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人都知道,校花江知意是座万年冰山,追求者众,却从未有人能靠近她分毫。
但只要我一出现,她就会瞬间从高冷仙子,变成一个爱哭爱撒娇、离了我活不了的小黏人精。
他们问我凭什么。
我凭什么
就凭她是我从小一口一口喂大的。
01
走廊尽头,高大帅气的校篮球队队长,正捧着一束玫瑰,对江知意深情告白。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江知意抱着书,清冷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她甚至没看那个男生一眼。
薄唇轻启,只吐出一个字。
滚。
全场哗然！
不愧是江知意！
不愧是被评为人间仙子的顶级校花！
高傲！
冷漠！
不染尘埃！
那个篮球队队长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尴尬地愣在原地。
我叹了口气,从人群后面绕了过去。
只是路过。
我真的只是想路过。
可江知意的目光像装了雷达,瞬间就锁定了我。
前一秒还冰封千里的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下一秒,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就蓄满了泪水,雾气昭昭。
她嘴巴一瘪,委屈得像是要碎了。
陈逾舟！
声音又软又糯,还带着哭腔。
我脚步一顿,头皮发麻。
来了。
又来了！
全场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全都集中到了我这个平平无奇的同班同学身上。
我能感受到无数道充满嫉妒、疑惑、愤怒的视线,几乎要把我戳穿！
江知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快步跑到我面前。
她伸出白嫩的手,紧紧拽住我的衣角。
眼泪啪嗒一下就掉了下来。
陈逾舟,他凶我！
她指着那个还在风中凌乱的篮球队队长,告状。
天地良心！
明明是她凶人家好吗！
那个队长都快石化了,张着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儿她是谁她在干嘛的表情。
周围的同学更是集体掉落了下巴。
这……这是那个高冷校花江知意
这个在我面前哭唧唧、撒娇告状的小哭包,真的是那个让人不敢靠近的人间仙子
我无奈地抬手,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动作熟练得我自己都心疼。
好了好了,不哭。
我柔声哄着。
他怎么凶你了
江知意抽抽搭搭地说：他拦着我的路,不让我走,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好可怕！
我：……
大姐,人家那是爱慕的眼神,不是可怕的眼神啊！
我转过头,看向那个已经彻底懵掉的篮球队队长。
他看着我,又看看江知意,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我已经被问过八百遍了。
我伸手,宠溺又无奈地捏了捏江知意哭得通红的小脸。
她立刻像只猫儿一样,用脸颊蹭了蹭我的手心。
我对着所有人,露出了一个官方标准答案式的微笑。
没办法,她是我妹。
从小就是个小馋猫,我这个当哥的亲手喂大的。
这不,断奶失败了,离不开我。
02
回到教室,江知意还紧紧跟在我身后。
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她坐在我的后座。
上课铃还没响,我的后背就被戳了戳。
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她。
干嘛
我压低声音问。
陈逾舟。
她的声音闷闷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我饿了。
我看了眼手表。
距离午饭时间还有两节课。
这家伙,嘴就没停过。
忍着。
我说。
身后安静了两秒。
然后,我听到了极力压抑的、小声的抽泣声。
我太阳穴突突地跳！
又来！
我立刻从抽屉里摸出一个小小的纸包,不着痕迹地从背后递过去。
张嘴。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能想象到她像只嗷嗷待哺的幼鸟一样,乖乖张开嘴的样子。
纸包里是我早上出门时顺手烤的蔓越莓曲奇。
她不喜欢太甜的,所以糖分减半。
她喜欢蔓越莓干多一点,饼干体酥一点。
她吃东西挑剔得要命,外面买的甜点,她碰都不碰。
就像我说的。
她是我喂大的。
这句话,没有半点夸张。
小时候,她住我隔壁。
阿姨做饭的手艺一言难尽,江知意从小就瘦得像根豆芽菜。
不爱吃饭,是她最大的问题。
每次到了饭点,整栋楼都能听到阿姨追着她喂饭的咆哮。
直到有一次,我妈做了可乐鸡翅。
那香味,把隔壁的小馋猫勾了过来。
她眼巴巴地站在我家门口,小小的个子,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我夹了一块给她。
她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眼睛瞬间就亮了！
从那天起,她就成了我家饭桌的常客。
后来,我妈工作忙,做饭的任务就落到了我头上。
我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江知意的专属投喂员。
为了让她多吃一口饭,我变着花样研究菜谱。
早餐、午餐、晚餐、下午茶、夜宵……
我几乎承包了她所有的饮食。
阿姨乐得清闲,开玩笑说,要把女儿直接送给我当童养媳。
我当时只当是玩笑。
可随着年纪渐长,我发现,事情好像有点不对劲。
江知意对我的依赖,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我做的饭,她才吃。
我倒的水,她才喝。
甚至我不在家,她能饿上一天,直到我回来。
阿姨急了,说这不行,女大十八变,总不能一直赖着我。
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对我俩进行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断奶计划。
他们把我送去外地的夏令营,整整一个月。
走之前,我看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江知意,心里也难受。
但是我心里清楚,这是必须的。
她总要学会独立。
可我没想到。
一个月还没到,准确的说是一周后,我就被妈妈接回来了。
看到的,是瘦了整整一圈、躺在病床上的江知意。
医生说,营养不良,加上情绪抑郁。
她在我离开的一周里,几乎滴水未进。
看到我的一瞬间,她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哭得撕心裂肺。
她抱着我,用尽全身力气。
陈逾舟,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你是不是也嫌我烦了
那一刻,我所有的理智和决心,瞬间崩塌。
我抱着她,拍着她的背。
不,不,要你,我要你。
再也不让你饿肚子了。
从那天起,断奶计划,彻底宣告失败。
我也认命了。
养着吧。
自己养大的小馋猫,还能怎么办
宠着呗。
03
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
女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话题中心,永远是江知意。
当然,还有我。
知意,你跟你哥关系真好啊。
一个女生笑着搭话。
江知意正坐在草地上,小口小口地喝着我从家里带来的果汁。
她只喝我亲手榨的果汁。
听到问话,她抬起头,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
似乎在她的世界里,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我和她关系好,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另一个女生大着胆子凑过来,好奇地问：陈逾舟……他真的是你亲哥吗你们不同姓啊。
这个问题,更加尖锐。
江知意的眉头微微蹙起。
她不喜欢回答别人的问题。
尤其是这种,在她看来很愚蠢的问题。
我正想过去解围,就看到不远处,篮球队队长陆枫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
他换了一身球衣,头发上还滴着水,显然是刚打完球。
他径直走到江知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眼神里带着几分探究,几分不甘。
江知意。
他开口。
我还是不明白。
江知意抬眸,清冷的目光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明白什么
陆枫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给自己鼓劲。
我不明白,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陈逾舟
论家境,论长相,论能力,我哪点不比他强
为什么你宁愿黏着一个所谓的‘哥哥’,也不愿意看看真心喜欢你的人
他的声音很大,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
空气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站在不远处,攥紧了拳头。
江知意缓缓地站起身。
她的身高只到陆枫的肩膀,气场却丝毫不输。
她看着陆枫,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你拿什么,跟他比
她的声音不大,语气却不容置疑。
在我饿到胃疼的时候,是他在厨房里给我煮一碗热腾腾的面。
在我生病难受的时候,是他在我床边守了一整夜。
在我被所有人误解、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也是他,毫不犹豫地站在我身边。
她的目光转向我,那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变得无比柔软。
你说的那些,家境,长相,能力……
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因为,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陈逾舟。
也只有他做的饭,我才吃得下。
说完,她不再看陆枫一眼,迈开步子,朝我跑来。
她又一次,在所有人面前,紧紧地抓住了我的衣角。
仰着头,看着我。
眼睛里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星光。
陈逾舟,我渴了。
刚刚那个果汁,太甜了。
我要喝你亲手泡的柠檬水。
现在就要。
她理直气壮地提着要求,仿佛刚才那个舌战群儒、气场全开的女王,根本不是她。
我看着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地戳了一下。
我还能说什么呢
我只能投降。
我叹了口气,刮了刮她的鼻子。
知道了,小祖宗。
走吧,回家给你泡。
我拉起她的手,转身离开。
身后,是陆枫铁青的脸,和一地破碎的下巴。
他们不懂。
他们永远不会懂。
江知意的世界,很小很小。
小到只能装下一个人。
和那个人做的,一日三餐。
04
回家的路上,江知意一直很安静。
她只是牵着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得很慢。
她有心事。
每次她有心事的时候,就会变得格外沉默。
路灯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我没有问。
我在等她自己开口。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脚步。
陈逾舟。
嗯
她低着头,声音小小的。
我是不是很没用
我愣了一下。
为什么这么说
我只会依赖你,只会给你添麻烦。
如果没有你,我可能真的会饿死。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和迷茫。
我心头一紧。
看来,陆枫今天的话,还是刺激到她了。
我停下来,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
江知意,你看着我。
她缓缓抬起头,眼眶红红的。
你不是没用,你只是……只是需要我而已。
我组织着语言,想让她明白。
就像我需要空气,鱼需要水一样。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这不叫没用,这叫……
我卡壳了。
这叫什么
兄妹情深
青梅竹马
好像都不足以形容我们之间这种盘根错节、深入骨髓的羁绊。
江知意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期待。
叫什么
我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泄了气。
叫……天生一对的饭搭子。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笑容却像雨后的太阳,干净又温暖。
什么嘛。
她小声嘟囔着,但眉眼间的阴霾,已经散去了大半。
我知道,她其实很好哄。
只要我还在。
只要我一句话。
回到家,我熟练地走进厨房,找出柠檬和蜂蜜。
江知意就跟在我身后,像个小监工。
我切柠檬,她看着。
我倒蜂蜜,她看着。
我冲开水,她还是看着。
那目光,专注又虔诚,仿佛我在进行什么神圣的仪式。
水温要正好,八十度,不烫口。
柠檬要两片,不能多,她嫌酸。
蜂蜜要半勺,不能少,她怕苦。
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我闭着眼睛都能做到。
我把泡好的柠檬水递给她。
喝吧。
她双手捧着杯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气,然后喝了一小口。
那满足的表情,好像喝到了什么琼浆玉液。
好喝。
她弯着眼睛,对我笑。
看着她的笑脸,我突然觉得,下午被那么多人围观的烦躁,都消失了。
养着这么一个挑剔又黏人的小馋猫,好像……也挺不错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班长打来的。
陈逾舟,周末的集体活动,你参加吗去郊区的农家乐,可以自己做饭的那种。
我下意识地想拒绝。
我讨厌集体活动。
可我还没开口,身边的江知意就凑了过来,眼睛亮得惊人。
农家乐可以自己做饭
她一把抢过我的手机,对着话筒大声说：
我们参加！
05
我真的应该知道。
任何带有做饭两个字的活动,对江知意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周六一大早,我就被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陈逾舟！快点！我们要迟到了！
我顶着一头鸡窝,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她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兴奋地在原地蹦跶。
那样子,哪里还有半点人间仙子的清冷
分明就是个要去春游的小学生。
我无奈地叹气。
祖宗,现在才六点。
大巴车九点才出发。
她不管。
不行,我们要早点去。
我要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食材！
她晃着我的胳膊,开始撒娇。
好不好嘛,陈逾舟,好不好嘛
我投降了。
我还能怎么办
我认命地爬起来,洗漱,换衣服。
然后被她拖着,直奔离家最近的菜市场。
清晨的菜市场,充满了烟火气。
江知意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各个摊位前穿梭。
陈逾舟,这个番茄好红！我们买这个做茄汁大虾！
陈逾舟,你看这个排骨！好新鲜！我们中午做糖醋排骨！
还有这个鱼！你看它的眼睛,好亮！我们晚上烤鱼吃！
她一边说,一边用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
那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快买！快买！都买下来！
我跟在她身后,任劳任怨地当着付款机器和苦力。
看着她因为买到了心仪的食材而欢呼雀跃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样的早晨,也挺好。
至少,比在床上睡懒觉要有意义。
我们大包小包地赶到集合地点时,大部分同学都已经到了。
看到我们俩,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有些微妙。
尤其是看到我手上拎着的,足以开个小饭馆的食材时。
班长走过来,一脸欲言又止。
陈逾舟……农家乐……其实是包饭的。
我还没说话,江知意就从我身后探出头来。
外面的饭,不好吃。
她理直气壮地说。
陈逾舟做的,才是最好吃的。
众人：……
得。
狗粮从早上就开始撒了。
大巴车上,江知意理所当然地坐在我旁边。
她靠着我的肩膀,很快就睡着了。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她安静的睡颜上。
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我下意识地调整了一下坐姿,让她靠得更舒服一些。
坐在我们前排的,是陆枫。
他看着我们,眼神复杂。
车子开动后,他终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
他看着我,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挑衅。
陈逾舟,你觉得你这样能护她一辈子吗
我抬眸,对上他的视线。
她总有一天要长大,要接触社会,要嫁人。
到时候,你怎么办
难道你还能跟着她,去给她老公家做饭吗
他的话,像一根针,又准又狠,直直地扎进我心里最隐秘的角落。
是啊。
我能护她多久
我能喂她多久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或者说,我一直在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我低下头,看着靠在我肩上,睡得毫无防备的江知意。
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翘起。
是梦到好吃的了吗
我心里一片混乱。
陆枫见我沉默,以为自己说中了我的痛处,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你给不了她未来。
而我,可以。
我没有理他。
我只是伸出手,轻轻地,拨开江知意脸颊边的一缕碎发。
未来
我不知道什么是未来。
我只知道。
现在,她的全世界,只有我。
这就够了。
06
农家乐的环境很好,山清水秀。
同学们像脱缰的野马,四散开来。
而我,则被江知意牢牢地拴在了厨房里。
农家乐的厨房是开放式的,很大,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江知意巡视了一圈,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她搬来一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眼巴巴地看着我。
陈逾舟,我饿了。
我系上围裙,开始处理我们早上买来的食材。
洗菜,切菜,备料。
行云流水。
阳光从窗外洒进来,厨房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
江知意托着下巴,安静地看着我。
那眼神,专注又痴迷。
很快,糖醋排骨的香气就飘了出去。
酸甜的味道,引来了不少同学。
哇！好香啊！
陈逾舟,你还会做饭太牛了吧！
这手艺,堪比大厨啊！
大家围在厨房门口,惊叹连连。
陆枫也走了过来。
他看着锅里色泽诱人的排骨,又看了看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屑。
会做饭有什么了不起的。
男人,应该志在四方,而不是整天围着厨房转。
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周围的人听到。
气氛瞬间有些尴尬。
我没理他,专心致志地给排骨收汁。
倒是江知意,不乐意了。
她站起来,挡在陆枫面前,像一只护食的小兽。
你懂什么！
会做饭,就是了不起！
陈逾舟就是全世界最厉害的人！
她维护我的样子,又凶又可爱。
陆枫被她噎得说不出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就在这时,一个女生端着一盘刚从农家乐后厨拿来的点心,笑着走了过来。
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叫苏晓月。
她长得很甜美,平时跟谁都说得上话。
大家别站着呀,尝尝这个,桂花糕,他们家自己做的,味道很不错的。
她热情地招呼着大家。
然后,她端着盘子,走到了我面前。
她没有看江知意,而是直接对着我,笑得眉眼弯弯。
陈逾舟,你也辛苦了,歇一会儿,尝尝这个吧
她把盘子往我面前递了递。
一股淡淡的桂花香传来。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
身边的江知意,突然动了。
她伸出手,啪的一下,直接打翻了苏晓月手里的盘子。
白瓷盘子掉在地上,四分五裂。
桂花糕滚了一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我！
苏晓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眼眶瞬间就红了。
江知意！你干什么！
江知意看都不看她一眼。
她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像是燃着一簇火。
那火,叫嫉妒。
她指着地上的桂花糕,声音都在发抖。
不许吃！
你不许吃别人给的东西！
你的胃,只能装我喜欢吃的东西！
你的手,也只能做我喜欢吃的东西！
你是我的！陈逾舟！
她喊得声嘶力竭,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
只剩下她带着哭腔的,霸道又委屈的宣告。
我看着她,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
疼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一直以为,她对我的依赖,是源于习惯。
源于从小到大的朝夕相处。
直到这一刻。
我看着她因为另一个女生给我递了一块点心,就瞬间失控、崩溃大哭的样子。
我才恍然大悟。
这哪里是习惯。
这分明是……是爱啊。
是一种偏执的、霸道的、不讲道理的,却又纯粹到极致的爱。
07
我什么都顾不上了。
我立刻解下围裙,走到她面前。
我抓住她冰冷的手。
跟我来。
我拉着她,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快步走出了农家乐。
我带她去了后山的一片小树林。
这里很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一离开人群,江知意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蹲下身,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
我没有劝她。
就静静地站在她身边,等着她哭完。
她需要发泄。
哭了很久很久,她的哭声才渐渐小了下去,变成了小声的抽泣。
我递给她一张纸巾。
哭完了
她接过纸巾,擦了擦眼泪,点点头。
红着一双兔子眼,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陈逾舟,你是不是生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就是……就是看到她给你东西,我心里难受。
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
我叹了口气,在她身边蹲下。
江知意。
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认真地问。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什么
是哥哥是厨师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我必须问清楚。
我们不能再这样模糊下去了。
江知意愣住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
她咬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我不知道。
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我只知道,我不能没有你。
看不到你,我会心慌。
你跟别的女生说话,我会难受。
你吃别人给的东西,我会……我会想杀人。
她说到最后,自己都吓了一跳。
我却笑了。
我伸出手,捏了捏她哭得通红的鼻子。
傻瓜。
这不叫依赖。
这叫喜欢。
江知意的身体猛地一震！
她豁然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和迷茫。
喜……喜欢
我点点头。
对,喜欢。
就像陆枫喜欢你,你也……喜欢我。
我看着她,心脏跳得飞快。
江知意呆呆地看着我,嘴巴微微张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她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
从脸颊,到耳朵,再到脖子。
像一只被煮熟的虾。
原来……原来是这样吗
原来那种看到他和别的女生在一起,心里就又酸又堵的感觉,叫喜欢
原来那种想要把他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的念头,也叫喜欢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离不开他做的饭。
现在才明白。
她离不开的,根本不是饭。
是做饭的这个人。
漫长的沉默后。
江知意终于有了反应。
她突然站起来,转身就跑。
喂！江知意！
我赶紧追上去。
她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
她跑得不快,我很快就追上了她,抓住了她的手腕。
跑什么
我喘着气问。
她背对着我,肩膀一耸一耸的。
又哭了。
我……我没脸见你了。
她带着哭腔说。
我那么凶,那么不讲道理,还打翻了人家的东西……
你肯定觉得我是个疯子。
我把她转过来,让她面对我。
我捧着她哭得一塌糊涂的小脸,认真地看着她。
你不是疯子。
你只是……太在乎我了。
我低头,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很轻,很柔。
像羽毛划过。
江知意瞬间僵住。
她忘了哭,忘了呼吸,就那么傻傻地看着我。
我看着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现在,知道我是你什么人了吗
她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泪珠。
然后,她点了点头。
又摇了摇头。
我：
只见她伸出两只手,紧紧地抱住了我的腰。
把脸埋在我的胸口,闷闷地说：
不知道。
我只知道,你是我的。
以后,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
你的饭,你的吻,你的一切,都是我的。
好家伙。
刚捅破窗户纸,就直接宣布主权了。
我无奈又宠溺地笑了笑,回抱住她。
好。
都是你的。
08
等我们俩回到农家乐的时候,气氛已经恢复了正常。
苏晓月眼睛还是红的,显然是哭过了。
陆枫正陪在她身边,低声安慰着什么。
看到我们手牵着手地走进来,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聚焦在我们身上。
只是这一次,目光中少了疑惑,多了几分了然。
和更多的震惊。
苏晓月看到我们,脸色一白,站了起来。
江知意,就算你喜欢陈逾舟,你也不能那么过分吧
我已经道歉了。
不等我开口,江知意就平静地说。
苏晓月一愣：道歉你跟谁道歉了
江知意拉着我,走到苏晓月面前。
她看着苏晓月,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敌意,但也没有丝毫温度。
对不起。
她说。
我不该打翻你的东西。
但是,我不会为我的行为后悔。
因为,我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我的东西。
她顿了顿,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我。
他,是我的。
这霸气侧漏的宣言！
我站在她身边,感觉自己就像个被盖了章的私有物品。
虽然有点别扭,但心里……竟然该死的甜。
苏晓月被她这番话气得说不出话来。
你……你不可理喻！
陆枫站了出来,挡在苏晓月面前。
他皱着眉,看着我。
陈逾舟,你就这么纵容她
她这么偏激,这么有占有欲,你觉得正常吗
我看着他,淡淡地笑了。
正不正常,我说了算。
我低头,看了一眼紧紧牵着我手的江知意。
她什么样,我都喜欢。
她的占有欲,她的坏脾气,她的小黏人,在我看来,都是可爱。
因为我喜欢她,所以她的一切,我都接受。
这,叫心甘情愿。
也叫……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凑到江知意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江知意的脸唰的一下又红了。
她害羞地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疯狂上扬。
陆枫和苏晓月,彻底被我们这番操作给整不会了。
他们大概从来没见过,有人能把谈恋爱,谈得这么理直气壮,这么旁若无人。
午饭时间,我终于做好了我的糖醋排骨和茄汁大虾。
香气弥漫了整个院子。
我把菜端上桌,只摆了两副碗筷。
江知意乖乖地坐在我对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开饭！
随着我一声令下,她立刻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最大的排骨,塞进嘴里。
腮帮子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好吃！
她口齿不清地称赞道。
同学们围在一旁,闻着香味,看着我们俩吃得津津有味,都忍不住咽口水。
有人大着胆子问：陈逾舟,能……能给我们尝一口吗
我还没说话。
江知意立刻护食地把盘子往自己这边拉了拉。
她警惕地看着那个同学,嘴里还嚼着排骨,含糊不清地说：
不给！
这都是我的！
你们去吃你们的桂花糕！
众人：……
得。
这下连带着桂花糕都被记恨上了。
我看着她这副小气的模样,又好气又好笑。
我夹起一块虾,剥好壳,沾上茄汁,放进她的碗里。
好了,别那么小气。
吃不完,浪费。
我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要分给别人的意思。
江知意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低头,继续对付碗里的美食。
阳光下,她吃得一脸幸福。
而我看着她,也觉得无比满足。
也许,陆枫说得对。
我给不了她波澜壮阔的未来。
但我能给她的,是每一餐饭的人间烟火,和一生一世的细水长流。
这,就够了。
09
农家乐的活动结束后,我和江知意的关系,在学校里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虽然我们没有明确说过我们在一起了。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再也没有不长眼的男生来给江知意送花告白。
也再也没有人对我俩形影不离的关系指指点点。
大家看我们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现在的……习以为常。
甚至带上了一丝羡慕。
毕竟,谁不想拥有一个长得帅、脾气好,还会做饭的男朋友呢
而江知意,也变了。
她依然很高冷,对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爱答不理。
但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浑身长满了刺。
她的冰冷里,多了一丝柔软。
因为她知道,她的身后,永远站着一个我。
是她的底气,也是她的港湾。
她也依然黏我。
下课要我陪,吃饭要我喂,回家要我牵。
但她的黏人里,又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她会开始笨拙地关心我。
陈逾舟,你昨天是不是没睡好有黑眼圈了。
陈逾舟,你今天咳嗽了,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喝我……她卡住了,因为她只会喝我泡的姜茶,不会自己做。
要不要我监督你喝姜茶
她也会开始尝试为我做一些事。
有一次我过生日,她神神秘秘地失踪了一下午。
晚上回来的时候,脸上沾着面粉,头发乱糟糟的,手里捧着一个……形状不可名状的蛋糕。
陈逾舟,生日快乐。
她把那个烤得像块黑炭的东西递给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忐忑。
我……我照着菜谱做的。
这是我第一次做蛋糕,可能……可能不太好看。
也可能……不太好吃。
你……你要是不喜欢,就……就扔了吧。
她越说越没底气,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我看着那个黑炭,又看看她。
我能想象到,她在厨房里手忙脚乱、一败涂地的样子。
我拿起勺子,挖了一大口,放进嘴里。
又干又硬,还带着一股焦糊味。
甜得发齁。
是我这辈子吃过最难吃的东西。
我却笑了。
我看着她,无比认真地说：
很好吃。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蛋糕。
江知意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她开心地扑进我怀里,紧紧地抱着我。
真的吗
嗯,真的。
我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
傻瓜。
只要是你做的,哪怕是毒药,我也甘之如饴。
因为,那里面,有你对我的,独一无二的爱。
10
高考结束,毫无意外地,我们报了同一所城市的同一所大学。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饭。
饭桌上,我爸妈和江知意的爸妈,看着我们俩,笑得一脸欣慰。
江阿姨喝了点酒,拉着我妈的手,感慨万千。
嫂子,我算是看明白了。
我家这丫头,这辈子是离不开你家逾舟了。
什么‘断奶’计划,都是白费功夫。
我看啊,这哪是断奶,这是越养越黏糊了。
我妈笑着拍拍她的手。
亲家,话不能这么说。
这叫缘分。
咱们知意这么好的姑娘,便宜了别人,我还不乐意呢！
亲家
这个称呼,让正在埋头苦吃的江知意,猛地抬起了头。
也让我夹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
大人们的玩笑,越开越大。
从童养媳,变成了儿媳妇。
江知意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
她偷偷地用眼角余光瞥我。
眼神里,有羞涩,有紧张,还有一丝期待。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一动。
我放下筷子,清了清嗓子。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着我。
我站起身,走到江知意身边。
在所有长辈的注视下,我牵起了她的手。
叔叔,阿姨,爸,妈。
我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宣布。
我跟知意,在一起了。
不是哥哥和妹妹,是男朋友和女朋友。
空气安静了几秒。
然后,爆发出了一阵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哎哟！太好了！太好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逾舟啊,以后可要好好对我们家知意！
臭小子,总算开窍了！
江知意被这阵仗吓得不知所措,只能傻傻地由我牵着。
我看着她,笑了。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俯下身,在她唇上,轻轻地啄了一下。
现在,名正言顺了。
我对她说。
江知意同学,以后,请多指教了。
11
大学生活,和高中既像又不像。
像的是,江知意依然是校园里最引人注目的那道风景。
也依然是那座只为我融化的冰山。
不像的是,我们再也不用遮遮掩掩。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牵着她的手,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
可以在图书馆里,她看书,我给她剥橘子。
可以在食堂里,无视所有人的目光,一口一口地喂她吃饭。
因为,她是我的女朋友。
天经地义。
我们搬出了宿舍,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小公寓。
有了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小小的家。
家里,有了一个小小的厨房。
那,是我的天下,也是她的乐园。
每天最幸福的时刻,就是我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而她,就抱着我的腰,从背后靠着我。
像一只黏人的无尾熊。
陈逾舟,今天吃什么
她每天都要问一遍。
你想吃什么
我每天也都会反问一遍。
然后她就会在我怀里,掰着手指头,认真地报菜名。
我想吃红烧肉,可乐鸡翅,还想喝玉米排骨汤。
好。
我永远只有一个回答。
只要她想吃,只要我会做。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我不会为她去学的菜。
当然,偶尔,她也会心血来潮,想要亲自下厨。
结果就是……厨房灾难现场。
盐和糖分不清,油温控制不好。
要么是咸得发苦的炒青菜。
要么是外面焦黑里面没熟的煎蛋。
每一次,她都会端着自己的黑暗料理,一脸挫败地看着我。
陈逾舟,我是不是很笨
我就会笑着把她抱进怀里,然后吃掉所有她做的东西。
一边吃,一边还要昧着良心夸奖：
不笨。
我们家知意最厉害了。
只是,做饭这种粗活,不适合我们仙女。
还是我来吧。
然后,她就会破涕为笑,心安理得地把厨房彻底交还给我。
她大概永远也学不会做饭了。
不过,没关系。
有我呢。
我会做一辈子饭给她吃。
把她养得白白胖胖,再也离不开我。
12
毕业那天,天气很好。
我们穿着学士服,在学校的标志性建筑前,拍了很多照片。
江知意拉着我,非要去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栋教学楼前再拍一张。
拍完照,她突然从背后拿出一个小小的丝绒盒子。
在我错愕的目光中,她单膝跪地。
是的。
你没看错。
那个高冷、内向、在人前多说一句话都会脸红的江知意。
在人来人往的毕业季校园里,向我,单膝跪地。
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款式简单的男士戒指。
她仰着头,看着我。
脸颊绯红,眼神却无比坚定。
陈逾舟。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
从小到大,都是你在照顾我,迁就我。
我饿了,你给我做饭。
我冷了,你给我披衣。
我哭了,你哄我开心。
所有人都说,是我离不开你。
其实,他们都错了。
她的眼眶渐渐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
是我,不想离开你。
是我,用我的依赖和任性,把你牢牢地绑在了我身边。
因为我太害怕了,害怕失去你。
害怕有一天,你的饭,会做给别人吃。
你的温柔,会给别人。
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都在起哄。
嫁给他！嫁给他！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江知意瞪了起哄的同学一眼,又转回头,继续深情地看着我。
陈逾舟,我不会做饭,不会说好听的话,还很爱哭,爱撒娇,占有欲又强。
这样的我,你还愿意……
让我,养你一辈子吗
她终于说完了她准备已久的求婚词。
虽然,最后一句,好像哪里怪怪的。
我看着她单膝跪地,举着戒指,一脸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
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掉了下来。
我哭了。
一个大男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哭得像个傻子。
我蹲下身,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紧紧地抱进怀里。
我接过她手里的戒指,套在自己的无名指上。
不大不小,刚刚好。
我捧着她的脸,狠狠地吻了上去。
在所有人的欢呼和口哨声中。
我吻着我的女孩。
我的小馋猫。
我的小哭包。
我未来的……小祖宗。
我愿意。
我在她耳边,哽咽着说。
我愿意被你‘养’一辈子。
江知意,我不是你的饲养员。
你也不是我的附属品。
我们是彼此的全世界。
以后,饭,还是我来做。
你,只要负责吃,和爱我就好了。
因为,喂饱你,是我这一生,最甜蜜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