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离奇不见的房客 > 第一章

(一)
雨夜寻巢
雨水像疯了一样抽打着世间万物,密集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令人心烦意乱的噼啪声,仿佛永无止境。整座城市被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氤氲水汽之中,模糊了轮廓,压抑着声响。才下午四点,天色已沉黯如夜,路灯被迫提前亮起,在湿漉漉的柏油路面上投下一滩滩昏黄而扭曲的光晕,像一只只窥探人间的昏睡眼睛。
叶若涵拖着一个巨大的、轮子有些卡顿的行李箱,另一只手紧紧抓着早已湿透的单薄风衣领口,狼狈不堪地冲进这栋老旧的公寓楼。冰冷的雨水早已浸透了她的大衣外套,沉重地贴在身上,汲取着她本就所剩无几的体温。发丝湿漉漉地黏在冰冷的额角和脸颊,冷意如同细针,直透骨髓。她顾不得什么形象,此刻只想赶紧找到一个能遮风挡雨的容身之所,一个能让她卸下疲惫和恐慌的角落。
下午和中介看的最后一套房子也彻底泡汤了,房东临时变卦,坐地起价。她原本租住的房子因为突如其来的工作变动必须急速退掉,新工作下周一就要报到,时间紧迫得让她窒息,仿佛有一双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连续几天,她像疯了一样在网上筛选房源,不是价格离谱得让她望而生畏,就是条件恶劣得如同鬼屋。这栋位于城市边缘、看起来颇有年头的信宜公寓,是她绝望之中,在之前小区布告栏的角落裏看到的一张手写招租启事,纸张泛黄,字迹略显潦草,几乎是她在茫茫雨夜中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
招租启事内容简单得近乎可疑:三楼出租,家具齐全,租金低廉,押一付一。联系人,陈伯。下面是一串被雨水浸润得有些模糊的数字。
楼道里光线异常昏暗,只有一盏功率极低的白炽灯在头顶勉强散发着昏黄的光,勉强勾勒出环境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老房子特有的、混合着灰尘、潮气和某种淡淡霉味的复杂气息,吸入肺里带着一股陈旧的凉意。墙皮大面积剥落,如同患了严重的皮肤病,露出里面暗黄的底色和粗糙的墙体。楼梯是古老的木质结构,踩上去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痛苦呻吟,仿佛一个年迈的老人正在抱怨她这不速之客的重量。
302室。就是这里了。
斑驳的深褐色木门上,门牌号码的金属数字有些歪斜。她深吸了一口带着霉味的空气,努力平复狂跳的心和急促的呼吸,抬手敲响了房门。
咚、咚、咚。敲门声在空旷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突兀,甚至带起了些许回音。
等了好一会儿,久到叶若涵以为没人在家,刚沉下去的心再次跌入冰窖时,门内终于传来极其缓慢的、窸窸窣窣的动静。接着,门吱呀——一声,带着极不情愿的拖长音调,被人从里面拉开了一条缝隙。
一个瘦小、佝偻得厉害的老人出现在门缝后。他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脸上布满刀刻般深刻的皱纹,一双眼睛有些浑浊,眼白泛着黄,但看人时却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奇怪的审视感,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真伪。
找谁老人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
您…您好,请问是陈伯吗叶若涵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礼貌、乖巧又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我在楼下布告栏看到招租启事,想来看看房子。
陈伯那双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目光像冰冷的探针,掠过她苍白的脸,湿透的衣衫,最后停留在她那个硕大且沾满泥水的行李箱上。片刻沉默后,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地侧身,让开了一条更宽的缝隙。进来吧。他的动作缓慢得像是电影慢放。
房子内部的状况出乎叶若涵的意料。虽然家具款式老旧,像是从上个世纪穿越而来,但到处都打扫得异常干净,甚至可以说是一尘不染,光洁得有些不近人情。客厅不大,铺着老式的暗红色木地板,每一块都被擦得锃亮,几乎能模糊地映出人影。一套绒布沙发、一个玻璃茶几、一个实木电视柜,都是过时已久的款式,但摆放得整齐规整,所有物品的边角都严格对齐,仿佛用尺子量过。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顽强地掩盖了楼道里那种固有的陈旧气息。
就你一个人住陈伯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问,声音在空旷安静的客厅里回荡。
是的,就我一个。叶若涵赶紧回答,试图让自己的处境听起来更可靠,我在附近刚找了工作,急需一个住处……
陈伯似乎并没仔细听她的解释,只是用那双浑浊的眼睛扫视着房间,仿佛在确认一切是否都维持着他要求的秩序。他慢悠悠地带着她看房。一室一厅的格局,厨房和卫生间都很小,但功能齐全,干净得像是从未被使用过。卧室里摆着一张宽大的双人床,铺着素色的格子床单,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窗帘拉着一半,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和对面楼房同样陈旧暗沉的墙壁,压抑感扑面而来。
租金一千五,押一付一。水电燃气自理。陈伯报出价格,语气平淡无波。
叶若涵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即便是这种边缘地段、如此老旧的房子,一室一厅的正常租金至少也要两千五起步。这个价格低得已经不是优惠,而是反常,透着一股不合常理的诡异。
为什么……这么便宜她忍不住追问,心脏微微提了起来。
陈伯浑浊的眼珠缓缓转向她,瞥了她一下,语气依旧没有任何起伏:房子老了,没电梯,设施旧,年轻人都不爱住。嫌晦气。他顿了顿,干瘪的嘴唇抿了抿,似乎在斟酌用词,而且……有些规矩,你得遵守。
您说。叶若涵立刻警惕起来,果然,便宜有便宜的道理,而且这代价听起来似乎并不简单。
第一,晚上十一点之后,不要使用洗衣机、吸尘器之类噪音大的电器。
第二,保持绝对安静,不要大声喧哗,打电话也不行,尤其不要在屋里跑跳走动。
第三,他的目光移向客厅那个深棕色的电视柜,电视柜最下面那个抽屉,你不要动。任何时候都不要。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陈伯的声音忽然压得更低了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阴森的严肃,如果你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敲击声,或者别的什么……忽略它,不要好奇,更不要试图去寻找声音来源。就当没听见,睡你的觉。
叶若涵彻底愣住了。前几条还好理解,算是苛刻的邻里和睦注意事项,虽然严格得有些过分。但最后一条……听起来怎么那么诡异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寒气。
为什么这房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的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手心微微冒汗。
陈伯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牵动了一下,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表情,像是无奈,又像是某种更深沉的、她无法理解的东西。房子没问题,结构结实得很。只是……隔壁住着个老太太,年纪很大了,耳朵背,精神也有点……嗯,不太正常,时好时坏。偶尔晚上会弄出点动静。她家人照顾她不容易,你别去打扰,也别招惹就行。
这个解释似乎勉强说得通,但又总觉得哪里有点牵强,无法完全打消她心中的疑虑。可是,低廉到无法拒绝的租金,干净得过分的房间,以及眼前迫在眉睫、无处可去的住宿问题,像三只无形的大手,在她背后用力推着她。
窗外雨声更大了,哗啦啦地响,像是在催促她做决定。她想起刚才在冰冷的雨水中拖着沉重行李、像条丧家之犬般无处可去的狼狈和绝望。
我租!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像是怕自己下一秒会后悔,我保证遵守您说的所有规矩。
陈伯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似乎想确认她话里的真实性,又似乎带着别的什么情绪。他没再说什么,枯瘦的手伸进深色外套的口袋里,摸索了一阵,掏出一串泛着铜锈的旧钥匙,熟练地解下其中两把。这是楼道大门和这个房门的钥匙。租赁合同我明天带过来。你先住下吧。
如此轻易就拿到了钥匙,甚至连定金或身份证都没查验,过程顺利得让叶若涵心里那点疑虑再次浮了上来,隐隐觉得不安。但陈伯已经转过身,慢吞吞地朝着门口走去,佝偻的背影透着一股固执的苍老。
对了,他的手已经搭上了门把手,却又停住,没有回头,声音低沉地补充道,尽量保持房子现在的样子。东西怎么摆的,就别乱动。她……不喜欢变动。
她叶若涵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地追问。
就是我刚才说的,隔壁那个老太太。陈伯说完,不再停留,拉开门,苍老的身影无声地融入楼道昏暗的光线里,很快消失不见。
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寂静,只剩下窗外持续不断的、令人心烦意乱的雨声。叶若涵独自站在客厅中央,环顾着这个过于干净、过于整齐、仿佛没有一个活人气息的空间,忽然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悄然升起,蔓延至全身。空气中那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似乎变得更浓了些,固执地钻入她的鼻腔。
(二)
细微的异样
接下来的几天,倒是风平浪静。
叶若涵顺利入职了新公司,工作忙碌而充实,每天早出晚归,巨大的工作压力和新环境的不适暂时挤压了其他情绪。房子虽然旧,但确实如陈伯所说,家具家电齐全,基本生活需求都能满足。她小心翼翼地遵守着那些古怪的规矩,晚上十点以后就尽量不发出任何大的声响,像只猫一样轻手轻脚地活动,甚至尽量不开水龙头,生怕流水声也会触犯某种禁忌。
她格外留意过隔壁的301室。那扇暗红色的防盗门总是紧闭着,毫无生气。但有几次她下班回来,钥匙刚插进锁孔,似乎隐约听到隔壁传来极其轻微的咔哒关门声,快得让她怀疑是不是错觉。还有几次,在安静的夜晚,楼道里确实能闻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极其清淡的饭菜香,像是清粥小菜的味道,确确实实是从隔壁门缝底下飘出来的。
这些细微的迹象让她稍稍安心了些。或许陈伯说的都是真的,真的只是住了一位深居简出、行为古怪的老太太,而自己只是初来乍到,太过敏感了。
然而,那种微妙的、被窥视被侵入的异样感,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水底的暗草,悄悄滋生。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早上出门匆忙,随手将沙发上的靠垫扔得有些歪斜。但晚上下班回来,那几个靠垫总是奇迹般地恢复成最初那种整齐的、微微内凹的摆放角度,仿佛有人在她离开后,小心翼翼地坐过,又一丝不苟地恢复了原状。厨房的抹布,她明明记得洗完碗后顺手挂在了不锈钢水池的边缘,第二天早上准备做早餐时,却发现它被叠得方方正正,像块豆腐干一样,放在灶台最不容易溅到油烟的角落里。
最让她心里发毛的是卧室的窗帘。她喜欢阳光,渴望这间老旧的房子能多一点明亮和温暖,因此每天早上出门前,总会特意将厚重的窗帘完全拉开,让阳光尽可能多地洒进来。但接连好几天,她傍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发现窗帘总是被拉回了一半,严严实实地遮挡住一半窗户,不多不少,正好是她第一天来看房时的那个位置,仿佛有一个无形的刻度尺丈量过。
她试图用各种理由说服自己:工作太累,记忆出现了偏差;或者是白天风大,吹动了窗帘但每次检查,窗户都严严实实地关着,锁得好好的。这种无声的、无法解释的变化,像一根细小的尖刺,持续不断地戳刺着她的神经,让她开始对回家产生一种隐隐的抗拒。
直到那天晚上,恐惧终于突破了临界点。
公司一个新项目需要赶进度,她加完班回到信宜公寓楼下时,已是深夜十一点多。整栋老楼寂静无声,仿佛早已沉睡。楼道里的声控灯似乎坏了,她用力跺了好几次脚,灯才不情不愿地亮起昏黄的光,将她独自一人的影子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形如鬼魅。只有她的脚步声和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响,以及钥匙相互碰撞的轻微叮当声,打破这死寂。
她摸黑找到门锁,打开门,屋里是一片纯粹的、令人心慌的黑暗。她反手关上门,下意识地摸索着墙壁,想去打开客厅灯的开光。
突然,她的动作僵住了,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
黑暗中,万籁俱寂,一种声音清晰地钻入她的耳朵。
哒。
短暂的停顿。
哒哒。
再次停顿。
哒。
很有规律,不紧不慢,带着一种古老的节奏感。像是……像是有人用指节,在轻轻地、固执地敲击着什么硬物表面。
声音的方位异常清晰——就是从客厅电视柜的方向传来的!
叶若涵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粘腻的手猛地攥紧,疯狂地撞击着胸腔,几乎要蹦出喉咙!陈伯沙哑的警告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如果你晚上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比如敲击声……忽略它,不要好奇,更不要试图去寻找声音来源。
那诡异的敲击声还在持续着,不依不饶。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这声音被放大得无比清晰,甚至带上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固执意味,仿佛在执着地呼唤着什么。
极致的恐惧像冰冷的潮水般瞬间淹没了她。她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黑暗中,那一下下的敲击声仿佛不是响在空气里,而是直接响在她的耳膜上,敲击在她已然绷紧到极致的神经上。
是谁是小偷摸进来了还是……那个精神不太正常的老太太,用什么方法进入了她的家
巨大的惊恐最终转化为了绝望的反抗冲动,她颤抖得如同风中之叶的手,猛地向记忆中开关的位置按了下去!
啪!
顶灯惨白的光芒瞬间倾泻而下,粗暴地撕裂黑暗,照亮了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空无一人。
沙发、茶几、电视柜……所有东西都待在它们原本的位置上,整齐得令人窒息,仿佛几个世纪都未曾移动过分毫。
而那诡异的敲击声,也在灯光亮起的刹那,戛然而止。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一样的寂静瞬间回流,填充了整个空间,只剩下她自己狂乱如擂鼓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喘息声在耳边轰鸣。
叶若涵背靠着冰冷坚硬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细密的冷汗,瞬间湿透了她的后背,带来一阵阵冰凉的战栗。
不是幻觉。她百分之百肯定,那绝不是幻觉!
一种豁出去的勇气,混合着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求知欲,驱使着她。她鼓起这辈子最大的勇气,像踩在棉花上一样,一步步挪到电视柜前。柜子表面光洁如新,反射着灯光,看不出任何异常。她猛地蹲下身,像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毫不犹豫地拉开了陈伯明令禁止她触碰的那个最底下的抽屉!
抽屉滑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更浓烈、更刺鼻的消毒水味,从抽屉幽深的内部散发出来,扑面而来,熏得她几乎作呕。
她双腿一软,瘫坐在地板上,心脏仍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震碎她的肋骨。巨大的恐惧和深不见底的疑虑彻底攫住了她。这房子绝对有问题!陈伯在隐瞒着什么可怕的事情那个看不见的、所谓的隔壁老太太到底是谁或者……是什么
那一夜,叶若涵几乎没合眼。她用椅子死死地抵住卧室门,反复确认反锁了好几次,耳朵却像雷达一样竖得老高,紧张地捕捉着门外和屋子任何一丝一毫的声响。但除了她自己无法平息的急促心跳和窗外偶尔掠过的、如同呜咽般的风声,什么都没有。那种暴风雨前的死寂,几乎要将她逼疯。
之后几天,那诡异的敲击声没有再出现。但另一种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她总觉得这房子里,不止她一个人。
有时她在厨房切菜准备晚饭,会猛地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影极快地一闪而过,带着一丝微弱的气流。她惊骇地回头,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客厅,一切物品纹丝不动。有时晚上窝在沙发里看书,会忽然觉得脖颈后有一缕极其细微的、冰凉的呼吸拂过,让她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猛地跳起来环顾四周,却只有灯光下拉得长长的、属于自己的影子。她甚至开始疯狂地怀疑,那个她从未真正打过照面的隔壁老太太,是否真的住在隔壁还是说……其实一直无声无息地和她共享着这个301室的空间
她尝试着给陈伯打电话,话筒那边要么是无法接通的忙音,要么就是被陈伯用极其不耐烦的、千篇一律的话术搪塞过去:没事、你想多了、遵守规矩就行、她年纪大了,你别惹她……
恐惧和压力与日俱增,像不断上涨的潮水,快要淹没她的理智。她开始认真而急切地考虑立刻搬走,哪怕损失押金,哪怕暂时要去住昂贵的酒店,这便宜得诡异的租金,恐怕代价就是她的安宁,甚至是……安全。
周六下午,连续阴霾了几天的天空终于放晴,阳光难得地穿透云层,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叶若涵下定决心,不能再待下去了。她坐在沙发上,拿出手机,准备再次联系中介看房,哪怕条件差一点,只要正常就行。她需要一点阳光来驱散心里的寒意,于是起身走到窗边,想将那总是被神秘合上一半的窗帘完全拉开,让更多的阳光涌进来。
就在她拉动窗帘时,手指无意间在窗帘挂杆的金属尽头,碰到了一个硬硬的、微微凸起的小东西。触感冰凉,绝对不是柔软的窗帘环。
她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她。她踮起脚,凑近了,逆着光仔细看去。
那是一个微型的、巧妙伪装成黑色塑料头的摄像头镜头!它极其隐蔽地嵌入在窗帘挂杆末端的凹槽里,颜色、材质都几乎与挂杆融为一体,正对着整个卧室——包括那张双人床,以及旁边的衣柜。
叶若涵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冻结,连心跳都似乎停止了。
(三)
窥视之眼
一阵剧烈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反胃感猛地冲上喉咙,叶若涵踉跄着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不是因为生理上的恶心,而是因为那种极致的、被彻底侵犯的恐惧和愤怒!
被监视了!她在这个自以为安全、私密的狭小空间里的一切举动,睡眠、换衣、每一个不经意的表情和动作,所有最真实最不设防的瞬间,都可能暴露在另一双不知隐藏在何处的、充满恶意的眼睛之下!
是谁是那个看似苍老无害的陈伯还是那个从未露面的、所谓的精神不正常的邻居或者是什么更可怕的、无法想象的变态潜伏在周围
她浑身无法控制地剧烈发抖,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冰寒。她扶着冰冷的瓷砖墙壁,才能勉强支撑住发软的身体不至于滑倒。脑子里一片可怕的空白,随即又被各种混乱尖锐的念头填满:尖叫报警立刻逃离
但残存的、最后一丝理智死死地拉住了她几乎崩溃的神经。
报警证据呢那个摄像头位置极其隐蔽,她就算指给警察看,陈伯或者那个隐藏的监视者完全可以矢口否认,推说是之前的房客安装的,他毫不知情。没有任何直接证据能证明是谁装的。一旦打草惊蛇,对方彻底隐匿起来,而她自己呢还要继续住在这个被窥视的恐怖屋里吗如果报警失败,反而激怒了那个隐藏在暗处的监视者,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不敢想象。
搬走!必须立刻搬走!马上!一秒钟都不能多待!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她冲回卧室,一把扯下那个摄像头,狠狠摔在地上,用脚拼命踩碎,仿佛这样就能摧毁那双罪恶的眼睛。然后她以最快的速度打开衣柜,拖出行李箱,开始疯狂地收拾行李。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愤怒而不听使唤地颤抖,衣服被她胡乱地、不分叠放地塞进箱子。她甚至不敢再回头看那个窗帘杆,总觉得那双看不见的眼睛还在某个角落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嘲弄和恶意。
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现在!立刻!哪怕只带上最重要的东西!
就在她手忙脚乱、几乎是用全身力气拉上行李箱拉链的刹那——
哒。
一声清晰的、冰冷的敲击声,如同丧钟般,再次从客厅的方向传来。
叶若涵所有的动作瞬间僵住,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流动,全身冰冷。
哒哒。
敲击声又来了!比上一次听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缓慢,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稳定节奏感。
这一次,它没有响几下就消失,而是持续地、固执地响着。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像是在重复着某种古老的节拍,又像是在传递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充满恶意的信息。
极致的恐惧达到顶点之后,一种破罐破摔的、近乎疯狂的愤怒反而猛地涌了上来,暂时压倒了害怕。她受够了!她受够了这种无处不在的窥视,受够了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受够了这诡异的声音和无法解释的现象!不管那是什么,是人是鬼,她今天都要看个明白!哪怕同归于尽!
她猛地冲出卧室,顺手抄起门口立着的一把长柄雨伞,紧紧握住,当作防身的武器。双眼因愤怒和恐惧布满血丝,死死地盯住客厅那个深色的电视柜。
声音就是从那里传来的!准确地说,是从那个空荡荡的、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味的、被明令禁止触碰的最底层抽屉里传出来的!
她一步一步逼近,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快要跳出喉咙。那敲击声还在持续着,稳定得可怕,似乎对她的靠近和愤怒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停在电视柜前,不再犹豫,双手举起沉重的长柄雨伞,用金属伞尖猛地戳开了那个抽屉!
哐当!
抽屉被暴力撞开。
哒哒声应声而止。
抽屉内部,依然空空荡荡,一眼见底,只有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消毒水味弥漫开来。
但下一秒,叶若涵充血的眼睛注意到了异常。抽屉的底板……它的颜色似乎比周围的木板要略微新一些,浅一些,木质纹理也不同。而且,它严丝合缝得过分,边缘几乎看不到缝隙,像是后来被精心裁剪后严实实钉上去的,与整个抽屉的古旧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荒谬绝伦却又无比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她!
她扔掉雨伞,猛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手指因激动和恐惧而剧烈颤抖着,沿着那异常光滑的底板边缘仔细摸索。指甲艰难地抠到了一条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的缝隙。她试着用手指用力向上抬、向外抠。
底板纹丝不动,坚固得超乎想象。
她焦急地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厨房。她冲进去,一把抓起操作台上的不锈钢水果刀,跑回来,将锋利的刀尖小心翼翼地、用尽全力插进那条细微的缝隙里,然后利用杠杆原理,用力向下一压!
咔哒!
一声清晰的、如同机关开启的轻响传来!
那块大约两指厚、与抽屉大小完全一致的木板,被她成功地撬松了一角!
她扔掉刀子,双手颤抖着扣住那块木板的边缘,用力将它向上抬起,然后彻底拿开!
木板之下,暴露出来的,根本不是什么抽屉的底层!
那是一个黑洞洞的、向下延伸的、散发着陈腐气味的诡异空间!一股更加浓烈、更加陈旧、混合着强效消毒水和某种难以形容的、尘封已久的、类似于老人和腐朽物品混合的气味,如同实质般扑面而来,呛得她一阵咳嗽,几乎窒息。
借着她从客厅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她隐约看到,这个洞口下方,似乎有一道狭窄的、几乎是垂直的、用粗糙木头钉成的梯子,通向下方更深沉的黑暗。
而那诡异的、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敲击声……刚才就是从这深不见底的黑洞下面传来的!
叶若涵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几乎要晕厥过去。她租住的302室下面,竟然还有一个隐藏的、不为人知的空间!这是什么密室夹层暗室
谁住在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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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那个所谓的隔壁老太太
陈伯那句不要好奇的警告还在耳边阴魂不散地回响,但此刻,强烈到极点的好奇心、一种豁出去的疯狂冲动,以及想要揭开一切真相的执念,已经彻底压倒了恐惧。
她找到掉在地上的手机,擦掉屏幕上的灰尘,颤抖着手指打开手电筒功能。一道白色的光束射入那令人不安的黑洞,勉强照亮了那道粗糙不堪的木梯,以及下方一片更加模糊的、似乎是水泥地面的区域。看起来不是很深,大概两三米的样子,像是个极低矮的、被隐藏起来的地下室或夹层。
她咬了咬牙,将手机咬在嘴里以便照明,双手抓住冰冷粗糙的洞口边缘,试探着将脚踩在那看起来并不牢靠的木梯上。
木梯立刻发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四)
深渊之下
双脚终于踩到了坚实却布满灰尘的地面。空间异常低矮,不足一米七,她必须深深地弯着腰,强烈的压抑感瞬间包裹了她,仿佛置身于一个古老的棺椁之中。手机的光柱在黑暗中扫过,无数灰尘在光束中疯狂地舞动,如同被惊扰的幽灵。
这是一个狭小、封闭、几乎令人窒息的夹层。面积大概只有楼上客厅的一半,形状不规则,显然是利用楼房结构的空隙秘密建造的。墙壁是粗糙的、未经粉刷的水泥,摸上去冰冷而潮湿。空气浑浊不堪,几乎令人窒息,那消毒水的味道在这里浓烈到刺鼻,像是为了掩盖什么,却依然无法完全压制住那丝若有若无的、类似久病老人居住的、带着体味和陈旧物品腐朽的混合气息,令人作呕。
角落里,铺着一张简陋的、几乎不能称之为床的地铺,薄薄的褥子上铺着素色的床单,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豆腐块一般,就和楼上卧室里那样一丝不苟。地铺旁边放着一个小马扎,一个外壳已经磕碰得坑坑洼洼的旧暖水瓶,一个掉了大片搪瓷、露出黑色底胎的杯子。
另一边,靠墙立着一个颜色暗沉、样式古旧的木质衣柜,柜门紧闭着,像一张沉默的、守口如瓶的嘴。
而在她正对面的那面水泥墙上,钉着一块不大的木板,上面密密麻麻地贴满了东西。
叶若涵的心脏狂跳着,几乎要撞破胸膛。光束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移向那块木板。
那上面贴满了照片。无数张大小不一、角度各异、清晰度不同的照片。
全是她的照片!
她下班时疲惫不堪地走进公寓楼道的身影;她在厨房背对着窗口做饭的侧影;她晚上蜷在客厅沙发里,就着落地灯看书的安静样子;甚至还有几张,明显是透过她卧室门未关严的门缝拍摄到的、她在房间里走动或整理衣物的模糊画面……
有些照片很清晰,像是用长焦镜头拍摄的;有些则模糊晃动,像是匆忙间的抓拍。显然,这些照片是在不同时间、不同地点,长时间持续偷拍的成果!
一阵彻骨的、足以冻结灵魂的寒意,瞬间从她的脊椎尾椎一路疯狂窜上头顶,让她眼前发黑,几乎要晕厥过去!这不是偶然的窥视,这是漫长而持续的、令人发指的监视!
光束颤抖着下移。
木板下方,放着一张小小的、腿脚有些不稳的木茶几。茶几上,像供奉什么一样,整整齐齐地摆着几样东西:一盒最便宜的火柴,一本地图册封面已经磨损严重、出版日期远在她出生之前的老旧地图册,还有一个……让叶若涵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血液仿佛瞬间凝固的东西——
一个老旧的、颜色呈现红褐色的木制灵位牌!
牌位上没有刻写具体的名字,只用一种略显笨拙的笔触,刻着一行已经有些模糊的字:
爱妻
林氏
之位。
林氏!
叶若涵的呼吸骤然停止!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冰封!那个林字,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捅进了她的心脏!
不!不可能!这绝对只是一个可怕的巧合!她确实是随母姓林,但这块诡异阴森的牌位绝对、绝对和她没有任何关系!是那个老太太搞错了!她一定是精神错乱认错人了!
就在她被这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恐和混乱彻底吞噬,大脑一片空白之时——
窸窸窣窣……窸窣……
一阵极其轻微、如同老鼠啃噬般的细微声响,突然从她身后的那个老旧衣柜里传了出来。
叶若涵吓得魂飞魄散,全身的血液似乎才重新开始流动,却带着冰碴!她猛地转身,手机的手电光束随之慌乱地跳动,最终死死地打在那一动不动的衣柜门上。
在她的注视下,那扇暗沉的、带着裂缝的衣柜门,先是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接着,像是电影慢镜头一般,它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吖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从里面被推开了。
一个身影,佝偻得几乎对折,慢慢地、极其迟缓地从衣柜里那片浓重的黑暗中挪了出来。
那是一个老妇人。极其瘦小,干瘪得像是一具披着人皮的骨架,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深蓝色斜襟罩衫,空荡荡地挂着。花白稀疏的头发在脑后勉强挽了一个小小的、松垮的发髻,露出满是深褐色老年斑的头皮和脖颈。她的脸如同一个被揉搓过又展开的核桃,布满层层叠叠的皱纹,苍老得难以估计准确年龄,但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睛,在手机光束的照射下,却异常地清晰,此刻正直勾勾地、毫不闪烁地看着叶若涵。
那双眼睛里,没有明显的恶意,没有疯狂的错乱,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扭曲到了极致的……温柔和一种近乎燃烧的期待。仿佛朝圣者终于看到了信仰的神迹。
老妇人干裂的嘴唇嗫嚅着,喉咙里发出极其沙哑、含混不清、像是粗糙的砂纸相互摩擦的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费力地挤出来的:
囡囡……你……你终于……找到妈了……
叶若涵如遭雷击,全身的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人僵在原地,无法思考,无法动弹,甚至连恐惧都暂时被这超现实的、荒诞恐怖的一幕震得麻木了。手机的光束在她剧烈颤抖的手里疯狂晃动着,光斑掠过老妇人那双枯槁的、却充盈着诡异泪光和执念的眼睛。
妈……妈给你……打扫干净了……上面……老妇人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枯瘦如柴、如同鹰爪般的手,手指指向头顶的天花板——那正是叶若涵卧室床铺的位置,你……你以前……最爱干净了……一点灰……都受不了……
你……你到底是谁!叶若涵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哭腔,几乎微不可闻。
老妇人仿佛完全没有听到她的问题,或者说,她的意识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编织的、扭曲的现实世界里。她浑浊得如同蒙尘玻璃珠的目光,贪婪地落在叶若涵年轻而充满惊恐的脸上,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眷恋和病态的满足。
像……真像……她喃喃自语,像是在确认什么绝世珍宝,头发像……眼睛也像……鼻子也像……我的囡囡……回来了……终于回来了……
她一步步地向叶若涵挪过来,动作僵硬而迟缓,像是提线木偶,带着一股陈腐的气息。
叶若涵惊恐万分地向后退缩,脊背猛地撞上身后冰冷粗糙的水泥墙壁,彻骨的寒意瞬间穿透衣物。她无路可退了!
别过来!你不要过来!她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彻底变调,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尖锐而绝望。
老妇人被她激烈的反应吓了一跳,停住了脚步,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像是被刺痛了的、孩童般困惑和受伤的表情。她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枯瘦的、布满老人斑的手,仿佛不明白为什么女儿会害怕自己。然后,她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那个放着灵位牌和火柴的小茶几。
囡囡……不怕……她用一种极其沙哑、试图安抚的语气说着,笨拙地转过身,小心翼翼地、如同对待易碎品般拿起那盒火柴,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抽出一根细小的火柴棍。
嚓——
一声轻微的、在这死寂空间里却无比清晰的摩擦声。昏黄的火苗在黑暗中骤然燃起,跳跃不定,短暂地照亮了她那张沟壑纵横、枯槁异常的脸和那双沉浸在自我世界中的、执拗得可怕的眼睛。
她颤巍巍地、小心翼翼地,用那根燃烧的火柴,点燃了茶几上一个叶若涵之前完全没有注意到的小小的、黑色的、像是自制的小煤油灯的灯芯。
一朵小小的、豆大的、昏黄摇曳的火苗稳定地亮了起来,成为这黑暗夹层里唯一的光源(除了叶若涵的手机光),投下诡异跳动的阴影。
然后,老妇人像是完成了一项重要仪式,放下火柴,又拿起那本破旧不堪的地图册,熟练地翻到某一页(那页纸明显比其他页更黑更脆),将它小心翼翼地、恭敬地凑到煤油灯那豆大的火苗上。
地图册泛黄脆弱的纸张边缘迅速卷曲、变黑、碳化,冒起一缕细细的、带着焦糊味的青烟。
囡囡……冷……老妇人对着那簇微弱得可怜的火苗,像是进行着某种古老而诡异的祭奠仪式般,喃喃低语,声音充满了病态的怜爱,妈给你……烧点纸……取取暖……下面冷……我知道你冷……
她不是在传递什么摩斯密码类的消息。
她是在……烧纸钱!用一本早已过时的、破旧的地图册来代替纸钱!而那本地图册的出版年份,看起来远比叶若涵的年龄要大得多!
叶若涵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逻辑、理智、常识,都被眼前这超现实、荒诞、恐怖的一幕彻底击得粉碎。恐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点,反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麻木的真空状态。
她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火苗贪婪地舔舐着脆弱的纸张,看着老妇人那专注而虔诚得可怕的侧脸,看着那个在昏黄火光映照下、显得更加阴森诡异的爱妻
林氏
之位的牌位……
陈伯那些碎片般的话语,此刻如同潮水般在她混乱的脑海里疯狂碰撞、重组:隔壁老太太,精神不太正常……、她不喜欢变动……、如果你听到敲击声……、别好奇……
敲击声!那是她用指节敲击抽屉底板的声音!她在用她唯一知道的、所能做到的方式,试图和楼上的、死而复生的女儿取得联系!进行她所以为的交流!
这个被长期囚禁在这暗无天日夹层里的、精神彻底错乱的老妇人,一直偏执地认为,住在楼上302室的就是她早已死去的女儿!她每天趁叶若涵不在,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通道上去给她打扫房间,整理物品,偏执地将一切保持在她女儿生前喜欢的样子!她甚至长期偷拍她,用她那种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爱着她想象中的女儿!
那无处不在的、浓烈的消毒水味道,是她拼命打扫、试图掩盖这夹层本身和陈旧腐朽气息的痕迹!是她病态洁癖和扭曲爱意的证明!
叶若涵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眩晕和恶心。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这根本不是一个简单的、含有陷阱的租房骗局。
这是一个精心编织的、持续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扭曲到极致的可怕噩梦!一个由偏执、疯狂和绝望共同构筑的牢笼!
而陈伯……那个看似只是管理员的陈伯,他在这个噩梦里,又扮演着什么角色看守者帮凶还是……
就在这时,在她头顶上方,那个她爬下来的夹层入口处,光线忽然毫无征兆地一暗!
一个苍老、沙哑,此刻却冰冷、阴沉得如同深渊里传来的声音,从上面轰然落下,砸在她的头顶:
我告诉过你。
不要好奇。
叶若涵猛地抬头,心脏几乎在这一刻骤停!
陈伯佝偻的身影,如同一个来自地狱的剪影,彻底堵住了那个唯一的洞口,挡住了所有的光线和希望。他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所谓的租赁合同,而是一把沉重的、锈迹斑斑、一看就极具杀伤力的管钳!
他那双平日里只是浑浊的眼睛,此刻在手机和煤油灯交织的光线下,没有任何人类应有的情绪,只有一片死寂的、令人彻底绝望的黑暗和冰冷。他看着跌坐在灰尘中、满脸惊恐绝望的叶若涵,就像看着一个不小心闯入了绝对禁地、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的、即将被处理的猎物。
既然你找到了,他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声音里不带一丝波澜,却比任何威胁都令人胆寒,那就别走了。
留下来。
永远陪着她。
那种不容置疑的、彻底剥夺一切希望的冰冷,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淹没了叶若涵。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冰冷的泪水,无声地滑过她苍白的脸颊。
煤油灯的火苗,在她因极度恐惧而放大的瞳孔里,疯狂地跳跃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