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
深入骨髓的冰,顺着每一个毛孔钻进血管,冻结了血液的流速。
心脏的每一次搏动,都带着僵硬的钝痛。
沈舟猛地睁开眼。
视线还未对焦,一股带着浓烈腐臭的浑浊脏水,便争先恐后地灌满他的口鼻。
胸腔剧烈收缩,呛得他几乎要将肺咳出来。
“咳……咳咳!”
肺部灼烧,每一次吸气都牵扯出尖锐的痛感。
他本能地挥舞手臂支撑,却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及胸的污水里。
湿透的衣物紧贴皮肤,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
指尖触及水底,满是湿滑的苔藓,稍一用力便险些栽倒。
这是哪里?
沈舟强忍眩晕,脖颈僵硬地转动,扫视四周。
一个约十平米的圆形囚牢。
四壁是粗糙的灰色岩石,接缝处爬满了暗绿色的霉斑。
正前方,锈迹斑斑的铁栏杆上凝结着棕红色的锈块,有些地方已被腐蚀穿孔。
头顶是密不透风的岩石穹顶,唯一的光源,来自墙壁高处一盏油灯。
昏黄的火苗在气流中摇曳,将幢幢鬼影投在潮湿的石壁上。
灯光下,除了自己,还有四个身影。
三人低头不动,长发在污水中漂浮。
另一个侧躺着,手臂无力地垂在水面。
死是活,无从判断。
水面上,还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絮状物。
水……还在涨。
沈舟清晰地感觉到,冰冷的水线已经越过胸口,正不断挤压着他的肺。
呼吸,变得愈发艰难。
一阵熟悉的闷痛从胸口深处蔓延开来。
这不是呛水。
这是一种刻在灵魂里的窒息感,与他记忆中最后的痛苦分毫不差。
他想起来了。
公司储藏室,最好的朋友林宇死死按住他的肩膀。
最敬重的上司张副总,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反手关上了废弃储物柜的门。
锁舌扣死。
空气稀薄。
肺部从胀痛到撕裂。
意识沉入永恒黑暗前,那无声的挣扎。
每一个细节,都烙印在记忆里。
被背叛、被活活剥夺生存权的痛苦,至死未忘。
所以,自己这是死了?
可为什么死了,还要再承受一次这种折磨?
冰冷的污水挤压着胸腔,每一次呼吸都让喉咙火辣辣地疼。这种濒死的窒息感,比真正死亡时更难受。
死了都不得安生,这地府的售后也太差了。
沈舟在心里吐了个槽,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面对这种必死的绝境,他内心竟出奇地平静。
没有恐惧,也没有绝望。
或许是死过一次,对死亡早已麻木。
又或许,他那充满背叛和算计的人生,本就没什么值得留恋。
他没有浪费力气去喊叫求救。
他强迫自己冷静,借着昏暗的灯光,审视着周围的一切。
岩壁上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划痕。
有指甲抠出的凌乱印记,也有用尖锐物刻下的歪扭符号。
密密麻麻,全是前人留下的绝望。
空气中,浓重的铁锈味、岩石的潮湿味,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腐烂恶臭,混合成令人作呕的气息。
水位,已经快要漫到脖子。
冰冷的水线,像一条正在慢慢收紧的绞索。
沈舟估算着时间。
最多五分钟,这里的所有人,都会被彻底淹没。
一个不留。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毫无征兆地跳出一个半透明的蓝色方框。
方框边缘泛着微光,悬浮在污水上方。
【剧本提示:序幕即将拉开,‘看守’的第一句台词是:“又来了五个不知死活的虫子。”】
沈舟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
剧本?台词?
临死前的幻觉都这么没创意?
他用力眨了眨眼,蓝色方框依旧清晰,上面的白色字迹锐利分明,没有丝毫消散的迹象。
他下意识伸出手去触摸。
指尖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方框,什么也没碰到。
这东西……
只有我能看见?
在他惊疑不定,心脏开始失速狂跳时,囚牢外,传来一阵沉重而拖沓的脚步声。
哗啦……哗啦……
那声音,像是有什么巨大、湿漉漉的重物在水里拖行。
每一步,都搅动着浑浊的水声,在这死寂的空间里格外清晰,也搅动着沈舟紧绷的神经。
紧接着,是钥匙插入锁孔的清脆声响。
“咔哒”。
来了。
沈舟的心脏骤然收紧,呼吸停滞。
他身体微微后倾,目光死死锁住那扇由粗大铁栏构成的牢门,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他倒要看看。
这个莫名其妙的【剧本提示】,到底是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