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到高三开学那天,我绑定了恶意反弹系统。
校霸故意伸脚绊我,下一秒他当众劈叉裤裆撕裂。
学霸嘲讽我作弊,粉笔突然在他脸上画红叉。
直到那个转学生出现,他每夜跪在我宿舍门口:求你抽走我的恶意,它们让我爱你到发疯。
意识回笼的瞬间,是鼻腔里充斥的粉笔灰和的刺鼻气味。
吵嚷声浪猛地灌进耳朵,阳光透过教室肮脏的玻璃窗,晃得人眼晕。我猛地抬起头,后脑勺仿佛还残留着从天台坠落时,混凝土冰冷的触感,以及……那群人肆无忌惮的哄笑。
哟,林晚,睡得这么香,梦见自己考上清华了
刻薄的调笑声在身侧响起。
我僵硬地转头,看见李伟那张满是戏谑的脸,他正把脚大大咧咧地伸到我的课桌腿旁边。和记忆里那个把我锁在厕所隔间、将脏水倒在我头上的身影完美重叠。
高三,开学第一天。
我重生了。回到了噩梦最开始的地方。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血液逆流般的冰冷和恐惧瞬间攫紧了我。就是这一天,他的第一次刁难,我怯懦的闪避和全班压抑的窃笑,拉开了我长达一年地狱生活的序幕,直至最后那狠狠一推……
【检测到强烈求生意志与恨意,符合绑定条件。】
【恶意反弹系统加载中……加载完毕。】
一道冰冷、毫无情绪的电子音直接在我脑中响起。
【本系统将反弹一切针对宿主的有害恶意,并根据恶意程度对释放者予以对应惩戒。请宿主谨慎使用,不同恶意层级会给予宿主相应经济补偿。】
系统幻觉濒死的疯狂臆想
李伟见我没反应,以为我又像以前一样吓傻了,得意地咧嘴,故意又往前伸了伸脚,这次的目标,明确是我的椅子腿。他打算在我起身时狠狠绊我一跤,让我在全班面前出个大丑。
周围的同学或多或少注意到了,有人低头假装看书,有人交换着看好戏的眼神,没有人出声。
恶意。清晰的恶意。
如果是幻觉,那就彻底疯狂一次吧。
我攥紧微微发抖的手,指甲掐进掌心,借着那点锐痛压下几乎要炸开的恐慌,依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假装要站起来交作业,身体微微前倾——
就是现在!
李伟的脚迅猛刁钻地绊了过来!
【检测到中度恶意:蓄意羞辱。触发反弹机制。】
就在他脚尖即将勾住我椅子的那一刹那,他另一只支撑身体的腿像是突然被无形的力量猛地一抽!
哎哟我操——!
一声怪叫扯破了教室的空气。
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李伟整个人以一种极其诡异且高难度的姿势猛地向前劈滑出去!两条腿绷得笔直,硬生生拉成了一百八十度的一字马!
刺啦——!
布料撕裂的声音清脆又刺耳,响彻突然死寂的教室。
时间仿佛凝固了。
李伟僵在原地,脸憋成了猪肝色,瞳孔地震,写满了难以置信和剧痛。他的裤裆从中间豁开一个大口子,露出里面印着卡通图案的底裤。
死寂。
足足三秒的死寂。
噗——
不知是谁先没忍住,一声漏气的笑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紧接着,如同堤坝决口,压抑的、放肆的、看热闹的哄笑声海啸般席卷了整个教室。有人笑得捶桌子,有人笑得直抹眼泪。
李伟的脸由红转青,由青转白,他想站起来,却因为胯部的剧痛和极度的羞愤,挣扎了一下又跌坐回去,只能狼狈地用手去捂裂开的裤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站在原地,像是被这场意外惊呆了,心里却冷得像一块冰。
系统的提示音再次响起:【反弹成功。中度恶意,银行卡到账十万元。】
经济补偿反击的同时居然还有钱可拿。
我的目光掠过李伟惨白的脸,没有停留,安静地坐下,拿出下节课的课本,指尖却在书页下微微颤抖。
那不是害怕,是兴奋。
第一回合,看来是我赢了。
李伟当天就请假回家了,据说是因为运动过度,肌肉拉伤。但校霸开学第一天当众劈叉撕裂裤裆的壮举,已经光速传遍了全校,成了年度最劲爆的笑话。
他安分了好几天。
但恶意从未消失。
夜晚我看着银行卡余额的一串0,有些辗转难眠,李伟今天吃瘪,日后肯定会展开更疯狂的报复。可我现在有系统在手,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数学测验卷发下来,我看着上面鲜的138,轻轻吐了口气。前世荒废的学业,在工作后吃了无数苦头才一点点捡起来,现在倒是派上了用场。
哟,林晚,这次抄得挺下血本啊学习委员赵峰捏着他的满分卷子,踱到我桌边,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听见,选择题蒙对那么多,运气真好。就是后面大题……啧,步骤跟参考答案不太一样,下次抄记得用点心。
他语气里的轻蔑和断定如同冰冷的针,和前世家境优渥的他总是用穷酸、笨得拖班级后腿这类话语刺伤我的记忆重叠。
周围几个他的跟班配合地发出低低的嗤笑。
【检测到轻度恶意:诽谤中伤。触发反弹机制。】
讲台上,数学老师正准备用粉笔头扔开小差的同学,手一滑,那截短小的粉笔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弧线,绕过半个教室,啪一声,精准地砸在赵峰的额头上!
力量不大,但足够突然。
赵峰嗷一嗓子,吓了一跳,捂住额头。
那粉笔头砸中他后并未掉落,反而像活了一样,黏在他脑门上,飞快地左右横移!
唰——唰——!
两道粗粗的、惨白的粉笔印,清晰地在他光洁的额头上画出了一个巨大的、歪歪扭扭的X!
像是批改错误的标记,又像是某种耻辱的印章。
整个教室再次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所有人都看到了赵峰额头那个滑稽又刺眼的叉。
赵峰茫然地伸手去摸,摸到一手的粉笔末,他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掏出手机用屏幕反光一照,整张脸瞬间煞白,手指都哆嗦起来。
谁!谁干的!他气急败坏地低吼,疯狂地用袖子擦拭额头,那印记却像是渗了进去,越擦越花,狼狈不堪。
没人看见粉笔是怎么飞的,它好像自己长了眼睛。
【反弹成功。银行卡到账十万元。】
我低下头,掩饰嘴角那一丝冰冷的弧度。赵峰最爱惜他那张小白脸和学霸的羽毛,这下,够他难受一阵子了。
谣言悄然转变了风向。从林晚肯定作弊了变成了赵峰自己心里有鬼吧不然怎么被画叉,以及李伟和赵峰是不是同时撞邪了。
我成了很多人眼中微妙且不敢轻易触碰的存在。
日子仿佛平静下来。我埋头刷题,整理错题本,将前世模糊的知识点一个个重新钉回脑子里。系统偶尔会提示收到一些微弱的恶意,比如某个女生嫉妒的视线,或者某个男生不服气的低语,反弹回去的惩戒也微不足道——可能只是突然咬到舌头,或者走路平地绊一下。
银行卡金额在缓慢增长,像一条暗河在我体内无声流淌。
直到周五的体育课。
分组对抗练习,李伟恰好和我在同一块场地。他腿伤似乎好了,但脸上的阴郁和看向我时那毫不掩饰的怨毒,比之前更浓烈百倍。
他显然把所有的丢脸都算在了我的头上。
对抗中,他故意用肘部狠狠撞击我的肋骨,在我捡球时猛地用篮球砸我的后背。小动作不断,恶意赤裸却难以抓住实质证据。
【检测到低度恶意:身体侵害。银行卡到账一万元。】
系统的提示音频繁响起,银行卡余额一点点增加,像在玩一个危险的游戏,他是那个不断送来补给的蠢货。
最后一次,他假装抢球,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野牛般朝我猛撞过来!那架势,根本不是冲球,就是要让我受伤!
我瞳孔一缩,想要躲避已然不及。
【检测到高度恶意:蓄意伤害。触发强化反弹机制。】
嘭!
一声闷响。
但预想中的撞击疼痛并未传来。
在李伟魁梧的身体即将撞上我的前一瞬,他脚下那只崭新的、骚包的限量版篮球鞋的鞋带,毫无征兆地自行崩断!高速移动中的他瞬间失去平衡,巨大的惯性让他收势不住,整个人脸朝下重重拍在地板上!
呃啊!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鼻血瞬间飙射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地板。他蜷缩着身体,捂着脸呻吟,眼泪鼻涕和血糊了一脸。
体育老师吹着哨子跑过来。
同学们围上去,七手八脚地想扶他起来。
在一片混乱中,我站在原地,轻轻喘了口气。刚才那一瞬,我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反弹出去的、冰冷无形的力量。
李伟被人搀扶着经过我身边时,他抬起头,那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着我,里面除了剧痛和愤怒,终于染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和难以置信。
他好像,终于开始把这一切意外和我联系起来了。
【反弹成功。银行卡到账三十万元。】
系统的声音冰冷依旧。
我垂下眼,看着地上那几点鲜红的血渍。
游戏,似乎变得更有趣了。
真正的波澜,在一周后的周一下午到来。
班主任领着一个转学生走进教室。
同学们,安静。介绍一下,这位是新转到我们班的同学,沈……
我正埋头演算一道物理难题,笔尖沙沙作响,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
直到那个清冽干净,却又带着某种奇异磁性的声音响起:
大家好,我叫沈聿。
我的笔尖猛地顿住,纸张被戳破一个小洞。
这个声音……
我霍然抬头。
讲台旁站着的少年,身姿挺拔,穿着干净整洁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冷白削瘦的手腕。眉眼精致得不像真人,眼瞳是罕见的深黑色,像两潭望不见底的寒渊。他唇边噙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又疏离的微笑,气质干净又神秘。
全班响起一阵压抑的抽气声,尤其是女生们,眼神瞬间亮了。
我的血液却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冻结。
沈聿。
竟然是他。
前世,就是这个转学生,用他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和温柔假面,轻易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包括最初的我。他看似不经意地接近,替我解过几次围,让我愚蠢地以为遇到了救赎,却最终在我最信任他的时候,递给了李伟他们那把将我锁在天台门的钥匙。他是最后那根稻草,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林晚,你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他才是藏得最深、最恶毒的那个。
他为什么会提前一个月出现!是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什么,还是……他本就是冲着我来的
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锥,狠狠刺穿我的心脏,比面对李伟和赵峰时强烈百倍!
沈聿的目光淡淡扫过全班,在经过我脸上时,极其短暂地、几乎无法察觉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那眼神深处,没有任何初来乍到的陌生或好奇,反而像精准的狙击枪,终于锁定了寻觅已久的目标。
然后,他极其自然地移开视线,仿佛我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
但我捕捉到了。
那一闪而过的,是审视,是确认,是……一种近乎贪婪的探究。
我的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手指冰凉。
班主任指了指我旁边的空位:沈聿,你先坐那里吧,林晚旁边。
全班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有羡慕,有嫉妒。
沈聿微微颔首,迈步走来。他的步伐从容不迫,白衬衫的衣摆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带着一股清冽好闻的皂角香气,与我记忆中那缕绝望天台上的冷风气息缓慢重合。
他在我身旁坐下,礼貌而疏离地对我点了点头:你好,以后请多指教。
我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喉咙发紧,一个字都说不出。
【检测到超高度隐藏恶意!等级无法判定!源头锁定:沈聿。警告!宿主请极度警惕!】
系统的警报声尖锐地在我脑中炸开,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带上了一丝……仿佛被干扰的杂音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蹦出胸腔。
超高度无法判定连系统都……
一整节课,我如坐针毡,精神力高度集中,感官放大到极致,防备着身边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沈聿却安静得出奇。他坐姿端正地听着课,笔记做得认真细致,侧脸线条完美无瑕,像一尊精心雕琢的玉像。
直到下课铃响,他收拾书本,似乎不小心碰掉了我的橡皮。
抱歉。他低声说,俯身去捡。
在他的手指即将触碰到橡皮时,我的指尖也刚好碰到。
极短暂的、冰冷的肌肤相触。
像触电一般,我猛地缩回手。
沈聿的动作也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
他捡起橡皮,轻轻放在我桌上,抬眼看向我。
深黑色的眼眸里,有什么极其浓稠、极其危险的东西翻涌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瞬间又被那层温和的假面覆盖。
你的手很凉。他轻声说,语气平常得像一句客套的关心。
我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窜起。
【受到未知干扰……恶意分析紊乱……能量场异常……】系统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建议宿主……立即远离……】
我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引来周围几个同学诧异的目光。
我去趟洗手间。我丢下这句话,几乎是落荒而逃,不敢回头看沈聿的表情。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都处在一种高度紧绷的状态。沈聿没有再做出任何异常的举动,他甚至没有主动再跟我说一句话,完美扮演着一个低调优秀的新同学。
可那种无形的、被什么东西在暗处牢牢锁定的感觉,如影随形。
放学铃声拯救了我。我几乎是第一个冲出教室的人。
回到拥挤闷热的八人间宿舍,我才稍稍松了口气。舍友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新来的转学生,语气兴奋。
那个沈聿真的好帅啊!气质绝了!
看起来家境也很好哎,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
我充耳不闻,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爬上床,拉紧了床帘,将自己封闭在一个狭小昏暗的空间里,才感觉到一丝虚假的安全感。
夜渐渐深了。
舍友们的谈笑声渐渐平息,被均匀的呼吸声和偶尔的磨牙声取代。
我睁着眼睛,盯着上铺的床板缝隙,毫无睡意。白天的画面一帧帧在脑中回放,尤其是沈聿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
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的恶意为什么连系统都无法准确判定
就在我神经稍稍放松的某一刻——
【警告!检测到超高度恶意源极度接近!警告!】
系统的警报声毫无预兆地再次尖鸣!比白天更加凄厉、急促!
几乎是同时!
笃。
笃、笃。
清晰无比的、规律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叩击声,从宿舍门外传来。
不轻不重,带着一种固执的、冰冷的节奏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走廊里,一下下敲在我的耳膜上,也敲在我的心脏上。
我的血液瞬间凉透了。
全身的汗毛倒竖!
我猛地屏住呼吸,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一动不敢动。
宿舍里其他人都睡得很沉,无人被惊醒。
那叩击声停了一会儿。
然后,变成了某种……更清晰的、用指节叩击地面的声音。
笃。笃。笃。
缓慢,坚持,带着一种令人头皮炸开的仪式感。
一个荒谬又恐怖的猜测攫住了我。
我颤抖着,极其缓慢地、一点点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像猫一样挪到门后,屏住呼吸,透过门板下方那条狭窄的缝隙,向外看去——
走廊昏暗的声控灯因为那持续的声响亮着,投下苍白的光。
缝隙有限的视野里,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笔直的裤腿,和……跪在地上的膝盖。
冰冷的、属于男性的膝盖骨,硌在粗糙冰冷的水磨石地板上。
视线缓缓上移。
熨烫平整的白色衬衫,一丝不苟的领口,线条流畅优美的下颌……
最后,是那张脸。
沈聿。
他正跪在我的宿舍门外。
身姿挺拔,甚至称得上优雅,仿佛跪着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什么神圣的殿堂。
但他的眼睛。
透过那条狭窄的门缝,我直直对上了他的眼睛。
深黑色的瞳孔在昏暗光线下放大到极致,里面翻涌着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彻底失控的疯狂、偏执、炽热到能将人焚烧殆尽的浓稠情感,以及一种……近乎痛苦的、濒临崩溃的祈求。
所有的温和假面彻底碎裂,露出底下最真实、最骇人的内核。
他看到了门后的我。
他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气息灼热地拂过门板,用一种压抑到极致、仿佛淬着血和毒液的颤栗气声,一字一句地,清晰地传递进来:
林晚……
求你……
抽走我的恶意……
它们……让我爱你……爱到发疯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成冰冷的琥珀。窗外遥远的车流声、舍友沉睡的呼吸声,所有声音都潮水般褪去,消失殆尽。世界里只剩下门板内外,我和他,以及那几乎要凿穿心脏的、疯狂到令人窒息的告白不,是控诉。
爱
这个字眼从他嘴里,以这样一种方式说出来,像是最恶毒的诅咒,裹挟着冰碴和血腥气,狠狠砸进我的耳膜。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伴随着刺骨的寒意,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我死死咬住下唇,才遏制住那几乎要冲口而出的尖叫。
指甲深深抠进门板老旧的油漆里,留下几道苍白的划痕。
【警告!超高度恶意源情绪剧烈波动!能量场极度不稳定!危险等级持续攀升!】系统的警报声在我脑中疯狂尖啸,几乎要撕裂我的神经,【紊乱……无法分析……强烈建议宿主立刻远离!立刻远离!】
远离我能逃到哪里去他就跪在门外!像一尊从地狱里爬出来索命的邪神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冲撞,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恐惧像藤蔓一样勒紧我的喉咙,但在这灭顶的恐惧之下,一股更深的、冰寒的愤怒和荒谬感嘶嘶地冒着头。
前世被推下天台的冰冷失重感又一次攫住了我。
而门外这个疯子,他说……爱
说话……沈聿的气声再次穿透门缝,那声音里带着一种可怕的、破碎的颤栗,像是精密仪器在过度负荷下发出的噪音,我知道你听得见……林晚……回答我……
他的额头轻轻抵在了门板上,发出沉闷的一声轻响。透过缝隙,我能看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在苍白的灯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
我猛地后退一步,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铁制床架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上铺的舍友含糊地咕哝了一句梦话,翻了个身。
门外的声音骤然停止。
所有的声响,包括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呼吸声,都消失了。
死一样的寂静笼罩下来,比之前的叩击和低语更让人心悸。
我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耳朵,竭力捕捉着门外任何一丝微小的动静。
没有声音。
他没有离开。我能感觉到。那种被毒蛇锁定的、粘稠的注视感,丝毫没有减弱。
他就那样安静地跪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充满恶意的雕像。
过了多久一分钟十分钟时间失去了意义。
直到——
极其轻微的、衣料摩擦地面的窸窣声。
然后,是脚步声。
非常非常轻,仿佛踩在棉花上,却又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我疯狂跳动的心脏节拍上,逐渐远去。
声控灯熄灭了。
走廊重新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和死寂。
他走了
我脱力般地顺着床架滑坐到冰冷的地面上,手脚冰凉,浑身都在不受控制地细密颤抖,胃里一阵阵发紧。
冷汗浸湿了单薄的睡衣,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阵寒意。
他就这样来了,扔下一颗炸雷,然后又这样消失
那一夜,我睁着眼睛直到天亮。门外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让我惊悸不已。宿舍楼的每一次水管嗡鸣、窗外偶尔经过的野猫叫声,都被无限放大,听起来都像是他去而复返的脚步声。
【能量场干扰减弱……系统恢复初步稳定……】系统的提示音恢复了冰冷,但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持续监测中……】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去上课。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虚浮无力。
推开教室门的那一刻,几乎是本能地,我的视线第一时间射向那个靠窗的座位。
沈聿坐在那里。
晨曦透过玻璃,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他微微侧着头,听着前桌女生红着脸跟他搭话,唇边噙着那抹无可挑剔的、温和又疏离的浅笑,偶尔点头回应一句,姿态优雅得体。
白衬衫的纽扣扣到最上面一颗,袖口雪白,一丝褶皱也无。
整个人干净、清冷、耀眼,和周围一群睡眠不足、灰头土脸的高三生格格不入。
仿佛昨夜那个跪在宿舍门外、眼神疯狂、发出癫狂呓语的,只是我精神崩溃下产生的恐怖幻觉。
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他忽然抬眼,精准地捕捉到了站在门口的我。
视线在空中相撞。
他的眼神平静无波,深黑色的瞳孔像两潭古井,幽深得映不出任何情绪。甚至还极其自然地、礼貌地对我微微颔首示意,仿佛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刚好迟到的同学。
然后,便若无其事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和前桌女生低声说话。
一股寒气瞬间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伪装。
天衣无缝的伪装。
如果不是指尖掐进掌心带来的锐痛,和脑中系统持续不断的、针对他的低频警告杂音,我几乎真的要怀疑昨晚只是一场噩梦。
我僵硬地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尽量不去看他,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看似专注倾听的视线,偶尔会如同冰冷的蛛丝,悄无声息地掠过我的后颈。
如芒在背。
课间操时间,人群拥挤着下楼。我刻意低着头,混在人群里,只想离他远点。
肩膀忽然被人从后面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我猛地一颤,像被电击,仓惶回头。
是班长周婷,她抱着一摞作业本,不好意思地对我笑笑:抱歉啊林晚,没看清路。
没、没事。我声音干涩,心跳还没平复。
视线下意识地四下搜寻,很快,在楼梯转角人群略微稀疏的地方,看到了沈聿的身影。他正和李伟站在一起。
李伟脸上带着几分讨好和熟稔,勾着沈聿的肩膀,似乎在说着什么。沈聿微微侧头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似有似无地,隔着涌动的人潮,精准地落在我刚刚被撞到的肩膀上。
那眼神极其短暂,一掠而过,没有任何温度,却让我的肩膀那块皮肤骤然泛起一阵诡异的刺痛感,仿佛被什么冰冷的标记烫了一下。
他认识李伟他们这么快就混熟了
前世,他们也是这么快就勾结在一起的吗一种更深的寒意渗入骨髓。
一整天,我都处在一种极度警觉又竭力掩饰的状态下。沈聿没有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举动,他甚至没有主动跟我有过任何对话和交流。
但他的存在本身,就像一枚投入水潭的深水炸弹,表面平静,底下却暗流汹涌,搅得我不得安宁。
放学铃声再次成为赦令。
我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刚走出教学楼,拐向宿舍楼的小径,身后传来清冽平静的声音。
林晚同学。
我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血液好像都冻住了。
他跟上来了。
我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身。
沈聿站在几步开外,夕阳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暖金色的光晕,却丝毫融化不了他眼底的冰冷和深不见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拿着一个淡蓝色的、看起来很高档的文件袋。
你的数学笔记本,掉在教室了。他走上前,将文件袋递过来,动作自然流畅,刚才你走得太急。
他的手指修长干净,指甲修剪得圆润整齐。
我盯着那文件袋,没有接。我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过这样一个文件袋。
不是我的。我的声音绷得很紧。
沈聿的手顿在半空,他垂眸看了一眼文件袋,像是才注意到,极轻微地挑了一下眉梢,语气平淡无波:哦,那可能是我看错了。
他没有丝毫尴尬或意外,极其自然地收了回去。
然后,他抬起眼,目光再次落在我脸上。那目光像是具有实质的重量,缓慢地、一寸寸地掠过我的眉眼,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审视和探究。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他还会说什么的时候,他却只是极淡地、几乎看不见地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冰冷,没有任何笑意。
没关系。
他吐出三个字,不再看我,转身,从容不迫地朝着另一个方向——教师办公楼走去。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挺拔冷峭的背影消失在夕阳的光影里,直到彻底看不见,才猛地喘过一口气,后背又是一层冷汗。
他绝对是故意的。用这种拙劣的借口,只是为了近距离地……确认什么或者说,只是为了让我持续地处于这种惊弓之鸟的状态
他在享受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沈聿完美地融入了新班级,他成绩优异,话不多但举止有度,再加上那张无可挑剔的脸,迅速成为了新的焦点,甚至盖过了之前李伟和赵峰的风头。不少女生明里暗里向他示好。
李伟似乎真的对他马首是瞻,成了他的跟班。赵峰则明显表现出敌意,但沈聿从不回应,那种彻底的无视,反而让赵峰更像一个跳梁小丑。
我尽量屏蔽这一切,把所有精力投入到学习中,刷题、背书、整理错题,试图用繁重的课业填满所有思绪,不给自己恐慌的时间。
但沈聿的影子无孔不入。
有时是发作业时,不经意放在我桌上的练习册,封皮上还残留着他指尖冰凉的触感;有时是小组讨论时,他精准地接上我某个未被说出口的想法,然后用那双深黑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率先溃败地移开视线;有时仅仅是穿过走廊时,一个擦肩而过,那缕清冽的皂角香气,却像附骨之蛆,缠绕不去。
他不再有夜半叩门的疯狂举动。
但那种无处不在的、被严密监控的感觉,比那晚直接的恐怖更让人窒息。他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缓慢地、耐心地收紧。
直到周五的物理实验课。
分组实验,测量电流电压。阴差阳错,我和他分到了一组。李伟和另外两个男生在隔壁组。
实验台前,只有我们两人。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我紧绷着神经,尽量缩在自己的角落里,低头胡乱连接着电路,只盼着这节课赶紧结束。
线路接反了。
平静无波的声音在身侧响起。
他不知何时站得极近,白大褂的衣角几乎要蹭到我的手臂。清冽的气息笼罩下来。
我猛地一颤,手下意识一抖,一根导线掉落在实验台上。
他没有看我,伸出那双修长冷白、指节分明的手,熟练地拆掉我错误的连接,拿起掉落的导线,准备重新接入正确的接口。
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接线柱——
就在那一瞬间!
【检测到高度恶意能量溢出!触发被动防御机制!】
系统的警告和眼前的变化同时发生!
实验台上,那个老旧的、原本工作正常的直流电源,显示输出电压的数码管突然开始疯狂乱跳!指针式电压表的表针像是发了癫,毫无规律地剧烈摇摆起来!
紧接着!
噼啪——!
一道刺眼的、幽蓝色的电弧猛地从电源内部爆闪出来!伴随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
电光石火间,精准地击打在沈聿即将触碰到接线柱的右手食指指尖上!
呃!
沈聿闷哼一声,猛地缩回了手,整个人都几不可查地痉挛了一下。
实验台上的异象瞬间消失。电源数码管恢复平静,电压表表针也稳稳回落,仿佛刚才那惊悚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只有空气里残留的淡淡臭氧味,和沈聿指尖上一个迅速浮现出来的、小米粒大小的焦黑灼痕,证明着那不是幻觉。
整个实验室的人都被那小小的爆响和电光惊动,诧异地朝我们这边看过来。
怎么回事电源坏了
沈聿,你没事吧物理老师快步走过来,紧张地问。沈聿这样的学生,在任何老师眼里都是重点保护对象。
沈聿握住了那根被击中的食指,微微蹙眉,脸色似乎比平时更苍白了几分。他抬眼看向老师,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惊魂未定和困惑:老师,我没事。可能是电源突然故障了。
他的表现无懈可击,一个受了点小惊吓的优秀学生。
只有我知道,那不是故障。
是反弹。是针对他那一刻可能产生的、针对我的恶意,哪怕我完全没察觉到的,他如骨附蛆的恶意的反弹!
物理老师检查了一下电源,嘟囔着:奇怪,刚才还好好的……算了,你们这组先用备用电源吧。沈聿,真不用去医务室看看
不用,谢谢老师,只是稍微麻了一下。沈聿松开手,那个焦黑的灼痕在他过分冷白的指尖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垂下眼帘,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伤痕上,看了足足有两秒。
然后,他缓缓抬起眼,越过正在更换电源的物理老师,目光精准地投向我。
那眼神,深得可怕。
里面没有了平日伪装的温和,也没有了那晚门外疯狂的偏执,而是一种……极度亢奋的、近乎颤栗的探究和明悟。
像是终于确认了某种至关重要的猜想。
他甚至,极其缓慢地,用舌尖极轻地舔了一下自己苍白的下唇。
那是一个充满了贪婪和渴望的动作。
我心脏骤停。
他知道了。
他猜到是我做的了。
物理老师换好电源,又叮嘱了几句便走开了。实验台前重新恢复安静,却仿佛有风暴在无声酝酿。
沈聿没有再试图碰任何仪器。
他只是沉默地、极其高效地配合我完成了后续的实验步骤,记录数据,整理报告。全程一言不发,那种沉默却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压迫感。
下课铃响,他率先脱下白大褂,整齐挂好。
在我收拾东西时,他走到我身侧,脚步停住。
他没有看我,声音压得极低,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兴奋的颤栗:
原来……是这样。
你的‘反弹’……真有趣。
他说完,径直离开,留下我站在原地,如坠冰窟,四肢百骸都冷得发僵。
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而且……兴奋。
放学后,我失魂落魄,几乎是凭着本能往回走。刻意绕了远路,穿过学校后方那片废弃的老校区。这里平时几乎没人来,荒草丛生,只有几条被踩出来的小径,但能更快绕回宿舍楼后门。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四周寂静得只能听到风吹过荒草的呜呜声。
走到一片断墙残垣的拐角处。
突然!
旁边半人高的荒草丛一阵剧烈晃动!
我心里猛地一咯噔,还没来得及反应,三个人影就猛地蹿了出来,前后堵住了我的去路。
是李伟,还有他那两个形影不离的跟班,张强和王猛。
李伟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狰狞的恶意和一种终于抓到猎物的兴奋,一步步逼近。
臭婊子,可真能躲啊害老子丢了那么大的人,以为完了他啐了一口,眼神阴毒,仗着有点邪门歪道,就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嗯
伟哥,跟她废什么话!这地方鬼都不来,看今天谁还能帮你‘意外’!张强捏着拳头,骨节咔吧作响。
王猛在一旁猥琐地笑:就是,好好‘伺候伺候’她,看她还邪不邪门!
浓重的恶意如同粘稠的污泥,从四面八方涌来,几乎让我窒息。
【检测到高度恶意:蓄意伤害!群体性!触发反弹机制!能量输出提升!】系统的警报声急促响起。
我心脏狂跳,全身紧绷,下意识地后退,后背却猛地抵上了冰冷粗糙的断墙。
无路可退!
李伟脸上横肉抖动,猛地扬起手,就朝着我的脸狠狠扇过来!带起一阵恶风!
【反弹开启——】
就在系统提示音落下的刹那!
异变陡生!
李伟的巴掌还在半空,他旁边的张强却突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侧面狠狠踹了一脚!
嗷!一声惨叫,张壮硕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猛地朝李伟撞了过去!
我操!李伟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趔趄,狠狠挥出的巴掌打偏,啪一声脆响,竟结结实实扇在了旁边正咧嘴笑的王猛脸上!
力道极大!
王猛直接被这一巴掌扇懵了,原地转了半圈,眼前一黑,鼻血瞬间喷涌而出!
妈的!李伟你打老子!王猛捂着脸暴怒嘶吼,想也不想,反手一拳就砸向李伟!
李伟被撞得火气正旺,又挨了王猛一拳,顿时红了眼:操你妈!敢还手!直接跟王猛扭打在一起!
而被莫名踹了一脚、引发这场混战的张强,刚踉跄着站稳,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圆滚滚的东西,猛地一滑,整个人惊叫着向后仰倒,嘭一声后脑勺重重磕在断墙凸起的一块砖头上,眼睛一翻,直接软软地瘫了下去,不动了。
短短几秒钟。
场面彻底失控,混乱不堪。
李伟和王猛像两条疯狗一样互相撕打,张强昏死在地。
而我,完好无损地背靠着断墙,站在风暴的中心,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电光石火间发生的一切。
【反弹成功。银行卡到账三十万元。】系统的提示音冰冷地播报。
荒诞感再一次攫住了我。
就在这时,一阵清晰而缓慢的鼓掌声,从不远处的一棵老槐树后传来。
啪。啪。啪。
节奏从容,带着一种欣赏戏剧般的玩味。
我的血液瞬间再次冻结,猛地扭头看去。
沈聿从粗壮的树干后缓步走了出来。
夕阳的血色光晕透过枝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亮得骇人,里面翻涌着毫不掩饰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和探究。
他一步步走近,无视了旁边打红了眼的李伟和王猛,以及昏死的张强。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死死地锁在我的脸上。
在我面前几步远处站定。
他微微歪头,视线掠过地上狼狈不堪的三人,最后重新落回我惨白的脸上。
唇角缓缓勾起一个极致美丽,却又极致危险的弧度。
完美的‘反弹’。
他轻声说,语气里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赞叹和……饥渴。
现在,我更加确定了……
他上前一步,逼近我,那股清冽又危险的气息彻底笼罩了我。
只有你能‘吸收’它,对不对
他俯下身,冰冷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低沉而蛊惑,却带着一种不容错辨的、疯癫的偏执:
帮我……林晚……
帮我清空这该死的、快要把我彻底吞噬的……
对你的全部恶意。
沈聿的呼吸喷在我的耳廓,冰冷又灼烫,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颤栗。
帮我清空这该死的、快要把我彻底吞噬的……对你的全部恶意。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冰针,扎进我的神经。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交织,几乎让我牙齿打颤。帮我清空恶意这疯子到底在说什么!
旁边,李伟和王猛还在像野兽一样嘶吼扭打,张强瘫在地上无知无觉。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在我面前,用最疯狂的语言,诉说着最诡异的请求。
我猛地向后缩,脊背重重撞在粗糙冰冷的断墙上,碎石硌得生疼。……你疯了!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沈聿的瞳孔在夕阳血色的光线下收缩,那里面翻涌的黑暗几乎要溢出来。他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更逼近一步,苍白修长的手指猛地抬起,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在即将触碰到我时痉挛般地停住,死死攥成了拳,骨节泛出青白色。
是,我是疯了!他低吼,声音里压抑着无尽的痛苦和狂躁,那张精致无瑕的脸庞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从见到你的第一眼……不,从更早之前!这些东西……这些肮脏的、暴戾的、只想把你撕碎吞下去的念头……就在我脑子里尖叫!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烧着我!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眼底漫上一层骇人的血丝:我试过一切办法!压制它们,忽略它们,甚至……伤害自己!没用!完全没用!它们因为你而存在,只会因为你而沸腾!
我浑身冰冷,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从最深地狱爬出来的怪物。他的话超出了我所有理解范畴。
直到那天……李伟这个蠢货绊你……他忽然诡异地笑了一下,扭曲又兴奋,我看到他出丑!那一刻,我脑子里针对你的、最恶毒的那声诅咒……突然消失了!不是被压抑,是彻底不见了!像被什么东西……抽走了!
他的目光猛地钉在我脸上,灼热得几乎要烙下印记:还有赵峰!那个更蠢的废物!他的恶意也被抽走了!虽然很少,但我感觉到了!
然后是我自己……他抬起那只被电弧灼伤的手指,痴迷地看着那个焦黑的点,我想碰你……那一刻我想的是弄断你的手,让你再也拿不了笔……然后,‘它’就惩罚了我……但也同时,带走了那股冲动……
他的逻辑混乱癫狂,我却听得心惊肉跳。他……他能感觉到反弹的过程甚至能感知到恶意被抽走
那不是惩罚!我声音发颤,试图打断他的疯话,那是你活该!
不!他猛地打断我,眼神狂热得像信徒见到了神祇,却又透着无尽的痛苦,那是净化!是救赎!只有疼痛,只有‘它’的力量,才能暂时清空我脑子里那些针对你的、快让我爆炸的肮脏东西!
他剧烈地喘息着,像是刚刚奔跑过一场马拉松,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整个人处在一种极度亢奋又极度虚弱的状态。
但它们很快就会回来……甚至更多……更满……他的声音低下去,带上了绝望的哭腔,只有你能做到……林晚,只有你的‘能力’……求你……在我彻底失控毁掉你之前……抽走它们……我需要……我需要被清空……
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晃动,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疯狂、祈求、痛苦、贪婪……种种情绪剧烈地翻滚碰撞,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
【警告!目标能量场极端不稳定!恶性精神污染浓度急剧升高!极度危险!】系统的警报尖锐到刺耳,【强烈建议立刻远离!立刻远离!】
远离我怎么远离他堵死了所有的路,用最疯狂的真相。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反弹系统……对他而言,竟然是……净化他渴望被反弹因为他无法承受自己那庞大到畸形的……恶意
就在这时,地上扭打的李伟似乎终于打累了,或者说,打醒了。他喘着粗气推开王猛,鼻青脸肿地爬起来,一眼看到站在旁边的沈聿和我,尤其是沈聿那明显不对劲的状态,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开口:沈哥这贱人又搞什么鬼……
滚。
沈聿头也没回,声音低沉沙哑,却像冰锥一样刺骨,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极度危险的命令意味。
李伟所有的话瞬间卡在喉咙里,脸上掠过一丝惊惧。他看着沈聿的背影,又看看我,最终没敢再吭声,悻悻地拽起还晕乎乎的王猛,又费力地扛起昏迷的张强,狼狈不堪地、几乎是落荒而逃地消失在了荒草丛后。
废址里,只剩下我和他。
死寂重新笼罩下来,却比之前更加粘稠、沉重。
沈聿依旧维持着那个微微俯身、近乎祈求的姿态,呼吸沉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等待我的审判,或者说,施舍。
巨大的信息量和冲击让我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疼。我强迫自己冷静,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得肺管生疼。
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抖,你的‘恶意’……又到底是什么
沈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是被这个问题刺痛了最深的核心。他沉默了几秒,再开口时,声音里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仿佛暴风雨眼中心那片刻的死寂。
我是……一个失败的实验品。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一个……被强行改造,用来承载和放大‘人类负面精神能量’的容器。
实验品容器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们……给我植入了某种东西。他抬起手,指尖轻轻点在自己的太阳穴上,眼神空洞,它能吸收周围环境的恶意、嫉妒、愤怒、暴戾……所有肮脏的东西,然后……在我体内发酵、增殖……尤其是……针对特定目标的。
他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我脸上,那空洞瞬间被浓稠的、痛苦的爱恨填满。
而你……林晚,从很久以前,不知道通过什么方式……就成了那个最主要的‘锚点’。我无法控制……那些被吸收来的、针对你的恶意,经过‘它’的放大,变成了……变成了我自己都无法理解的……‘爱’。
爱
这个词再次出现,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恶心。
那不是爱!我脱口而出,胃里一阵翻滚。
data-fanqie-type=pay_tag>
我知道!他猛地低吼,情绪再次激动起来,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掐出血来,那是扭曲的占有!是摧毁欲!是得不到就彻底毁灭的疯狂!它们每时每刻都在我脑子里咆哮!它们让我想把你锁起来,弄脏你,弄坏你,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或者……彻底消失,这样或许我就能得到平静……
他的话语残忍而直白,撕开了所有伪装,露出底下血淋淋、肮脏不堪的内核。
但‘反弹’……你的力量……他的声音又诡异地柔和下来,带着一种病态的迷恋,它能烧掉它们……虽然只是暂时的……那种短暂的‘空白’……是我唯一能喘息的时刻……是我唯一的……救赎……
他喘着气,眼神涣散了一瞬,仿佛在回味那被净化后的虚假平静。
【分析目标言论……匹配数据库……疑似与精神转嫁实验有关……资料残缺……警告!目标容器已接近饱和临界点!随时可能彻底崩溃并对锚点造成不可逆精神污染!】系统的信息碎片断断续续地涌入我的脑海。
精神能量转嫁
所以,他的爱,是无数恶意汇聚发酵后的畸形产物他被当成了……承载恶意的垃圾桶而我,不知为何,成了这个垃圾桶最主要的投放目标
前世那些莫名的、愈演愈烈的霸凌……李伟他们不断升级的暴行……背后是否都有这个容器不断溢出的、被加工过的恶意在推波助澜甚至最后沈聿递出的那把钥匙……是否也是那爱意的终极体现——得不到,就毁灭
想通的瞬间,巨大的荒谬和愤怒席卷了我。
就因为这该死的实验就因为这可笑的容器我前世就该被推下天台!
所以……我的声音冷得结冰,你受苦了被这些恶意折磨得快疯了于是就来求我你这个……承载着无数恶意来害我的源头……求我帮你‘净化’
我猛地抬起头,直视着他那双充满痛苦和疯狂的眼睛,积压了两世的恨意和此刻的恶心终于决堤。
凭什么!我尖声质问,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你以为你是谁你和你脑子里那些肮脏的东西……都让我恶心!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不就一切都清净了吗!
我的话像最锋利的刀子,狠狠捅进他早已千疮百孔的精神。
沈聿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他看着我,眼底那点可怜的祈求的光,一点点碎裂,湮灭,被更深、更绝望的黑暗吞噬。
一片死寂。
他慢慢地、慢慢地站直了身体。
所有的脆弱、祈求、痛苦,仿佛都在那一刻被抽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脏冻结的、极致的平静和……空洞。
是啊……他轻轻地说,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却带着钻心的寒意,……我怎么没想到呢。
他缓缓抬起眼,那双眼睛彻底变成了两口毫无生气的枯井。
我死了……就清净了。
他重复着我的话,然后,极其缓慢地,向后转身。
他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那段最高、最陡峭的断墙。墙体残破,露出尖锐的钢筋和粗糙的混凝土断面,高度足以致命。
夕阳在他身上投下长长的、扭曲的影子,像一道走向刑场的台阶。
他一步一步,朝着那断墙走去。
脚步平稳,决绝,没有一丝犹豫。
【警告!检测到目标自毁意图急剧升高!能量场崩溃开始!恶性精神污染浓度急速攀升!将对锚点造成严重冲击!】系统发出前所未有的凄厉警报,【建议立刻阻止!或立刻逃离!】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停止跳动。
阻止逃离
看着他那毫无生气的背影,一种巨大的、本能的恐慌瞬间攫住了我,甚至压过了所有的恨意和恶心。
他不能死在这里!
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因为……如果他就这么死了,那个所谓的实验背后的人会不会找上来他脑子里那些该死的恶意会不会因为容器的毁灭而彻底爆发、波及到我系统警告的严重冲击是什么
更重要的是……他死了,这纠缠两世的孽债,这恶心的爱意,就真的能彻底了解吗还是会成为另一个更恐怖噩梦的开端
无数的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
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冰冷墙体,准备向上攀爬的那一刻——
我听到了自己嘶哑尖锐、几乎破音的声音,不受控制地冲口而出:
站住!
沈聿的动作,顿住了。
他的手悬在半空,离粗糙的墙砖只有一寸。
他没有回头。
空旷的废址里,只有风声呜咽,像亡魂的哭泣。
我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动,几乎要蹦出来。阻止他的话已经出口,像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
然后呢
我该怎么办
【……系统能量充盈……检测到可操作指令:恶意抽取。是否对目标执行】冰冷的电子音适时响起,提供了一个我从未想过的、危险至极的选择。
抽取像他渴望的那样
我看着他那凝固的背影,像一个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
恨意和理智在脑中疯狂拉扯。
空气凝固得如同铁块。
最终,我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转过来。我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命令口吻。
沈聿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
然后,他极其缓慢地,放下了手,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一张精致却空白的面具,唯有那双深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里面是死水般的沉寂,却又在最深处,隐隐压抑着一丝……近乎绝望的期待。
我抬起微微颤抖的手,指向他脚下的地面。
跪下。
两个字,清晰,冰冷,砸落在寂静的空气里。
沈聿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看着我,足足有三秒。
然后,他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是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自毁般的顺从,屈膝,缓缓地、笔直地跪了下去。
膝盖撞击在冰冷粗糙、布满碎石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仰起头,看着我,夕阳将他苍白的脸镀上一层虚幻的金边,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脆弱的阴影。此刻的他,褪去了所有伪装的温和和疯狂的偏执,像一件终于破碎的、等待被修补或被彻底丢弃的瓷器。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
居高临下。
阴影将他笼罩。
我伸出手,指尖冰凉,微微颤抖,缓缓靠近他的太阳穴——他刚才所指的那个被植入东西的地方。
【指令确认:恶意抽取。目标锁定。开始执行。】系统的声音冰冷而无情。
在我的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一刹那——
沈聿猛地闭上了眼睛,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像在承受某种极致的痛苦,又像是在迎接某种渴望已久的解脱。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的、冰冷粘稠的、充满了无数负面情绪的能量洪流,顺着我的指尖,凶猛地冲入我的体内!
愤怒、嫉妒、怨恨、暴戾、贪婪、毁灭欲……无数肮脏的、黑暗的意念嘶吼着、尖叫着涌入!
【能量涌入!极度危险!开始转化!】系统疯狂运转,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与此同时,跪在地上的沈聿猛地仰起头,脖颈绷出脆弱的弧线,喉咙里发出极度痛苦又极度欢愉的、破碎的呻吟,整个人像触电般剧烈地痉挛起来。
他能感觉到!感觉到那些东西正在被强行抽离!
这个过程似乎无比漫长,又似乎只在一瞬。
当那恐怖的涌入感终于开始减弱、平息时,我踉跄着后退一步,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冷汗,胃里翻江倒海。
【抽取完成。银行卡到账一千万元。目标恶性精神污染浓度降至安全阈值以下。警告:容器核心未移除,污染会随时间缓慢再生。】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但我已经无暇细听。
我看向沈聿。
他依旧跪在那里,深深地低着头,全身都被汗水浸透,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肩膀微微起伏,喘息急促。
几分钟的死寂。
然后,他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
脸上的疯狂、痛苦、偏执、贪婪……所有那些扭曲的情绪,全都消失不见了。
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和……空洞。
像是一片被狂风暴雨彻底洗刷过后,什么也不剩下的荒原。
深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和我身后血色残阳的天空,却没有任何焦点。
他看着我,眼神陌生,带着一种茫然的、孩童般的困惑。
他微微偏了下头,声音轻飘而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的茫然,轻轻问:
这就是没有一丝恶意的感觉吗
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响,夕阳西沉,将我们的影子拉的很长,长久的沉默。
【能量初步稳定。目标精神状态:空白。恶性污染再生速度:缓慢。建议持续观察。】系统的声音恢复了一些冷静。
我们是不是还有可能,我还有机会得到你的原谅吗沈聿缓缓抬头,眼中流露出一丝痛苦,恶意散去,心里的爱意却更明显,你知道的,那些事不是我真心所为。
不重要了,我不会原谅你的行为,那是对我所受苦难的侮辱,如果你想让我好过一点的话,那就走!我推了他一把,指向火车站的方向,语气冷硬,现在就走!别回头!
他踉跄一步,站在原地,看了我很久。那双深黑色的眼睛里,茫然渐渐被一种巨大的、无声的悲伤淹没。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缓慢地、郑重地深深看了我一眼,转身,一步一步,融入了熙攘的人流,真的再也没有回头。
我站在原地,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缓吐出一口憋了太久的气。心脏某个地方像是突然空了一块,冷风嗖嗖地往里灌。
【目标已脱离监控范围。恶性污染再生速度预估:缓慢。威胁等级:中级。】系统冰冷地评估。
威胁或许吧。
但更多的,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悲剧,一个被强行塞满了恶意然后丢弃的容器。而我这曾被恶意推下天台的人,阴差阳错地,成了唯一能给他片刻清净,又亲手将他推回命运洪流的人。
高考最后一场结束的铃声响起时,阳光刺眼。
我交卷,走出考场,淹没在欢呼和喧嚣的人潮里。没有人再来绊我,没有人嘲讽,也没有人用疯狂又痛苦的眼神凝视我。
李伟和赵峰早已在持续的、莫名其妙的倒霉事中变得沉默畏缩。
世界清净了。
我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那里再也没有坠落的阴影。
系统的提示依旧在角落闪烁,像一道隐秘的伤疤。银行卡余额给了我无限的安全感。
我深吸一口自由的空气,抬步向前走去。
路的尽头,没有沈聿。
这样很好。
这样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