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过一次。
那晚是凌晨两点,天台风大,城市所有的霓虹灯仿佛都嘲笑我像个笑话。
我蜷缩在角落,膝盖破了皮,左脸肿得发热,嘴角流着血。手机摔在地上,屏幕碎了半边,微弱地亮着一行字:
【支付代价,获取力量。】
我咬紧牙关,一直没点。
我怕。我真的怕。
可当我在医院长廊外看到妹妹被推进急救室、看到护士推走那张空空的病床单、看到我攥紧的手指上再也感受不到她小小的体温……
我点了。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失去更疼。也没有什么比无能为力更像地狱。
我不知道自己按下那一刻放弃了什么,但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不再是那个叫林执的可怜虫了。
那一刻,我听见耳边有一个声音,低哑、机械,却又近乎温柔地说:
交换成立。
我睁开眼时,天台上的风停了,世界安静得像坟场。可我心里,却有一道门,被打开了。
……
**
一切崩塌前,我不过是个活在夹缝里的普通人。
白天在学校里被人拿书砸头、往鞋里灌水,晚上打三份工,擦车、送外卖、夜里再去医院给妹妹送晚饭。
我从没抱怨过。
因为妹妹会笑着说:哥你真厉害。
那天是周五,我被校霸谢同带人堵在教学楼后巷。他拎着我的书包,把我的英语书撕得粉碎,笑着说:你这种人,还学什么你连人都不算。
我被按在墙上,脖子快断了,他们笑得像狼狗一样。
我没还手。
我知道,如果我反抗,明天我可能连妹妹的药都买不起。
他们打够了走了,我才一瘸一拐地捡回手机。屏幕上,那个弹窗还在:
【支付代价,获取力量。】
我回到医院时,病房空了。
护士说,主治医生临时换了药,妹妹出现了剧烈过敏反应,已经送进急救。
我不信,我疯了一样冲进走廊,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扇红灯闪烁的门关上。
我甚至连她喊我一声哥都来不及听见。
我瘫坐在医院长椅上,脑子一片空白。
手机震动了一下。
【最后一次提醒:支付代价,获取力量。】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那一刻,我没有犹豫。
我点下了确认。
瞬间,我的脑子像被刀劈开一样,一股灼热的疼痛猛地冲击了我整个人的意识。
我晕了过去。
醒来,是凌晨三点,我站在自己家阳台上,外面是漆黑的夜。
我看到楼下,那个曾经逼我下跪的谢同,正搂着人经过。
我没有刻意去做什么,只是眼睛盯住他的一瞬间,我脑中浮现出一个词——
因果撕裂。
然后,他整个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拽住了命运的线,狠狠往地上砸了一次,紧接着,是第二次、第三次……他捂着脑袋尖叫着倒在地上,嘴里喃喃自语:
我怎么感觉……被打了……
我明白了。
我拥有了回溯他过去行为的能力,并将那一切十倍返还。
他的每一次踹我、骂我、羞辱我,都会以更恐怖的方式回到他身上。
可我也感觉到,左眼开始流血,我的记忆开始模糊。
我不记得自己小学的班主任是谁了。
一整块童年记忆,像被人剪掉。
我愣住,颤抖着摸了摸眼角——那里,有一道血痕流下,像是我用记忆交换来的能力正在收取它应得的报酬。
但我没有停。
我追上谢同。
他看到我时脸都白了:你…你不是已经……
对。我冷笑,但我回来了。
我揪住他的脖子,他惊恐得像见鬼一样。
我没有直接杀他,而是启动了能力的第二阶段:反向封印。
他的记忆开始倒流,他开始体验我受过的每一分耻辱——被人往头上泼脏水、在厕所里吃别人扔下的泡面、冬天穿着破洞鞋被冻到流血……
他发疯了。
他跪在地上求我放过。
我笑了。
你说我连人都不算。那现在,你算什么
我转身走开,夜色像把刀,沉入我的背影。
手机再次震动:
【你已使用能力一次:支付代价——丧失童年记忆片段·C段。】
我愣了几秒,脑海中浮现一个模糊的声音,好像是小时候妹妹在我耳边喊我:
哥哥,我们去捡玻璃瓶吧,那样妈妈就能笑了。
我听不清了。
那段回忆,从我脑中消失了。
我明白了这个规则——每次使用能力,我都会失去一些我珍贵的东西。
但我不能停。
我不是为自己而战,是为那个曾经被抛弃、被踩进泥里、仍旧笑着拉我一把的小女孩。
我拿出手机,点开那个系统页面。
界面变了。
【代价系统激活成功。猎杀名单生成中……】
【排名第一:林执。】
我看到那一行名字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用指尖触碰那一行字,手机忽然一震,冷冰冰的电子音响起:
猎杀者即猎物。欢迎来到狩猎场,林执。
第二章
风,从破碎的窗户缝隙吹进来,带着消毒水味和医院楼下垃圾站的腐烂气息。
我坐在病房角落,目光钉死在手机屏幕上。
排名第一:林执。
那一刻,我像是被按在水下,呼吸全断。整个系统界面在我的眼前重新刷新,淡蓝色的背景慢慢渗出血色,变成暗红,一行新的字弹出:
身份确认完毕:猎杀目标与持有者重合。已进入反向模式。
我试图退出,却发现屏幕无法关闭,甚至连锁屏都失效了。手机仿佛被什么东西接管,冰冷、精准、无所遁形。
我不是唯一的玩家。
我是第一名。
而我,是榜首。
这意味着,有其他人也在使用系统。
他们的任务,是猎杀我。
而我,必须先他们一步,把名单上的人全干掉,才能逆转排名,把我自己从榜首上拽下来。
我手心冒汗,后背像贴着冰块。
身后响起熟悉的脚步声,是护士阿姨。
你妹妹醒了。
我赶紧收起手机,走进病房,看见妹妹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却还是冲我笑了笑:哥,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过去轻轻握住她的手。
她的手还是那样小,骨头薄得仿佛一捏就碎。她不知道她差点死掉,也不知道她的哥哥已经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不能告诉她。
我只能保护她。
那晚,我带着妹妹离开了医院。我不能再待在那里了。我知道自己已经被系统的世界卷了进去,我不是患者家属,我是被通缉的人。
我带她回到那个老旧小区,把她安顿在房间里。
她刚睡下,我就出门了。
夜风吹在脸上,冰冷得像刀。
我知道,我要开始动了。
我不能等别人来猎杀我。
我必须出手。
系统在我脑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周纪。
我知道他。
我们曾在一个夜班车间里擦车。他是个沉默的家伙,脸上总带着伤疤,没人知道他住哪儿,也没人敢多问。他是名单上的第二名。
而我,必须在他找到我之前干掉他。
我不想杀人。
但我已经没有选择。
系统界面浮出倒计时。
倒计时:72小时后,猎杀正式启动。
若不出手,你将失去第一块核心记忆:母亲的声音。
我怔住了。
我几乎已经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了,但她的声音,我还记得。
她曾经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那是我唯一一次听她笑着说话。
我不能再失去这段记忆。
我必须活下去,必须守住仅存的一切。
第二天,我回到那个车间,借着打工的名义找到了周纪。
他正蹲在角落,嘴里叼着烟,眼神看着外面发呆。阳光透过窗子照在他伤疤密布的脸上,让他像个冷漠的雕塑。
我走过去:哥们,还记得我吗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嘴角勾了一下:记得。你是那个天天来回送饭的家伙。
你现在还擦车吗
早不干了,换了活。
我笑了笑,假装无意地问:听说最近这边出事了,有人失踪了
他瞥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你知道得太多了。
我瞬间明白——他也是系统使用者。
他站起身,身形异常敏捷,一个箭步就到了我身前。他的手像刀一样朝我劈来。我侧身躲开,但手臂还是被擦破了皮,火辣辣地疼。
你也觉醒了。他冷冷地说,你是林执,对吧
我没回答,眼中浮现出系统的提示:
是否启动能力:镜像模拟
我毫不犹豫地点下确认。
那一瞬,我感受到他的能力——伤害转移,他能将受到的伤害反弹给攻击者。
但我也掌握了副技能,只能维持三十秒。
我们在破旧的车间里激战。他手持钢棍,我用手中的雨伞当做防具,不断规避他的攻击,同时试图拖延时间。
我的脑子飞快运转。
我要打破他的防御,就必须在转移之前,让他自己先受一次伤。
我故意露出破绽,引他挥棍砸来,故意用手掌去挡。
那一刻,我忍着剧痛将伞柄刺进他腹侧。
他的反弹失败了。
因为他误伤自己时能力无法启动。
我趁他跪地喘息之际,将另一根断棍狠狠砸在他后颈。
他昏了过去。
系统弹出提示:
目标周纪,已完成击杀判定。
是否获取其能力:伤害转移
代价:失去一次‘心动’记忆。
我犹豫了。
但我最终点了确认。
我不知道那段心动是什么,或是谁。
可当我离开车间、坐在天桥下的长椅上时,我发现,脑子里再也想不起那年雪天,那个把围巾塞进我怀里的女孩叫什么名字了。
我只记得她笑的时候,眼里有光。
可连那点光,也消失了。
我抬起头,看着深夜的路灯。
系统界面又刷新了一条新信息:
下一个目标生成中。
提示:名单异常变动,新增一人——许潇。
那一刻,我整个人僵住了。
许潇,是妹妹的名字。
第三章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名字,手指一阵发麻,仿佛有什么冰冷的东西顺着脊柱一点点往上爬。
许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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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的名字,赫然出现在了猎杀名单上。
心跳在这一瞬完全停滞,耳边一片嗡鸣。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系统的某种测试,还是有人在操控名单。但我知道,如果这不是误报,那她就是被系统标记为潜在觉醒者了。而那意味着,她也将会被玩家们盯上,甚至……优先猎杀。
我快速翻查界面,想找到撤销或更改的入口,可界面一如既往地冰冷而死寂,仿佛所有路径都已被预设。
只有一条提示不断闪烁:
目标拥有觉醒潜质,已列入提前预警。
非玩家不得掌握系统能力,一旦觉醒失败将自动抹杀。
我喉头发紧,几乎要吐出血来。
她不过是个刚出院的小姑娘,胆小、内向、连说话都轻声细语,怎么可能拥有觉醒潜质
除非——
她的身体里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我不敢耽搁,连夜赶回了出租屋。
门没锁,屋里一片昏暗,只有她房间的灯亮着,门虚掩着。那是她的习惯,每次睡前会留一盏暖光,因为她怕黑。
我轻轻推开门,看见她坐在床头,正在翻一本旧日记本。
哥,你回来了。她笑了笑,神情温柔。
你怎么没睡我走过去,声音尽量平静。
她看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翻日记:睡不着。我总觉得有人在看我,好像有个声音在我耳边说话。
我心一紧。
什么样的声音
像…像你小时候骂人的时候那种低声调。她苦笑,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总做梦,梦到你站在很多血里,身后全是火,但你笑得好开心,好像解脱了一样。
我背后一凉,系统界面跳出一行红字:
预警提升,目标精神连接已触发。是否中断连接源
我立刻关掉界面。
她不该看到,不该被牵连进来,绝对不行。
你别想太多,可能是药物副作用。我揉了揉她的头,这几天不要出门,也不要看手机,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
哥……她忽然抬起头,眼神清澈,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能回头的事
我愣住了。
她盯着我看了几秒,笑着摇头:开玩笑的。你去休息吧,我也困了。
我离开她房间,心却始终沉在水底。
我知道,事情已经彻底变了。
她也许真的被系统选中了。
我打开手机,查找系统资料。
所有界面全被锁定,唯一可进入的只有观测通道——它显示的是我和许潇的同步意识频率、情绪波动、潜能指数。
而她的潜能指数,已经达到了临界值。
这说明,她只差一次引导,就可能真正觉醒。
我几乎是下意识地想点下切断。
但那一行提示把我钉在了原地:
一旦切断,目标将被系统视为失败者,执行系统性抹杀。
我看着那串字,喉咙发涩,手指无法按下去。
我不能杀她。
不管她会不会觉醒,不管她会不会成为我未来的对手。
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我唯一剩下的人性。
但我知道,我不能守在她身边太久了。系统已经盯上她,如果我继续靠近,只会让她暴露得更快。
我必须提前出手,干掉剩下的名单中的人,在系统更新权限之前,将她从榜单上彻底剔除。
这,是我唯一的办法。
手机上闪出下一个名字:
目标:陈屿。觉醒者中立身份,现居:旧城区废车场。
我知道那个地方,距离我们家不过十公里。
我起身离开,轻手轻脚地拉上门,在夜色中迅速消失。
……
旧城区废车场是一片死地。
数不清的报废车层层叠叠地堆成铁皮山,每一个转角都像是废墟迷宫。
我翻进围墙,踩着碎铁皮向内潜行。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腐锈和焦炭味,耳边只有猫叫和金属嘎吱作响的声音。
前方,有一个人影。
他坐在一辆破车顶上,抱着一瓶水,似乎早就等着我。
林执。他没有回头,你终于来了。
我站定,警惕地盯着他:你认识我
系统让我们互相猎杀,总得提前了解下敌人,对吧
他缓缓转身。
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穿着油渍斑斑的工装,眼神却异常干净。
你知道你妹妹的状态了吗他忽然问。
我呼吸一窒: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他笑了笑,我是这批玩家里唯一一个不主动猎杀他人的。因为我知道系统是有漏洞的。
我盯着他,不说话。
他叹了口气:你以为你是被选中的不是。你是备用程序。你妹妹才是系统真正的核心适配体。
我身上血液瞬间冷下来。
她的身体里……有我们曾经都没有的代价因子——她可以使用能力而不失去任何东西。
他站起身,继续道:所以系统给你力量,是为了让你替它清除‘干扰’,然后清空记忆,把权限转移给她。
我猛地冲上去,一拳砸在他脸上。
他没有还手,只是笑着吐出一口血:你杀我可以,但你阻止不了系统。
他手掌摊开,露出一颗灰黑色的球体,中心跳动着光。
这是系统诱导模块。我偷出来的。你有三十秒,选择它,或杀我。
他眼里没有恨,只有倦意。
我站在那里,听着自己越来越重的呼吸声。
我知道,这不是选择陈屿的命运,而是选择许潇的未来。
第四章
铁皮废车场里,风声呼啸,夜色像一只张开巨口的野兽,把我和陈屿死死吞在黑暗里。
他手里那颗灰黑色的球体在闪光,像是心脏在搏动,随着每一次跳动,周围的空气都震荡出涟漪般的波纹。我感觉血液在沸腾,眼睛刺痛,耳边隐隐传来低语,好像有无数声音在催促我伸手去拿。
这就是系统的诱导模块。陈屿的声音低哑,带着倦意,如果你选择它,你就能绕过部分代价规则。但代价是,你会被系统完全绑定,成为它唯一的执行者。
我喉结上下滚动,手指微微颤抖。
那如果我杀了你呢我咬牙问。
他笑了笑,嘴角淌着血:我死了,你什么都得不到。可你妹妹的名字……依然会挂在名单上。
我的心脏狠狠一缩,仿佛被人攥住。
你在骗我。我冷声道。
我没必要骗你。他抬起头,眼神直直盯住我,因为我早就看透了。我们都是替死鬼。真正的棋子,是你妹妹。
这句话像刀一样劈开我的脑子。那一瞬,我几乎想扑上去掐死他,把一切声音都捏碎。
可我知道,他说的不一定是假话。
系统,从一开始就是一只看不见的手,把我推向深渊。每一次猎杀,每一次代价,都是逼迫我一步步走到无法回头的边缘。而现在,它把矛头指向了许潇,唯一让我还像个人的存在。
我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盯住他手里的球体。
给我。
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声里带着某种解脱:果然,你还是会选它。
他把球体轻轻抛过来,我伸手接住的瞬间,整个手臂一阵撕裂般的痛。那东西像是活物,直接嵌入了我的掌心,疯狂往身体里钻。下一秒,我感觉大脑被点燃,所有神经像电流一样暴走。
画面在我眼前闪过。
无数人影、血光、尖叫,还有一座座正在崩塌的城市。
你看到的,是未来。陈屿低声道,一旦系统彻底完成转移,你妹妹会成为唯一能无代价使用能力的人。而你,会被彻底抹除。
我捂着头,痛得几乎要跪下去。可那股力量却在我体内生根,像是另一个灵魂正在开眼。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我艰难地问。
因为我累了。陈屿笑了笑,我不想再杀人了。我只是想看看,最后会不会有人能把这该死的东西毁掉。
他往后一仰,整个人倒在废车上,像是放下了所有的重量。胸口缓缓停止起伏。
我盯着他许久,心里空荡荡的。手里的光已经完全融进身体,不见了踪迹。
耳边响起冰冷的提示音:
诱导模块融合成功。权限暂时提升一级。
代价:丧失一段‘温情记忆’。
我身体一僵。
温情记忆
我努力去回忆,才发现自己怎么都想不起妹妹小时候第一次叫我哥的画面。那一刻,心脏像被撕碎。
我喘着粗气,死死抓着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把记忆拉回来。可一切已经消失不见,留不住了。
我咬牙低吼:该死的系统!
废车场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我猛地转头,看见一群全副武装的人影闯了进来,黑色防弹衣,统一的徽章,上面印着三个字——审判团。
为首的人冷冷开口:林执,交出诱导模块,跟我们走。
我身体僵硬,手心冒冷汗。他们果然盯上我了。
如果我不交呢我声音低沉。
那你和你妹妹,今晚都会死。为首的人冷笑。
我瞳孔一缩。
他们,已经锁定她了。
我来不及犹豫,直接发动能力,周围的空气瞬间扭曲,因果撕裂在脚下炸开,铁皮哗啦啦倒塌,把面前几人震得东倒西歪。
可就在我冲出去的一瞬,一把冷枪顶在了我的额头。
身后,一个声音低低响起:你永远逃不掉的。因为真正盯着你的人,不是我们,而是你自己。
冰冷的枪口,让我脊背彻底发凉。
第五章
冰冷的枪口贴在额头上,我能感觉到金属传来的寒意。那一刻,我的心跳停滞,汗水顺着脊背往下淌。周围的废车场死寂一片,只有风吹过铁皮的哀鸣声。
你以为自己能反抗多久身后的人低声说,他的呼吸灼热,带着一股熟悉的味道。那声音让我全身发凉,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因为太过熟悉。
我慢慢侧过脸,余光看清那张脸时,呼吸彻底乱了。
那张脸,和我一模一样。
只是眼神不同。他的眼神像死水,冷漠、阴鸷,没有一丝人性的温度。
我说过,你真正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你自己。他轻轻笑了,手里的枪抵得更紧了,我是你未来的样子。
我的脑子轰然炸开。所有疑惑在这一刻拼合成了答案。系统从一开始就在逼我堕落,而最终的终点,就是让我变成现在站在我面前的这个人。
我死死盯着他,咬牙低吼:不可能。你只是系统制造的幻象。
幻象他笑得讽刺,你杀过多少人你失去了多少记忆你还剩下什么到最后,你会发现自己除了力量,一无所有。那时候,你会成为我。我们不是两个不同的人,而是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节点。
我眼前一阵眩晕,仿佛意识在被撕扯。那些失去的记忆碎片像破碎的玻璃,一块块刺进脑海。母亲的声音、妹妹的笑容、雪天里有人递过来的围巾……全部都在远去,像是另一个我正在吞噬它们。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瞬间涌上喉咙,才把自己拉回现实。
即便如此,我也不会变成你。我沙哑地说。
他轻笑一声,缓缓扣动扳机。
我本能地启动因果撕裂。子弹在半空骤然停下,像是被无形的手扯住,接着猛地反转,朝他眉心飞去。
可就在子弹即将击中时,空气突然凝固。他抬起手,轻描淡写地弹了下指尖,子弹化作一缕烟雾消散。
力量的极致,不是撕裂因果,而是掌控因果。他低声说,你还差得远。
我心头一沉。他的能力比我更纯粹、更彻底,就像是系统的最终产物。
放心。他忽然收回枪,往后退了一步,我不会现在杀你。猎物得慢慢玩,才有意思。
他伸手指了指天空。废车场上方的夜幕突然裂开一道口子,无数符号和数据流淌下来,像流沙一样覆盖四周。
今晚开始,倒计时加速。你有二十四小时,杀掉剩下的名单,否则,你和你妹妹都会一起消失。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化作碎片,随风散去。
我双膝发软,险些跪下。
二十四小时。
这不仅仅是猎杀游戏的最后通牒,更是逼我在最短的时间内放弃所有犹豫,彻底变成一个冷血的执行者。
可我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名字:许潇。
我冲出废车场,夜风扑在脸上像刀割一样。回到小区时,我看到远远的楼道口亮着灯,妹妹正蹲在那里,手里抱着一本本子,眼神怔怔的。
潇潇!我冲过去。
她抬起头,眼里有泪光:哥,我是不是很奇怪我最近总能听到一些声音,它们告诉我怎么躲开危险,告诉我什么时候不要出门。我……我是不是病了
我愣在原地。
系统……已经在她体内启动了。
我蹲下身,伸手把她紧紧抱住。她的身体太轻,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你没有病。我哽咽着说,你只是……特别。
她轻轻笑了笑,把手里的本子塞给我:这是我今天记下的梦。梦里,我看到你站在一个巨大的钟表前,钟表的指针疯狂旋转,最后指在十二点。然后一切都爆炸了。
我的呼吸骤然一紧。
系统的倒计时。
我抬起头,看见窗外的夜空中,那道裂缝依旧在扩散,血色的光从中渗出,笼罩整座城市。
手机震动了一下。
剩余目标生成完毕:三人。
倒计时:23:59:59。
屏幕下方,还有一行血红的小字——
最终目标:许潇。
第六章
夜色下的城市,像是一口即将爆裂的锅。街道上的灯忽明忽暗,空气里漂浮着诡异的低频嗡鸣。所有人还在沉睡,只有我知道,这二十四小时的倒计时,不仅仅是我的生死线,更是整座城市的坍塌序曲。
我坐在昏黄的路灯下,手机屏幕上红字不断闪烁。三个名字,一个接一个浮现出来,像是死亡的宣判书。可在那三个名字的下方,赫然写着最后一行——许潇。
我盯着那两个字,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刺进掌心也感觉不到痛。系统逼我在妹妹和世界之间选择,逼我在人与怪物之间做最后的决定。
风吹过,夜里传来遥远的钟声,冰冷而空洞。
哥。她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猛地回头,看见她站在楼道口,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毛衣,眼睛里闪着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坚决。她手里还攥着那本破旧的日记本,纸张被风吹得哗啦啦响。
你知道了吗她轻轻问。
我喉咙像被堵住一样,说不出话。
我梦见过。她把日记本递给我,梦里,钟表停下的时候,我和你都不在了。只有一片黑暗。
我看着那本子,心口像被火烧一样疼。她已经感应到了系统的牵引,甚至比我还清楚结局会是什么。
潇潇,不要怕。我用力把她抱进怀里,声音沙哑,哥会把一切都扛下来,你什么都不用想。
她的身体在颤抖,却没有挣扎。只是轻声说:如果我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那你呢
我无言。风从破碎的窗户间灌进来,仿佛在嘲笑我的沉默。
……
凌晨两点,我独自踏进名单上的第一个目标地。那是一栋废弃的教学楼,墙壁斑驳,空气里弥漫着霉味。走廊尽头,一个男人静静站在讲台前,背对着我。
你终于来了。他缓缓转过身,眼睛漆黑一片,像是被系统彻底侵蚀,林执,你知道自己是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
他勾了勾嘴角,声音里带着诡异的笑意:你不过是她的影子。她才是真正的核心,你存在的意义,就是把猎场清理干净,把所有威胁都排除掉。等到最后,你会心甘情愿把一切交给她。
我的心猛地抽紧。
闭嘴。我低吼,因果撕裂瞬间发动,空气如同被刀劈开,整个讲台轰然崩塌。
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出现在我身后。冷冷的手掌扣住我肩膀,一股灼烧般的力量顺着血管蔓延开来。
你越挣扎,就越快堕落。他低声说,你失去的记忆,会化成我的武器。
我的眼前闪过无数破碎的画面——母亲倒下的身影、妹妹哭泣的脸、一个女孩在雪天里伸手把围巾塞进我怀里。它们像被掠夺一样被抽走,疼得我几乎跪下。
够了!我咬破舌尖,血液喷在地上,强行拉回意识。镜像模拟被我强硬开启,我复制了他的能力,反将那股灼烧反弹回去。
他惨叫一声,胸口迸出火光,身影猛地炸裂,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系统提示在脑海里炸响:目标已清除。代价:失去一次‘亲吻记忆’。
我身体一震。眼前那个雪夜的女孩终于彻底消失,再也抓不住。
我撑着墙壁,喉咙里全是铁锈味。泪水和血一起顺着下巴滴落。
……
清晨,第二个目标的位置传来。是一处地下停车场,混凝土顶棚上滴下冰冷的水,灯光闪烁。
我没再迟疑,直接杀进去。
那里的人比第一个更强,他的能力是群体幻象。无数和我妹妹一模一样的身影从四面八方涌来,哭喊着、伸手拉我:哥,救我!
我的心被刀子般割裂。可我知道,这些都是假的。
我闭上眼,猛地发动代价仪内的新权限——诱导模块。无数幻象瞬间破碎,像玻璃渣一样四散。
真正的对手现形,正躲在暗处,惊恐地盯着我:不可能!你怎么能这么快适应诱导模块
我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走向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
我明白,想活下去,想救许潇,就必须舍弃一切。哪怕代价是彻底丧失人性。
他最后的惨叫在地下室里回荡,然后归于死寂。
系统提示再度响起:目标已清除。代价:失去一次‘拥抱记忆’。
我脚步踉跄,忽然意识到——我已经想不起母亲最后一次拥抱我的感觉了。那个温暖的怀抱,已经彻底消散。
……
当我回到出租屋时,妹妹正站在阳台上,迎着晨光。她似乎在等我,眼神复杂而悲伤。
哥。她轻声说,你是不是……已经忘记很多事情了
我怔住,呼吸急促。她似乎看穿了一切。
她走过来,伸出手想碰我,却又缩回去,低声道:我梦见你在对我开枪。
我的心脏狠狠一抽。
她抬起眼,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如果有一天,你真的要杀我……你会下得去手吗
风吹动她的发丝,阳光落在她脸上,像一层透明的光。
我喉咙发紧,什么都说不出来。
手机屏幕再次震动,红字闪烁:
最终目标启动。
猎杀地点生成中。
第七章
天空压得低沉,像是一整片血色幕布笼罩在城市上空。大街小巷的人们依旧过着平凡的日子,毫不知情末日的钟声已经敲响。我的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红字终于定格:最终目标已生成。猎杀地点:中央钟塔。
钟塔,城市最古老的建筑,见证了无数时代的更迭。此刻,它成了最后的狩猎场。
我看着屏幕上那个名字——许潇。心口像被撕开一条口子,血淋淋的,怎么都止不住。
哥。她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猛地回头,看见她站在屋内,脸色苍白,却异常镇定。那种镇定不属于她,她不该承受这一切。
我梦见过这里。她指了指手机屏幕,眼神空茫,我梦见自己站在钟塔上,你对我举起了枪。
我呼吸滞住,整个人像被锁死在原地。
潇潇,听我说,你不是目标,你只是被系统利用了——
哥。她打断我,轻声问,如果一切结局都一样,你还会救我吗
我想要回答,可喉咙却发不出声音。因为我不确定。我不知道,当系统逼到最后一步时,我还能不能握住人性的那条线。
……
夜幕彻底降临时,我带着她来到钟塔。那里早已被一种诡异的力量笼罩,空气扭曲,时间像被掐断的水流,一阵阵停滞又恢复。钟塔上的指针疯狂旋转,发出刺耳的轰鸣。
我们一步步踏入其中,石阶在脚下发出空洞的回音。越往上走,我越能感受到体内的诱导模块在躁动,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我,催促我举起武器。
欢迎回来。那道熟悉而冰冷的声音从塔顶传来。
我抬头,看见他站在那里——那个未来的我,或者说,被系统完全吞噬后的我。他的身影挺拔,眼神死寂,手中握着那把始终存在幻象中的黑色长枪。
结局就是这样。他低声道,你要么杀了她,完成最后的代价,让系统彻底归位。要么,你们一起被抹除。
我紧紧攥住拳头,牙齿咬得发疼:我不会杀她。
不会他嗤笑,抬起手中的枪,指向我怀里的女孩,可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你失去的记忆,比她承受的还要多。你根本没资格说不。
妹妹却忽然推开了我,走到塔顶中央。风把她的发丝吹得凌乱,她的眼神却出奇平静:哥,别挣扎了。也许……如果我消失,系统就会结束。
不行!我吼出声,心脏几乎要炸开,你什么都不用承担!我来!
未来的我微微一笑:那就证明给我看。证明你能打败我,证明你还有所谓的人性。
他猛地抬起枪,整个塔楼瞬间被黑色的力量覆盖,宛如世界尽头。
我咬牙,发动了全部能力。因果撕裂、镜像模拟、诱导模块,全数爆发。空气被硬生生扯开,钟塔的指针剧烈震动,火花飞溅。
我和他撞在一起,那一刻,像是同一个灵魂在和自己厮杀。每一次交锋,都伴随着一段记忆的崩溃。母亲的脸模糊了,妹妹的笑声破碎了,甚至连我自己的名字,也在摇摇欲坠。
你注定会成为我。他低声咆哮,枪口抵住我的额头。
我咬着牙,死死扣住他的手腕,血从掌心流淌。就在最后的瞬间,我看见妹妹的眼神,她在默默流泪,却没有求救,而是摇了摇头。
那一瞬,我忽然明白了。
系统要的不是我杀她,而是让我在失去一切之后,主动交出最后的人性。真正的胜利,是拒绝屈服。
我猛地扭转枪口,黑色的子弹轰然穿透了我们之间的空间,击中了他——也就是未来的我。
他的身影瞬间裂开,像破碎的镜子一样消散,临死前却仍旧笑着:你以为这样,就能赢吗你只是延缓了必然。
轰鸣声骤然停歇,钟塔的指针定格在十二点。
系统界面闪烁,血色的光骤然收缩,化作无数碎片,消失在空气中。
我扑倒在地,浑身像被掏空。耳边传来妹妹的哭声,她紧紧抱着我,声音颤抖:哥,你还记得我吗
我努力张开嘴,却发现记忆里有关她的画面已经所剩无几。名字还在,面容却模糊成一团影子。
泪水涌上眼眶,我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哑声说:不管我记不记得,你永远是我妹妹。
天空渐渐放亮,血色消散,城市恢复了宁静。人们依旧会醒来,继续过他们寻常的一天,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我知道,系统并没有真正消亡。它只是沉睡,等待下一次醒来。
而在废墟般的钟塔顶端,风吹散灰尘时,石砖缝隙中闪过一缕微光,像是新的种子正在孕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