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联邦黑幕 > 第2章
铁门在身后“哐当”关上时,林杳才发现这巷子比看起来更深。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铁锈和机油混合的怪味,脚下的路坑坑洼洼,时不时踢到些不知是机械零件还是生活垃圾的东西,发出“咔啦”的脆响。女人的高跟鞋早就跑丢了一只,此刻正光着脚一瘸一拐地跟着,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祈祷,又像是在咒骂。
“别出声。”林杳压低声音,右眼的夜视功能自动开启,绿色的微光里,能看到巷子两侧的墙皮剥落得厉害,露出里面盘根错节的电线,像某种丑陋的血管。信号屏蔽器还攥在她手里,“滋滋”的电流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晰,倒成了最好的掩护——至少电子眼和追踪器暂时失效了。
女人立刻闭了嘴,只是牙齿打颤的声音没停。她机械臂上的红灯灭了,此刻在黑暗里像一截冰冷的金属,偶尔碰到墙壁,会发出“咚”的闷响。
“这是哪?”她终于忍不住,用气声问了一句。
“黑市的‘盲肠’。”林杳头也不回,脚步没停,“新元市最乱的地方,执法队的电子地图上,这里是片空白。”
这话是阿零告诉她的。那个十五岁的黑客少年,总爱蹲在她的算命摊旁边蹭网,一边敲着键盘一边跟她说些黑市的秘闻。他说“盲肠”里住的都是“被系统抛弃的人”——改造失败的机械人、欠了高利贷的赌徒、还有像她这样,不想被执法队盯上的“异类”。
走了大概十分钟,前方出现一点昏黄的光。不是全息投影的冷光,是真正的灯泡发出的暖光,透过一扇破窗户漏出来,在地上投下歪歪扭扭的方形光斑。
林杳放慢脚步,示意女人停在阴影里,自己则贴着墙根往前挪了两步。窗户上糊着层脏兮兮的塑料布,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人影在动,还传来“噼里啪啦”的键盘声。
是阿零的窝。
她抬手敲了敲窗框,不是用手,是用那三枚铜钱,在锈迹斑斑的铁框上敲出“哆来咪”的节奏——这是她和阿零约定的暗号。
里面的键盘声戛然而止。几秒钟后,塑料布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露出张带着黑眼圈的脸。少年头发乱糟糟的,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紧抿的嘴唇和手里握着的一把美工刀。
“是我。”林杳低声说。
阿零的眼睛亮了一下,看清是她,立刻把美工刀扔到桌上,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杳姐?你怎么来了?外面在查岗,执法队的巡逻车刚过去。”他的声音还带着变声期的沙哑,眼睛却像鹰隼一样,飞快地扫过林杳身后的女人,“这是谁?”
“客户。”林杳侧身让女人进来,自己则站在门口,警惕地往巷口看了一眼,“带了个大生意。”
阿零的窝比林杳的算命摊还小,大概只有五平米,一半空间被各种电线和旧电脑零件占着,另一半堆着速食面的包装袋和几件皱巴巴的衣服。唯一像样的东西,是墙角那台改装过的全息电脑,屏幕上还跳动着密密麻麻的代码,像一群不安分的虫子。
女人一进门就瘫坐在地上,背靠着墙大口喘气,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上的代码,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
“她叫什么?”阿零拉了把椅子给林杳,自己则盘腿坐在地上,手指又开始在膝头无意识地敲击,像是在模拟敲键盘。
“不知道。”林杳坐下,把信号屏蔽器放在桌上,“但她第五任前夫,是执法队的人。”
阿零的手指顿了一下。“执法队的?哪个部门?”
“穿军绿色制服,肩上有星徽。”林杳回忆着女人手提包上的全息挂件,“上个月‘失踪’了,执法队说他叛逃。”
“星徽……”阿零皱起眉,伸手在旁边的键盘上敲了几下,全息屏幕上的代码瞬间切换,变成了一张执法队的内部结构图,“是特殊行动部的。那帮人都是李上校的手下,上个月确实有三个人‘叛逃’,档案都被加密了。”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女人,“你前夫叫什么名字?编号多少?”
女人这才回过神,嘴唇哆嗦着:“他叫……张诚。编号是……SP-073。”
阿零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上的代码滚动得更快了,几乎连成了一片模糊的光带。大概半分钟后,他“啧”了一声:“果然,档案被锁死了,连我的‘幽灵程序’都扒不开。李上校的加密手段,比上个月又升级了。”
“扒不开?”林杳挑眉,“你不是说你的程序能黑进联邦数据库吗?”
“那是普通数据库。”阿零撇撇嘴,指了指屏幕右上角的一个红色图标,图标是只眼睛,瞳孔是把枪,“特殊行动部的核心数据库,有‘独眼龙’的防火墙保护。那老东西的技术,跟他的义眼一样难缠。”
林杳看向女人:“你知道张诚失踪前,在查什么吗?”
女人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神混乱:“他……他那段时间很奇怪,总说‘芯片有问题’,还说要把什么东西交出去。有天晚上,他突然把这个给了我。”她颤抖着伸出机械臂,指尖在手腕内侧按了一下,弹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芯片,芯片是黑色的,表面刻着个极小的星徽,“他说,要是他出事,就把这个交给‘觉醒者’。可我根本不知道‘觉醒者’是谁……”
林杳和阿零对视一眼。“觉醒者”是黑市最近流传的一个神秘组织,据说专门收集执法队的黑料,但没人知道他们的据点在哪,甚至没人知道他们是否真的存在。
阿零伸手:“给我看看。”
女人犹豫了一下,把芯片递了过去。阿零接过芯片,用镊子夹着,小心翼翼地插进旁边一台小型检测仪里。检测仪的屏幕亮了起来,显示出一行字:【加密存储芯片,需密钥解锁】。
“又是加密。”阿零啧了一声,“李上校这老狐狸,防得真严。”
“能破解吗?”林杳问。
“难。”阿零盯着屏幕,手指在下巴上摩挲,“这种军用芯片,加密算法是动态的,每分每秒都在变。除非……”他顿了顿,眼睛亮了起来,“除非有‘同源密钥’。比如,张诚的个人终端,或者……他的脑机接口。”
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你是说……要去他的……”
“解剖台。”林杳替她说完,指尖的三枚铜钱又开始发烫,“执法队处理‘叛逃者’的流程,是先解剖,取走所有植入芯片,再销毁尸体。张诚的芯片,很可能还在解剖中心的数据库里。”
“疯了吗?”女人突然尖叫起来,又赶紧捂住嘴,声音发颤,“解剖中心是执法队的禁地!进去就出不来了!”
“出不来,总比现在被狙击枪打死强。”林杳的声音很平静,右眼的扫描功能突然启动,对准了女人的颈后——那个被篡改过的“前夫追踪器”,此刻虽然被屏蔽器干扰着,但芯片的边缘,隐约有一行极细的代码在闪烁。
她突然伸手,指尖快如闪电,捏住了女人颈后的芯片。女人惊叫一声,想躲,却被林杳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别动。”林杳的声音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指尖的铜钱贴着芯片,轻轻一转。只听“咔哒”一声轻响,芯片弹了出来,落在她手心里。
芯片离开皮肤的瞬间,女人像是脱力了一样,瘫软在地上,大口喘气。
林杳把芯片放在桌上,阿零立刻凑过去看。只见芯片背面,刻着一行更小的字,不是代码,是日期:【2077.06.18】。
“这是……”阿零的眼睛瞪得溜圆,“是下个月的日期!张诚上个月失踪的,怎么会刻个未来的日期?”
林杳没说话,只是把三枚铜钱撒在桌上。铜钱落地,组成了个奇怪的卦象——“遁”卦,但第六爻是变爻,变成了“大壮”。
遁,是逃跑;大壮,是冲突。
“他没叛逃。”林杳缓缓开口,“他是故意被抓的。”
阿零和女人都愣住了。
“他知道自己会被解剖,所以把真正的线索,藏在了这个追踪器里。”林杳指着桌上的芯片,“这个日期,不是记录,是坐标。新元市的地下通道,编号都是用日期命名的。0618,是条废弃的货运通道,入口就在解剖中心的正下方。”
阿零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全息屏幕上立刻出现了新元市的地下通道图,密密麻麻的线条像一张蜘蛛网。他放大其中一段,果然,有个标记为“0618”的通道,起点就在解剖中心的地下三层。
“通道早就被封死了,入口用钢筋混凝土堵着的。”阿零皱着眉,“而且,那里的监控是独立系统,我的屏蔽器没用。”
“我有办法。”林杳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符纸,这次不是导电纤维做的,是真正的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奇怪的符号,边缘还沾着点泥土——是她昨天在道观遗址捡到的,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这是‘破障符’,能拆钢筋水泥,就是……得用你的血激活。”
阿零的脸瞬间垮了:“又要血?上次画‘隐身符’,你差点把我放干了!”
“这次只要一滴。”林杳挑眉,“而且,这任务完成了,功德值够你换个新的义脑了。”
阿零的眼神动了动。他的脑子受过伤,现在靠一个旧型号的义脑维持着,运算速度越来越慢,这也是他为什么破解不了李上校的加密。换个新义脑,是他最大的愿望。
他咬了咬牙,拿起桌上的美工刀,在指尖划了一下,挤出一滴血,滴在符纸上。
血落在朱砂符纹上的瞬间,符纸突然燃起淡蓝色的火焰,没有烟,只有一股淡淡的檀香。火焰熄灭后,符纸上的符号开始发光,像活过来一样,在纸上流动。
“成了。”林杳收起符纸,看向女人,“你去不去?通道里可能有张诚留下的东西,也许能证明他的清白。”
女人看着桌上的芯片,又看了看屏幕上的通道图,嘴唇动了动,最终点了点头:“我去。就算死,我也得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好。”林杳站起身,把信号屏蔽器塞给阿零,“你先破解解剖中心的外围监控,给我们开个‘后门’。我带她从0618通道进去,找到张诚的芯片,就给你发信号。”
阿零点点头,手指已经在键盘上飞舞起来:“解剖中心的换班时间是凌晨三点,现在是一点,还有两个小时。我尽量把监控调成循环播放,但最多只能撑四十分钟。你们得快。”
林杳嗯了一声,又看向女人:“你叫什么?总不能一直叫你‘客户’。”
女人沉默了一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我叫苏晴。以前是……联邦医院的护士。”
林杳挑眉。护士?那她的机械臂,就不是普通的改造了——联邦医院的护士,除非工伤,否则不允许私自改造身体。
但她没追问。每个人都有秘密,在这个世界,知道得太多,有时候不是好事。
她走到门口,拉开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巷口静悄悄的,悬浮警车的蓝光已经消失了,大概是巡逻到别的地方去了。
“走。”她示意苏晴跟上,自己则先一步走出了门,融入黑暗中。
阿零的窝又只剩下键盘声。少年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代码,突然低声说了一句:“杳姐,小心点。李上校的人,比机械狗还狠。”
黑暗中,林杳像是听到了这句话,脚步顿了顿,随即又继续往前走。掌心的铜钱,烫得更厉害了。
系统的面板在她右眼的角落闪烁着:【天机任务进度:10%。当前功德:98点。距离抹杀倒计时:71小时59分。】
71小时。
够了。
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摩天楼,全息钟楼的蓝光又亮了起来,显示着“01:15”。
离凌晨三点,还有一个小时四十五分钟。
解剖中心的灯光,在夜色中像一头蛰伏的巨兽,等着猎物上门。
而林杳知道,她不是猎物。
她是来算总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