人哥哥吗?
记不起来。
七岁之前的事,已经随着那场意外被尘封在记忆深处。
她揉了揉额角,又起床倒了一杯水。
温润的液体滑过喉间,才勉强平息了几分胸腔里的酸涩。
总觉得,是曾经很重要的人
“叮铃铃——”
手机闹钟响起,郁梨拿起关掉,提醒事项跳出——
【搬家】。
算了。
过去的事,她有大把时间去探寻。
但搬家,是眼下需要赶紧做完的事。
那段时间沈辞躲她躲得人尽皆知,她已经闹出很多笑话了。
再这么住在沈家,就是不识趣了。
虽说沈夫人喜欢她,早已把她当成亲女儿的存在,但
日后沈辞总要重新选择婚姻对象,有她这么个无亲无缘的“妹妹”在家,还是喜欢过他的,像什么话。
郁梨垂下眼,白/皙的脸在晨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透明。
早饭提起时,沈夫人果然很是不赞同。
“小梨,怎么突然要搬出去呀?是不是你哥哥又说你什么啦?”
郁梨看着她,乖巧地在纸上写:【不是的,阿姨,是我自己的想法。】
“可你一个小姑娘独自在外,阿姨怎么放心得下,要是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办?”
看着沈夫人难掩担忧的样子,郁梨心里一暖,鼻尖忍不住一酸。
这些年,沈夫人在她心里早已是另一个妈妈了。
突然分别,肯定不舍。
但她还是坚持:【阿姨,我是和我学姐一块住,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看着纸条,半晌还是妥协:“好好好,反正都在京北,在外住着不舒服随时回家。”
郁梨乖顺点头:【肯定的。】
等吃完饭回房关上门,她才偷偷抹了抹眼泪。
她环视了一圈房间,从床头的玩偶看到窗户外的梨花树。
一呼一息,都是她最安心熟悉的。
但以后,大概不会再有机会回来了。
郁梨揉了揉眼睛,拖出行李箱。
但很快,她就哭不出来了。
因为她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光是沈夫人平日给她买的衣服就挂满了整个衣帽间。
当然,还有过去沈辞送她的东西。
她乖乖呆在妹妹这个位置上时,沈辞确实很疼她。
郁梨思索良久,最后决定从简处理。
除了一些衣物和必用品,她只带上了一枚沈夫人在她十八岁生日时,为她求来的平安玉。
而关于沈辞的,她一件未带,全部收进了一个箱子里。
包括那枚戒指。
收拾好这些,她便拖着行李箱下楼。
看见她,沈夫人忙走上前:“今天就走吗?”
“你哥哥说今天有空,晚上会回来吃饭呢,搬家这事,你不亲自和他说说吗?”
郁梨一顿,而后抿唇一笑,摇摇头。
“那让家里的司机送你吧?”
沈夫人还想送她,被她推回屋里:【我已经打了车啦,外面冷,阿姨您快回去吧。】
写完,她把纸条递给沈夫人。
看着沈夫人被她送回屋后,她才将一个信封拿出,交给管家。
【沈辞回来之后,麻烦您交给他和夫人。】
信封很薄,里面只有一张纸。
但言辞恳切,是她希望接触自己和沈辞的婚约。
由她提出,沈夫人大概会同意的。
至于沈辞嘛
郁梨转身,望向天边斜阳,日光在她眉眼间落下橙色的光辉。
她一笑。
很释然。
沈辞,大概终于能松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