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笑随即又消了下去。
在他面前的她,与旁人跟前的她,永远是两个人。
那些个对旁人的笑脸,在他面前从来没有出现过。
陆瑾晏靠在软枕上,用手撑着头,脑海里还是她今日午后,与那两个丫鬟去小厨房的模样。
一路叽叽喳喳,可又欢声笑语,像是有说不完的乐事。
他从不知道,原来她是这么善谈的人。
可她偏偏在他身边沉默寡言。
陆瑾晏揉了揉疲惫的眉心,看着她熟睡后柔顺不少的睡颜,总觉得这些日子的疲惫淡化不少。
他为她理了理额间的发丝,与她贴得极近,慢慢地闭上眼。
等穗禾从睡梦中惊醒,身旁早就空无一人。
顾不上旁的,她草草穿好衣裳就跑去后罩房里。
太阳还未出来,清晨的风吹来不少凉意,可风停了后还是让人燥得厉害。
但穗禾一股脑冲进自己屋子,关上门后就躲在被窝里瑟瑟发抖。
一晚上不知做了多少个梦,可那些个梦像是说好似的,一个接一个让她越陷越深。
梦里陆瑾晏气恼她不肯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于是用铁链把她锁住,将她永远地囚禁在内宅深处。
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像个罪人似的在昏暗无光的密室里,活了一辈子。
梦里她哭喊过,挣扎过,甚至求死过。
可陆瑾晏就是不为所动,一个劲地让她臣服,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穗禾抱住颤抖的自己,耳边回响的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虽然陆瑾晏真没有她梦境里的骇人,可她就是不能控制对他的恐惧。
她真的不想再跟他有任何关系。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被子里出来,吐出一口浊气。
便是他不放过她,她心里的逃离从未变过。
昨日才被他点出她的伪装,穗禾整个人已经紧绷到了极点。
她不敢想,若是陆瑾晏再逼迫,她会不管不顾做出什么样的事。
可一想到一家子,她心里才攀上来的痛恨,立刻被打落了下去。
她无措地抱着自己,她只害怕会连累到家人。
谁让她家住在何处,他一清二楚。
更何况他本就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
就在穗禾压抑至极时,门外传来了小苔的声音。
“姐姐,该用早膳了。”
门嘎吱一响,小苔提着一个食盒进来。
她从里头取了三道小菜,又取了一大碗熬得香浓的粳米粥出来。
“姐姐快吃吧,吃完正好喝补药。”
小苔笑得讨喜,自顾自地说些让穗禾高兴的话。
“小厨房的果然时刻惦记着姐姐,今日我去取早膳的时候,这补药已经熬好了,倒是比前几日快了不少。”
说罢,她又取了两碟点心出来,摆在穗禾面前。
“都是姐姐素日爱吃的,她们也叫我一并拿回来了。”
瞧着桌上的茯苓糕和豆沙卷,穗禾却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的目光全被那碗黑漆漆的补药吸引。
来不及多想,她端起补药就想快些喝下。
她不敢细想她有孕之后,会是什么个情形。
如今只能掐断一切可能。
可她才喝了一口,那碗补药就被人夺了过去。
下一刻,药碗“砰”的一声,碎了一地。
“不识抬举!”
陆瑾晏大步进来,碎瓷片被碾过,发出刺耳的声响。
他拽着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起,力道大得让她的脸皱成一团。
“我特意让府医给你开的补药,你竟敢换成避子药!”
陆瑾晏的眼神冷得彻骨,额角青筋暴起,牙齿咬得咯吱作响。
“避子药伤身,我为你着想,你是宁愿废了自己的身子,都不愿接受我的好意!”
“你就厌恶我至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