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国内少数真正参与过尖端芯片逆向工程的元老级人物。
“图纸…理论上可行。”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沉重的现实感。
“但是，同志们，你们知道一套完整的、最顶尖的euv光刻机设计图纸意味着什么吗？
那是海量的数据！
是无数个专利壁垒和know-how！
是物理、化学、材料、机械、软件工程等几十个学科的巅峰集成！
就算我们拿到了，要将其完全消化、理解、落地、实现工业化生产…
需要多少年？
五年？
十年？
甚至更久？”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而陆明同志的能力，是上天赐予的礼物，但这份礼物能持续多久？
会不会像它神秘出现一样，某天又神秘消失？
我们赌得起这个时间吗？
我个人认为，在初期，我们应该追求‘短平快’的突破！
购买那些技术壁垒相对较低、我们已有相当基础、拿到后能迅速消化并转化为生产力的技术或材料！
即使是图纸，也不要一上来就瞄准最尖端的‘皇冠明珠’。
而是选择比我们现有水平高一点点、跳一跳能够得着的‘次核心’技术！
这样见效快，风险低，能迅速增强我们的信心和实力，为未来冲击更高峰打下基础！”
这位专家务实而冷静的分析，如同一记警钟，敲醒了沉浸在宏大蓝图中的众人。
会议室里陷入了激烈的讨论。
“我同意！农业领域就有很多这样的‘次核心’技术！
比如特定抗病虫害的基因片段，或者高效缓释肥料配方！见效快，惠及面广！”农业部的陈教授立刻响应。
“不行！国家安全高于一切！”航天部的张部长拍案而起，。
“必须优先保障国防和战略威慑！高能固体推进剂配方、特种合金冶炼工艺，这些才是能立竿见影提升我们‘拳头’硬度的关键！”
“民生健康才是根本！”
医疗领域的代表也据理力争，“癌症靶向药的分子结构、新型疫苗的佐剂技术！这些能挽救无数生命，提升国民健康水平，就是最强大的生产力保障！”
“基础材料！基础材料是工业的基石！没有高性能材料，什么高端装备都是空谈！”
“能源！清洁能源技术才是未来的制高点！”
争论声此起彼伏，各领域的专家都从国家利益出发，却都坚定地认为自己的领域才是当前最需要、最值得投入这宝贵“购买”机会的方向。
谁也说服不了谁，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咳咳…”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响起，压过了争论。
众人循声望去，是坐在“大领导”旁边，一直闭目养神的一位老者。
他是国家物理科学中心的定海神针，理论物理学界的泰斗——钱老。
钱老缓缓摘下老花镜，用一块绒布细细擦拭着，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悉本质的穿透力：
“各位同僚的拳拳报国之心，令人感佩。
但在我们争论该摘取哪颗果实之前，或许应该先思考一个更根本的问题：如何确保这棵‘天赐之树’本身的安全和稳定？”
他重新戴上眼镜，目光深邃地看向周卫国：“从量子力学的角度看，‘观测’本身就可能对被观测对象的状态产生不可预测的影响。
通俗点讲，一个原本自由运动的小球，一旦你开始‘观察’它，试图测量它的位置和速度，你的观测行为本身就会干扰它，改变它原本的轨迹。”
钱老的话让所有人心中一凛。
“陆明同志的这种能力，其本质我们一无所知。它是一种未知的、可能极其脆弱的‘叠加态’。”
钱老的声音带着学者的严谨和忧虑。
“我们物理中心的建议是：在现阶段，必须最大限度减少对陆明同志现状的扰动！绝不能让他知晓自己拥有这种特殊能力！”
他环视全场，语气无比凝重：“试想一下，一旦他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手指轻轻一点就能改变国家命运，他的心态会如何变化？
压力？
恐惧？
贪婪？
或者仅仅是巨大的认知冲击？
任何一种剧烈的心理波动，都可能导致这种我们无法理解的能力——
如同那个被过度观测而改变了轨迹的小球——发生衰减、扭曲，甚至…彻底消失！”
“哗——”钱老的话如同在滚油中泼入冷水，瞬间引发了更大的震动！这个可能性，比能力本身更让人心惊肉跳！
“钱老说得对！”立刻有人附议。
“有道理！能力存在是前提！”
“必须保护他的‘无知’状态！这是保护能力本身！”
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个“观测者效应”的比喻说服了。
相比于具体购买什么，确保陆明能力的持续存在，才是压倒一切的头等大事！
“所以，”钱老总结道，“我们只能从外部进行极其精妙的引导。
让他‘自愿’地、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购买我们希望他购买的东西。
这需要心理学、行为学专家的深度介入，需要建立一个高度专业化、极度谨慎的‘引导’团队。
任何试图直接接触、告知、甚至影响他认知的行为，都必须被严格禁止！”
会议室内再次陷入了沉思。
争论的目标从“买什么”悄然转变成了“如何在完全不惊动陆明的前提下，引导他买对我们最有利的东西。
周卫国和程国锋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钱老的意见，与他们的核心策略不谋而合。
“那么，”周卫国重新掌控了局面，“基于钱老的重要提醒和之前的讨论，我们初步达成共识：
一、严格保护陆明同志的‘无知’状态，严禁任何可能泄露秘密或对其造成心理冲击的行为；
二、初期以‘短平快’、技术壁垒相对较低、能迅速见效并增强我方实力的项目为主；
三、由多学科专家组成评估小组，对拟‘购买’项目进行优先级排序和风险评估。”
“至于具体领域…”
周卫国看向争论的各方，“我们需要一个更全面、更冷静的评估。
当务之急，是建立起高效、隐秘、专业的运作机制。
‘天赐计划’指挥部将尽快拿出具体方案，并组建各领域的专项小组。
各位，请做好准备，你们肩负的，是前所未有的使命！”
会议在凝重而充满使命感的气氛中继续深入。
一个围绕着一个“普通”年轻人，却足以撬动国家命运的宏大而隐秘的棋盘，正在这间伪装成洗浴中心的会议室里，悄然铺开。
会议室内，关于“天赐计划”初期优先级的争论还在进行，周卫国却眉头微蹙，似乎想到了什么关键问题。
他对着微型通讯器低声询问：“目标人物陆明，近期网购行为有记录吗？”
通讯器那头传来清晰的汇报：“报告周组长，目标最近…没有任何网购记录。”
“没有？”
周组长有些意外。
在这个全民网购的时代，一个习惯网购的年轻人突然沉寂，这本身就不寻常。
“原因？”
“根据监控小组传来消息，目标…失恋了。
情绪持续低落，兴趣索然，甚至减少了日常外卖次数，主要以泡面度日。购物欲望显著降低。”
“失恋…”周组长咀嚼着这两个字，眼神却渐渐亮了起来。
这突如其来的坏消息，在他脑中却瞬间被转化成了一个绝妙的契机！
他嘴角甚至难以抑制地勾起了一丝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