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因流产入院,昏迷三天,醒来之后嗓子发不出任何声音。
从云端储存的视频里面听到了顾临川和医生的谈话。
想要骗她进手术室有很多种办法,你也不至于下药让她流掉孩子啊
这么大的手术就算我不下药,孩子生下来也难保不会有其他疾病。
那医生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尽是惋惜。
声带移植手术现在还不成熟,如果要置换的话,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顾临川打断医生的话,不容置喙的说了一句。
婉仪的喉癌不能再等了,只要你保证婉仪移植成功就够了,至于她,哑巴了也无所谓!
……
我倒吸一口凉气,心脏骤然收缩,想要尖叫,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三天前。
向来早出晚归的顾临川难得提前结束工作回来陪我。
他把我揽在怀里,拿着IPAD跟我一起挑选孩子的衣服和玩具。
我沉迷着他怀抱里的温度,忍不住嘴角上扬。
距离孩子出生还有八个月的时间呢,现在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买这些东西也太早了。
他用手指刮了刮我的鼻子,语气尽是宠溺。
是男是女我都喜欢,只要是你看上的,咱们都买回家,反正我跟你单单只想有一个孩子。
恋爱八年,我们还保持着一如既往的热恋。
阿川,我给你演奏一首曲子好不好。
好,那我去给你倒一杯牛奶,你喝完待会睡觉会舒服一些。
原本我是学声乐的,但是顾临川说他痴迷我的声音,不想让更多的人跟他分享。
他说他爱的虽然自私但是也热烈,于是我换了小提琴专业。
接过顾临川递给我的牛奶,我一饮而尽,随后为他演奏了一曲《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这首曲子我反复琢磨苦练了三个月,却总觉得差点意思。
想来是我的生活过于幸福美满,无法共鸣这首曲子里,最后一朵玫瑰在寒冬将至时的孤独和凋零。
顾临川眼神炙热的盯着我,一刻都不曾分心。
演奏完毕他十分配合的鼓掌夸赞,给予我满满的情绪价值。
一切宁静切美好,可就在接下来我去浴室洗澡的时候,小腹传来阵阵刺痛。
紧接着,两脚之间坠下了几滴鲜红。
阿川!阿川!
我无助的冲着门外大喊求救,可却得不到一丁点的回应,我稍微移动步子想要赶快去医院,但是接下来的痛感几乎让我失去了行动能力。
只是短短的几分钟。
啪嗒一团血球掉在了地面上,睡着瓷砖上残留的血渍,那刺目的鲜红色想周遭蔓延。
与此同时,伴随而来的是一涌而出的汩汩血流。
我紧紧的咬着嘴唇,已经预料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却还是不可置信的蹲了下来细细的盯着血球。
我把肉球拎起来冲了冲水,发现它外面裹着一层黏膜。
是我们的孩子吗
从心底涌起一股酸楚。
那小东西手掌这么大,安静的躺在我的手上,软趴趴的。
伴随着它的掉落,我小腹的酸痛感减轻了不少,但是心尖上却好似被剜掉一块肉那般。
我要怎么跟顾临川交代啊
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把置物架上的矿泉水倒掉,然后将这块肉团装了进去。
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很惋惜,我们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裹着一层浴巾,我离开浴室,不知道要怎么跟顾临川开口。
才走了没两步,整个人就因为失血过多严重休克,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失去意识之前,我恍惚看到家中有两个人,还以为是自己记忆错乱,现在看来是顾临川早就有所准备了。
我在社交软件上有一批粉丝,喜欢看我小提琴演奏的视频。
顾临川不知道的是,那天我演奏完毕之后粗心的忘记关掉录像。
刚刚醒来病房内空无一人,我想拿手机给他报平安,手机云端却提醒储存已满,我点开那段为他演奏的视频,末尾却得知了全部的真相。
泪水浸湿了整张脸,可现在的我就连哽咽都发不出任何声音。
喉咙火辣辣的疼,我无法宣泄,只能狠狠的捏着双手,指甲嵌进手掌心,那种疼痛也无法舒缓我心中一丝一毫的痛苦。
我只能疯狂的捶打自己的身体,胡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明明我那么用力,整个病房却安静的要命。
眼泪就好像是管不住的水龙头一样,我歇斯底里的张嘴咆哮,除了撕扯的伤口和吐尽的样子,再没有其他的变化。
我上演着独自一个人的悲情默剧,以哭晕剧终。
第二天窗外的那样将我唤醒,睁开眼我却如坠冰窟般寒冷。
初初,你醒了
旁边的顾临川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胡渣冒出了头,他极为憔悴,看着我确实满脸的心疼。
我挣扎着想要起身,却被他抓住了手,攥在自己的手心里。
别动,医生说你需要静养。
我激动的想要把手抽走,却被他攥得更紧了。
我下意识的张开嘴想要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却忘了自己根本没有说话的能力了,多可笑啊眼泪不值钱的再次流下来,不过却没有昨晚汹涌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初初,没关系的,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医生说你身体弱,所以才会先兆流产,只要好好调理就能恢复正常。
顾临川真挚的眼神让我有一瞬间怀疑昨晚视频中的内容只是一场梦。
对不起,都怪我大意了,昨天晚上你洗澡的时候我在书房开视频会议,没有听到你的求救,等我到浴室门口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那了。
医生给你做完清宫手术还系统性的给你做了检查,发现你昨天因为情绪激动大声喊叫导致声带撕裂,所以这段时间你会说不出来话,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他的理由看似编的滴水不漏,但在我看来,却荒谬极了。
我冷笑着勾了勾嘴唇,因为听不到语调,所以顾临川还以为我舒缓了情绪。
这就对嘛,我最喜欢初初笑起来的样子了。
一切都会好的。
为什么伤害了我,还要给我缔造一场温柔宠溺的梦
我摇了摇头,丧失了所有生机,心知肚明自己连声带都没了,怎么会好呢
顾临川却不厌其烦的安抚着我,甚至不惜为能博我一笑,从兜里掏出来了钻戒。
初初,我们结婚吧
结婚我怔愣了一下,这八年里面,我曾不止一次的想要跟他结婚。
起初,我总觉得结婚这种事情由女孩子提难免掉价,后来那几年,年龄渐长,感情渐浓,我觉得由我提出来也没什么的。
可顾临川每次都会眼神闪躲用各种各样看似周全的借口搪塞过去。
慢慢的,我再想提也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心气。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苏婉仪是她的白月光,我们相恋那年,苏婉仪义无反顾的远走他乡闪婚领证,是我陪着他走出那段失意的阴霾。
他说喜欢我的声音,空灵又梦幻。
我以为我是独一无二的,却在某一次他跟苏婉仪的通话中明白,我只是苏婉仪的替代品。
可那又怎么样呢苏婉仪已经在国外定居,有了自己的老公。
我不信这么多年真真切切的相处换不来顾临川一颗真心。
现在想想,是我的单纯害了自己。
初初,答应我好吗再过一年,等你身体和声带恢复了之后,我就为你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
他微笑的摸着我的脑袋。
笑意盈盈的看着我。
如果放在以前,我一定会弹起来,狠狠的给他一个拥抱。
都说一个男人在愧疚的时候会变得格外的殷勤。
我努力的让自己清醒,早就看穿这一切都是他为了麻痹我营造的假象罢了。
我已经没有了声带,更谈不上恢复,所以,我们也更不可能拥有一场婚礼。
可我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顾临川为我戴上了那枚钻戒,钻石那耀眼的光刺痛着我的眼睛,在我苍白且毫无血色的手上显得格外夺目,也时刻提醒我自己有多么好笑。
这时候,小护士拿着托盘推门进来。
顾总,麻烦你出去一下,我要给病人清理恶露了。
我来吧。
说着顾临川就要掀开我的被子。
被我死死的抓住两侧固定在床上,我抗拒的摇头。
初初跟我还害羞什么作为你得未婚夫,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
顾临川没有一丝的嫌弃和厌恶,身为高高在上的总裁,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尽显他对我的体贴和爱护,立一个重启狂魔的人设。
好羡慕你啊,黎小姐,这么好的男人除了小说里面,在现实中我还是第一次见。
小护士忍不住投来艳羡的目光。
只有我知道,他可能是在为自己心中的不安赎罪罢了。
我抿着嘴,恨自己不能当着别人的面戳破顾临川的恶心。
小护士刚准备放下托盘,这时候顾临川的手机响起来了,接通之后,电话里面传来了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
阿川,我好难受啊,你能不能来陪我。
虽然我听不清具体的内容,可那声音带着沙哑还未完全康复,那明明是属于我的声音啊!
就这么赤裸裸的被苏婉仪偷走了!
好。
顾临川只是心虚的说了一个字就匆匆挂断电话,然后,装出善解人意的模样。
好啦初初,我不强迫你,既然你不愿意让我帮你处理的话,那我尊重你的个人意愿。
说完,顾临川看似贴心的离开了病房。
只剩下我独自面对接下来羞耻的一切。
黎小姐,我这边帮你检查一下宫内情况,顺便清理一下恶露。
我点了点头,像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小护士脱掉我的裤子。
其实我不傻,自然情况下的流产和清宫怎么可能会产生严重恶露呢
药流并不能彻底清理掉体内的组织,恐怕那天医生不只是在顾临川的授意下摘走了声带,更是不愿意多花十几分钟的时间帮我把肚子里的残局收拾干净。
鸭嘴钳无比冰冷,我浑身的血液也是相同的温度。
护士帮我处理好之后离开了病房,而我则是掏出手机,联系了远在国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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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的时候,父亲去世,我妈改嫁到国外的时候提出要把我一起带走。
而当时的我跟顾临川正是热恋,为了他我义无反顾的选择留下来。
这些年跟我妈之间也只能用电话沟通。
每次我妈提出让我去国外生活的时候,我都会一次次的重复着顾临川对我的呵护。
没想到,我引以为傲的感情此刻却成了刺向我最锋利的刀子。
【妈,我想好了,我准备出国跟你一起生活。】
不知道是觉得惊喜还是意外,我妈立刻给我拨过来了视频电话。
只不过现在,我再也不能用撒娇的语气跟她撒娇了。
我挂断之后,手指飞快的戳着屏幕。
【我这边发生了一些事情,一两句说不清,一切等见面了之后我再告诉你吧。】
因为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无比糟糕,所以我让我妈定了三个月之后的机票,并且着手帮我安排国外的身份。
【初初,这些年妈妈不在你身边,你肯定很委屈吧,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发生什么,妈妈永远都站在你的身后。】
妈妈的关心,是我至暗时光中唯一的勇气。
我小心翼翼的用手指划过我的下颌和脖颈,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知道等妈妈见到我这个样子的时候会是多么的崩溃。
接下来养伤的一个月中,顾临川总是会事无巨细的交代助理,每天精心为我准备饭菜,更是让助理记录我的心情可喜好,送给了我很多我并不喜欢的奢侈品包包。
我这人不喜欢高调,看着那些昂贵顶奢,只觉得羞辱。
如果我妹记错的话,喜欢这些的是苏婉仪吧。
可我仍旧理所应当的享受着顾临川对我的好,陪着他演戏。
都说时间在哪里,爱就在哪里。
这一个月里面顾临川又恢复了早出晚归的作息,我们很难碰上一面。
他把苏婉仪隐藏的很好,直到这天我从电视里面看到了苏婉仪的真容。
新闻报道,地产起家的顾氏突然进军娱乐行业,注册了传媒公司,并且旗下只签约了一个艺人作为热捧目标,那就是苏婉仪。
我以为自己可以淡然,但是浑身的血液还是疯狂的向上翻涌沸腾。
电视里,顾临川看向苏婉仪的眼神是藏不住的爱意。
艺人出道这种事情习以为常,所以下面的记者开始挖掘两个人的感情关系,大胆猜测。
之前一直听说顾总有一个相恋八年的女朋友,就是身边这位苏小姐吧
顾总金屋藏娇,这次怎么突然开始让苏小姐在公众露面是不是婚期将至了
听说苏小姐的首秀顾总就安排了大手笔,在海边沙滩筹备了露天演唱会,一掷千金是否为博红颜一笑
苏婉仪不语,只是一味的捂着嘴娇羞的笑。
面对记者们土豆子般接二连三的提问,也只是轻轻地用手敲打着顾临川的肩膀。
我希望大家把注意力多放在婉仪自身上面,她的优秀与生俱来,我的投资只是锦上添花而已。
说完,顾临川看向了他,眸中泛光,仿佛在说他耿耿于怀那么久的白月光,终于成了独属于他一个人的月亮。
我松了松不自觉攥成拳头的手,关上了电视。
已经一个月的时间了,心上那道并未痊愈的裂痕,再一次被撕开。
我静静的瘫在沙发上,望着角落里已经落灰的小提琴包,痛苦的用双手搓了一把脸。
一个小时之后,顾临川风尘仆仆的回家了。
这是一个月里我们鲜少的见面。
他自然的坐在我的旁边,身上女士香水的味道钻进鼻子,让我下意识的闪躲。
初初,我知道流产对于你的打击很大,但是你也不能总是整天哭丧着脸吧,你这样都让我不知道怎么跟你相处了。
顾临川拧着眉,表情中藏着不易察觉的厌恶。
我的狼狈跟苏婉仪的光鲜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我也厌恶这样颓废的自己,可造成这个局面的不是我,是顾临川,我紧紧地咬着牙,脸上却是云淡风轻,点了点头。
这样吧,你整天在家也不是个事儿,我公司拓展了新项目也不能留在家里照顾你,我给你安排个工作怎么样你也能丰富自己的生活。
身边的人多,热闹起来,你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孤僻,整天郁郁寡欢的对身体也不好,我是会心疼的。
说着,顾临川把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让我感受他心脏的跳动。
那虚伪的表情和动作,恶心的我想要反胃。
什么工作
已经一个月不能发出任何声音,我已经习惯了随身携带纸笔交流。
对于我恢复发生的事情,顾临川只字不提,像是默认了我现在的状态。
我确实很想知道,时间再久一点,他要怎么收场。
苏婉仪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现在她从国外回来,带资跟我进行跨界合作,你这种身体状态我也不放心交给你太繁重的活。
正好周末是苏婉仪的首秀,她人也很紧张,对于歌曲的掌控还有一点不尽人意,你就在后台操作提词器,每一个节奏变换的时候,你在后台提醒她就行简单吧
我微微的低下了头,不想让顾临川看到我神情的变化。
苏婉仪夺走了我的声音,现在还要我亲力亲为去完善她节奏感不强不能卡点进入搬走的瑕疵。
我浑身止不住的发颤,任凭我再怎么控制也停不下来。
怎么了初初是不是身体太虚,觉得房间太冷了
顾临川关切的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我身上。
似乎在害怕我因为一点不顺心就拒绝了他的好意安排。
初初,你应该试着走出来的,更何况,现在地产饱和,公司也陷入瓶颈,需要有突破,我这么努力的经营公司,也是为了我们的将来。
他的话像是一根根针,穿透我的耳膜。
为了不再让他刺激我,我只能顺从的点了点头。
苏婉仪的露天演唱会,票价定得很低,几乎没有盈利的空间,来参加的观众都可以参加一次抽奖,所以当天座无虚席。
为了给苏婉仪造梦,顾临川可以算是费尽心思了。
我在后天不停的切换提词器上面的内容。
比如在哪一句唱完的第几秒进入下一拍。
比如哪一段哪个字要用什么声调。
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讨好顾临川,只是为了我的声音出现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能不让大家失望。
从前,因为顾临川的一句话,我就轻易的更换了专业。
我用了八年和我的声音作为代价,来证明替代品永远代替不了正品。
今天的天气阴沉,此时淅淅沥沥的开始掉起毛毛细雨。
顾临川当然也在现场,此时的我看到他撑着一把雨伞朝我缓缓走来。
流产过后,我身体很虚弱,细雨阴湿了我的衣衫,打了个寒颤,我刚要接过顾临川手里的雨伞,绵绵细雨突然开始密集了起来。
气压沉闷的就如同我的心情。
不会吧,一个哑巴居然也配暗恋顾总他居然还以为顾总手里的雨伞是给她的,真是不要太好笑。
对啊,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像是个要饭的一样,这人不会做着什么灰姑娘遇上白马王子的春秋大梦吧
顾临川只是瞥了我一眼,然后跟我擦身而过。
周围,其他的工作人员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对我的嫌弃和厌恶丝毫不加遮掩。
哇,你快看,顾总小跑着到苏小姐的身边,生怕晚了一步就把她淋坏了,顾总一直以来都沉稳冷漠,我还是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心疼的表情呢。
就是啊,这俩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真是羡慕死了呢。
我失去了所有的利用价值,顾临川现在连装都不爱装了。
不想再继续留在这里被羞辱。
我静悄悄的离开了现场,让我妈改签了我的机票。
本想着修养好身体和心情再去跟妈妈见面,但我想继续留在这里,心里的伤疤还未长好,就会一次又一次的被揭开。
我失魂落魄的逃出演唱会,任凭雨水拍打着我的身体。
像是行尸走肉一般回到了别墅。
八年的时间,我全身心的投入在顾临川的身上,身边的朋友并不亲密,走投无路的时候除了回到这里,根本没有其他的去处。
初初,在演唱会现场的时候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从现场走回到别墅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顾临川已经提前回家了。
他看到落汤鸡一样的我,愣了一下,然后赶忙拿毛巾过来给我擦拭头发。
现在公司力捧婉仪,我是害怕雨下大了把她脸上的妆弄花了,在粉丝面前的形象受损,所以才会赶忙把伞给她送过去的。
等我回来的时候想带你去休息室躲一下,你却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多担心。
看着顾临川的虚伪,我的内心已经没有一丁点的波澜。
这一个月以来,我无数次冒出质问的想法,可一想到要长篇大论的把那些话写到纸上的时候。
就彻底没了力气和精神。
习惯性的点了点头。
顾临川还是紧紧的攥着我的手腕不肯放我去浴室冲澡。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一副逆来顺受的表情,你到底在别扭什么
我已经在跟你解释了,你就不能换位思考一下吗总是跟我闹情绪我也是会累的。
先犯错的人却急了。
他明知道自己理亏,企图用高分贝的声音来掩盖自己的底气不足。
我能说什么呢
除了哭,我甚至无法为自己辩解这一路走回来腿有多么的酸痛,他驾驶着车子,副驾坐着苏婉仪从我身边飞驰而过,溅了我一身泥点的心酸。
如果他真的在乎我的话,根本不会当苏婉仪的护花使者,在她安全到家之后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个平替。
无所谓了,反正明天我就要离开了。
不想再跟顾临川纠缠,我另一只手从包里掏出来笔记本,可本子上面的纸全都被浸湿了。
于是我掏出手机,飞快的在上面打字。
然后又指了指顾临川的手机。
【我只是觉得太冷了,想赶快去洗个热水澡。】
【你怎么会觉得是我生气了呢】
我的反问让顾临川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她松了一口气,放开了禁锢着我的手。
那你冲个热水澡吃点药好好休息,今天演唱会中途停止,明天还要麻烦你在后台帮忙,今天有你在后台操作,婉仪的发挥很好,今天社交平台多了不少粉丝。
公司那边还有庆功宴,你身体弱就在家休息吧,明天咱们演唱会现场见。
我淡淡的看着他,任凭他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然后快步的走到浴室。
顾临川,我们别再相见了。
洗完澡后,我服下了安眠类药物,并且定了一个闹铃。
这一晚,酣甜无梦。
离开别墅的时候,我只带走了角落里已经落灰的小提琴。
然后给顾临川发了一条短信,就关机前往异国他乡的飞机上。
【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去后台帮忙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以前的学姐代替我做完今天的工作,歌曲已经提前发给她了,进拍和节奏都不会有问题。】
我之所以会联系顾临川,是因为我想在离开之前再给他准备最后一份礼物。
关机前他疯狂的给我拨打电话,都被我一一挂断。
十几条的短信轰炸我只粗略的看了两眼。
【你闹脾气能不能分清楚场合你知不知道这场演唱会对婉仪有多么重要】
【我真是受够你了,流产之后你就一直摆臭脸给我看,还是说你在吃莫须有的飞醋】
【好初初,你现在赶到现场还来得及,我也是着急才会对你说话这么凶的。】
关于我的身体状况,他一句也没有问。
那场他凭空捏造出来的婚礼,也一直没有进行的意思。
几个小时之后,顾临川只能妥协让我找来的学姐帮忙操作今天的提词器。
舞台上苏婉仪身着搞定,目光紧紧的盯着台下顾临川的VIP观台。
粉丝们手中的荧光棒随着节奏挥舞。
接下来是我专辑里面的主打歌!大家挥挥手,让我看到你们。
气氛一度被推到最高点。
现场瞬间熄灭了所有的灯光,再次点亮的时候追光灯打在了苏婉仪还有顾临川的身上。
怎么回事灯光那边怎么把光打到观众席了
顾临川恼火的起身,急匆匆的就要往后台走。
可追光灯却一直跟着他移动。
下一秒LED的显示屏上放映起来了我交给学姐的PPT。
而买通音响师的钱,是这些年顾临川断断续续打给我的。
上面有我从顾临川西装里翻出来的流产药,还有我在另一家医院做的非自然流产的鉴定。
现场出了事故,苏婉仪黑着一张脸赶忙跑到顾临川的身边,挽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问他怎么办。
去被顾临川毫不留情的甩开。
当初我刚出院回家的时候,发现我装着肉球的矿泉水瓶子还摆放在原来的位置。
顾临川骗我一直在忙工作上的事情,可是又怎么能忙到不回家,发现不了那个装有我们孩子的瓶子呢
那是我送给顾临川的礼物。
接下来的视频虽然没有声音,但是却用血红的颜色打出来了字母。
【顾临川,我爱了八年的男人,为了博心爱的白月光一笑,私自给我下药,导致我流产。】
【并且取走了我的声带为苏婉仪做移植,如你们所见,我现在说不出一个字,而那个女人却在用我的声音开演唱会。】
紧接着,我拿出装着肉球的矿泉水瓶,用针管将血水抽出,又打入顾临川常喝的维生素饮料当中。
【顾临川,那是我跟孩子的血水,好喝吗】
我面无表情的控诉完这一切,画面戛然而止。
顾临川面无血色,像是瞬间被人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在万千观众的面前直接瘫软在地。
随后疯狂的呕吐。
他用手指猛力的戳着自己的喉咙,却怎么也不能将刚才喝进去的东西吐出来。
原来,她什么都知道了。
悔恨的泪水不住的往外涌,他疯狂的扇自己耳光。
可他的痛怎敌我的万分之一呢
苏婉仪想要上前搀扶,却被顾临川勒令永远都不许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否则就把她送入地狱。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跟初初的感情明明那么稳定,明明我们还会有一个可爱乖巧的孩子。
观众台上,无数个闪光点,有的在录视频,有的在拍照,有的甚至直接开起了直播。
此时的我,已经落地异国。
盯着屏幕观看现场。
阿川,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黎初初有什么好她不顾及你的脸面,把这种事情拿到大众面前,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
你放心,我会好好陪在你身边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够了!
顾临川站起身冲着苏婉仪疯狂咆哮。
似乎是为了给我出气,又或者是想弥补什么。
他直接掏出手机给东南亚那边的一家非正规娱乐公司沟通,直接将苏婉仪转签给了那边。
他说要送苏婉仪下地狱,他做到了。
顾临川手下的助理抓着疯狂踢打的苏婉仪离开演唱会,却又被顾临川交代了一句。
等等,先找董医生把她的声带摘了,我也要让她尝尝初初的苦。
直播间内,评论以每秒数十条的速度刷新。
无一不是再声讨他的。
【道貌岸然的男人,真该死啊,没担当又腹黑。】
【啧啧,好一对狗男女啊,现在知道后悔了,早干嘛去了】
【你们有没有看顾氏今天的股价,正在疯狂的下跌呢。】
打了个喷嚏,我没兴趣再看接下来的画面。
也不知道是顾临川太想念我了,还是我感冒了。
见到妈妈之后,我才知道妈妈的新一任老公在这个国家有权有势。
我妈心疼的把我揽在怀里,咬牙切齿的说要想办法搞垮顾氏,让顾临川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只是淡淡的摇头。
因为他的报应已经开始了。
在那之后,顾氏的股价一路暴跌退市,集团面临倒闭,这种严峻的情况下他还在四处打探我的消息。
而我则在妈妈的安排下,用人造声带重新的恢复了语言功能。
长时间不语,起初讲话的时候还有些磕绊。
而妈妈耐心的在我身边,像是小时候一样,一点点耐心的教我发音。
一年之后,我终于恢复了正常。
在这个国家开了一场小提琴独奏会。
还是那首《夏日里最后一朵玫瑰》,再次演奏起这个曲子,已然不是当初的心态了。
我也终于知道,这首曲子代表着什么。
那是记忆的消逝和凄美的挽歌。
一曲结束,小小的演奏厅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现场有观众提问。
黎小姐,我能真切的感受到你曲子里面拼命的挣扎和冷寂的窒息感,这首曲子你得演奏水平甚至超过了很多国际大师,请问你是有什么特殊的遭遇吗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冲上了表演台。
顾临川消瘦得脸颊凹陷,下巴长满胡渣,在距离我还有一步的位置,跪了下来。
初初,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好久。
他嘴唇颤抖,哽咽的向我忏悔。
我知道,你曲子里的悲伤都是因为我,我好想你啊初初,我知道错了,我该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可以,但是你能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我们还会再有一个孩子,你不喜欢我总是忙工作,那我就把股权全部兑现,我们周游列国,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好不好
说完,他站起身冲着我张开怀抱。
都怪我执念太深,直到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我真正爱的人是你,而我对苏婉仪不过是年少时候的不甘罢了,我保证不会再让她出现在我们的世界里,初初,回来吧。
马上就要过年了,以前的每一年都是我们在一起跨年的,我们一起倒数零点,一起喝同一杯红酒,你总是会拽着我跟你一起去院子里打雪仗,这样的生活你不觉得美好吗
是啊,过往有多么美好,就也同样的让人心碎。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的道理难道你不懂吗
我眯着眼睛看着眼前摇尾乞怜的男人,狠狠的打掉了他张开的手。
初初,你可以说话了太好了,也就是说我们还有和好的可能对吗
我能重新学会说话,是因为妈妈的爱,破镜不能重圆。
多么浅显易懂的道理。
顾临川,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崩塌就真的覆水难收就了,咽下委屈的不是你,受尽身体折磨的不是你,你凭什么觉得我还愿意跟你和好
我告诉你,原本汹涌的爱你早在你得轻贱中消耗的一丝不剩了。
再次提起那段八年的回忆,我强忍着把眼泪憋回去。
这个男人我不爱了,可那段记忆却真切的留存在脑海中。
场下的观众似乎看明白了我们之间的纠葛。
国人吐着国粹对顾临川谩骂,外国人用他听不懂的语言奋力声讨。
而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演奏会场,决绝的转身迎来一片掌声。
看吧,渣男不管是在哪个国家都是不受人待见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顾临川。
再次得知他消息的时候是在国内媒体的报道上。
顾氏在顾临川的放任不管下彻底破产,回国后的第二个月,他放了一把大火点燃了别墅。
等到消防队赶来把火扑灭的时候,只剩下一具烧焦的尸体和一大片灰烬。
而顾临川到死,手里都紧紧攥着一个模型。
那是热恋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做的,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的石膏模型。
或许就像他说的那样,他的爱是真的,可背叛也是真的。
不过这一切对我来说都不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