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黎洛屿而言她穿越的秘密无法言说,但于黎老爷子而言凭着一腔孤勇守着这个秘密几十载、重承重诺,从未有过半分动摇,是当之无愧的风骨脊梁。
可这个代价太大了,不仅他的儿子儿媳,那一整个科研院的人全都葬身在火海,尸骨无存。
除此之外,还牵扯出的京圈几大派系互相倾轧,有人借机铲除异己,有人踩着鲜血往上爬,就连境外势力都闻风而动,这些年明里暗里的追杀就没断过。
可如今他孙女太能耐了,那么深的西湖底,那么隐蔽的密室,就连丑国特务都没找到的东西,她竟然找到了,还撬开了
黎老爷子闭了闭眼睛,恍惚间好像又看见了大儿子和大儿媳最后一次离家时的模样,说是等研究成功了就带着一家老老小小去南下看海的场景。可等来的不是捷报,而是火光冲天的噩耗。
猛地睁开眼,瞥见自家孙女躲在树后龇牙咧嘴的猴样儿,喉结滚了滚,苦涩漫过舌尖: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黎洛屿见老爷不追着她打了,蹦跶两步,挎着黎老爷子的胳膊:“您老还是这跟我说说前因后果吧,不然哪天我要是真造出来了,可不给您玩儿。”
黎老爷子望着她初生牛犊的眉眼,浑浊的老眼里翻涌着半个世纪的风霜,终究还是长长叹口气:这或许就是命吧。
转身一屁股坐在大柳树下,闷着脑袋点燃了一直舍不得抽的大前门,火光明明灭灭,好半晌才哑着嗓子叙说:
“当年,洛家本就因一批从海外追回的青铜器卷在风口浪尖上,后又传出洛家藏有富可敌国的宝藏,凡是能得到这批宝藏的人就能成为夏国的统治者,京都各派系眼睛都红了,疯了一般,为了能得到这笔虚无缥缈的宝藏斗的血流成河。洛家老宅子明里暗里不知道被翻了多少遍,就连茅房上的瓦都没被放过。
后不知咋的又传出洛家藏有洛倾颜耗尽毕生心血设计的‘惊蛰’
图稿,那丫头是你外公的亲妹妹,十五岁就从国外麻省理工博士毕业,回国后一心钻研武器研究,据说她画的图纸能让导弹的精准度提高三成,连国外专家见了都拍桌子叫绝。可后来还是遭了暗算,死在了戈壁滩。
你外公在知晓洛家即将危难之际,便悄悄带着心腹将她的手稿用特殊方法封进了‘黑匣子’,沉于西湖三潭印月下的密室内,后来你父亲与你母亲结缘,你外公家出事儿之前,便将洛家之事托付于我。
你外公递给我一个盒子和一块凤凰玉佩说:‘我不担心国宝不国宝,那些个器物再金贵,终究是死物。再者,我洛家传承的密室机关是我先祖们亲手设计的,除了带洛家血脉的人,没人能打开那扇门,包括我自己和洛栀都打不开。但,阿颜留下的图稿是军工研究的火种,是能让国家挺直腰杆的底气,这东西绝不能落在宵小之辈手里。你有机会就交给国家信任的人吧。’
这件事儿知道的人不过巴掌之数,可,是秘密总有被苍蝇窥探的缝隙,最终还是有消息走漏了,国内觊觎者前仆后继,国外更是丧心病狂,绑架、刺杀更是层出不穷。
你外公就是在那个时候没的,我赶到的时候,就看到他端坐洛家老宅堂屋正上方那张梨花木太师椅上,一手横握着太外公传下的那把玄铁刀,一手还攥着颗热乎乎的头颅。
你外婆见了他的尸首,没哭没闹,只是用袖口擦了擦他嘴角的血沫,便从怀里掏出把小巧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心窝。
你舅舅带着妻儿被迫弃了老宅,被我秘密送往了港城,隐姓埋名又几经周折,转送去了国外,那孩子走之前抱着我哭,说总有一天他会回来报仇的。
我拍了拍他的后背,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有些债,总得自己讨才解气,旁人替不来。
我原本以为把这秘密烂在肚子里,等到了你抗事的年纪在交给你保管,可时局一年比一年动荡,这秘密也就越发见不得光了,直到你父亲和母亲也因此遭了难”
老爷子几乎是哽咽着说完这一整段话的,儿子和儿媳因此丧命后,他几乎被蚀骨的恨意啃噬得只剩一副空壳子,无数个日夜想抱着炸药包与那些人同归于尽,可每每看着鲜活的孙女,他又不得不强撑精神为孙女撑起一片天。
黎洛屿蹲坐在他身边,眼泪早已打湿了衣襟,声音里带着点怔忡,“所以我外公和外婆的事情,我母亲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