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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柠柠!你选他,就是最大的错误!”
陆承泽匆匆看了我一眼,眼中是痛惜,转头又要去揪周凌川的衣领。
周凌川挨了一拳,嘴角渗血,却恍若未觉,只是死死盯着陆承泽,声音嘶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你还不明白?!”陆承泽又是一拳挥过去,带着积压多年的愤懑,“当年喜欢你的是柠柠,喜欢柠柠的,还有我陆承泽!你家出事,我卑鄙地跟她做了交易!只要她在我身边一天,陆家就一天不向你妈追债,不动你家最后那点救命钱!柠柠为了你妈能活命,才答应嫁给我!后来你起来了,我知道对不起她,再也没找过她!可今天她进了我家的医院,我才知道,你他妈竟然把她逼到了这一步!”
陆承泽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每一拳都带着迟来的正义和悔恨。
周凌川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任由他打,脸色惨白如纸,仿佛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灵魂都在震颤。
“够了!”我用尽全身力气喊出声,胸腔撕裂般疼痛,“让我安静地走,行不行?”
两个因爱而伤我最深的男人,此刻的争斗显得如此讽刺而可悲。
或许无论选谁,都是劫数。
“承泽,”我看向陆承泽,声音微弱却清晰,“当年说好的,这辈子不见面了。请你遵守诺言。”
“周凌川,”我转向那个失魂落魄的男人,“现在你知道我没有对不起你。请你尊重我的意愿,别再来了。”
“让我清清静静地走完最后一段路。”
我的话,像最后的判决。
陆承泽红着眼眶,深深看了我一眼,带着不甘和痛悔,沉默地转身离开。
周凌川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巨大的痛苦堵住了他的喉咙。
最终,他也踉跄着退出了病房,轻轻带上了门。
世界终于安静了。
如果不是陆承泽的出现,我本打算带着这个秘密,永远埋进土里。
其实,在我们那场充满恨意的婚礼上,我曾有过一丝微弱的期待。
当神父问我“是否愿意”时,我看着他,带着最后一点希冀说出了“我愿意”。
然而,回应我的,是周凌川俯身在我耳边,用只有我能听见的、冰冷刺骨的声音:“温以柠,这几年我拼了命爬上来,不择手段地搞垮陆家,就是为了把你娶回来。这样,我才能每天、每时、每刻地折磨你,让你为你当年的背叛付出代价。”
“收起你在陆承泽那里学的那些狐媚手段,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那一刻,我所有的幻想彻底破灭。
我终于明白,是恨意支撑着他走到今天。他早已在心里给我判了死刑。我的解释,只会是徒劳的狡辩。
我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更捂不热一颗被恨意冰封的心。
没想到临死前,竟还能沉冤得雪。
也好。
至少,我可以干干净净地离开了。
之前还担心他纠缠不肯放手,现在,他大概只剩下“良心发现”后的痛苦了。
后来,我又见过周凌川一次。
那时我的意识已如风中残烛,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一次抢救醒来,发现他守在床边,胡子拉碴,眼窝深陷,握着我的手,一遍遍低唤:“柠柠,柠柠。”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我手背上。
“柠柠,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
他颤抖着拿出那支伤痕累累的旧钢笔,想塞进我手里。
“原谅我,让我陪着你,求你。”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抽回手。
钢笔“啪嗒”一声掉落在洁白的床单上。
“周总,签字吧。”我的声音气若游丝,“我想以温以柠的身份,干干净净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