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我用一场决绝的离开换他公司苟活。
三年后,我骑着电动车穿梭在城市里做产康师讨生活,却撞见他和顾月见站在一起。
他看着我工具箱的文字广告,语气里淬着冰,讽刺我当年走得急,是找到了更稳妥的出路。
可他不知道,我信他能撑下去,一直都信。
只是那场用离开铺就的路,注定只能烂在我心里,成了不能说的秘密。
1
重逢之痛
结束了这单生意,我和客户道了别,站在电梯门前发呆,金属门映出模糊的人影。
我下意识瞥了一眼,却浑身一僵。
是慕少恒。
他比三年前清瘦了许多,下颌线清晰可辨。
黑色西装挂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但挺拔的身影依然如故。
他身侧是顾月见,未施粉黛,穿着一件白色A字睡裙,却还是美得让人赏心悦目。
此时正替他整理领带,手指纤细,动作慢条斯理。
领带的布料在她指间滑过,翻折,收紧,最后轻轻一拉。
她勾了勾唇角,露出满意的神情,像是完成了某种仪式。
慕少恒微微低头,神色平静,任由她摆弄,仿佛早已习惯这样的亲近。
原来……没有我,他也能过得很好。
叮的一声,电梯到了,我猛地回过神,才感觉到掌心传来些许刺痛,低头去看,工具箱的塑料把手深深嵌在掌心里。
原来不知何时已经攥得太紧,指节都泛了白,手柄的纹路在掌心留下清晰的凹痕。
我低头快步走进已完全打开门的电梯。
明明背对着大厅,却能清晰感觉到他的视线黏在我的身上,像被太阳直射灼热的感觉。
按下楼层键的手指微微发抖。
电梯门完全合上之前的那几秒,看到他突然牵住了顾月见的手。
指尖发凉,我用力掐了掐掌心。直到此刻一个人站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胸膛里才后知后觉泛起钝痛。
这痛觉,像是刚才牵起顾月见的那只宽厚的大手此时正肆无忌惮地在我的左心房用力地、来回反复揉虐、拉扯。
比起这种感觉,身体的疼痛又算什么呢
电梯下行,跳动的数字像倒计时。
口袋里突然感觉到振动,我回过神掏出手机,是下一个预约客户的确认信息。
我深吸了口气,点开回复马上到,打字时指尖还在发颤。
走出单元楼时,阳光有点晃眼。
我把工具箱用绳子绑在电动车后备箱上,刚准备坐上车座椅,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2
旧情难断
徐尽欢伴随着的脚步声由轻到重,由远到近。
那声音,三年来在梦里反复出现过,带着酒后的沙哑,带着质问的冰冷,也带着些曾经的温柔。
此刻,落在耳边,只剩陌生的疏离。
我没回头,一只手捏着车把手,另一只放在大腿上的手捏紧了手里的车钥匙。
真的是你。慕少恒的声音更近了。
我终于转过身。
他站在三步外,顾月见没跟来。
他的西装袖口挽着,露出手腕上那块我曾经送他的名表。
我有些想笑,这算什么
明明有现女友,却还戴着前女友送的旧物,以我对顾月见的了解,她能忍得了这个吗
嗯。我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平淡,讨生活。
他的目光扫过我的工具箱,视线盯着看了好久。
银色的工具箱上贴着欢露产康工作室。
通乳,催奶,产后修复,盆底肌修复等服务。
399起,可预约上门,最后一行是我的手机号码。
是我自己用WORD打印,再将每一个字分别剪下来贴上去的,银底红字是有点难看,却足够显眼。
那年我在他的设计公司濒临破产之际不告而别,去了外地学了这门技术。
直到三个月前我和技校的同学张露一起回到本市合伙开了这个产康工作室。
目前还在装修准备中,我就只能做做上门服务维持开销,客户大多是看到宣传单主动联系成单的。
像是对这个文字广告了解完毕,慕少恒才将目光移到我身上,眼神里似有探究、疑惑、好奇。
他眉峰动了动,语气里像淬了冰:徐尽欢,当年你走得那么急,原来是找到了更稳妥的出路了。
稳妥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像在嘲讽。
我懂他的意思,在他眼里,我大概就是嫌贫爱富,见风使舵的女人。
也好,这样最好。
慕总说笑了,我跨上电动车,我还有客户,先走了。
当初走得那么干脆,我还以为……你早就过上好日子了。
好日子三个字被他说得如此轻飘飘,却像重锤砸在我胸口。
想起刚离开他时,戒断反应让我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停止回忆那些点点滴滴。
以至于在实操练习时,出现严重失误,不得不强装着笑脸赔礼道歉,挨了指导老师一顿批评。
带着对他无尽的思念,又要强忍着高强度学习技术的苦涩,一直过了三年。
这些,他都不知道。
也不能让他知道。
我别过脸,声音压得很低:我过得好不好,与你无关了。
是与我无关,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毕竟你从来没信过我能撑下去,不是吗
我猛地抬头,想说不是这样的,想告诉他我为他做了什么,可话到嘴边,只剩一片苦涩。
说什么呢
说我用离开换他的公司活下去
他只会更恨我吧,我亲手打破了他一直秉承的原则。
我没再说话,拧动车把冲了出去。
听见他在身后喊:徐尽欢,你就这么不想看见我吗
顺风,耳边全是呼呼风声,把那句问话淹没在风声里。
我没回头,也没回答。
有些答案,说出来太痛,不如烂在心里。
电动车驶出别墅区时,后视镜里,慕少恒还站在原地。
他弓着背,一只手握拳抵在嘴上,肩膀微微颤抖,看起来是刚才说话太急呛到了喉咙在咳嗽。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手背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又很快消失。
慕少恒,你知不知道,我信你,一直都信。
我用力眨眨眼,把那些不该有的酸涩逼了回去。
3
往事如烟
当年他拿着第一张设计稿找到我时,眼睛亮得像星星,说要开一家有温度的设计公司。
我看着他把所有积蓄投进去。
看着他为了一个细节和甲方争得面红耳赤。
看着他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对着电脑屏幕自言自语再坚持一下,烟灰缸烟头堆成小山。
我比谁都信他能成。
高二分班相识,一起考上B市一所大学两个不同的专业。
他在建筑学,我学动漫。
慕少恒眉骨立体,鼻梁高挺,睫毛浓密。
最吸引人的是那双眼睛,如暴风雨来临前最幽邃的海平面,似被鲸群带往深海的星光。
一眼望尽,再望已沉。
一开学,慕少恒这个名字就声名远扬,他是以A市理科状元的身份考进B市N大的。
在我坦然承认我和慕少恒是情侣关系后,同寝室的顾月见满脸喜悦,表示要认识一下慕少恒,加个好友,顺便帮我把把关。
我有些不情愿,最后还是架不住顾月见的游说给慕少恒发消息。
得到的回复是我带着出来一起认识可以,但不加除了我以外的异性好友,要守男德。
看着顾月见失望的表情,我表面不动声色,心里暗爽。
顾月见也没生气,说既然如此,那就叫上其他室友一起认识一下。
慕少恒也很大方,直接请了一顿海底捞。
吃完饭,舍友们对慕少恒很满意。
宿舍关系一直很和谐,我也住得很舒服。
没有课的时候除了和慕少恒一起玩,就是在宿舍睡觉。
四个人逛街,会叫上慕少恒做苦力,拎东西。
慕少恒全程陪逛,没有不耐烦,甚至以他设计师的思维,精准地根据我们每个人的特点搭配了合适的穿衣风格。
舍友们对慕少恒越发满意,戏称男德楷模完美男友。
我却笑不出来。
慕少恒最近心事重重,只要一看见顾月见就一直盯着她。
我醋意大发,人前不动声色,人后质问慕少恒是否爱上顾月见。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慕少恒先是马上否认,欲言又止。
他蹙眉,一副很纠结的样子。
我怎么追问,他最终还是什么都不说。
我后悔自己给了他们相处的机会,开始拒绝多人聚会。
慕少恒却还是整日魂不守舍。
我以为他是动了心思,就说和他分手让他去找她。
慕少恒却着急地否认喜欢顾月见,可就是不说他到底怎么了。
这般口是心非,让我大失所望。
后来在网上看到一句话:心动是本能,忠诚是选择。
我回想和慕少恒的相处,他一直对我好到无可挑剔,即使我有不满的地方,他听了都会马上改。
好到不仅是个绝佳男友,甚至有绝世老公的潜力。
于是在心里原谅了慕少恒,但还是害怕他有情难自控的一天。
拿到毕业证以后,我连夜订了车票带着慕少恒回到家乡A市,没有和她们任何人告别。
4
心结难解
下一个客户家在老小区,没有电梯,停好电动车,我提着工具箱爬了6层楼,敲门时手心还在冒汗。
徐老师来啦,快进来。开门的是刚出月子的妈妈,笑着把我往里迎。
上次体验完感觉舒服多了,今天麻烦你再看看。
应该的。我换上鞋套,努力把刚才的情绪压下去,拿出专业的样子。
工作时不能分心,这是我给自己定的规矩。
可按揉穴位的手偶尔会发颤,思绪飘忽起来。
……
从B市坐了两个小时的高铁,我和慕少恒回到了A市。
慕少恒与人合伙成立装修设计公司,因他独特的装修设计风格吸引了很多客户,订单爆满。
有天我去公司找他,前台说慕总正在和甲方商议。
我走到办公室门口,透过透明玻璃,吃惊地发现他这个甲方居然是顾月见。
我直接开门走进去,问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月见说网上最近流行一句梗你一句春不晚,我就到了真江南,她刷了那些视频越发心动,就打算来A市定居,刚买了房子。
她也是到了今天才发现她朋友帮她找的设计公司是慕少恒的。
我在学校离开那天,就把顾月见的微信拉黑了。
我也不在朋友圈宣传,B市的同学里应该没有一个人知道这家公司是慕少恒的。
看顾月见神色如常。
我暗骂自己太紧张了。
下一秒却注意到慕少恒盯着顾月见走出去的背影,蹙着眉,神色异常。
我料定他那点心动又死灰复燃了。
喂!我伸出一只手晃了晃,人都走远了,舍不得啊
他回过神,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还是只吐出一句:我说了和她真的没什么,你为什么不信我。
我撇撇嘴:我倒是想信你,可你不够坦诚,怎么让我相信
他又是欲言又止,我气得夺门而出。
泪水夺眶而出,是我的自卑在作祟。
如今的顾月见褪去校园的青涩稚嫩,成熟优雅,气质出众,和校园时的大大咧咧判若两人。
……
服务结束时,那位妈妈塞给我一袋自己做的饼干:徐老师看着年纪不大,一个人干这行挺不容易的吧
我接过袋子,笑了笑:还好,习惯了。
走出老小区,天已经擦黑。
5
误会重重
我租下老城区那间临街铺面时,张露说找到了个性价比极高的装修团队,设计图和报价单还透着专业。
我也没问是哪家,靠谱就行,我也信得过张露。
工作室装修那天,刚走到巷口就听见里面吵吵嚷嚷。
一个穿着灰色工装的师傅正对着图纸皱眉:这承重墙不能动,原设计有问题。
张露急得满脸通红:你们公司怎么回事,合同里明明写了按图施工。
设计图是总部出的,但现场得按实际情况来。
师傅话音刚落,有人就喊了句慕总来了。
我抬头,心里猛地一缩。
慕少恒穿着黑色冲锋衣,手里捏着个卷尺,走到墙前敲了敲,声音没有什么起伏:谁让你们动这面墙的
张露还在据理力争:是你们公司的设计……
设计图标错了承重标识。他打断她,目光扫了一圈,业主在哪需要重新出方案。
我站在他身后,攥着包袋的手指泛白,喉咙发紧:我是。
他显然也是愣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很快又覆上了一层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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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总,这就是业主徐小姐。旁边的装修师傅连忙介绍。
他站起身,冲锋衣的拉链蹭出轻响,声音没什么温度:设计图标错了承重标识,需要重新出方案。
是你们公司的问题吗我稳住心神,尽量让语气像在说公事。
是。他言简意赅,目光扫过我:三天后给新方案,工期顺延,赔偿按合同来。
全程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仿佛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的甲方乙方。
张露还在跟装修师傅确认细节,我和他就站在原地,隔着半米的距离,空气里弥漫着水泥和灰尘的味道。
当年……他突然开口。
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猛地顿住。
转身对师傅说:把现场照片发我邮箱。说完就径直往外走。
那天下午,我坐在没装完的工作室里,看着墙上敲出的窟窿,突然觉得这三年的安稳,像层一戳就破的纸。
再次见到他,是一周后。
我刚给顶楼的客户做完产康,走出安全通道时,正撞见他从电梯里出来。
这次他换了身西装,手里拿着文件,应该是来这楼和甲方谈设计方案。
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都愣了愣。
徐小姐。他先开了口,语气客气得像陌生人。
慕总。我攥紧工具箱的手,指尖泛凉。
电梯在他身后缓缓合上,楼道里只剩下我们两人的呼吸声。
工作室的方案……
我看过了。我打断他,没问题。
他点点头,没再说话,侧身让我过去。擦肩而过时,他突然低声说:那天在现场,抱歉。
我脚步一顿,没回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快步走进电梯。
门合上的刹那,我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原来有些重逢,再怎么装作不在意,就算裹着公事公办的外衣,还是会乱了阵脚。
6
情仇交织
我再一次来到慕少恒居住的别墅区,已经是工作室开业一个月以后了。
初创公司时,用钱的地方很多,我们挤在一个30平米的小公寓里,公司步入正轨,赚到钱以后,他买了一套200平的大平层。
仅住了一年,就因为慕少恒被人指控抄袭,公司岌岌可危,陷入危机,入不敷出,濒临破产,房子也被抵押了。
打官司、请律师、给员工发薪水、交写字楼租金,什么都要钱。
我离开后,他的公司已经步入正轨,不知为何又住在了这里。
转念一想,又觉得好笑,如今他已将公司做到上市,股值日益飙红,钱多了,自然不喜欢小房子了。
都说男人没钱时,会选择将就,有钱了,才会选择自己真正喜欢的。
看来慕少恒也不过如此了。
我骑车经过小区门口时,路过一家便利店,进去买了瓶水。
付钱时,玻璃门外闪过两个身影,是慕少恒和顾月见,正从对面的餐厅走出来。
顾月见笑着仰头跟他说话,手又搭上了他的胳膊。
这一次,他好像想避开,却被顾月见拽得更紧。
我低下头,假装没看见,攥着矿泉水瓶的手指用力到泛白。
有些事,不管看多久,还是会疼。
7
风波再起
回到工作室,张露红着眼眶递过手机:你看这个,他们说要曝光我们用了劣质产品。
视频里,几个壮汉堵在门口叫嚣,镜头扫到他们手里的产品盒,确实是我工作室常用的牌子,可我明明都是从正规渠道进货,手续齐全。
他们还有没有说什么特别的我压着嗓子问。
有个人骂骂咧咧说:做了不该做的事,就要付出代价。
不该做的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脑子里瞬间闪过慕少恒下午那冰冷的眼神,还有他说的毕竟你从来没信过我能撑过去。
是他吗
因为我当时不告而别,因为今天的偶遇,他终于忍不住要报复了
顾月见的手搭在他胳膊上的画面,和眼前的闹剧重叠在一起。
他们现在是站在一边的,不是吗
他要毁了我的工作室,对他来说,大概很容易吧
张露还在说:尽欢,要不要报警
我摇了摇头:先关店几天,我想想。
营业结束,张露走了,我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工作室里,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像在敲我的神经。
他是用这种方式回敬我当年的不告而别吗
我拿出手机,翻到那个烂熟于心却再没拨打过的号码。指尖在拨号键上,抖了很久。
想问他,真的是你吗
可最终,还是把手机塞回口袋。
问了又怎样他应该只会更嘲讽地说:是又怎样吧。
8
背叛之痛
当年,为了在中装杯设计大赛上拿奖,扩大公司的知名度,打开市场,慕少恒没日没夜,通宵熬夜画设计图。
画坏了的废稿纸堆满了整个房间,直到参赛前一晚还在精修,到了早上出门,吃早餐的时候都还在举着图纸仔细检查,专心到手肘无意识碰到杯子,牛奶撒在桌子,浸湿衣袖。
如此,加上设计天赋,慕少恒自然拿了冠军,一举成名。
随之却突然有人在网上发帖,是对头公司,控诉慕少恒的参赛作品,从设计理念到图纸完全照搬了他们公司一个设计师日前发在官网的图纸,他们要起诉慕少恒侵权抄袭。
我和慕少恒都懵了,这个设计图是我亲眼看着他,从空白开始一点一点画好、改好,直到自己觉得完美才去参赛的。
要抄袭也是对家抄袭,可对家官网上那张和慕少恒相似的图纸,发表日期竟然是在一个礼拜之前。
想来想去,慕少恒觉得是孟迟。
孟迟是慕少恒的初中同学,也是合伙人,二人合资开了这家【慕迟装修设计有限责任公司】。
但慕少恒渐渐很苦恼,因为两人的经营理念完全不同。
慕少恒是那种宁可这单亏本,也要力求精益求精,绝不马虎了事——毕竟装修的是房子,客户要住几十年的家,会承载着几代人的回忆。
也就是在保证硬装安全的前提下,再去考虑软装设计。
我一直为他骄傲,他一直在为了曾经说过的那句开一家有温度的设计公司而坚守原则,始终不忘初心。
这是很难得的。
但孟迟是那种很看重利益的人。他为了节约成本,私下里背着慕少恒采购以次充好的材料,让装修工偷工减料,直到后来出现严重装修事故,我们才知道。
慕少恒很生气,对外宣布和孟迟散伙,私下里一个人扛下了所有后续善后。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慕少恒会叫孟迟一起探讨比赛设计,我在家里也见过几次孟迟。
第一印象就不好,长得平平,眼底都是精明。
9
真相大白
估计是孟迟后来去了对家公司,为了成功入职,也为了报复慕少恒,献上了这个图纸。
刚好慕少恒那几天为了专心画图纸,手机都不开,也不上网。
公司上了轨道,我的日常就是溜溜糖果,追追短剧,玩玩剧本杀,吃吃喝喝,像条咸鱼。
是以并没有去关注这些。
我一度陷入痛苦,很自责,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他这个关键时候还在贪图享乐。
如果注意到了,提醒他,即使他来不及准备新的设计图纸,大不了就是弃赛,也比后面因为拿不出证据证明自己是原创、被污蔑抄袭好。
公司声名狼藉,股价暴跌,股民群情激愤,纷纷声讨。
陆续有员工递上辞呈,看着昔日人员充足的公司到如今人才流失。
我站在门外,透过通透的玻璃门窗,可以清晰地看到空旷的办公室中,他背对着我蜷缩在真皮椅里,像一座被遗忘的孤岛。
当最后一口烟雾从他指间溜走时,我仍只能看见那个后脑勺,烟灰缸里,烟头层层叠叠。
我心头苦涩。他从默默无名,突然在整个行业崛起,一时风头无两,不知碍了多少人的眼。
事情与我无关,可慕少恒这个人,与我有关。
我爱他,也看不得他如此消沉。
我去楼下买了一碗瘦肉粥,拎着打包盒刚准备推开他的办公室门,就透过玻璃窗户看见顾月见不知何时来了。
慕少恒站在窗前,顾月见在背后抱着他,两人都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
他没有推开她……
我捏紧了门把手。
罢了,只要他开心就好,我的感受不重要。
我瞥了一眼手上的那碗粥,松开了门把手。
这粥是送不出去了。
刚准备离开,就看见慕少恒攥着顾月见的手腕,用力将她甩到了身旁的黑皮沙发上。
顾月见,很久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永远都不会喜欢你,我慕少恒只爱徐尽欢一个人。
永、远、不、会、喜、欢、你。这几个字他刻意加重,说得很慢。
我一愣。
很久以前什么时候不是慕少恒对顾月见心动吗
什么时候剧情反转的
而且顾月见没有慕少恒的微信、也没有手机号,怎么联系上的
难道他们曾经单独在大学时见过面
我正疑惑,就听见慕少恒继续说:你趁着我女朋友不在,偷拿她的手机给我发信息表白,这个秘密我一直替你保守,不是为了你的面子,是不想让徐尽欢难过。
她把你当好朋友,你却做这么龌龊的事。
你知不知道,她虽然误以为我喜欢上了你,连夜买了高铁票抓着我回A市,可她那一路却一直在纠结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
我没想到当年高铁上说的话他现在还记得,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顾月见眉头紧锁,嘴里嚷着痛,想挣脱他禁锢的手,却被他捏得更紧。
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太小气。她是如此善良。而你呢
顿了顿,慕少恒嗓门愈发提高:你表面维持自然,私下里不停找机会和我单独见面,就像现在这样。你怎么可以这么虚伪顾月见,你要点脸吧。
说完甩开了她的手,从西装内袋掏出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拇指关节的皮肤。
嘴角绷成一条直线。
10
爱恨交织
顾月见的手腕处泛红。
她缓缓坐正,揉着手腕缓解疼痛,不怒反笑。
慕少恒,你厌恶我,但现在只有我能帮你。
你最好考虑清楚。只要和她说分手,我就动用家族一切力量帮你打赢这场官司,恢复你的名誉。
又从沙发上缓缓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向慕少恒走近,尖头红色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很重的脚步声。
她慢慢逼近慕少恒,仰头看着他,你父母在空难中意外去世,她父母是平头百姓,什么也帮不了你,没有我,还有谁会帮你
够了!她不需要帮我什么,你哪点也比不上她。
我想她永远不会像你这样,用利益交换你所谓的爱情。
我也不会。
爱是纯粹的。
顾月见,你只是不想输。
你不是爱我,你是不能忍受自己想要的东西得不到罢了。
别再为自己加滤镜了。
我只会更加厌恶你。
一说完就背过身望向窗外,没再回头看她。
顾月见被他说得无言以对,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
她在门口看到我,驻足,脸上透着错愕,也有被拆穿秘密的羞愧。
下一秒又狠狠瞪了我一眼,踩着高跟鞋小跑了出去。
我走进去,慕少恒此时站在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我学着顾月见刚才的样子从背后抱着他。
你还回来做什么语气冰冷,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瞬间又一愣。
顾月见喜欢涂红色豆蔻,耀眼张扬,我不喜欢任何美甲,什么也不涂,保持本甲的干净。
他转过头,发现是我,很惊讶。
什么时候来的,也不出声。不同于刚才,此刻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温柔。
对不起。
傻瓜,怎么和我说对不起,公司这样又和你无关。
我不是说这个。我将他抱得更紧,你为什么不说呢,让我误会你那么久。
他沉默半晌,不知道在想什么,最终什么也没说,却捏紧了我的手。
好一会儿,他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以前,我就很喜欢这样望着窗外,看着底下的人和景。
这个我知道,他和我说过。
是在去爱尔兰首都都柏林的旅途中,慕叔叔与慕阿姨相识、相知到相爱。
他们如胶似漆,即使为人父母,还会经常世界如此之大,我想去看看,且说走就走。
慕少恒从小就被迫独立,成熟懂事。
最喜欢做的事就是写作业的时候望着楼下的广场,看着形形色色的人走来走去。
我没那么在意,说这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很好看的。甚至慢慢喜欢上。说这话的时候,他似乎沉浸在了某种美好的回忆中,嘴角微勾。
我松开抱着他的手,并排和他一起站在窗前,眺望楼下。
楼下不过就是有小孩跳绳,阿姨跳广场舞这些。
我看了一眼,感觉没什么意思,就岔开话题:我一直有个问题。
你说。他将视线移到我脸上,和我对视。
你到底为什么会喜欢我啊我高中姿色平平,成绩也一般。你看你,继承慕阿姨的异国风情,像混血小王子。为什么会看上我呢
他听了,勾起唇角,暂时保密。等我们结婚那天,我再告诉你。
谁要和你结婚啊。我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情不自禁勾起了唇角,心底绽开一朵花。
我借口有事,嘱咐慕少恒把那碗瘦肉粥喝光。
临出门时,他在我额头轻轻吻了一下,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决绝地转身了。
当我找到顾月见,主动说自己愿意离开。
顾月见很吃惊:你真的愿意离开,把阿恒让给我
听到这个阿恒,我突然明白了。
从前她也是叫阿恒。
我问过顾月见为什么叫得这么亲密,她当时眼底似有星星,说了一句:叫全名多生疏啊,你们都是我的好朋友,我也可以叫你阿欢啊。
原来早有端倪,只是当时我没太在意。
她笑了:你不傻嘛,我以为你永远发现不了。
她是趁我去洗澡,拿我手机冒充我,约他见面。
慕少恒没见到我,以为是我的恶作剧,故意和顾月见串通逗他玩。
他笑着让顾月见帮他求情,叫我出来。
没想到她下一秒却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很久了。
慕少恒惊讶、愣神的时候,她一把抱住了他。
就像刚才那样,他很用力地推开我,骂我神经病啊。
当时他转头就走,我在后面追上去。他问我对得起你吗
她看着我,笑得苦涩:你知道吗徐尽欢,其实……我嫉妒你很久了。
原来,嫉妒是双向的镜子。
11
心碎重逢
我终究还是没忍住,打了那个电话。
电话几乎秒接,慕少恒的声音却带着不耐烦:有事
今天下午,我工作室被人找麻烦,是你做的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然后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里的嘲讽像冰渣子:徐尽欢,你一直都不信我。
我沉默,捏紧手机,指尖泛白。
他继续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声音冰冷。
在你眼里,我慕少恒就是这种睚眦必报的人
当年你头也不回地走,不就是觉得我撑不过去,早晚会垮
现在看我过得好,看到你自己那点小生意摇摇欲坠,就急了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声音猛地扬起,喉咙发紧,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真相你当年走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给我一个真相你信得过我吗信过我能把公司撑起来吗
这句话像重锤砸在我心上,让我瞬间哑火。
是啊,我信过吗
如果信,为什么要答应顾月见的条件为什么要用离开这种方式来保护他
慕少恒大概是把我的沉默当做了默认,语气更冷:现在来求我解释徐尽欢,晚了。你当年怎么对我的,我现在……不过是还给你罢了。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我握着手机站在原地,手脚冰凉。
他没直接承认,可每一句都在往我心上扎,他的愤怒、嘲笑,他那句还给你。
不是他,还能是谁
原来他真的这么恨我。恨到要亲手毁掉我现在的一切。
我慢慢蹲下身,把脸埋在膝盖里。工作室的地板冰凉,像我此刻的心。
慕少恒,你赢了。
你成功让我觉得,当年的离开,当年的牺牲,都是彻头彻尾的笑话。
12
离别之痛
我关了工作室,给自己放了长假。
窝在租来的小公寓里,白天拉着窗帘睡觉,晚上对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里的消息提示音早就关了,那些关于欢露产康工作室产品有问题的流言,像病毒一样在本地论坛蔓延,不用看也知道有多难听。
有天半夜饿醒,抹黑去厨房找吃的,脚踢到了墙角的纸箱。
打开手机手电筒照了照,是当年从慕少恒家搬出来时带的东西。
几件旧衣服,一本他送我的设计年鉴,还有一张被折得整整齐齐的支票存根。
是顾月见当年转给我的封口费,我一分没动。
后来退给她,她没收。
存根背面,我用铅笔写过一行字:等他好起来,就告诉他。
现在看来,天真得可笑。
门铃声就是这时候响起的,突兀得让我心惊。
可视化屏幕上的画面显示,是慕少恒。
他站在门外,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有很重的青黑,不像白天那个衣冠楚楚的慕总,倒像三年前那个困在绝境里的年轻人。
我没开门,隔着门问:有事
你还好吗他的声音有点哑。
托你的福,不太好。我靠在门后,指尖冰凉,满意了
门外沉默了片刻,然后传来他低低的声音:工作室的事……
不用解释了,我打断他,慕少恒,我们到此为止吧。你恨我,我认。你毁我心血,我也认。以后别再找我了。
徐尽欢!他突然提高声音,语气着急:不是我做的!
这句辩解来得太迟,也太轻了。我甚至能想象他说这话时,可能还带着惯有的嘲讽。
是不是你,还有区别吗我笑了笑,眼泪却掉下来,在你心里,我早就不是能信你的人了。就像在我心里,你也成了会用这种手段报复我的人。
门外没声了。
过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走了,才听见他说:对不起。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
我没再回应。
直到脚步声远去,我才背靠着门滑坐在地上,抱着那个纸箱哭出来。
原来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连一句对不起,都显得多余了。
我收拾好行李,离开了这座城市。临走前,把那个纸箱扔进了垃圾箱。
后来,我听说慕少恒的公司出了点状况,好像是内部出了内鬼,泄露了重要的设计稿。
再后来,又听说他把公司大部分股权都转让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都和我没关系了。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得往前看。
13
最后的告白
我去了南方的小镇,找了家社区医院的产后康复科做技师。
工作不忙,患者大多是相熟的街坊,会笑着给我塞自家种的橘子,说徐医生按得比大医院里都舒服。
我把名字改了个字,叫徐不欢,没人知道我的过去。
日子像小城的流水,慢得波澜不惊。
直到半年后的一天,同事突然叫我:徐不欢,楼下有位先生找你,说是你以前的朋友。
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下楼时脚步有些发沉。
医院门口的梧桐树下,站着一个人。
瘦了很多,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头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
是慕少恒。
他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下去,像怕惊扰什么似的,站在原地没动。
你怎么来了我站在三步外,声音很平。
找了你很久了,声音比上次更哑,问了很多人。
有事
他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叠文件,递过来:这个你看看。
是顾月见的忏悔书,还有她和那个闹事者的聊天记录。字迹潦草,却字字清晰。
原来她不仅逼我离开,还怕我回来,一直暗中搞鬼,连这次的工作室风波,也是她瞒着慕少恒做的。
我也是后来才查到的,慕少恒的喉结动了动,她……已经被起诉了。
我翻到最后一页,是张银行卡。
这里面是工作室的赔偿,还有……他顿了顿,我把公司卖了,这是一部分钱,你拿着,重新开一家吧。
我把文件推回去,银行卡掉在地上,发出轻响。
慕少恒,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累,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很大,当年的事,是我混蛋,我不该不信你,不该……
都过去了。我抽回手,后退一步。我现在过得很好。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底的光一点点熄灭,像被风吹灭的烛火。
我知道我欠你的太多。他的声音发颤,我不敢求你原谅,只想……让你知道真相。
我知道了。我点点头,转身想走。
徐尽欢!他在身后喊我的名字,带着从未有过的狼狈,你就这么……不想看到我吗
我转过身,阳光穿过梧桐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很轻,却很麻。
我认真地看着他:我们之间,不是一张忏悔书就能算清的。你信错了人,我做错了选择,这道坎,跨不过去了。
他站在原地,像被钉住了一样,看着我走进医院大楼,始终没再说话。
后来,他在小城住了下来,开了家小小的设计工作室,接点本镇的小单子。
偶尔在菜市场碰到,他都会低着头躲开,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还是做我的产后康复技师,每天听着婴儿的哭声,看着新手妈妈笨拙又温柔的样子。
14
终爱的救赎
后来有一天,下班时看到医院花坛边,一个穿病号服的小孩正在哭。
气球挂在树枝上,小小的手够不着,我垫脚摘下来递给他,他攥着气球,抽噎着说要找爸爸。
我牵着小孩的手送他回病房,门内灯光很暗。
小孩走向病床。
隔壁床位上的人挣扎着抬眼。
是慕少恒。
面色灰败,头发稀疏,曾经利落的轮廓陷下去。
空气里,消毒水味混着沉默,有点涩。
听护士说,他是甲醛侵入过深,查出白血病时,已经是晚期。
那一刻,看着他凹陷的眼窝,心里像被什么攥住了。
生命在倒计时,我忽然想,剩下的路,得陪他好好走。
在他面前,我总笑盈盈地削苹果,会讲产妇们的趣事。
他静静听着,偶尔会扯扯嘴角,声音轻得像羽毛:你还是这么有活力。
我拍了拍他的手背:等你好点,带你看看她们的孩子。
转身走出病房时,走廊的窗户映着我红透的眼。
我跑遍了医院,托人找偏方,夜里在网上把各种资料翻到天亮。
那些希望最后都成了泡影。
有次在楼梯间撞见护工换床单,上面沾着暗褐色的渍,我捂着嘴,蹲下去哭得停不下来。
他走的前一晚,意识忽然清醒了些。
高一时,他喘着气,眼睛亮了点,我在家写作业时,总看楼下。
我凑近他,听着他说。
你总追着条雪白色的小狗,咧着嘴大笑,明眸善睐,那种快乐很感染我。
你一笑,我的嘴角就自动翘成了月牙。枯燥的题好像都没那么难了。
高二分班一看见你,我就乐了,终于有机会可以认识你了。
他咳了两声,气息更弱了,眼神却直直地望着我,带着点遗憾的温柔。
本来想……等到结婚那天告诉你的。
我一怔,握着他的手紧了紧。
是想当做秘密讲给你听,你这个小醋坛子,还总以为我会对旁人心动。
他声音发颤:没想到……等不到了。
原来那些突兀的表白,藏着那么久的喜欢。
原来追着糖果跑过的每个傍晚,有双眼睛,悄悄跟着我,看了那么久。
他曾想过用一生最圆满的仪式来开场,却只能在生命的终场,带着未完成的遗憾,轻轻说给我听。
他没力气了,眼皮耷拉着:我要走了啊。
我别过脸,怕眼泪掉在他手背上,只哑着嗓子应:我知道了。
后来,我去了他说的那个广场。
老槐树还在,风吹过,叶子沙沙响,像有人在笑。
手里的工作证换了个新的,照片上的我眼神明亮,已经是业内叫得上名的产康师。
每天听着婴儿的哭声,看着新手妈妈们笨拙又温柔的样子,就想起他说的那句治愈。
原来有些人,就算走了,也会变成你生命的光,照着你,一直往前走。
番外:顾月见独白
那天,她邀请我一起去买菜时,我假装肚子疼。演技拙劣。
她却信了。
她永远学不会,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站在楼下,望向二楼书房。
如果是平时,我肯定趁她不在,冲上楼抱慕少恒。
这是我常做的事。
我故意让徐尽欢买了一堆东西,
她果然在回来时扛不动,叫我下去一起拿。
我谎称自己还在厕所,猜到她只好叫慕少恒。
果然,听见他下楼的脚步声,
直到听到关门声,我才从厕所出来,潜入书房。
他的参赛设计图摊在桌上,
我用手机拍下,发给了孟迟。
只要用钱收买,还不是轻而易举
何况孟迟是什么人,我早就一眼看穿。
反正,这世界从来都是谁狠谁赢,不是吗
为了爱情,不择手段又怎样
徐尽欢的信任、孟迟的贪婪,不过是我棋盘上的棋子。
只有让慕少恒掉进陷阱、再摆出救世主的样子,才能让他看清,谁才是真正值得依赖的人。
听到门锁重新转动的声音,我跑着下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假装若无其事。
月见,好点了吗
我笑着点头,好点了。
心想:当然好了,因为你的善良,终于成了我的嫁衣。
我知道这样很虚伪,那又怎么样
从小到大,我想要的哪一样得不到
我以为自己一直伪装得很好,但原来慕少恒早就看穿了我。
真不愧是高考状元,连我的破绽都算得那么准。
我对徐尽欢又嫉妒又恨。
凭什么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凭什么她都离开了,慕少恒还是不接受我。
他宁愿每年将自己的股份分红送给我,都不愿意看一眼我。
我专门花钱请私教,身材火辣到世家公子对我都青睐有加,桃花无数,但我一个都看不上。
尽管我使出浑身解数,他都不为所动。
这三年,他洁身自好,禁欲,将公司经营到行业巨头。
有次他喝多了,醉话里我才知道他卖了大平层是为了逃离所有和她有回忆的地方,用工作麻痹自己。
直到医院朋友告诉我,他得了白血病,是常年三餐不定,烟酒不离,熬夜,也是甲醛吸入过多导致的。
难怪最近总见他面色苍白无力。
医生说还是早期,可以治疗,但慕少恒拒绝就医。
我有些着急:你疯了吗你就这么想死吗
他沉默,不搭话,只呆呆地看着手机里和徐尽欢过去的一张张合照。
我好挫败。
我做了那么多,竟在他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
我提出搬到他那里方便照顾他。
从前他听了可能会冷脸骂我,如今却只说了一句不需要,声音很轻。
有一次他一连几天没来公司,打电话也没接,我去了他家按门铃也没人开。
我叫来物业开门,才发现他持续高热,昏迷不醒。
我吓坏了,赶紧打电话联系了家庭医生。
我叫来家里管家给我送了几件常服和居家服。
他一清醒,就说要去公司看看,工作拖太久了。
我给他拿来西服,说帮他穿。
他还是一句不必了。
送他一出门,就看到了她。
我故意给他整理领带,宣誓主权,自欺欺人。
他突然来牵手时,我心下大喜。
直到电梯门完全合上,他马上松开了牵着我的手。
还说了一句抱歉。
我失望,又羞又气,原来是拿我做戏啊。
他在家里装了一面落地窗,能清晰地眺望楼下风景。
果然,终于失而复得,他怎么可能不追出去
我又收买了几个混混,故技重施。
她以为是他做的,又一次离开了。
这三年,他从来没有停止过找她,这次又怎么会放弃呢
有一天看见短视频里有个探店博主的身后有个背影很像她,即使是身体都这样了,他还是马上拿起钥匙,从地库开车去了那个城市。
如果不是公司出了事情,他不得不回来,不知还要在那里找多久。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庆幸他的一无所获,对她的恨意却更深了。
想到这几年好友、闺蜜都找到了专属爱情,寄给我喜帖,我后悔了。
慕少恒说的对,我不过是执念作祟,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这些年,不过是一直在浪费自己的时间,错过了真正属于我的爱情。
终究是,害人、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