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沈听松,是团里最年轻的营长,前途无量。
我的新婚妻子许湾,是全军区大院公认最温柔漂亮的文工团台柱子。
她刚怀上双胞胎,我的事业和家庭都堪称完美。
直到我的白月光白薇,那个我曾以为会共度一生的女人,带着一个男人和一张化验单出现在我家门口。
她指着我妻子高高隆起的肚子,笑得残忍又得意:
沈听松,许湾肚子里一个是你沈营长的种,另一个,是我丈夫的。
一瞬间,整个军区大院的空气都凝固了。
我妈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而我的妻子许湾,却低着头,攥着我的衣角,用蚊子一样的声音说:
听松,她……她说的没错。
01
许湾肚子里一个是你沈营长的种,另一个,是我丈夫的。
白薇的声音又尖又利,像一把淬了毒的锥子,狠狠扎进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家门口,探头探脑的邻居瞬间堵得水泄不通,那些眼神里,有震惊,有同情,但更多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妈气血攻心,翻着白眼就倒了下去。我爹手忙脚乱地扶着她,嘴里骂着作孽,眼睛却像刀子一样剜在我老婆许湾的肚子上。
而许湾,那个平日里说话都细声细气的女人,此刻脸色白得像纸,她死死抓着我的军装袖子,指节都捏得发青。她不敢看我,只是低着头,牙齿把嘴唇咬出了血。
听松,她……她说的没错。
这句话从她嘴里挤出来,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炮弹,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我浑身的血都凉了。
我和许湾结婚一年,她是文工团的舞蹈演员,长得漂亮,性格温婉,谁见了都夸我沈听松有福气。三个月前,她查出怀了双胞胎,我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觉得这辈子都圆满了。
可现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曾经爱而不得、嫁给了别人的白月光,一个是我明媒正娶、怀着我孩子的妻子,她们却联手给了我一个天大的惊喜。
沈听松,你别不信。白薇从她身边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手里,夺过一张皱巴巴的纸,在我眼前晃了晃,这可是地区医院的证明,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异父复孕’!你当兵的可能不懂,就是说你老婆,同时怀了两个男人的孩子!
你放屁!我爹气得发抖,指着白薇的鼻子骂,你个成分不好的女人,少在这里泼我们家脏水!我们家听松是战斗英雄,许湾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你这是诽谤!
白薇抱着胳膊,冷笑一声:叔,您别急啊。我是不是诽谤,你问问你儿媳妇不就知道了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许湾身上。
她抖得更厉害了,整个人像秋风里最后一片枯叶。
我扶住摇摇欲坠的她,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声音哑得厉害:许湾,你告诉他们,这是假的。
我期待她能抬起头,像往常一样,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看着我,告诉我这一切都是个荒唐的误会。
可她没有。
她只是把脸埋得更深,抓着我袖子的手,缓缓松开了。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我的心,一寸寸沉了下去。周围的邻居已经炸开了锅。
天呐!真的假的一个肚子里俩爹
这许湾看着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啊……
沈营长这帽子,戴得也太绿了吧!
这些话像苍蝇一样嗡嗡作响,钻进我的耳朵里。我看着眼前这个我爱了一年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她的沉默,像一把钝刀,在我心口反复切割。
白薇身边的男人,也就是她的丈夫赵大强,一个街面上的混子,此刻也开了口,他一口黄牙,笑得极其猥琐:沈营长,你也别怪你媳妇。毕竟,谁让她先认识我呢有些感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对吧,小湾
他叫她小湾。
我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天灵盖。
我沈听松,十五岁入伍,在战场上流过血,在死人堆里爬出来过,立过一等功,胸前的奖章能挂满一排。我以为我这辈子,没什么能打垮我。
可这一刻,我感觉我的天,塌了。
就在我快要控制不住,想一拳打爆赵大强那张烂嘴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许湾,突然抬起了头。
她的眼睛里没有泪,只有一片死寂。
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问:沈听松,如果,我说如果,这孩子真有一个不是你的,你还要我吗
02
许湾这个问题,像一盆冰水,把我从暴怒的边缘浇醒。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红得像兔子,里面布满了血丝,却偏偏一滴眼泪都没有。那是一种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悸的绝望。
她竟然问我,还要不要她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爹已经气得一个箭步冲上来,扬手就要给她一巴掌。
我下意识地把许湾拉到身后,用胳膊挡住了。
爸!有话好好说!
说个屁!我爹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们沈家三代军人,丢不起这个人!这个女人,今天必须给我滚出沈家!
滚出去可以。白薇凉飕飕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那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总得有个说法吧赵大强,你来说。
赵大强往前一步,搓着手,一副为难的样子:哎呀,这事儿闹的。沈营长,你看,我跟小湾也是老相识了。她这肚子里,毕竟有我一个孩子。要不这样,你跟小湾离婚,我呢,也跟白薇离。我娶小湾,咱们两清,以后孩子生下来,都是我的,跟你沈家没半点关系。
他这番话,说得在场的邻居们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就是明晃晃地抢人老婆吗
可偏偏,我还没法反驳。因为我的妻子,亲口承认了。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被扒光了衣服,扔在所有人面前展览。
听松,你听到了吗许湾在我身后,轻轻拉了拉我的衣服,你放我走吧。这样,对你,对沈家都好。
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我猛地转过身,捏住她的肩膀,第一次对她用了力气:许湾,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背叛我!
我们的婚房里,还贴着大红的囍字。她亲手绣的枕套上,一对鸳鸯栩栩如生。我们在一起的一年里,她对我体贴入微,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每次从部队回来,她都会给我端上热腾腾的饭菜。
这样一个女人,会给我戴绿帽子还是用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许湾的肩膀很瘦,被我捏着,微微发抖。她抬起眼,终于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挣扎,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哀求。
对不起。她只说了这三个字,然后就别开了脸。
我的心彻底冷了。
好,好一个对不起!我爹气得大笑起来,沈听松,你听见了吗!人家都对不起了!你还护着她干什么!让她滚!现在就滚!
白薇抱着胳膊,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深。她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报复的快感。
我知道,她还在恨我。当年,我们两家是邻居,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会在一起。可后来我参军,她家里出了事,等我再回来,她已经嫁给了赵大强。是我妈,托人给我介绍了许湾。
我承认,我对白薇有过年少时的心动,但那都是过去了。娶了许湾,我就是把她当成我这辈子的责任。
可现在,这份责任,变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营长,做个决定吧。赵大强催促道,是男人就痛快点,别耽误我们小湾。她还怀着孕呢,可不能动气。
我松开许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压着,喘不过气。
我看着许湾微微隆起的小腹,那里,有两个正在孕育的生命。其中一个,是我的骨肉。另一个,却是别人插在我心上的一根刺。
我该怎么办
离婚让她带着我的孩子,跟赵大强这个混子一起生活我的孩子,要管一个混混叫爹
我做不到。
可不离婚,我就要当着全军区大院的面,承认我沈听松,戴了绿帽子,还要替别人养孩子
我宁可死在战场上,也不愿意受这种屈辱!
就在我进退两难,几乎要被这巨大的羞辱压垮的时候,我忽然瞥见,许湾在对我使眼色。
她的动作很隐蔽,眼神飞快地朝屋里瞟了一下,然后又迅速低下头。
我心里一动。
不对劲。
许湾的性格我很了解,她虽然温柔,但骨子里很倔,也很爱干净。如果她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以她的性子,绝不可能这样站在大门口,任由别人像展览猴子一样围观。她要么会把自己锁在屋里,要么……会寻短见。
可她没有。她只是沉默,只是承认。这种反应,太不正常了。
就像是……在演戏。
一个荒唐的念头,从我脑海里冒了出来。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重新看向白薇和赵大强。
行。我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平静,既然事情已经这样了,总要有个解决的办法。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许湾,她也惊讶地抬起头看着我。
我没看她,而是盯着赵大强,一字一顿地说:离婚可以。但是,许湾肚子里的孩子,必须做个了断。赵大强,你不是说有一个是你的种吗敢不敢,等孩子生下来,我们滴血认亲
03
滴血认亲四个字一出口,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这年头,虽然还没听说过什么DNA鉴定,但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在老百姓心里还是很有分量的。
赵大强的脸色明显变了一下,眼神有些闪躲。
白薇却立刻尖声叫了起来:滴血认亲沈听松,你少来这套!谁不知道那是封建迷信!再说了,孩子生下来,万一伤了孩子怎么办你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我冷冷地看着她,我只是想弄个明白,我沈听松的孩子,到底是谁。怎么,你们不敢
我的目光像钩子一样,死死锁住赵大强。
他被我看得浑身不自在,往白薇身后缩了缩,嘴里嘟囔着:谁……谁不敢了!不就是一碗水吗认就认!
他说得虽然硬气,但底气明显不足。
我心里那点怀疑,更深了。
好。我点了点头,然后转向周围的邻居,朗声说道: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嫂子,今天我沈听松家里出了丑事,让大家看笑话了。但我沈听松,当兵十年,站得直行得正!这件事,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我爹妈惨白的脸,最后落在许湾身上。
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许湾,还是我沈听松的合法妻子。谁要是敢在背后嚼舌根,说三道四,别怪我沈听松翻脸不认人!
我的话掷地有声,带着一股军人特有的煞气。
院子里那些窃窃私语的声音,立刻小了下去。
我爹还想说什么,被我用眼神制止了。
我知道,现在最关键的,不是发火,不是争吵,而是关起门来,弄清楚真相。
白薇,赵大强。我下了逐客令,今天就到这儿吧。你们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可以从我家门口滚了。
你!白薇气得脸都白了。
赵大强拉了她一把,对她摇了摇头。
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最终还是不甘不愿地走了。
一场闹剧,总算暂时收了场。
我扶着我妈,和我爹一起,把许湾押回了屋里。
门一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的视线。
我爹再也忍不住了,指着许湾的鼻子,浑身哆嗦:说!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跟那个赵大强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我妈也坐在床边,一边哭一边捶着自己的胸口: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千挑万选,给你挑了这么个儿媳妇!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许湾站在屋子中间,低着头,一言不发,任由他们打骂。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爸,妈,你们先出去一下。我开口道,我想跟许湾单独谈谈。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爹吼道。
出去。我的语气不容置疑。
我爹愣了一下,最终还是拉着我妈,恨恨地摔门出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我走到她面前,沉默了很久,才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疲惫。
现在,可以说了吗
许湾还是不说话,只是肩膀在微微抽动。
我伸出手,想碰碰她,她却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我们之间,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却像隔了一条天河。
许湾。我叫她的名字,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对我说过什么
她身子一僵。
我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你说,嫁给军人,你就做好了守一辈子活寡的准备。你说,你什么都不图,就图我这个人,图我能给你一个安稳的家。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那个家,现在还在。可是许湾,你告诉我,你的人,你的心,还在吗
我的话,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湾的眼泪,终于决了堤。
她猛地抬起头,满脸泪水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我突然注意到,她一直紧紧攥着的右手,袖口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小小的、折叠起来的纸角。
04
我心头一跳,趁她不备,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这是什么
许湾惊慌失措,拼命想把手抽回去,嘴里喊着:没什么!你放开我!
她越是这样,我越是觉得可疑。
我没跟她废话,直接用巧劲掰开了她的手指。
一张被手心汗水浸得有些湿润的纸条,掉了出来。
我捡起来,展开。
上面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匆忙间写下的:
想让你弟平安,就按我说的做。
没有署名,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威胁意味,让人不寒而栗。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许湾:你弟弟出事了
许湾的弟弟许杰,我知道,今年刚考上大学,是他们老许家唯一的宝贝疙瘩。
提到弟弟,许湾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哇的一声哭出来,蹲在地上,哭得撕心裂肺。
是赵大强……是赵大强他们干的!她哽咽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许杰暑假来城里玩,不知道怎么就跟赵大强那帮混混扯上了关系。赵大强设了个局,骗许杰赌钱,一夜之间,许杰就欠了他们五百块钱的巨款。
五百块!
在这个普通工人一个月工资只有三四十块的年代,这简直是一笔天文数字。
赵大强拿着欠条,找到了许湾。他说,要么还钱,要么,就让许杰去坐牢,说他聚众赌博,还要把他大学的名额给弄掉。
许湾一个月的工资,加上我的津贴,满打满算也就六十多块钱。她哪里拿得出五百块
她求赵大强宽限几天,赵大强不肯。这时候,白薇出现了。
白薇对许湾说,她可以帮她还上这笔钱,甚至可以再多给她五百块,让她寄回家。
但她有一个条件。
就是要许湾,配合她演一出戏。一出能让我沈听松,身败名裂的戏。
那个所谓的异父复孕的化验单,也是白薇早就准备好的,她买通了地区医院的一个化验员,随便写了一张。反正这东西谁也看不懂,就是拿来唬人的。
她恨你。许湾哭着说,她恨你当初没有娶她,她觉得是我抢走了你。她就是要报复你,要毁了你的前途,毁了我们这个家。
所以,你就答应了我的声音冷得像冰。
我能怎么办!许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我弟他才十九岁,他不能被毁了!听松,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没有办法!
她一边哭,一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布包,递给我。
这是白薇给我的五百块钱,我一分都没动。我想着,等把弟弟的事情解决了,我就……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我……我就去死。
我看着那个布包,又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心里又痛又气。
气她傻,气她蠢!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难道在她心里,我沈听松,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护不住吗
可更多的,是心疼。
我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紧抱在怀里。
傻瓜。我摸着她的头发,声音软了下来,天大的事,有我给你扛着。为什么要一个人担着
许湾在我怀里,放声大哭,仿佛要把这些天所有的委屈和恐惧,都哭出来。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的身体还在发抖,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鹿。
等她哭声渐小,我才放开她,捧着她的脸,帮她擦干眼泪。
听着,许湾。我看着她的眼睛,无比认真地说,从现在开始,什么都别怕。一切有我。
我从她手里拿过那个布包,掂了掂。
白薇,赵大强……我嘴里念着这两个名字,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
他们以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能毁了我沈听松
太天真了。
他们惹错了人。
我把许湾按在床上坐好,给她倒了杯热水。
你现在什么都别想,好好休息,养好身体。记住,你肚子里怀的,是我沈听松的种,谁也抢不走。
安抚好许湾,我拿着那个布包,转身走出了房间。
我爹妈还等在客厅里,见我出来,我爹立刻站了起来:怎么样她肯说了
我把手里的布包,扔在桌上。
爸,妈,这件事,是有人在背后搞鬼。许湾是被人陷害的。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跟他们说了一遍。
听完之后,我爹气得一拍桌子,把茶杯都震倒了:他妈的!这个赵大强,还有那个白薇,简直是黑了心肝的畜生!
我妈也抹着眼泪说:我就说嘛,小湾不是那样的孩子。可怜见的,受了这么大的委屈。
爸,你以前在公安口有战友,帮我查查这个赵大强,把他所有的底,都给我翻出来。我对父亲说。
行!我马上去!我爹说着就要出门。
等等。我叫住他,先不急。这出戏,他们不是喜欢演吗我们就陪他们,好好演下去。
我爹愣住了:听松,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意思就是,将计就计。
05
第二天,整个军区大院都在传,沈营长家的媳妇,因为丑事败露,被沈营长打了一顿,关在家里不让出门。
还有人说,沈营长已经去团里打离婚报告了。
这些流言蜚语,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我照常去部队上班,对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和同情的目光,都视而不见。我的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憔悴和愤怒。
我知道,我的表现,很快就会传到白薇和赵大强的耳朵里。
果然,中午在食堂吃饭的时候,我手下的通讯员小张,就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对我说:营长,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生气。
说。我扒拉着碗里的饭,头也不抬。
我今天去镇上邮局,看见……看见嫂子的那个……白薇,在给一个男的打电话。我听了几句,好像是在说,鱼儿已经上钩了,让对方准备收网。
我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
鱼儿上钩收网
看来,他们还有后手。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知道了。
小张看我反应平淡,有些着急:营长,这事儿明显不对劲啊!嫂子肯定是被冤枉的!
我看了他一眼,这小子,是我从新兵蛋子一手带出来的,对我忠心耿耿。
小张。我压低声音,想不想,帮我个忙
小张一听,眼睛都亮了:营长,你尽管吩咐!刀山火海,我小张绝不皱一下眉头!
没那么严重。我示意他凑近点,你帮我,去盯住赵大强。他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在什么地方活动,都给我摸清楚了。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是!保证完成任务!小张啪地一下,站起来敬了个军礼。
食堂里的人都朝我们看来,我赶紧把他按下去:行了,吃饭。
接下来的几天,我跟许湾,彻底冷战了。
我每天早出晚归,回家了也跟她一句话不说,晚上就睡在客厅的行军床上。
我妈每天唉声叹气,给我和许湾送饭的时候,眼睛都是红的。
许湾也很配合,每天待在房里,门都不出。偶尔邻居过来探望,她也只是默默流泪,一句话都不解释。
她越是这样,外面的人越是相信,她做贼心虚。
这天晚上,我刚躺下,就听见卧室里传来一声压抑的哭声。
我心里一紧,赶紧起身,推门进去。
许湾正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无声地掉眼泪。见我进来,她赶紧擦了擦眼睛。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走到床边,柔声问。
她摇了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了。
听松,我是不是很没用她哽咽着说,我只会给你添麻烦,让你被人笑话。
我叹了口气,在她身边坐下,把她揽进怀里。
胡说什么。你是我的妻子,我们是战友,要一起面对敌人。
我抚摸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感受着里面生命的律动。
委屈你了。我说,再忍耐一下,很快,我们就能把这一切都讨回来。
她在我怀里,点了点头。
对了,她忽然想起了什么,从床头柜里拿出一个小本子,这是我这几天,凭记忆写下来的。关于赵大强和白薇的事。
我接过来,打开一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许湾的记性很好。她把赵大强找上她的时间、地点,说过的话,以及白薇出现后,两人的每一次对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最重要的是,她提到了一个细节。
白薇在跟她摊牌的时候,曾经得意地说漏了嘴。说赵大强之所以能这么顺利地在镇上开一家台球室,背后是有贵人相助。
台球室,我知道,那年头是新生事物。但很多都跟赌博、打架这些事挂钩,是派出所重点关照的地方。
而赵大强,一个街溜子,能开起台球室
这个贵人,会是谁
我正想着,我爹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压低声音,兴奋地对我说:听松,查到了!那个赵大强,根本不是个简单的混混!
06
我爹从他公安口的战友那里,拿到了赵大强的全部档案。
档案显示,赵大强,初中毕业后就没再上学,一直在社会上瞎混。因为小偷小摸,被拘留过两次。但奇怪的是,就在半年前,他突然阔绰起来,不仅还清了之前所有的赌债,还在镇上最热闹的地段,盘下了一个门面,开起了台球室。
他一个混子,哪来这么多钱我爹也觉得奇怪。
他那个台球室,有问题。我说,我怀疑,是个赌窝。
我也这么想。我爹点了点头,我已经让我那个战友,派人去暗中调查了。只要抓住证据,就能把他给端了!
光端了赌窝还不够。我摇了摇头,我们的目的,是要把他和白薇,一起钉死。
我把许湾写的那个本子,递给我爹看。
贵人我爹看完,也皱起了眉头,会是谁在背后帮他们
我想起通讯员小张的话,白薇在邮局打电话,说要收网。
这张网,到底是要网住我什么
仅仅是让我名誉扫地,家庭破裂
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白薇的恨,和赵大强的贪,背后似乎还有一只更大的手在推动。
第二天,我找了个借口,提前下了班,换上便装,去了镇上。
赵大强的台球室,名叫兄弟台球厅,就在镇电影院旁边,生意看着还不错。
我没进去,只是在街对面一个卖凉茶的摊子坐下,远远地观察着。
一下午的时间,台球厅里人来人往,大多是些无所事事的年轻人。
直到傍晚时分,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台球厅门口。
是我的顶头上司,我们团的副团长,王振华。
他穿着便装,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迅速闪身进了台球厅。
我心里咯噔一下。
王振华他怎么会跟赵大强扯上关系
王振华这个人,我了解。业务能力一般,但特别会钻营,总想着往上爬。我年纪轻轻就当了营长,挡了他的路,他明里暗里,没少给我使绊子。
难道,他就是那个贵人
我立刻警觉起来。
如果王振华也参与了这件事,那他们的目的,恐怕就不只是搞臭我那么简单了。
这是要把我往死里整啊!
我在凉茶摊一直坐到天黑,王振华才从台球厅里出来。他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布包。
他出来后,又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快步走进了一条小巷子。
我立刻跟了上去。
巷子里没有灯,很黑。我借着墙角的掩护,看见王振华把那个黑色的布包,交给了另一个人。
那个人,是白薇。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迅速分开了。
我没有动。
等他们都走远了,我才从巷子里出来,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王振华,白薇,赵大强。
这三个人,竟然是一伙的!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王振华给白薇的,又是什么东西
我满腹疑云地回到家,一进门,就看见许湾焦急地迎了上来。
你可算回来了!她抓住我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出事了!
怎么了
今天下午,白薇来过了。许湾脸色发白,她……她给了我一包药。
她把我拉进屋,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小包。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十几包黄色的药粉。
这是什么
她说,这是安胎药。许湾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让我每天喝一包。她说,如果我不喝,她就……她就让人去学校,把我弟弟的腿打断!
我拿起一包药粉,放在鼻子下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杏仁味。
我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这不是什么安胎药。
我在部队里受过野外生存训练,认识一些基本的草药。这个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这是能让人流产的土方子!
好狠毒的心!
他们不仅要毁了我的名声,还要杀了我未出世的孩子!
我把那包药粉,狠狠攥在手心,指甲都陷进了肉里。
王振
华……白薇……赵大强……
我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里挤出他们的名字。
这一次,我不会再等了。
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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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我没有声张,把那些药粉,小心地收了起来。
这是证据。是他们丧心病狂的铁证!
许湾,别怕。我安抚着受惊的妻子,从今天起,你什么都不要吃,什么都不要喝,除了我亲手递给你的东西。
许湾含着泪,用力点了点头。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一包药粉,直接去了军区医院,找到了我认识的一位军医。
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跟我判断的一样,这些药粉的主要成分,是一种有剧毒的植物,孕妇服用,轻则流产,重则一尸两命。
我拿着化验单,手都在发抖。
这不是陷害,这是谋杀!
我立刻找到了我父亲。
爸,不能再等了。我把化验单拍在桌子上,王振华已经疯了。他想要我的命。
我爹看了化验单,也是勃然大怒:这个王八蛋!我现在就去找老领导,把他给办了!
来不及了。我摇了摇头,王振华在团里经营多年,关系网复杂。我们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这药是他指使的。就算抓了白薇,她也可能把所有事都扛下来。到时候,打草惊蛇,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那你说怎么办!
将计就计。我的眼睛里,闪着骇人的冷光,他不是想让我老婆流产吗那我们就让他‘得偿所愿’。
我把我的计划,跟我爹说了一遍。
我爹听完,沉默了很久,最后,一巴掌拍在我的肩膀上:好小子!有种!就这么办!出了事,爹给你兜着!
当天晚上,军区大院里,突然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喊声。
救命啊!杀人啦!
是我妈的声音。
邻居们纷纷冲了出来,只见我家门口,我爹抱着浑身是血的许湾,疯了一样地往外冲。
快!快叫救护车!小湾不行了!
我跟在后面,脸上全是泪水,跌跌撞撞,几乎站不稳。
许湾!许湾你醒醒啊!
救护车很快就来了,一路鸣笛,把许湾拉到了军区医院。
整个大院的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沈营长家的媳妇,大出血,孩子……恐怕是保不住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传遍了整个军区。
第二天,团里的早会上,团长脸色铁青地宣布了一个消息:
沈听松同志的爱人许湾同志,因意外不幸流产。经医院检查,是在家中误服了有毒药物所致。公安机关已经介入调查!
我坐在下面,低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极力压抑着悲痛。
我能感觉到,一道得意的目光,从主席台的方向,落在我身上。
是王振华。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很得意。
他以为,他的计划成功了。
他以为,我沈听松,被他彻底踩在了脚下。
他不知道,这出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而我,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份,他绝对想不到的大礼。
08
许湾流产的消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妈当场病倒,住进了医院。我爹也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我,沈听松,成了全军区最大的笑话和同情对象。一个被戴了绿帽子,还失去了孩子的可怜虫。
我开始酗酒,每天喝得烂醉如泥。
在部队里,我也变得消沉,几次在训练中出错,被团长点名批评。
所有人都以为,我垮了。
王振华更是志得意满。他开始在各种场合,或明或暗地表示,我现在的精神状态,已经不适合担任营长的职务了。
而白薇和赵大强,也彻底没了顾忌。
赵大强的台球厅,成了公开的赌场。
白薇则以受害者的姿D态,四处哭诉,说我没有保护好她的孩子,要求我赔偿她的精神损失。
他们就像两只闻到血腥味的苍蝇,迫不及待地想从我身上,撕下最后一块肉。
而我,就在等这个机会。
这天晚上,小张急匆匆地跑来找我。
营长!鱼儿咬钩了!他压低声音,兴奋地说,赵大强的赌场,今晚有一场大的!我亲眼看见,王副团长也进去了!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睛里哪还有半分醉意。
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还打听到,他们今晚的赌资,至少有上万块!
上万块!
这在当时,足以枪毙好几次了。
好!我一拳砸在床上,小张,通知我爸,让他联系公安的人,准备收网!
是!
小张领命而去。
我换上一身衣服,也悄悄地出了门。
今晚,我要亲手,把他们一个个,全都送进地狱。
镇上的兄弟台球厅,今晚格外热闹。
门口挂着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但里面,却是人声鼎沸,乌烟瘴气。
我没有从正门进。
我绕到台球厅后面,那里有一个小窗户。
我像一只灵猫,悄无声息地翻了进去。
里面是一个杂物间,堆满了各种垃圾。
我能清晰地听到,外面大厅里,骰子碰撞的声音,人们兴奋的叫喊声,还有赵大强那公鸭嗓子一样的声音。
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啊!
我从门缝里,朝外面看去。
大厅中央,摆着一张大桌子,围满了人。
赵大强正在摇着骰盅,满头大汗。
白薇穿着一身时髦的连衣裙,穿梭在人群里,给赌客们端茶倒水。
而在最里面的一个角落,单独开了一张小桌。
桌边,只坐着三个人。
王振华,一个我没见过的胖子,还有一个,竟然是隔壁后勤团的李副团长。
他们在玩牌九。
王振华的面前,堆着厚厚一摞大团结。
我心里冷笑。
真是蛇鼠一窝。
我没有急着动手,而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从团里宣传科,借来的秘密武器。
一个当时还很罕见的,进口微型录音机。
我按下了录音键,把它悄悄塞进了门缝底下。
然后,我只需要,静静地等待。
等待一个,让他们自己,说出一切的契机。
09
赌局进行到后半夜,所有人都已经杀红了眼。
王振华他们那桌,动静也越来越大。
他妈的!又输了!王振华一把将手里的牌九,摔在桌子上。
那个胖子笑呵呵地把钱收了过去:王副团长,看来你今天手气不行啊。
王振华脸色铁青,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点上一根,狠狠吸了一口。
老王,别急嘛。旁边的李副团长劝道,风水轮流转,下一把就赢回来了。
赢个屁!王振华烦躁地摆了摆手,最近真是倒霉透了!为了搞那个沈听松,老子花了多少心思!现在倒好,姓沈的倒了,我他妈也没捞到半点好处!
来了!
我屏住呼吸,心跳开始加速。
那个胖子似乎很感兴趣,问道:哦沈听松就是那个老婆怀了野种的营长
可不是嘛!王振华吐出一口烟圈,压低声音,得意地说,你们以为那事儿是真的全他妈是老子一手安排的!
哦李副团长也凑了过来,怎么说
那个白薇,是我的老相好。那个赵大强,就是个烂赌鬼,我给了他点钱,让他办事。王振华说得眉飞色舞,我让白薇去勾引沈听松,想给他下个套。谁知道那小子不吃腥,没办法,只能从他老婆身上下手了。
那个‘异父复孕’,也是你搞出来的
当然了!我花钱买通了医院的人,随便写了张单子。那玩意儿,谁看得懂唬人的罢了!
高!实在是高啊!胖子竖起了大拇指。
这算什么!王振华更加得意了,我还让白薇,给了他老婆一包药。本来想让他断子绝孙的,没想到那娘们命大,只是流产了。不过也够了,现在沈听松那个废物,已经彻底废了!过不了多久,我就能把他那个营长的位置,拿下来了!
他说完,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笑声。
门外的我,也笑了。
我慢慢地,把录音机收了回来。
证据,够了。
就在这时,台球厅的大门,被人砰的一声,从外面踹开了。
不许动!我们是公安!
几十个穿着制服的公安,荷枪实弹地冲了进来。
整个赌场,瞬间大乱。
赌客们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全部抱头蹲下!不许动!
王振华也懵了,他看着冲进来的公安,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下意识地想跑。
可是,已经晚了。
我从杂物间里,大步走了出来,正好堵在了他的面前。
王副团长。我看着他,笑得像个魔鬼,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王振华看着我,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你……你不是……
我不是应该在家里喝酒吗我替他说了下去,让你失望了。我这个人,不喝酒。我只喜欢,看坏人得到报应。
我举起手里的录音机,按下了播放键。
王振华那得意又猖狂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整个大厅里。
……全他妈是老子一手安排的!
……我还让白薇,给了他老婆一包药。
录音放完,全场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王振华的身上。
他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汗水像小溪一样,从他额头上流下来。
他扑通一声,瘫坐在了地上。
他知道,他完了。
10
真相大白。
王振华、白薇、赵大强等人,以及参与聚众赌博的所有人员,全部被公安机关当场抓获。
那盘录音带,成了最致命的证据。
王振华被开除军籍,移交军事法庭。他不仅策划陷害战友,还参与巨额赌博,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
赵大强和白薇,一个敲诈勒索,一个诬告陷害,还涉及故意伤害(未遂),也双双被判了十年以上。
那个被买通的医生,开假化验单的化验员,一个都没跑掉,全部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至于那个李副团长和胖子,也因为参与赌博,受到了严厉的处分。
我们团,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大整顿。
而我,沈听松,在一夜之间,从一个可怜虫,重新变回了那个战功赫赫的战斗英雄。
更重要的是,我用行动,洗刷了我和许湾身上的所有污点。
当我搀扶着大病初愈的许湾,重新出现在军区大院里时,所有人都向我们投来了敬佩和愧疚的目光。
那些曾经在背后议论过我们的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
我爹妈的腰杆,也重新挺直了。
一个月后,我因为在此次事件中,表现出的沉着、冷静和智慧,被上级破格提拔,成了我们团最年轻的副团长。
授衔那天,阳光正好。
我穿着崭新的军装,胸前的奖章熠熠生辉。
许湾就站在台下,温柔地看着我。
她的肚子,已经很明显了。
没错,她根本没有流产。
那天晚上,所谓的大出血,不过是我从医院血库里,弄来的一袋血浆罢了。
而许湾,也被我提前安排,住进了军区医院一个绝对安全、保密的特护病房里。
现在,风波过去,她和我们的孩子,都安然无恙。
我走下台,穿过人群,径直走到她的面前。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轻轻地,把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那两个小家伙,正在欢快地踢着我。
那是我的孩子。
是我沈听松和许湾,血脉相连的宝贝。
听松。许湾的眼睛里,闪着泪光,都过去了。
嗯。我握住她的手,紧紧地,都过去了。
远处,军号声嘹亮。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知道,从今天起,所有阴霾都将散去。
等待我们的,将是崭新而美好的未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