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铁链摩擦着水泥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灵薇被吊在房梁上,曾经精心保养的美甲早已断裂。
她自从前几日被苏明宇支出去后,就被傅斯年的人抓住锁在了地下室,日日保受虐待。
傅斯年站在阴影里,指间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回神,却连眉峰都没动一下。
“霸占了清清的身份那么久,是时候付出些代价了。”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砸在苏灵薇脸上。
苏灵薇突然笑了,笑声嘶哑:“傅斯年,你现在做这些,不觉得可笑吗?”。
她晃了晃手腕,铁链勒进皮肉的地方渗出新的血迹:“是我让你给她毒哑的吗,是我踩断她手臂的吗,是我让她抽血的吗,你口口声声说爱她,结果不还是没发现身体里早换了一个人。”
傅斯年的拳头骤然收紧,指骨泛白。苏明宇站在一旁,右手缠着厚厚的绷带——那是他自己用手术刀划的,刀刃穿透了手筋,从此以后再也握不住手术刀。
可这点疼,永远比不上清清在试药室里熬过的日日夜夜。
“那都是因为你骗了我们所有人。”苏母的声音抖得不成调。
苏灵薇笑得更疯了:“骗?我可没逼着你们信,沈肖泽只跟我见了一面,就看出我不是苏清漪了。”
“你说你爱你女儿,你认出来了吗?”
“还有你,你说你爱你妹妹,你认出来了吗?”
“闭嘴!”傅斯年一脚踹在铁架上,震得铁链剧烈摇晃。
苏灵薇疼得闷哼一声,眼里却因为看到傅斯年动怒闪着快意的光。
“傅斯年,你说你爱苏清漪,结果上一世你辜负她害死她,这一世你又毒哑了她,还让她没法生育!你爱什么了你!”
“我让你闭嘴!”傅斯年怒火中烧,他上前一步掐住苏灵薇:“如果不是你这毒妇,我们早就和清清相认了。”
苏灵薇的脸涨得通红却还在笑:“傅斯年……你敢承认吗……你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你只是恨自己被揭穿……恨自己的愚蠢……”
咔嚓一声,傅斯年收了收手上的力道。
他看着苏灵薇脖颈上青紫的指痕,突然想起那天掐着苏清漪脖子时,她也是这样睁大眼睛看着他。
那时她拼命指着自己的脸,口型一遍遍重复着“我是清漪。”。
“滚。”傅斯年松开手,声音里的疲惫几乎要将他淹没。
几人准备出去时,她还在止不住的狂笑:“你们找到苏清漪又能怎样!她已经被你们伤透了心,早就不想回来了!”
地下室的门关上后苏母靠在墙上,捂着脸眼泪无声地流淌,袖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傅斯年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
奥斯陆的夜晚。
沈肖泽把围巾再给苏清漪缠紧些,指尖触到她耳尖的温度,才稍稍放下心。
“今天医生说,你的声带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能和以前一样了。”他牵着她的手,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脚印深一脚浅一脚。
苏清漪点点头,抬头看他。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清清。”
“我终于找到你了。”
苏清漪心瞬间漏掉一拍,她猛然转头看见了双目猩红的傅斯年。
她下意识想逃,但是她的手腕被沈肖泽牢牢攥住。
沈肖泽侧身挡在她身前,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目光冷冽地看向傅斯年:“傅先生,请你离开。”
傅斯年的视线越过沈肖泽,死死黏在苏清漪脸上,那双猩红的眼睛里翻涌着痛苦和偏执:“清清,你别怕,我是来接你回家的。苏灵薇已经得到报应了,我把她关起来了,让她用一辈子都偿还欠你的债!”
苏清漪的身体微微发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那蚀骨的厌恶。
她想起了从前种种,想起被毒哑后发不出声音的绝望。
但现在带来那些痛苦的人,此刻正站在她面前说要接她回家。
“我不认识你。”苏清漪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这是她恢复声音后,第一次对傅斯年说话。
傅斯年的脸色瞬间惨白:“清清,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你看,我把傅氏的股份都转到你名下了,我把所有能给你的都给你,只求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他从包里掏出一沓文件,胡乱地往苏清漪面前递,纸张散落一地。
沈肖泽弯腰,不动声色地将苏清漪护在身后,捡起那些文件,扔回傅斯年怀里:“傅先生,清漪的意思很清楚。她不想见到你,更不想跟你走。”
“你算什么东西!”傅斯年猛地推开沈肖泽,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苏清漪,“清清,你忘了吗?我们……”
“我没忘。”苏清漪打断他。
傅斯年僵在原地,“我没忘你是怎么信了苏灵薇的话看着我被毒哑,怎么眼睁睁看着我被拉进实验室饱受折磨,这些我都没忘。”
她深吸一口气,看着傅斯年震在原地,一字一句道:“你所谓的爱,从来都是在伤害。我不需要你的弥补。”
“不……不是的……”傅斯年喃喃自语,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我重活一世,就是为了弥补你啊!如果你不原谅我,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像一根导火索,点燃了苏清漪积压已久的委屈:“傅斯年,你爱的真的是我吗。”
沈肖泽轻轻握住苏清漪的手,他看向傅斯年:“傅先生,你该走了。再纠缠下去,我就报警了。”
傅斯年像是没听见沈肖泽的话,他的目光重新聚焦在苏清漪脸上,突然露出一个疯狂的笑容:“清清,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没关系,我可以等。不管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你不是恨我毒哑了你吗?我现在就把自己的嗓子也毒哑;你不是恨我让你没法生育吗?我……”
“你疯了!”苏清漪厉声喝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终于明白,傅斯年从来都没有变过,他的偏执和疯狂,只会带来无穷无尽的伤害。
沈肖泽立刻将苏清漪拉到身后,拿出手机就要报警。傅斯年见状,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来,想要抓住苏清漪:“清清,跟我走!我们重新开始,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放开她!”沈肖泽挡在苏清漪身前,与傅斯年扭打在一起。傅斯年红了眼,下手又狠又重,沈肖泽为了护着身后的苏清漪,硬生生挨了几拳,嘴角溢出了血迹。
“不要!”苏清漪急得大喊,她感觉喉间涌上一股腥甜。
傅斯年听到她的声音,动作顿了顿,趁着这个间隙,沈肖泽一把将他推开,拉着苏清漪后退了几步,挡在她身前。
他对傅斯年怒目而视:“傅斯年,你清醒一点!”
傅斯年看着沈肖泽和苏清漪紧握的双手,苏清漪望向沈肖泽时眼里的担忧和依赖不似作假,他终于彻底崩溃了。
他缓缓的靠着墙滑坐在地上,眼里充满了绝望和不甘。
沈肖泽没有再理会他,拉着苏清漪转身就要离开。
傅斯年连滚带爬的站起来跟上去,嘴里不断说着对不起。
苏清漪脑中不断回想起傅斯年从前对她的种种不断告诫自己不要回头。
“清清,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了……”他的声音在雪地里拖出阵阵回声,“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我只想跟着你……”
苏清漪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来。
她想起试药室里那盏永远晃眼的白炽灯,和傅斯年冷漠的声音重叠在一起:“既然苏灵薇说你体质特殊,那就多抽点血做样本。”
她想起声带被药物灼烧时的窒息感,而他只是冷漠的站在门外,听着她徒劳的挣扎。
上辈子流产那天,小腹传来的绞痛几乎要将她撕裂,她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看着傅斯年冲进病房,却不是奔向她,而是先去扶苏灵薇,听着她在他怀里哭诉:“斯年,都怪我,要不是为了拉她,孩子也不会掉……”他回头看她的眼神带着深深的厌恶:“苏灵薇,你这种女人,就不配拥有孩子。”
那时她还能发出微弱的气音,拼尽全力想说“不是我……”,可他连一秒钟的耐心都没给。
“我在这。”沈肖泽忽然停下脚步,将她往怀里带了带,低声的温柔的说:“我们回家。”
苏清漪的眼眶猛然一热。
傅斯年还在身后追,他现在声音已经嘶哑得不成调:“清清,我把苏灵薇的手筋挑断了,我替你报仇了,你看啊……”
苏清漪的身体猛地一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傅斯年所谓的补偿从来都是用另一种残忍来掩盖过去的罪恶,他永远不明白,她想要的从来不是报复,而是从未被伤害。
沈肖泽忍无可忍,猛地转身,冷冷地看着跌跌撞撞追来的傅斯年:“傅斯年,你以为毁掉苏灵薇,就能抵消你对清漪的伤害?你以为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就能让她回头看你一眼?”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清晰:“你的爱真让人窒息,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傅斯年愣住了,他张了张嘴,想反驳点什么,却又什么都说不出。
“啊——!”傅斯年看着那两道越走越远的脚印。
看着它们被新的落雪一点点覆盖,直至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