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一侧,刀光剑影,呼喝声此起彼伏。
赵虎的开场,像是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了北凉武将世家们压抑已久的好胜心。
一个个身形矫健的青年,按捺不住热血,纷纷下场切磋,拳脚碰撞,兵器交鸣,为这肃杀的夜宴增添了几分铁血的豪情。
而在另一侧,文人墨客聚集的区域,气氛则显得微妙许多。
叶玄端起茶杯,轻轻吹开漂浮的茶叶,热气氤氲了他眼中的神色。
他侧过头,声音不大,刚好能让身边的苏轻雪听见。
“这一幕,熟悉吗?”
苏轻雪的目光从那些捉对厮杀的武夫身上收回,又扫过那些蠢蠢欲动的文士,清丽的脸蛋上没有一丝波澜。
“无聊的把戏。”
她的声音清冷如月光,带着一丝发自骨子里的倦怠。
“换个地方,换了些人,可演的还是那套老掉牙的戏码。”
“无非就是卖弄武勇,或是显摆几句酸诗,想在王爷面前博个前程,或是在某个自以为是的女子面前,求得几分青睐。”
在京城,她是首辅千金,是冠绝京华的第一才女。
追捧她的人,从皇子公孙到新科状元,如过江之鲫。
那些人无论是身份地位,还是诗词才华,都远胜眼前这些北凉的世家子弟。
就连当朝太子,她都敢当面拒绝,不假辞色。
眼前这些人,在她看来,与跳梁小丑无异。
叶玄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他要的,就是苏轻雪这份源自京城的、俯视一切的傲气。
这份傲气,才是今晚最锋利的武器。
果然,武将们的热闹没持续多久,文人这边就有人坐不住了。
一个身穿锦衣,手持折扇的年轻公子站了起来。
他是城中大儒张敬之最得意的孙子,张文远,素有才名。
张文远先是朝着主位上的风啸天深深一揖,随即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了苏轻雪所在的方向。
“王爷,武夫舞刀弄枪,固然豪迈,却也多了几分杀伐气。”
“今夜良辰美景,又有仙子在侧,岂能无诗?”
他口中的“仙子”,指的谁,在场众人心知肚明。
不少年轻子弟的目光,都带着嫉妒和不甘,望向了那个角落。
风啸天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抬了抬手。
“哦?张公子有何佳作,不妨吟来一听。”
得到了首肯,张文远更添了几分自信,他展开折扇,踱步于场中,视线始终锁着苏轻雪,朗声吟道:
“北风卷地镇雄关,铁马冰河守万年。”
“王气自随龙虎踞,不教胡马度阴山!”
这首诗写得中规中矩,气势倒也雄浑,将镇北王府的功绩与北凉的险要都点了出来,十分应景。
“好!”
“不愧是张公子,好一个‘不教胡马度阴山’!”
张敬之捋着胡须,脸上满是得色。
周围的宾客们也纷纷叫好,一时间,奉承之声四起。
张文远得意地收起折扇,目光灼灼地看着苏轻雪,期待能从那张绝美的脸上看到一丝赞许或惊讶。
然而,苏轻雪只是低头为叶玄续茶,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仿佛那首引得满堂喝彩的诗,不过是耳边的蚊蝇嗡鸣。
张文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时,钱家的一位公子也站了出来,他不服气地说道:“张兄的诗太过刚硬,有佳人在此,当有柔情。”
他学着张文远的样子,也朝着苏轻雪的方向一拱手,吟诵起来:
“月下美人影绰约,青丝三千落凡尘。”
“愿为阶前双飞燕,不慕朝堂不慕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