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执根本不理会他的鬼哭狼嚎,薄唇轻启,又问了一遍:“是谁?”
慕容景揉着生疼的胸口,将那块金元宝揣进怀里,小声嘀咕:“是真的没看见人,遮得严严实实的。不过我倒是注意到了他们的马车。”
他回忆了一下,神情变得严肃起来:“那拉车的几匹马,不是凡品。膘肥体壮,四蹄沉稳,肩高比寻常马匹高出将近一掌,毛色油亮得像缎子。我瞧着,像是上好的关外战马,寻常王公贵胄都弄不到手,更别说用来拉车了。这手笔,在京中可没几个人有。”
关外战马。
这四个字,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某个点。
萧执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但笑意未达眼底。
“嘿,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说谁谁到。”慕容景正想再分析几句,
萧执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楼下,苏瓷正跟着徐修远,被一名侍女引着上楼。
两人脸上都覆着面纱,一个身姿挺拔,一个步态轻盈。
并肩而行的画面,和谐得刺眼。
萧执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
他收回目光,对角落里的侍女勾了勾手指。
侍女立刻上前,躬身听令。
萧执薄唇微动,语速极快地吩咐了几句。
侍女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福了福身,悄然退下。
引路的侍女正要将苏瓷和徐修远带入预定好的“听风轩”,
萧执派去的那名侍女忽然从旁边的回廊里快步走出,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歉意。
“二位贵客,实在抱歉。”她对着徐修远和苏瓷福了一礼,语气十分诚恳,
“你们订的这间‘听风轩’,方才有位小客人不慎打翻了墨水,污了地毯,伙计们正在清扫,气味有些不好。
为了不扰了二位的雅兴,还请稍候片刻。”
徐修远皱了皱眉,倒也没多想,只当是寻常意外。
那侍女见状,又机灵地转向苏瓷,笑得愈发恭敬体贴:“这位夫人,是我们招待不周。为了不耽误您歇脚,我们已在隔壁的‘揽月阁’备好了新茶和才出炉的桂花糕,不如您先移步过去稍坐?
那地方比这儿更清净,窗外正对着后院的湖心亭,景致是全楼最好的。这位公子可在此处稍等片刻,我们即刻便能收拾妥当,绝不耽误二位叙话。”
这番提议听起来合情合理,无懈可击,既分开了二人,又显得体贴周到。
苏瓷戴着面纱,看不清神情,但心中却莫名升起一丝不安。
她下意识地抬眼,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回廊幽静,来往的客人并不多,一切看起来都正常极了。
可越是正常,她心底那份违和感就越是强烈。
是徐修远那位“贵人”还不放心,要再试探什么吗?
她看向徐修远,只见他只觉得这茶楼服务周到,并未察觉任何不妥,便对苏瓷点了点头:“也好,苏姑娘一路辛苦,便先去歇息。我在这里等你。”
话已至此,再推辞反倒显得刻意。
“那便有劳了。”苏瓷压下心头的万千疑虑,对着那侍女微微颔首。
“夫人这边请。”侍女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引着苏瓷走向另一侧的房间。
她被领进一间更为雅致宽敞的房间,侍女为她奉上茶点后,便躬身退了出去,顺手将雕花木门轻轻带上。
房间里熏着淡淡的檀香,混着桂花的甜气,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苏瓷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看到的果然是碧波荡漾的湖心亭,景致绝佳。
可她没有半分赏景的心情。
她坐在桌边,却没有动那杯热气氤氲的香茶,
指尖无意识地在微凉的紫砂茶杯壁上轻轻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