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李大厨和魏管事压抑的痛呼声近在咫尺,穗禾轻瞥了他们一眼,抬眸就撞进了陆瑾晏冰冷的眸子里。
她瞬间觉得有些可笑,弄这么大的阵仗,也不过是为了几桶豆子。
不过看着上首那精致的紫檀木雕花软榻,还有榻上铺着层层叠叠的云纹缂丝垫,她心下了然。
钟鸣鼎食之家的人,哪里懂得市井小民的求生之道。
穗禾从木桶中取出一把佛豆,举高在头顶,慢慢地解释。
“这佛豆原先是蚕豆,庄户人家常做个零嘴,通常煮上一刻钟也就绵软了。”
“只是奴婢仔细看过后,发现这蚕豆不是当季时令的,应当是晒干后的老蚕豆,也叫铁蚕豆。”
“这铁蚕豆极其难嚼,烹煮也十分耗时。奴婢想,应当是管事的没分清这蚕豆的种类,才错买了铁蚕豆回府。”
说完,她眼神真挚地看着老太太,语气也极其诚恳。
魏管事见状立刻匍匐在地上痛哭,“求太太恕罪,正如穗禾所说,小人只当是当季蚕豆买了回来。”
“未曾想是那卖蚕豆的农户,骗了小人啊!”
李大厨也哭诉道:“小人也有错,就该好好地煮完蚕豆给老太太,不该让您亲自煮。”
“厨房热得厉害,老太太定是闷到了,若是伤了您的身子,小人万死不辞。”
李大厨和魏管事哭得情真意切,老太太不耐烦地摆摆手。
“行了,既然你们一人也罚了十个板子,我也不多罚你们了。”
“快些去买好当季的蚕豆,若是耽误了,可就没今日这么轻巧了!”
“是是是,小人明日一早就去采购,定不会再错了!”魏管事拼命地点头,给老太太作保证。
老太太不再看他们,而是端起茶慢慢地喝着。
沉香见状,正想着如何让他们下去时,陆瑾晏却开口了。
“敢糊弄老太太,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魏管事的身子抖了一下,他看了眼面色阴沉的陆瑾晏,快要吓破胆了。
他指着穗禾哭诉道:“小人真不敢糊弄老太太,真和穗禾说的一样,小人不熟悉这蚕豆,才买错了。”
穗禾被这出戏弄得也是提心吊胆,她看着哭得涕泗横流的魏管事,有些于心不忍。
“魏管事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陆瑾晏打断了。
他从何寿手里接过一本账本,扔在魏管事脚下。
“你半个月前采买蚕豆的记录还在账本上,正是在庆号买的,我早让何寿去查了,庆号说你买的就是铁蚕豆!”
“除此之外,这账本上记录的却是蚕豆二字,那价格也和普通蚕豆一样,账面上对不上,你分明是中饱私囊。”
“这账本里的错处还不止这一项,你借着采买的差事不知偷了多少油水,真是该死!”
陆瑾晏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胸腔里碾出来的,每个字都听得人脊背发寒。
魏管事早就吓傻了,颤抖着身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到这个时候,他早就明白了,大爷怕是早就想办他了。
陆瑾晏负手而立,看魏管事的眼神跟看死物没什么区别。
“尽数追缴他贪了的银子,贪了多少府里的钱财都给我吐出来。”
“把他拉下去杖责三十,明日一早送官,他一家老小流放庄子做苦役!”
话音刚落,魏管事就跟疯了似的,扑向陆瑾晏的脚边。
“求大爷开恩,此事都是小人一个人的主意,一家老小全不知情啊!”
“求大爷放过他们,无论您怎么罚小人,小人都没有一句怨言!”
凄厉的声音响起,可无论魏管事怎么哭求都无用,他的嘴被陆瑾晏的护卫堵住,一路被拉去二门外行刑了。
李大厨身子抖得跟筛糠一样,不过片刻就满头大汗,心里对陆瑾晏更是畏惧到了极点。
魏管事是老太太提拔的,可他丝毫没有顾及老太太的颜面,就发落了魏管事一家老小。
魏管事被送官,不死也要脱层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