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德海送走萧执,一屁股坐回太师椅,肥硕的身体把椅子压得吱呀作响。
他端起茶杯想喝口水,手却抖得厉害,茶水溅湿了前襟。
萧执最后那个“好”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执越是平静,钱德海的心就越往下沉。
什么三方共管,什么有心无力,都是屁话。
幽州粮仓早就被他和其他几个蛀虫联手倒卖干净了。如今里头别说粮食,耗子进去都得含着眼泪出来。
这事一旦捅破,他钱家几十口,一个都活不了。
“大人,大人!”心腹师爷凑上来,声音压得像蚊子哼哼,“王爷他就这么信了?”
“信?”钱德海把湿漉漉的官袍一甩,暴躁地吼着,
“他要是当场发作,本官反倒踏实了!现在这样,是等着我自个儿把脖子递到他刀下去!”
钱德海像头被困在笼里的肥猪,在堂中来回打转,把地板踩得咚咚响。
催命符已经贴在门上了,什么时候落下来?
就在这时,一个下人快步跑进,手里捏着一封信。
“大人,府外有人留下这个,说能解您的燃眉之急。”
信封是普通的牛皮纸,没有署名,蜡封得死死的。
他撕开信封,里面只有一张小纸条,上面寥寥数字:
“王爷心尖之人,苏瓷,天生六指,不祥。”
钱德海盯着那“六指”二字,呼吸陡然粗重。
他将纸条攥紧,又猛地展开,反复看了三遍,确认自己没看错。
“去,备轿!通知府衙所有官员,明日一早,随本官去城外营地,犒劳将士们!”
师爷看着自家大人判若两人的神情,心里直打鼓,却也不敢多问,连忙应声去了。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钱德海就带着一众官员,拉着几车所谓的“薄礼”,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灾民营地。
他见了萧执,立刻换上那副招牌的谄媚嘴脸,感恩戴德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倒。
萧执靠在椅上,手里把玩着一枚兵符,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
钱德海的眼睛却在人群里滴溜溜地转,像只在搜寻猎物的秃鹫。
营地里,苏瓷病体初愈,正裹着披风,在云燕的搀扶下给一个伤口化脓的灾民换药。
“苏主子,您身子还没好利索,快歇着去吧!”
“是啊主子,这点活我们自己能干!”
那些被她救活的汉子,看她的眼神里是纯粹的感激。
钱知州终于锁定了目标。他眼中凶光一闪。
机会来了。
他猛地拨开身前的人,几步冲到苏瓷面前。
那张肥胖的脸瞬间收起笑容,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痛心疾首。
“就是她!”
他那根肥得像胡萝卜的手指,直直指向苏瓷。
“乡亲们!你们都被这个妖女骗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
钱知州见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胆气更壮,声音也更大了:
“你们可知她是谁?此女天生六指,乃不祥之兆!我幽州为何大旱,为何瘟疫横行?皆因这灾星在此,上天降下的警示啊!”
六指?灾星?
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你放屁!”被苏瓷救过命的汉子立刻吼了回去,“苏主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没错!你这狗官不开仓放粮,反倒来污蔑好人!没有苏主子,我们全家都饿死病死了!”
然而,更多的百姓却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