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消息竟然很快就回了过来,
“你忘了,我说了要跟朋友出去旅游。”
我以为他不会再刨根问底的,
可这次,宋决让人觉得意外。
“你哪个朋友?”
他总算有那么一点机灵,愿意把花在球台上的时间花在我身上一点。
可惜,太晚了。
前方,康复中心的大门近在咫尺。
“你不认识的朋友。”
对话框显示了半天“正在输入中”。
我没有再像从前,执着的拿着手机不肯放,等待着宋决的恩赐般的几句对话。
去后备箱拿起行李。
换好康复中心的病号服,把手机交给护士保管时。
我看到宋决发了条语音。
他说,“林晚,你喜欢吃的那家面馆,关门了。”
国外,我拽着他尝过的街角小面,辣油很香。
我记得,他当时只吃了一口。
他对食物不感兴趣,对我喜欢的更不感兴趣。
怎么会突然记起?
正当我疑惑的皱起眉头时,过长的语音段中传来女声。
林薇薇唉声叹气,“好可惜啊。”
我中止了播放,看医生将冲击波探头压上我的手腕,问。
“这个治疗的过程会很疼吗?”
戴着口罩的治疗师思考了半晌,他说。
“就像有几百根针,同时扎进你的骨头缝里,但忍忍就过去了。”
我黯然,那爱宋决和安静的接受手腕报废,挺像的。
没有眼泪,只有无尽的、尖锐的刺痛。
从十六岁,到二十二岁。
六年,一个人在训练馆里自我折磨的滋味,我尝够了。
宋决半决赛前夕,林薇薇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张梨花带雨的自拍。
配文是:【比赛用的幸运球拍不小心被弄坏了,怎么办呀,心态要崩了。】
下面一堆粉丝心疼的安慰。
而我,正躺在康复中心的治疗床上,接受冲击波治疗。
探头压在我的右手腕上,每一次脉冲,都像有一把电钻,凶狠地钻进我的骨缝里。
冷汗浸透了我的后背,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
陌生的铃声突兀地响起,是队里的张教练。
张教练的语气变得为难,背景音里是林薇薇细碎的哭声。
“薇薇的球拍不小心被压坏了,现在心态有点崩。”
“队里只有你知道怎么用特殊手法修复那种定制拍,宋决让你马上过来一趟。”
我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感觉手腕的痛楚都变得麻木了。
那支球拍,我知道。
是我熬了三个通宵,翻遍了资料,才找到的修复方法。
只因为宋决说,他喜欢那支球拍的手感。
可他不知道,我那次修复完,右手就疼得三天没能握住筷子。
此时此刻,冲击波治疗仪的探头正压在我的右手腕上,每一次脉冲,
都像一把电钻,凶狠地钻进我的骨缝里。
冷汗瞬间浸透了我的后背,我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痛苦的声音。
看着天花板上惨白的灯光,我冷冷地拒绝。
“找别人,我在医院,没空。”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一个我再熟悉不过,此刻却无比刺耳的声音。
宋决抢过了电话。
他的怒吼几乎要撕裂听筒,每一个字都裹挟着巨大的、理所当然的怒气。
“林晚,你闹够了没有!”
“薇薇的比赛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不就是一点小伤,你至于吗?”
“你这六年不就是为了我的大满贯吗?现在在这里装什么清高!”
一点小伤。
为了我的大满贯。
原来我的六年,我的手腕,我的一切,
在他眼里,都只是为了成就他而存在的附属品。
连我的伤痛,都成了他口中不懂事、不清高的罪状。
我听着电话那头他暴躁的、理直气壮的咆哮,忽然就笑了。
笑声从胸腔里滚出来,很轻,也很冷。
我平静地打断他。
“宋决,你说的对。”
“我以前很忙,忙着做你的影子。”
我顿了顿,听着治疗仪又一次狠狠地撞击着我脆弱的腕骨,一字一句地告诉他。
“但现在我更忙,忙着……杀死那个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