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玄幻小说 > 婚礼上的血色婚纱 > 第一章

【第一章:婚礼上的血色婚纱】
我叫林晚,今天是我和江屿的婚礼。
水晶吊灯折射出梦幻的光晕,空气里弥漫着香槟、玫瑰和昂贵香水的混合气息。宾客盈门,衣香鬓影,每个人脸上都挂着恰到好处的祝福笑容。我穿着Vera
Wang的定制婚纱,裙摆像一朵巨大的、盛放的白色芍药,拖曳在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上。指尖冰凉,掌心却微微出汗,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本能的预感。
江屿站在我身边,一身剪裁完美的黑色礼服,衬得他身姿挺拔,侧脸在灯光下俊朗得不像话。他握着我的手,力道适中,温热的触感透过薄薄的手套传来。他低声在我耳边说:晚晚,你今天真美。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回以微笑,努力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阴翳。十年恋爱长跑,从校园的青涩到职场的并肩,我们终于走到了今天。所有人都说我们是金童玉女,天作之合。江屿是年轻有为的科技新贵,我是业内小有名气的建筑设计师。我们的结合,是强强联合,是童话照进现实。
仪式进行到交换戒指的环节。司仪用煽情的语调念着誓词。江屿拿起那枚价值不菲的钻戒,缓缓套向我的无名指。他的眼神专注而深情,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我一个。
就在这时,宴会厅厚重的大门被猛地推开。
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脆、急促,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穿透力,瞬间撕裂了婚礼进行曲的庄重旋律。所有人的目光,包括我和江屿,都不由自主地转向门口。
逆着光,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那里。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婚纱。
不是伴娘服,是货真价实的、曳地的、镶嵌着细碎水晶的婚纱。款式简洁却极致奢华,在门口倾泻而入的光线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她的身材极好,婚纱勾勒出完美的曲线,脸上妆容精致,红唇如火,眼神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直直地射向我——不,是射向我身边的江屿。
空气仿佛凝固了。香槟杯里上升的气泡都停滞了。宾客们的笑容僵在脸上,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瞬间涌起,又被更大的震惊压了下去。
我清晰地感觉到,江屿握着我的手,猛地一紧,随即又触电般松开。他的身体瞬间僵硬,脸色在刹那间褪得惨白,连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他看向门口的眼神,不是惊讶,不是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绝望的慌乱和心虚。
我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地往下拽,坠入无底深渊。那点不祥的预感,终于化作了实质的利刃,精准地刺穿了所有精心营造的幸福泡沫。
江屿。门口的女人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寂静的宴会厅,带着一丝慵懒的、胜利者的笑意,怎么,娶新娘子这么大的事,也不通知我这个‘旧人’一声好歹,我们也‘好’了三年呢。
轰——!
这句话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引爆。无数道目光在我、江屿和那个女人之间来回扫射,充满了震惊、鄙夷、同情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三年我浑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在瞬间冷却下来,四肢冰凉。我和江屿恋爱十年,结婚前三个月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只爱我一个……原来,这十年里,有三年,是重叠的是欺骗
江屿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白薇!你……你来干什么快出去!他试图上前阻止,脚步却有些踉跄。
那个叫白薇的女人却轻巧地避开了他,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摇曳生姿地向我走来。她的目光终于落在我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轻蔑。
你就是林晚她在我面前站定,距离近得我能闻到她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烟草气息,久仰大名。江屿的‘正牌女友’,未来的‘江太太’。她刻意加重了正牌和江太太这几个字,充满了讽刺。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十年构建的世界,在这一刻轰然倒塌。我看着她那张年轻、张扬、写满挑衅的脸,再看看身边脸色惨白、手足无措的江屿,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恶心感涌上喉头。
看来,江屿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白薇轻笑着,目光扫过我身上的婚纱,这婚纱……啧,Vera
Wang去年的旧款了。他给我买的,可是巴黎空运过来的高定,独一无二。她说着,微微侧身,向我展示她婚纱背后那独特的镂空设计。
赤裸裸的炫耀,更是赤裸裸的羞辱。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口腔里弥漫开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和尊严。我不能哭,不能闹,更不能像个泼妇一样冲上去撕打。我是林晚,是那个骄傲的、永远从容的林晚。
所以呢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响起,出乎意料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你穿着婚纱来,是想现场表演一下‘小三上位’的戏码还是说,你觉得穿着别人丈夫买的婚纱,站在他妻子的婚礼上,特别有成就感
我的话让白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也让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更大了些。
江屿急了,一把抓住白薇的手臂,低吼道:白薇!你够了!给我滚出去!他用力将她往外拖。
白薇却猛地甩开他的手,脸上闪过一丝狠厉。她突然抓起旁边侍应生托盘里的一杯红酒,毫无预兆地,朝着我狠狠泼了过来!
哗啦——!
冰冷的、带着浓郁果香的液体,兜头盖脸地浇下。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时间停滞了。
我能感觉到冰凉的酒液顺着我的头发、脸颊、脖颈流淌,浸湿了昂贵的头纱,染红了胸前洁白的蕾丝,在雪白的婚纱上迅速洇开一大片刺目的、粘稠的猩红。像血,像一朵骤然绽放的、丑陋的恶之花。
红酒顺着睫毛滴落,模糊了我的视线。但我依然清晰地看到白薇脸上那得意的、残忍的笑容,看到江屿惊愕之后瞬间涌上的暴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楚看到周围宾客们捂住嘴的惊呼和手机镜头闪烁的冷光。
婚纱变得沉重而冰冷,黏腻地贴在皮肤上。那刺目的红,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眼睛,扎进我的心脏。
十年情深,一场婚礼,一杯红酒。
我的爱情,我的婚姻,我的尊严,在这一刻,被这杯红酒浇了个透心凉,染上了洗不掉的污秽颜色。
我抬手,抹掉脸上的酒渍,动作缓慢而僵硬。指尖触碰到皮肤,一片冰凉。我没有看歇斯底里的江屿,也没有看志得意满的白薇。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那些或同情、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脸。
然后,我扯下头上湿漉漉、染着红酒的头纱,随手扔在地上。那轻飘飘的纱,落在沾着酒渍和花瓣的地毯上,像一只折翼的蝶。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背。婚纱上的红酒还在滴答,狼狈不堪,但我站得笔直。
婚礼取消。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所有的嘈杂,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各位,抱歉,让你们看笑话了。散了吧。
说完,我不再看任何人,包括那个脸色灰败、试图拉住我的江屿。我拖着沉重湿冷的、染着血色的婚纱裙摆,一步一步,踩过地上的头纱,踩过散落的玫瑰花瓣,在所有人震惊、复杂、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独自一人,走出了这个刚刚还承载着我所有幸福幻想的、金碧辉煌的牢笼。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一声,一声,敲击在死寂的宴会厅里,也敲击在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门外,初夏的阳光刺眼而灼热,与宴会厅内的冷气形成鲜明对比。我站在台阶上,婚纱上的红酒在阳光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泽。身后是死寂的宴会厅和一片狼藉的闹剧,眼前是车水马龙、喧嚣依旧的世界。
我拿出手机,屏幕被红酒浸湿,有些模糊。我找到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喂,晚晚婚礼怎么样是不是美哭了电话那头是我最好的闺蜜苏禾,声音里满是雀跃。
我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声音。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有水汽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禾禾……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和浓重的鼻音,来接我……现在……立刻。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紧接着是苏禾拔高的、带着惊惶的声音:晚晚你怎么了你在哪出什么事了
我在……酒店门口。我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尽管视线已经一片模糊,我的婚礼……没了。
说完这句,我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罗马柱,缓缓滑坐在地。洁白的婚纱彻底被污秽的红酒和地上的尘土染脏,像一块被丢弃的抹布。我抱着膝盖,将脸深深埋进去,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世界崩塌的声音,原来如此震耳欲聋。
【第二章:解剖台上的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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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禾几乎是飙车赶到的。
她看到我坐在酒店门口台阶上,一身狼藉,婚纱上大片刺目的红酒渍,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脸上,妆早就花了,像个被暴雨淋透、无家可归的流浪儿。她倒吸一口冷气,眼圈瞬间就红了。
晚晚!她冲过来,一把抱住我,声音哽咽,怎么回事江屿那个王八蛋呢他对你做了什么!
我靠在她怀里,汲取着唯一的热源,浑身冰冷,连牙齿都在打颤。周围偶尔有路人投来好奇或同情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我身上。
他……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连说出那个名字都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有个女人……叫白薇……穿着婚纱……来了婚礼……泼了我红酒……
断断续续的词语从我嘴里蹦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痛楚。苏禾听得目瞪口呆,随即是滔天的怒火。
江屿这个畜生!王八蛋!他怎么能这么对你!十年啊!十年!!苏禾气得浑身发抖,她猛地站起来,就要往酒店里冲,我去找他!我去撕了那个贱人!
禾禾!我死死拉住她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别去……别去……求你了……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
我的声音带着崩溃的哭腔和绝望的哀求。苏禾看着我惨白的脸和空洞的眼神,所有的愤怒都化作了心疼。她用力回握住我的手,声音斩钉截铁:好!我们走!离开这个恶心的地方!
她脱下自己的薄外套,裹在我身上,遮住我胸前那片刺目的红。然后小心翼翼地扶起我,几乎是半抱着,把我塞进了她那辆小小的甲壳虫里。
车子发动,驶离了那座承载着我所有屈辱的酒店。车窗外的风景飞速倒退,霓虹闪烁,城市依旧繁华喧嚣,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从未发生。只有我身上挥之不去的红酒味和冰冷的黏腻感,在无声地提醒我,一切都变了。
苏禾把我带回了她的公寓。她手忙脚乱地放热水,帮我脱掉那身沉重的、象征着耻辱的婚纱。当那沾满污渍的白纱被剥离身体时,我竟感到一丝诡异的轻松。
热水冲刷着身体,皮肤被烫得发红,我却感觉不到暖意。脑海里反复播放着婚礼上的画面:白薇挑衅的眼神,江屿惨白的脸,那杯兜头泼下的红酒,宾客们震惊的目光……像一场永无止境的噩梦。
苏禾拿着热毛巾帮我擦头发,一边擦一边咬牙切齿地骂:江屿这个混蛋!我早就觉得他不对劲!去年年底开始就神神秘秘的,总说加班应酬……原来是去偷腥了!还一偷就是三年!他把你当什么了傻子吗那个白薇也是个疯子!穿婚纱去闹婚礼她怎么敢!
我沉默地听着,热水顺着脸颊流下,分不清是水还是泪。是啊,我怎么就成了傻子十年朝夕相处,我竟然没有发现枕边人的背叛是我太信任他,还是他伪装得太好
晚晚,你打算怎么办苏禾担忧地看着我,离婚!必须离婚!让他净身出户!让他身败名裂!我认识几个厉害的律师……
离婚
这两个字像重锤砸在我心上。
十年感情,倾注了我所有的青春、热情和信任。我规划的未来里,每一步都有江屿的影子。我们的房子是我亲手设计的,书房里还放着他送我的建筑模型,冰箱上贴着我们一起旅行的照片……离婚意味着我要亲手把这一切撕碎,把那个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彻底从我的生命里剜出去。
痛,锥心刺骨的痛。
我……我不知道……我抱着膝盖,蜷缩在浴缸里,声音沙哑,让我……静一静……
苏禾叹了口气,没再逼我,只是默默地帮我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睡衣。
这一夜,我躺在苏禾客房的床上,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黑暗中,婚礼上的一幕幕像走马灯一样在眼前轮转。愤怒、屈辱、悲伤、背叛感……各种情绪交织翻涌,几乎要将我撕裂。
直到天快亮时,我才在极度的疲惫中昏昏沉沉地睡去。然而,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就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吵醒。
是医院打来的。
林法医,抱歉这么早打扰您。城西高速发生重大连环车祸,现场情况复杂,有多具尸体需要紧急解剖确定死因和事故责任,人手严重不足,您能尽快过来支援吗
职业的本能瞬间压倒了所有的私人情绪。我是市局的法医中心副主任,这是我的职责。
好,我马上到。我的声音冷静得连自己都感到陌生。
挂断电话,我迅速起身。镜子里的人脸色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眼神空洞。我掬起冷水狠狠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然后换上一身干净利落的黑色职业装,将长发一丝不苟地挽起。
晚晚你要去哪苏禾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我的样子吓了一跳。
有紧急任务,去局里。我拿起包,语气平淡。
可是你……苏禾看着我,满眼担忧,你这样子能行吗要不请假吧
我没事。我打断她,拉开门,工作能让我清醒。
解剖室特有的消毒水混合着福尔马林的味道扑面而来,冰冷、刺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镇定的力量。换上无菌服,戴上口罩、帽子和手套,我推开了解剖室厚重的门。
冰冷的无影灯下,不锈钢解剖台泛着森然的光泽。几具盖着白布的遗体静静地躺在那里。同事们已经忙碌起来,空气里弥漫着凝重的气氛。
林主任,您来了。助手小张看到我,松了口气,快速汇报情况,一共五具遗体,三男两女。初步判断是大型货车失控导致连环追尾,情况比较惨烈。重点是这个,他指了指中间解剖台上的遗体,货车司机,初步尸表检验发现颈动脉有异常压痕,怀疑事故发生时可能并非清醒状态,需要您重点确认一下。
我点点头,走到解剖台前。深吸一口气,摒除所有杂念。此刻,我不是那个在婚礼上被当众羞辱的新娘林晚,我是法医林晚。我的职责是替死者说话,还原真相。
揭开白布,露出下面那张因撞击而严重变形的男性面孔。我拿起解剖刀,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薄薄的乳胶手套传来。刀锋划开皮肤,分离组织,暴露出发达的颈部肌肉和血管。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
耳边婚礼的喧嚣、白薇的嘲讽、江屿的慌乱、宾客的私语……所有嘈杂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解剖刀切开组织的细微声响,仪器运行的嗡鸣,以及我自己平稳的呼吸和心跳。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这具冰冷的躯体上。观察,测量,记录。寻找任何可能揭示真相的蛛丝马迹。颈部的压痕很深,伴有皮下出血,符合外力压迫的特征。我小心翼翼地提取组织样本,准备送去做进一步的毒理和病理分析。
在绝对的专注中,时间失去了意义。一个上午过去,我和同事们完成了初步的解剖工作。走出解剖室,脱下沾染了复杂气味的工作服,仔细地洗手、消毒。
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手指,也冲刷着心底翻腾的、被强行压抑的情绪。看着镜子里依旧苍白但眼神恢复了几分锐利的自己,我扯了扯嘴角。
很好,工作果然是最好的麻醉剂。
回到办公室,刚坐下喝了口水,手机就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那个熟悉又刺眼的名字——江屿。
我看着那名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随即又被冰封。我没有立刻接听,任由铃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固执地响着,一声又一声,像某种绝望的催促。
响了十几声后,终于停了。但紧接着,一条信息弹了出来:
【晚晚,你在哪我们谈谈好吗求你了。昨天的事……我可以解释。一切都是误会。】
误会
我看着屏幕上那轻飘飘的两个字,一股强烈的恶心感再次涌上喉头。婚礼现场,众目睽睽之下,另一个女人穿着婚纱出现,当众泼我红酒,声称和他好了三年……这叫误会
我捏紧了手机,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愤怒、屈辱、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可悲的期待,在胸腔里激烈冲撞。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还是江屿。
这一次,我划开了接听键。但我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听着。
晚晚晚晚是你吗江屿的声音传来,带着急切和小心翼翼的讨好,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在哪你还好吗我找了你一晚上……
我很好。我的声音冰冷得像解剖台上的不锈钢,江先生,有事
电话那头明显窒了一下。晚晚……你别这样……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混蛋!但是白薇她……她就是个疯子!她说的都不是真的!我和她早就断了!是她一直纠缠我!昨天我也不知道她会发疯跑去婚礼……
断了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的尖锐,断了三年还是断了三个月江屿,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需要我提醒你,她昨天穿着你买的、独一无二的巴黎高定婚纱吗
那……那是她偷的!或者自己买的!故意来气你的!江屿的声音明显慌乱起来,晚晚,你相信我!我爱的人只有你!从始至终只有你!昨天是场意外,是噩梦!我们忘掉它好不好婚礼我们可以重新办!你想要什么样的都可以!我……
忘掉我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感觉无比荒谬,江屿,一杯红酒泼在脸上,婚纱染得像血一样,当着所有亲朋好友的面……你告诉我,怎么忘
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哽咽,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地说:
还有,你和她在一起三年,这三年里,你每次抱着我说爱我,每次规划我们的未来,每次……碰我的时候,心里想的,是她吗
电话那头,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江屿粗重而慌乱的呼吸声传来。
这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有力,更残忍地证实了一切。
我扯了扯嘴角,尝到了咸涩的味道。原来,眼泪还是流下来了。
江屿,我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决绝,我们完了。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开口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然后把这个号码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彻底安静了。
我靠在椅背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刺目的白炽灯。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心口的位置,空荡荡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大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原来,彻底死心,是这样的感觉。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质问咆哮,只有一片荒芜的冰冷和……尘埃落定般的疲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林主任助手小张探进头来,脸色有些凝重,那个货车司机的毒理检测初步结果出来了……情况有点复杂。
我迅速抹掉脸上的泪水,坐直身体,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专注。
拿给我看。
【第三章:刀锋与月光】
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又像陷入了粘稠的泥沼。
婚礼闹剧的风波并未平息,反而在圈子里愈演愈烈。江屿和白薇的名字,连同我那身被红酒染透的婚纱照片,成了某些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谈资。同情、鄙夷、幸灾乐祸的目光无处不在,像无形的荆棘,缠绕着我。
我搬出了和江屿共同的家,暂时蜗居在苏禾的公寓里。那栋精心设计、承载了无数温馨回忆的房子,如今只剩下冰冷和背叛的气息,多待一秒都让我窒息。
江屿疯了一样找我。他堵在苏禾家楼下,守在法医中心门口,电话换了无数个号码打进来,信息轰炸着我的手机。他痛哭流涕地忏悔,信誓旦旦地说和白薇早已断干净,说那女人精神有问题在报复他,说他不能没有我,说他爱的只有我……
每一次,我都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或者直接挂断电话拉黑。苏禾好几次想冲上去扇他耳光,都被我拦住了。
打他,脏了你的手。我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我的平静让苏禾更加担心。她怕我把所有情绪都憋在心里,会憋出病来。
晚晚,你要是难受就哭出来,骂出来!别这样憋着!或者,我们出去旅游散散心离开这个破地方!苏禾抱着我,声音带着哭腔。
我摇摇头,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没事,禾禾。真的。我甚至对她笑了笑,工作很忙,没时间想别的。
这并非全是假话。那起重大车祸的后续工作异常繁琐。货车司机的毒理检测报告显示,他体内含有超量的违禁药物成分,且颈部压迫伤符合他杀特征。案件性质瞬间从交通事故升级为谋杀。我和同事们投入了更紧张的复检、补充勘察和报告撰写中。
解剖刀成了我最亲密的伙伴。在冰冷的不锈钢台前,在无影灯惨白的光线下,在消毒水和死亡的气息里,我反而能找到一种诡异的平静。刀锋划过皮肤组织的触感,比任何安慰都更能让我专注,更能让我暂时忘却心口那道鲜血淋漓的伤。
我用近乎苛刻的严谨对待每一份报告,每一个细节。真相需要被还原,无论对死者,还是对生者。这种近乎自虐的工作状态,成了我最好的保护壳。
直到一周后,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我。
不是江屿,而是白薇。
她直接出现在法医中心楼下。没有穿那身刺眼的婚纱,而是一身低调的黑色连衣裙,妆容精致,但眼神里少了婚礼那天的张扬跋扈,多了几分复杂和……憔悴
林晚,她叫住正要走进大楼的我,声音有些沙哑,能……耽误你几分钟吗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她。阳光很好,照在她脸上,能清晰地看到眼下的青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我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关于江屿,白薇急切地说,向前一步,还有……关于我。
我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我倒想听听,这位胜利者还想说什么。
白薇深吸一口气,似乎在组织语言,眼神有些飘忽。婚礼那天……对不起。她突然开口,声音很低,我……我当时气疯了,被嫉妒冲昏了头……我不该那样对你。
道歉我心中冷笑,面上依旧毫无表情。
我知道你恨我,看不起我。白薇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看不起我自己。跟了他三年,像个见不得光的老鼠。他说会离婚娶我,给我画了无数大饼……结果呢他转头就和你举行了盛大的婚礼。我算什么一个笑话
她的声音里带着真实的痛苦和怨恨。
所以你就选择在婚礼上当众羞辱我,也羞辱他我淡淡地问。
是!白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疯狂,我不好过,你们谁也别想好过!我要让他身败名裂!让他尝尝被所有人耻笑的滋味!她顿了顿,语气又低沉下来,带着一丝茫然,可是……闹完之后呢我得到了什么更多的嘲笑和指指点点。江屿……他现在恨透了我,把我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你知道吗他这几天像疯了一样找你。他跟我说,他后悔了,他真正爱的人是你,他不能没有你……呵,她发出一声尖锐的冷笑,男人啊,真是贱骨头。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毫无波澜。江屿的忏悔,白薇的控诉,此刻在我听来,都像是两个跳梁小丑在演一出滑稽戏。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互相伤害,与我何干
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我问。
白薇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林晚,我知道我现在没资格说什么。但我还是想告诉你……离开江屿吧。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能背叛你一次,就能背叛你无数次。他现在找你,不是因为多爱你,而是因为不甘心,因为面子!因为你这样骄傲的女人居然不要他了!他接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瞬间打开了我心底某个被刻意封锁的角落。
是啊,不甘心。
江屿对我的纠缠,或许从来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不甘心。不甘心他精心维持的完美形象崩塌,不甘心失去我这个拿得出手的妻子,不甘心被一个他曾经玩弄于股掌的女人如此决绝地抛弃。
就像小孩子弄丢了他最喜欢的玩具,不是因为多爱那个玩具,而是因为那玩具是他的,别人不能抢走。
多么可悲,又多么可笑。
我看着眼前这个同样被江屿玩弄、如今一脸憔悴和悔恨的女人,心中第一次对她升起一丝……不是同情,而是同病相怜的悲凉。
谢谢你的忠告。我开口,声音依旧平静,不过,离不离开他,是我的事。我和他之间,也轮不到你来置喙。
说完,我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大楼。
林晚!白薇在身后喊住我,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你……你不恨我吗
我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飘散在风里:
恨你你不配。
走进法医中心冰冷的大堂,将白薇和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我靠在电梯冰凉的金属壁上,缓缓闭上眼睛。
白薇的出现和话语,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激起了细微的涟漪,但很快又归于沉寂。她的话没有错,江屿的本质,我其实早已看清。只是看清是一回事,彻底接受和斩断,又是另一回事。那十年的沉没成本,像沉重的枷锁,拖拽着我。
电梯门打开,我走向办公室。手机又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号码。不用猜,又是江屿。
这一次,我没有挂断,也没有拉黑。而是按下了接听键。
晚晚!是你吗晚晚江屿的声音立刻传来,带着狂喜和小心翼翼的试探,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在哪我们见一面好不好求你了!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
江屿,我打断他滔滔不绝的忏悔,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们谈谈离婚的事吧。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死寂。
过了好几秒,才传来江屿干涩、难以置信的声音:离……离婚晚晚,不!我不要离婚!我不同意!我们十年的感情……
十年感情我轻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讽刺和悲凉,江屿,我们的感情,在你和白薇上床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死了。现在谈,不过是处理一具腐烂的尸体而已。
不!不是的!晚晚,我和她只是逢场作戏!我爱的只有你!我发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江屿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机会我走到窗边,看着楼下川流不息的车流,阳光有些刺眼,江屿,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在你每一次晚归的时候,在你手机屏幕亮起却立刻按掉的时候,在你身上偶尔沾染陌生香水味的时候……我都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亲手把它们都毁了。
我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的刀。
现在,我们之间只剩下财产分割的问题。我的律师稍后会联系你。至于你那些廉价的眼泪和忏悔,我顿了顿,语气冰冷而决绝,留着去骗下一个傻子吧。
说完,我不再给他任何回应的时间,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将这个号码也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彻底清净了。
我拉开办公桌最底层的抽屉,里面放着一个丝绒盒子。打开,里面是一把银色的、造型简洁却异常锋利的解剖刀。这是我老师在我独立完成第一例解剖后送给我的礼物,上面刻着我的名字和一个拉丁词——Veritas(真相)。
我拿起那把刀。冰冷的金属触感,沉甸甸的,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质感。指腹轻轻拂过锋利的刀刃,一丝细微的刺痛传来。
真相往往伴随着疼痛。
就像划开皮肉,才能看清内里的病灶。
我背叛的婚姻,也终于被我自己亲手剖开,露出了里面早已腐烂发臭的真相。
没有想象中的撕心裂肺,反而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虚脱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轻松。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我将刀放回盒子,锁进抽屉。
窗外,夕阳的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像极了婚礼那天泼在我婚纱上的红酒。只是这一次,那红色不再代表屈辱,而是像燃尽的火焰,预示着黑暗过后的新生。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苏禾发来的信息:
【晚晚,晚上想吃什么我买了你最喜欢的虾,回来给你做油焖大虾!咱们开瓶酒,庆祝你脱离苦海,重获新生!】
后面还跟着一个撒花的表情包。
我看着屏幕,嘴角终于缓缓勾起一抹真切的、释然的弧度。
重获新生
或许吧。
至少,我知道,从今以后,我的世界里,不会再有一个叫江屿的毒瘤。
我拿起笔,开始专注地撰写那份关于货车司机死因的最终报告。键盘敲击声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回荡,清脆而坚定。
月光悄然爬上窗棂,清冷的光辉洒在桌面上,也映亮了我手中那支笔的金属笔帽。
寒光凛冽,如同我此刻的心境。
冰冷,清醒,且无比锋利。
【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