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顾承砚正在画室里调色，他皱眉走出去，却看到林晚站在院子里，额头上还缠着绷带，可眼睛却亮晶晶的。
“承砚！”她看到他，咧嘴一笑，像个终于找到家的孩子，“我找到你了！”
顾承砚僵在原地。那是他许久未见的笑容，纯粹又热烈。
林晚想朝他跑过来，却因为伤势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顾承砚下意识上前一步，却又硬生生停住。
“你怎么来了？还变成这副样子”他声音干涩。
林晚却像是没察觉他的疏离，眼睛弯成月牙：“我来嫁给你啊！”
她掏出一个皱巴巴的小本子，献宝似的递给他，那是手写的婚礼计划清单。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十八岁的林晚对未来的憧憬：
要带承砚去冰岛看极光。
要在海边的教堂办婚礼。
要养一只猫，因为承砚喜欢。
顾承砚的指尖微微发抖，他抬头，对上林晚期待的眼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
这是他曾经最想要的未来。可现在的他，早已不敢再信了。
陆沉玉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冷冷地看着林晚。
“滚出去。”
林晚愣了下，随即皱眉：“你是谁？”
“他现在的未婚妻。”
林晚瞳孔一缩，猛地看向顾承砚：“承砚，她说的是真的？”
顾承砚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林晚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来，却仍固执地站在原地：“没关系。”
她扯出一个笑，声音轻得像羽毛：“我可以重新追你。”
夜深人静时，顾承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不肯离开的林晚。
她裹着外套坐在长椅上，因为伤痛蜷缩着身体，却仍固执地仰头望着属于他的窗口，像极了当年那个等他下课的少女。
陆沉玉走到他身边，沉默片刻，突然开口：“你可以选她。”
顾承砚摇头：“我不会重蹈覆辙。”
“但如果”陆沉玉声音低沉，“她现在真的只是十八岁的林晚呢？”
顾承砚怔住。
窗外，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覆盖了林晚的肩头。而她只是望着他的方向，眼神纯粹如初。
扪心自问，他狠不下心来。
为什么说初恋伤人呢？就是因为初恋无论是咸是甜，是苦是酸，都是最最难忘的回忆。
如果当初伤害过你的恋人被还爱你的恋人代替，你会恨她还是爱她？顾承砚做不出抉择，所以闭门不见。
他把自己关在画室里，拉上窗帘，不接电话，不回消息，仿佛这样就能将那个固执的少女隔绝在世界之外。
可林晚却像一团烧不尽的火，热烈得让人无处可逃。
清晨，他推开窗，会发现窗台上放着不重样的花，花瓣上小心翼翼地写着一行小字：「承砚，早安。」
门铃响起，外卖员会送来他最爱的甜点，卡片上画着一个笨拙的笑脸：「我记得你爱吃这个。」
他偶尔从画室出来，会看到院子的长椅上放着柔软的毛毯，旁边是保温袋装着的热牛奶，杯底压着一张纸条：「天冷，不要着凉哦。」
她好像不再纠缠，只是安静地用最笨拙的方式告诉他：我在。
就像十八岁那年，她为了哄生闷气的他，翻墙进顾家后院，结果被保安追了三条街，却还死死护着怀里那盒他随口提过想吃的草莓蛋糕。
顾承砚站在窗前，看着楼下那个单薄的身影。
雪落满她的肩头，她却只是仰着头，呵着白气搓手，时不时跳两下取暖，像个不知疲倦的少女。
他忽然想起很多事：
十七岁生日那天，她偷偷带他逃课去海边，结果两人都被晒脱了皮，却还傻笑着在沙滩上写下彼此的名字。
确定关系后的初雪夜，她在图书馆的角落偷偷吻他，结果被管理员发现，两人手拉手在雪地里狂奔了一路，最后身上全是雪。
那些回忆太美好，美好到让他害怕。
他怕这一切又是镜花水月，怕某天醒来，她又变回那个冷酷残忍的林晚。
更怕自己会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