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彼岸花开旧梦尽焚 > 第一章

他曾深夜为我热牛奶,吻我额头,笑着说:我的都是你的,包括命。
一年前,一场车祸,他妹妹顾薇薇当场死亡,他重伤昏迷。
他的主治医生沈月,他妹妹的闺蜜。
篡改了他的记忆。
我舍身救他,变成了我推他妹妹去死。
在他的世界里,我成了害死他妹妹的凶手,而沈月,才是他的救赎。
他醒来,亲手为我戴上一个特制的神经项圈。
苏然,别用那种眼神看我,你让我恶心。他冷漠摁下遥控器,电流贯穿我全身。
现在,距离我启动格式化程序,从这个世界消失,还剩三天。
1
跪地真相
跪下。
顾晏臣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我膝盖一弯,重重砸在冰冷的大理石上。
骨头撞击地面的声音,很清脆。
客厅中央的全息投影,一遍遍重放着顾薇薇的死状。
画面里的我,面目狰狞。
尖叫着,将他妹妹推向失控的货车。
血肉横飞。
而我,毫发无伤。
这是沈月植入他脑中的假象。
也是他折磨我整整一年的,真相。
一只手猛地掐住我的下巴,强迫我抬头。
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看清楚,苏然。
顾晏臣的脸凑近,呼吸里全是厌恶。
看看你这张恶毒的脸。
脖子上的狗项圈,红光刺眼。
是他送我的礼物。
沈月亲手打造,直连我的中枢神经。
只要我说出他不信的话,它就会启动。
我没有……
滋——
剧痛瞬间贯穿脊髓。
我像一条上岸的鱼,在地上痉挛,弓起身体。
喉咙里发不出声音,只有被电击压抑的嗬嗬声。
舌尖被咬破,满嘴铁锈味。
顾晏臣地看着我。
眼神里,是淬了毒的恨。
你看,连它都知道你在说谎。
他松开手。
我无力地摔回地面,脸颊贴着冰冷的石板。
每天看着,直到你认罪,直到你烂透。
门铃响了。
沈月穿着一身白裙,走了进来。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我,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被担忧完美覆盖。
晏臣,别这样。
她轻柔地拿走顾晏臣手里的遥控器。
苏然的身体会受不了的,神经会坏死的。
她弯下腰,伸出手想扶我。
我偏头躲开。
沈月收回手,也不尴尬。她要的羞辱,还远远不够。
她自然地挽住顾晏臣的胳膊。
晏臣,我来是想说薇薇遗物的事。
那台定制钢琴,我想在三天后的霍氏慈善晚宴上拍卖。
钱以薇薇的名义捐出去,也算她为世界做贡献了。
提到薇薇,顾晏臣眼里的冰霜融化了些。
还是你想得周到,月月。
他转头看我,那点温度瞬间消失。
眼神,像在看脚下的一滩污泥。
三天后,你也去。
我要你跪在台下,亲眼看清楚。
属于薇薇的东西,是怎么从你这种垃圾手里,回归高洁。
我垂下眼,掩住所有情绪。
他不知道。
三天,是我留给他的最后期限。
我早已联系了薇薇生前最好的朋友,代号零。
我的格式化程序,已经启动。
倒计时,72小时。
三天后,苏然这个人,将从世界上彻底蒸发。
2
晚宴羞辱
慈善晚宴。
霍氏的七星级酒店,灯火通明。
顾晏臣亲手为我选了条黑色礼裙。
裸背,深V,领口开到胸口。
他说,要让所有人看清我脖子上的耻辱烙印。
那个特制的狗项圈。
他挽着沈月,她穿着纯白礼服,圣洁如天使。
两人并肩而立,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我像个没有温度的影子,沉默地跟在他们身后。
那就是顾总的太太害死顾薇薇的那个
天,这种场合他也敢带来,真是羞辱人。
你看她脖子上的东西,听说是沈月博士特制的,用来惩罚她的。
沈博士真是人美心善,不像这个女人,蛇蝎心肠。
这些话,每个字都像在腐蚀我的神经。
晚宴高潮,拍卖顾薇薇的遗物。
一架AI概念钢琴被推上展台,安静伫立。
沈月走上台,接过话筒,眼眶瞬间红了。
我和薇薇,情同姐妹。
这架钢琴,是她最珍贵的宝物,能通过弹奏者的情绪,自动生成旋律和光影……
她声泪俱下,讲述着她和薇薇的姐妹情深。
台下掌声雷动,不少人被她感动得落泪。
顾晏臣站在台下,望着沈月时,连紧绷的下颌线都柔和下来。
在他心里,沈月就是救赎他的天使。
今天,我希望能有一个真正懂它、爱它的人,替薇薇继续守护它。
沈月对着台下深深鞠躬。
拍卖开始,价格一路攀升。
顾晏臣始终没有举牌。
直到最后,霍氏太子爷将价格抬到九千万。
他才缓缓举起号牌。
一亿。
全场死寂。
随即爆发出巨大的哗然。
这不是拍卖。
这是当着全城名流的,一场盛大的告白。
掌声与议论声沸腾,沈月在台上接过顾晏臣递来的话筒,笑容甜美而圣洁。
谢谢晏臣为我所做的一切。她轻柔的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会场,
不过,既然今天是个充满‘爱’的夜晚,不如再添一道别样的‘风景’
她说着,目光转向我,带着隐秘的得意和挑衅。
大家看,顾太太脖子上的项圈,其实是我的一个小小发明。
它能根据情绪,发出不同的警告。不知道,顾太太今晚有没有兴趣,给大家展示一下它‘特殊’的功效
我后背一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无数道目光在我身上,审视,好奇,更多的是等着看好戏的嘲讽。
顾晏臣的视线也落在我身上,没有丝毫温度,
沈月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快:
顾太太,为了表示你对薇薇的忏悔,不如,就当众……学一声狗叫吧
我想,这才能真正让大家看到你内心的悔意,对吗
她的话音刚落,会场里瞬间安静下来,接着便响起窃窃私语。
我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这种要求,比项圈的电流更让我感到万念俱灰。
我看向顾晏臣,希望他能阻止。
然而,他只是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转向沈月时,唇角勾起一个纵容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好,月月开心就好。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他的声音很轻,却足够让周围的人听清,也足够将我推入无边的深渊。
全场哗然,
沈月笑容更加灿烂,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
心死的瞬间,脖子上的项圈仿佛也感应到了,发出一声轻微的电流‘滋’响,像是在为我送葬。
它提醒我,我没有选择。
3
钢琴秘密
这架钢琴的第88个键,是坏的。
我的声音不大,瞬间切断了会场所有的嘈杂。
顾晏臣和沈月的动作,同时僵住。
我走到钢琴前。
伸出手指,轻轻按下最右边的一个琴键。
没有声音。
我抬起头,越过脸色煞白的沈月,直直看向顾晏臣。
薇薇说,这是她故意留下的。
她说,世上没有完美,不完美才是常态。
这个秘密,她只告诉过我一个人。
顾晏臣一贯冰冷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松动。
这个细节,太具体。
具体到,不在他被植入的任何一段假记忆里。
沈月慌了,她死死抓住顾晏臣的胳膊。
晏臣,我……我不知道,薇薇她……她真的没告诉过我……
她的辩解,苍白无力。
情同姐妹的闺蜜,竟不知道对方最珍贵物品的秘密
顾晏臣死死地盯着我,震惊、怀疑、还有一丝被戳破伪装的恼怒,在他眼中交替翻滚。
风暴中心,只持续了几秒。
他移开视线,重新握住沈月冰冷的手,带她走上台。
我相信你。
他对沈月说,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
然后,他接过话筒,对着全场,也对着我。
一字一句,凿进我的骨头里。
这是个小瑕疵,我会找人修好。
今晚,它只属于沈月。
我笑了。
笑意很冷,像冬日的寒气,从胸口一直渗到指尖。
心中最后一点火星,彻底熄灭。
唤不醒的。
除非,我亲手炸掉他赖以生存的虚假世界。
倒计时,最后24小时。
顾晏臣在书房,眉间拧成一个不耐的川字。
我假装打扫,手一滑,碰掉了书架上的水晶音乐盒。
啪!
音乐盒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这是他送我的礼物,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他曾抱着我说:然然,我们的爱会像水晶一样永恒。
现在,只剩一地狼藉。
顾晏臣听到声音,看到地上的碎片,眼神瞬间变得狠戾。
苏然,你在干什么!
他猛地冲过来推开我,气到手都在抖。
你就这么恨我恨到连我们最后一点念想都要毁掉!
我跪在地上,沉默地用手去捡。
尖锐的碎片划破我的手指,血珠一下就冒了出来。
我没管,借着收拾,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芯片握进手心。
这,就是我的目标微型数据备份器。
是薇薇生前藏在音乐盒夹层里的。
她早就察觉沈月对顾晏臣不正常的占有欲,也知道沈月在做危险的神经研究。
她怕出事,就把沈月的核心资料和通话录音做了加密备份,藏在这里。
她开玩笑说:嫂子,这是我的保命符。我要是出事了,你一定要找到它。
一语成谶。
顾晏臣还在发怒,没注意我的小动作。
他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地下室,眼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了,声音刮得我生疼,
再没有半分往日的眷恋,只剩下要把我碾碎的冷酷。
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没我的允许,不准出来!
我蜷在冰冷潮湿的地上,在黑暗中握紧芯片。
我曾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至少还有一席之地,可他刚才看我的眼神,分明如同看待一堆垃圾。
4
火中真相
门口映出一个身影。
是沈月。
她穿着顾晏臣羊绒外套,显然是刚从他房间出来,发丝有些凌乱,脸上却带着得逞的笑意。
她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得意,像个胜利者。
她的视线越过我,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
晏臣,她真的需要呆在这里吗地下室太潮湿了,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太好……
顾晏臣冷硬的声音,竟然柔和下来:月月,你不用管她,她犯的错必须得到惩罚。
别着凉了,先进去等我,我去吩咐把暖气调高些。
可是……沈月轻轻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担忧和善良。
她甚至没有看向我一眼,就仿佛我根本不存在,
地下室的门被拉开,光线一下子充足起来。
我看到顾晏臣站在门边,背对着我,手轻轻抚上沈月的头发,动作极尽轻柔。
他侧脸的线条都柔和下来,对着沈月时,眼底的怒意散去,只剩下心疼。
乖,听话。
他低沉的嗓音里,是我从未听过的珍重。
沈月顺从地笑了笑,瞥了我一眼
,退了进去。
顾晏臣这才转过身,冷冷地扫了我一眼,眼神中的厌恶又重新浮现,
他关上门,将我彻底隔绝。
地下室再次陷入黑暗,潮湿的空气一点点侵蚀着我。
芯片在掌心被我握得生疼。
不知过了多久,寒意从脚底一路攀升,烧得我浑身发抖,意识也开始模糊。
喉咙里像有火在烧带着刺痛。
我挣扎着想发出声音,却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身体越来越沉,我爬到门边,用尽最后力气拍打着门板。
顾晏臣……我……我很难受……
声音细弱得几乎听不见,带着绝望的颤抖,求你……送我去医院……
门外传来动静,我仿佛听到了他的脚步声,心中燃起微弱的希望。
然而,不等我多想,沈月清脆甜美的声音便接踵而至。
晏臣,怎么了是不是她又在吵闹她一向身子骨硬朗,哪里会出事呢
再说,她的病,我不是给她开了些药吗我们还要去看电影呢……
她的声音越来越近,然后是窸窣的衣料摩擦声,像是在阻拦顾晏臣的靠近。
我紧贴着门板,指甲扣进了木头里,渴望着缝隙里透出一丝光亮,一丝转机。
可是,我等来的,只有顾晏臣淡淡的回应:嗯,你说的对。
紧接着,脚步声远去,混合着沈月娇柔的笑语,以及她那亲昵的晏臣哥哥,你最好了。
曾经,他也握着我的手说:别怕,我在这里。
现在,他的人,他的心,也只剩这彻骨的寒凉。
绝望比任何酷刑都更磨人。
昏昏沉沉,门外再次有了声响。是轻缓、带着某种心满意足的脚步。
门被推开,沈月妆容精致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她没有走进来,只是慵懒地靠在门框上,朝我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醒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昏过去了呢。
她走近一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
你还要挣扎渴望什么呢他只觉得你烦。你还不如死了算了,省得他烦心,我看着也碍眼。
她每一句话像一把钝刀,在我鲜血淋漓的伤口上反复研磨。
顾晏臣是我沈月的,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永远是。
她俯下身,凑到我耳边,冰冷的气息扑在我脸上,
你以为你那点把戏能留住他可笑。
你就是个被抛弃的狗,没了主人。
劝你啊,还是识趣点,自己离开。不然,下次可就不是关起来这么简单了。
把戏
我喘着气,笑了起来,我的把戏,比你那些手段干净多了。沈月,你真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洗掉他的记忆,篡改他的认知……他就属于你了吗
你以为……他就会彻底忘了我
我盯着她,一字一句地说:可笑的,是你。
沈月的脸色变得煞白,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现在,一切都该结束了。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我高举起手,手中那枚小小的芯片
地下室里反射出幽微的光。
最后几小时。我轻声呢喃,眼神却钉在沈月那张恐惧到扭曲的脸上。
我按下了芯片上的按钮。
那不是引爆器。
是薇薇预设的,最高权限指令——潘多拉。
嗡——
一阵高强度数据流瞬间爆发。
海量记忆,瞬间冲破所有防火墙,强行灌入顾晏臣的脑机接口。
用真相,杀死谎言。
楼上,同时传来顾晏臣痛苦的嘶吼。
我在地下室划燃火柴,点燃了零准备好的易燃物。
火焰轰然烧起,浓烟滚滚。
我看着沈月恐惧到扭曲的脸,转身走进了密道。
再见了,顾晏臣。
愿你,在清醒的地狱里,永世沉沦。
5
记忆觉醒
无数数据流像钢针一样扎进大脑皮层。
两种截然不同的记忆,在脑中疯狂冲撞、撕扯。
一边是沈月编织的谎言。
另一边,是真实到刺痛神经的画面——
车祸瞬间,苏然扑过来,用尽全力将他拖出驾驶座。
二次撞击,车辆侧翻,是她用那副单薄的身体将他死死护在身下,挡住了所有飞溅的玻璃和金属。
他看见她满身是血,背上扎着一块巨大的玻璃,却还在对他笑,声音气若游丝:太好了……顾晏臣……你没事……
记忆的碎片拼凑出了真相。
是在医院,沈月趁他昏迷,在他的脑机接口植入虚假指令。
他想起了这一年,自己都对那个用命爱他的女人做了什么。
他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她,用项圈电击她,欣赏她的痛苦,把她像垃圾一样囚禁起来……
每一桩,每一件,都成了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悔恨和剧痛让他再也无法站立,从喉咙深处挤出不似人声的哀嚎。
苏然!
他嘶吼着,光着脚冲下楼。
刺鼻的焦糊味钻入鼻腔,尖锐的警报声响彻别墅。
他抬头,看见地下室的方向正冒出呛人的浓烟。
苏然!!
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徒手拨开那些滚烫的余烬。
双手被烫得焦黑,血和灰烬混在一起,却感觉不到一点疼痛。
灰烬中,一点微弱的金属反光刺痛了他的眼。
他疯了似的扒开,看清了,那是他们的婚戒,套在一截烧得焦黑的指骨上。
不……不……不会的……
他跪在废墟里,徒劳地想抱起那具破碎的残骸,喉咙里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爱。
在顾晏臣的地狱降临之时,世界另一端的电脑屏幕前,代号零的男人敲下了最后一行指令。
目标:苏然。
指令:永久清除。
他按下了确认键。
苏然的所有信息、银行账户、社交媒体、出入境记录……关于她存在过的一切数据痕迹,在几秒钟内,被彻底抹除。
她从此成了一个幽灵,一个活在他无尽悔恨中的亡魂。
我知道,顾晏臣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零告诉我,顾晏臣只打了一个电话。
之后,沈月这个名字,以及她存在过的所有痕迹,都被干净利落地抹去了。
他甚至懒得去追问沈月的下场。
那点微不足道的恨,在他席卷一切的悔恨面前,确实不值一提。
报告显示,他把自己锁在那栋已经成为废墟的别墅里,一遍又一遍地,看那段行车记录仪的录像。
他倾尽顾氏所有的财力和技术,试图从数据废墟中,还原出我存在过的任何一丝痕迹。
找遍了全世界的专家和黑客。
但结果都一样。
我,彻底消失了。
最后,在他曾最爱看的一本旧书夹层里,他找到了一张小小的纸条。
那是我的字迹——
顾晏臣,我爱你,胜过爱这世间万物,胜过爱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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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款日期,是车祸前一天。
他攥着那张薄薄的纸,
失控地哀嚎。
哭到浑身抽搐。
他解散了公司,只留下AI和数据修复部门。
他修复了无数人的记忆,帮助无数家庭破镜重圆。
人人都称赞他是记忆的守护神。
6
遗忘之梦
法国,斯特拉斯堡。
我开了一家香水工坊。
名字叫被遗忘的梦。
我改名叫安妮。
一个穿着素色长裙的东方女人。
没人知道我的过去。
只知道我调的香水,能安抚人心。
这天,工坊闯进一个不速之客。
那身昂贵的西装满是褶皱,与小镇的安逸格格不入。
他面容枯槁,眼下是青黑的阴影。
一双眼睛却烧着疯狂的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
穿过满室芬芳,径直走到我面前。
声音嘶哑,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找了你七年。
我抬起头。
看着眼前的男人,礼貌又疏远地笑了笑。
先生,您认错人了。
他死死盯着我,要把我的样子重新刻进他荒芜的生命里。
你没死……你真的没死……
他喃喃自语,眼中是狂喜,随即又被更深的恐惧吞没。
他想上前。
我一个不着痕迹的侧身,躲开。
先生,请您自重。
我的声音很轻,很淡。
你的手腕上,有一道浅疤。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固执地细数着那些过往。
十七岁爬山,你为了拉我,被石头划的。
你对芒果严重过敏。
所以你调的第一款香水,就是芒果复合香,假装是柚子。
你喜欢在下雨天看《罗马假日》。
每次看到结尾都会哭。
你睡觉喜欢蜷成一团。
他每说一句,我脸上的笑意就淡去一分。
最后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这些,都曾是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苏然,我知道是你。
他眼眶泛红,声音里全是乞求。
跟我回去,好不好
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我用我的命补偿你,求你……
顾先生。
我打断他。
我抬起手腕,从容地伸到他面前。
上面光洁一片,没有丝毫痕迹。
我不知道您说的苏然是谁。
我的手腕也没有疤。
现在的医美技术,可以做到很多事。
我平静地看着他。
那双眼睛里再也没有过去的光,只剩一片死寂。
而且,我很喜欢吃芒果。
我顿了顿,补上最后一击。
至于您说的那些习惯,我想,世界上有相似习惯的人,应该很多。
他愣住了。
他死死盯着我光洁的手腕。
那道他曾吻过无数次的疤痕,真的不见了。
不……不可能……
这是假的,你在骗我!
他失控地想来抓我的手。
工坊的伙计立刻上前,强硬地拦住他。
这位先生,请您出去!否则我们报警了!
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眼神没有丝毫波动。
我不知道你和你的妻子发生了什么。
但人总要学会接受现实。
我抬起左手,将一缕碎发别到耳后。
无名指上,一枚素圈铂金戒指安静地泛着柔和的光。
还有,我已经结婚了。
他浑身的力气被瞬间抽空。
踉跄着后退两步,狼狈地跌坐在地。
他看着我。
看着我无名指上不属于他的戒指。
看着我平静到残忍的眼睛。
我看到他眼中的光芒,寸寸熄灭。
他或许终于明白了。
我没有骗他。
眼前的我是安妮。
而他的苏然,早就死在了七年前那场大火里。
被他亲手杀死的。
7
冷酷重逢
顾晏臣是怎么离开香水工坊的,我没再关注。
看着我冷酷的眼神,
他或许终于明白了,我没有骗他,他的苏然,早在他亲手点燃的那场大火里死了,
连同我曾经对他所有的爱,也一同烧成了灰烬。
我继续打理着我的香水工坊
这里是我新的生活,宁静、平和,没有仇恨,没有过往。
我的丈夫是个画家,他英俊、温柔,给了我一个温暖的家,把我从地狱深渊拉扯出来。
我们相爱,彼此依偎,过着简单幸福的生活,小镇上的人都羡慕我们是神仙眷侣。
我知道顾晏臣查到了我的资料,也知道他看到了那张我们依偎在一起的照片上,我笑得一脸幸福,里奥低头吻我,眼神宠溺。
七年前,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只属于他顾晏臣一人。
现在,我给了别人。
这是我对他最残酷的报复。
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像一道无法摆脱的阴影。
他买下了我香水工坊对面的房子,我常会注意到窗帘后那双不散的眼睛,像个偷窥狂一样,死死地盯着我和里奥在院子里拥抱亲吻。
他匿名订下工坊所有的香水,账单上反复出现的那个地址,让我知道他试图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他的存在。
他甚至假装对艺术感兴趣,每天在我丈夫的画廊里徘徊,希望能制造一次偶遇,能和我说上一句话。
我一次机会都没给他。
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在避无可避时,我用最礼貌疏离的微笑,和一句抱歉,失陪了,将他拒之千里。
我的世界,固若金汤,我没有给他留下一丝缝隙。
我必须这样。
我不能让他靠近,不能让他搅乱我平静的生活。
那些伤痕,那些背叛,永远都不会愈合。
里奥摔断双腿那天,我在医院里焦头烂额。
医生说他没有生命危险,但要躺在病床上一段时间。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样,恐惧、愤怒和痛苦瞬间席卷。
我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奥痛苦的表情,强忍泪水。
这时,一个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压得很稳,试图显得诚恳。
苏然。
我不需要回头,就知道是他。
顾晏臣。
我缓缓转过身,看着他,脸上没有焦急,没有无助,甚至连一丝愤怒的痕迹都没有。
愤怒已被我压制到最深处,只剩下冰冷的平静。
顾晏臣。我叫出他的名字,声线平直,没有任何起伏。
是你做的,对不对
他呼吸一滞,本能地想要辩解: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滚。我只说了一个字。
我的眼神里是淬了毒的恨意,比七年前他从火场废墟里看到的绝望更甚。
那恨意,为里奥,也为我这七年强装的平静。
我让你滚。我一字一顿,每个音节都砸在他的耳膜上。
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
顾晏臣僵在原地,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或许以为,毁掉我的现在,就能逼我回到过去。
但他忘了,是他亲手,用最残忍的方式,毁掉了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
他不会得到原谅,只会让我对他只剩下彻底的憎恶。
病房门被推开,里奥坐在轮椅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他看到顾晏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是平静地对我伸出手。
亲爱的,我们回家。
我立刻走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接过轮椅,头也不回地推着丈夫离开。
从始至终,我都没再看顾晏臣一眼。
就好像他只是走廊墙角一抹碍眼的污渍。
8
最终审判
从医院推着里奥离开,我没有回头。
回到法国的住所,我处理好里奥的安置。
随后,我用匿名账号,给顾晏臣发了一封加密邮件。
发件人的代号是零。
邮件里只有一个视频。
我在花海中,对着镜头,笑意很浅,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我知道,当我录下它,并发送出去的那一刻,顾晏臣就会知道所有答案。
我在视频里平静地对他说:
顾晏臣,当你看到这个视频,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答案。
我确实没死。那具焦尸,是早就准备好的。
至于手腕的疤,现代医学想祛除它,不难。而那些生活习惯,只要我想,随时可以改掉。
我承认,我恨过你。在你用项圈折磨我,在你和沈月卿卿我我,在我被你关在地下室等死的时候,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
但现在,我嘴角的弧度几乎没有变化,我不恨了。
因为你,不值得。
恨一个人需要力气。我的力气要留给值得的人。
比如里奥。他是个很好的人,他治愈了我,给了我新生。
他不知道我们的过去,我也不打算告诉他。因为过去,已经不重要了。
你做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看到了。其实,你只是在一次次提醒我,当年的我,有多蠢。
别再来打扰我的生活了,顾晏臣。我们之间,早就两清了。
你欠我的,就用你的余生去悔恨吧。我要去过我的新生了。
视频的最后,里奥走进了镜头。
他从身后轻轻抱住我,在我脸颊上印下一个吻。
我回头,对他灿烂一笑。
我知道,那笑容里,有真正的幸福和安宁。
视频到此结束。
我没有兴趣知道顾晏臣看到视频后的反应。
但我想,他应该会彻底明白。
我给他的,从来都不是救赎的机会。
而是最终的审判。
我没有杀他,却比杀了他,还要残忍一万倍。
顾晏臣回到法国后,我没再关注过他。
只是后来偶尔从新闻里看到,曾经叱咤风云的他,得了重度抑郁,日夜依赖药物和仪器苟延残喘,
我不知道他后来具体做了什么,也无意去打听。
但他病重期间,那些关于他试图在虚拟世界复刻我的新闻,还是偶尔会传入我耳中。
他大概是想重建一个只属于他的爱人吧。
一个永远不会背叛的,只属于他一人的苏然。
我听说那个项目进展得非常顺利,虚拟出来的苏然逼真得可怕。
他大概以为,可以回到过去,重新拥有一个永远不会背叛他的我。
可真正的我,是会爱会痛会反抗的,而不是一个冰冷的代码。
我猜他一定很可笑也很可悲。
顾晏臣最终死在了他四十岁那年。
我想,是他多年的自我放逐和药物依赖掏空了他。
直到后来,我才从律师发来的遗产捐赠确认函中得知,他把顾氏所有资产匿名捐给了我创办的那个女性权益慈善基金会。
他应该是死在那栋别墅里吧,就是曾经囚禁过我,也囚禁了他自己的地方。
至于他临死前在想什么,
那都与我无关了。
阳光明媚的一天
我收到一封中国来的邮件,是顾晏臣律师发的遗产捐赠确认函。
我平静看完,直接拖进垃圾箱,永久删除。
里奥从画室里出来,从身后温柔地抱住我,下巴抵在我肩窝。
在看什么
没什么,垃圾邮件而已。我笑了笑,关掉页面,转身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我饿了,今晚吃什么
你想吃的,我都会做。里奥宠溺地刮了刮我的鼻子,牵起我的手。
两人相拥着,走进了洒满金色余晖的院子里。
院子里的薰衣草开得正好,紫色的花海随风摇曳,仿佛一个温柔悠长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