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秀气地打了个哈欠,正准备起身回翠微院,就瞧见了陆瑾成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真不愧是苏州府出了名的浪荡子!
她狠狠地剜了陆瑾成一眼,压着脾气和他一同从寿安堂退下。
连翘暂且不提,沉香是老太太身边的丫鬟,若真被他讨到,她立规矩的时候也不方便。
她有孕在身,这人早就要忍不住了。既然如此,她得寻一个好拿捏的丫鬟才好。
有卖身契在手,不愁她不听话。
这旁的寿安堂里,老太太假寐了一会儿,只感觉身上舒坦了些。
她招来胡嬷嬷问道:“那丫头的底细查清楚了吗?”
胡嬷嬷立在软塌边小声回禀:“查清了,她正是丰桥村的人,和何万修是同村。”
老太太挑眉,“这么说来,晏哥遇上她还真是巧合了。”
胡嬷嬷连连点头,“她家不过普通农户,家中三姐弟,全靠五亩地的产出和她娘织布谋生。”
“倒也是个孝顺的,这些年用自个的月例补贴家里,他们家的日子不富贵,但在丰桥村也不算差。”
老太太很满意地颔首,“家世清白自然要紧,可人也要老实本分,她倒是个踏实的。”
“若是他伺候晏哥伺候得好,我自是不会亏待她的,赏她家二十亩地,让她爹娘做个富家翁。”
胡嬷嬷笑着说:“老太太宽厚,她一个小丫鬟有这样的运道,该好好给您磕头谢恩。”
“只是有一点”
“怎么了?”瞧着她迟疑的样子,老太太有些奇怪。
胡嬷嬷指了指晚香院的方向,“她不是府上的家生子,也不是签了死契买进来的。”
“她是大太太按活契聘回来的。”
老太太蹙眉,脸色顿时有些难看,“果真小门小户,做事就是这么放不开手脚。”
“不过一个丫鬟,买进来就是,弄什么活契?这会儿倒是让事麻烦不少!”
老太太埋怨一顿后,心里生出些好奇,“府里应当只有她一人是活契吧?”
胡嬷嬷点头,“是只有她一人,奴婢也觉得有些诧异。”
“她那卖身契在大太太手里,每月也是大太太出钱,不走府里的账。”
老太太当下不悦了,“这是干什么?要和府里分得清清楚楚?”
“她是做了什么,让安氏这么待她?”
胡嬷嬷没有片刻犹豫,“奴婢打听过了,这也不算秘密。”
“您还记得十年前大太太带着三爷回安家探望重病的安老太太吗?”
老太太皱眉,安氏的母亲比她小了十来岁,可还不到半百,就撒手人寰了,当真是福薄。
瞧着老太太心里有数,胡嬷嬷继续说道:“那年赶上水患了,大太太从安家往回赶,明明两日的路程,硬是快十日还没回府。”
“一路上不是路走不通,就是要躲避流民。一路心惊胆战又缺水少食的,三爷就被折腾得起了高热。”
老太太的记忆也清晰起来,等泽哥好不容易回府的时候,原先胖乎乎的身子都清瘦了不少,脸颊更是烧得潮红。
一路被管家抱回府里时,竟是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那时生怕泽哥坚持不下去,特意为他诵了十日的经。
“那时大太太在乡野寻不到大夫,带的药丸子也因着被流民追赶和行李一道遗失了。”
“还是赶巧遇上了穗禾,那丫头用马苋煮了些水给三爷,大太太半信半疑地给三爷用了。”
“也是老天保佑,三爷还真好了些,这才能撑过后面两日,直到回府。”
老太太眼神复杂,未曾想到她竟然救过泽哥。
“她对泽哥有恩,我必不会亏待她。”
“若是有朝一日她能给晏哥生个一男半女,我抬举她过了明路,做个贵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