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二十岁那年,我爱上了保姆的女儿。
花费了整整两年时间,才让她放弃白月光爱上了我。
终于等到她答应我的求婚,我却遭人陷害,被迫入狱。
出狱后,我们再次相遇,她却摇身一变成为陈氏集团继承人的未婚妻,我也得知了当年的真相。
徐可妍,是你把公司机密泄露给陈氏的吧
我恨她,更恨自己。
裴晨,当年你拆散我和述明哥哥强迫我和你在一起时,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下场。
她的话那样伤人。
在我万念俱灰之时,一道声音划过耳畔：只要你让她真的爱上你,你就可以得到失去的一切,而她则会失去一切,你愿意吗
每一次,我都拒绝了。
直到最后她嘲讽地看向我说：裴晨,你真是个蠢货,裴家变成这样,是你咎由自取。那时我只在心里默念了两个字：
愿意。
这一次,我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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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徐可妍再次相遇的时候,是在南城的一家餐厅。
只不过她是客人,我是服务员。
她亲昵地挽着身旁的男人,两个人有说有笑。
男人身形高大,面孔英气,和徐可妍站在一起完全是郎才女貌。
我认得他是谁。
他是徐可妍的初恋——陈述明。
我怔在原地,不想上前,心中一道声音却在此刻响起：裴晨,去找她,只要让她爱上你,你就可以得到你失去的一切。
又来了,又是那道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我不想这样,所以顿住了脚步。
不仅是不想和那个声音做交易,更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配不上徐可妍了。
她穿着昂贵的风衣,妆容精致,手中的包价值几万。
而我呢。
一身廉价的衣服,因为残缺了三根手指,抄写菜单都费力。
右耳的听力尽失,每次客人点菜,我都要弓着身子努力用左耳去倾听。
下一秒,店长却在身后推了我一把,让我主动迎接客人。
就这样,我以一种极不自然的姿态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我压低了帽檐,不想被他们认出来。
但还是硬着头皮问道：先生小姐,今天我们新店有活动,选情侣套餐可以享受八折优惠。
不用套餐,选你喜欢的就好。
她把菜单温柔地推到了男人的面前,还像以往那样。
从始至终,她的目光都没有落在我的身上。
看来,她不记得我了。
那就要法式焗蜗牛、红烩意面……最后再加两杯焦糖咖啡。他点了很多,对这些名贵的菜品十分熟悉。
点完菜,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交谈着工作上的事情。
我正想匆忙离开,陈述明却喊住了我：服务员,先给我们倒杯热水。
他见我佝偻着身子,眼神里竟有些鄙夷。
许是在想,为什么我这样身体残缺的人能留在这里工作。
从我出狱之后,没少见这样的眼神,虽然习以为常,可我还是不想让徐可妍发现我这副落魄的样子。
我拿着水壶的时候故意侧着身子隐藏那三根断指,却因为没有握紧水壶,一下子将水壶掉落,碰倒了水杯。
热水洒了陈述明一身,还未等他开口,刚刚还对陈述明温声细语的徐可妍起了身,冷声问道：
怎么毛手毛脚的你倒水都倒不明白吗
她的音调不高,但很尖锐,在安静的餐厅内格外引人注目。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这样嫌弃的眼神。
从前,她从来没用过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她一直是温柔的。
我低垂着脑袋,赶忙擦拭了他衣角上的水渍：对不起客人,您把外套脱下来我帮您送去干洗吧。
你知道我这外套多少钱一件都顶你三个月的工资了,这种西装的料子根本就不能干洗！
陈述明也开始依旧不依不饶。
把你们店的老板叫过来,为什么会让一个残疾人在前厅服务事做得不好也就算了,人也笨。
此时徐可妍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每一句话都如同刀子一样凌迟着我。
在她眼里,我不再是从前高高在上的裴家少爷。
我只是个残废。
甚至,她都没认出这个残废是我。
见我始终没有出声,徐可妍扶着陈述明坐下,轻声安慰道：算了,不和他一般计较了。
他笨手笨脚的,看得我心里烦,尤其是那张晦气的脸,看得我更烦。陈述明皱着眼眉。
徐可妍盯着我的脸,上下打量了一下,随口说道：你觉得他晦气,那我们就不看他就好了。
对视的一瞬间,我猜到她可能在我身上看到了故人之姿。
我将手背在身后,没有再说话。
从始至终,我都未敢将头抬起。
只是默默地站在原地看他们两人高调秀爱。
我也不敢反驳,哪怕这水只是溅到他身上几滴。
因为我害怕失去这份工作,而且一个有案底的人,再想找一份合适的工作难如登天
又是一个残疾人,谁还敢要我
只是我没想到,我心心念念想要见到的人不但没认出我,还用这样的口吻刁难我。
我心中苦笑,或许,她早就忘记我这么个人了。
此时店长跑了过来,把我赶到了一旁,徐可妍则是坐到了陈述明的身侧,拉着他的手柔声说道：
好啦,不和这样的人生气了,我们换一家餐厅吧。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样的温柔。
以前我在家里有不开心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耐心安慰我的。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温柔不是对我。
我只是她口中这样的人而已。
心如刀绞的瞬间,她起身,递来了一张卡,那双眼眸看向我时有些不耐烦：刷卡吧。
她认不出我也正常,现在的我憔悴不堪,哪里还是从前那个天之骄子。
看着她脸上的嫌恶,心里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带着蛊惑：她这样侮辱你,甚至没有认出你,你还不愿意答应我吗
这种践踏真心的人应该不配过得这么好,来吧,答应我！只要让她爱上你,她会失去现在的一切的！
我不愿意。
我又一次坚定地拒绝了。
我爱她。
即使她已不再爱我。
可当我准备帮她结账时,她缓缓上前,不可置信地问道：
裴晨,是你吗
第二章
在我青春正好的那年,我进了监狱。
还是在我和徐可妍求婚的那天。
二十二岁生日那天,她终于松口,说愿意和我试试。
生日宴的晚上,我准备好了上万朵玫瑰,布置在我们两个人经常谈心的花园里。
明灯绽放,花红似火海。
我满心欢喜地等着她接受我的求婚。
我偷偷藏在房间里,时不时地把准备给她的钻戒拿出来查看,还反复练习着求婚该说的话
因为我要让整个南城的人都知道,她徐可妍是我最爱的女人。
可事实是,我没有等来她的应答。
只等来了警察。
他们将我按在花海之中,我的头贴着地面。
直到冰冷的手铐铐在我的双腕,我还是没能等来她。
裴晨,你因涉嫌泄露公司机密、走私违法商品案被捕,请现在就跟我们回警局！
我就这样被带走了。
父母也曾为我请过律师,但都无济于事。
因为证据确凿,又有证人指认,所以警方再没给我上诉的机会。
我被判四年,就这样锒铛入狱。
曾经人人羡慕的裴家大少爷,摇身一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
我和那些死刑犯关在了一间牢房,我性子孤傲,不愿意与监狱里那些人讲话,更不愿意阿谀奉承。
他们的头儿就趁着狱警不在,让同监狱的几个人把我按在地上,对着我的头颅拳打脚踢。
我奋力反抗,也想过以命搏之。
可当我想起徐可妍那张含着泪的面孔,我却停手了。
因为我知道,她一定会在外面等我。
我不能自暴自弃,更不能让她担心。
就这样,我被他们打得昏厥过去,等我醒来的时候,我的右耳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
而右手,也被他们打断了三根手指。
因为救治得不及时,所以只能截肢。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直养尊处优的自己竟能落魄到这种地步。
哪怕这样,我都没有想过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只想着拼命改造,出去查清楚真相,也可以让徐可妍不要等我太久。
因为我在狱中表现良好,所以减刑了半年,我提前出狱了。
和我想象的不一样,我的爸妈没来接我,裴家的人没来接我。
徐可妍,也没来。
我到处联系她寻找她,可都没有她的踪迹。
于是我先回了家,想要找到我的父亲母亲,却得知裴家已经破产,父亲在我入狱后不到五日就撒手人寰,母亲也患了精神疾病送进了疗养院。
我心灰意冷无处可去,终于进了这家餐厅,求着老板给了我工作的机会。
我有想过徐可妍是因为我的事情受到了牵连,所以离开了南城。
可我没想到,我们会以这样戏剧性的方式见面。
而她,又重新回到了她的白月光身边。
裴晨
那道温柔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她认出我来了。
徐可妍的神色复杂。
察觉到了她的眼神,我将残缺的手指背在了身后,犹豫了许久,我终于摘下了帽子。
凌乱的头发包裹着我消瘦的脸颊。
自尊心作祟,甚至让我不敢和她对视。
她看到如今的我,又会怎么想我
裴晨,真的是你。
徐可妍有些震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我,更没想到我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咧开干涸的嘴角,终于张了口。
好久不见。
我知道,我此时的笑应该比哭还要难看。
此时店长刚好走了过来,嘴里还在不停地给徐可妍道歉。
对不起客人,这人是我们新招过来的,不懂规矩,您别见怪,这餐费,我们给您免了。
嗯,过来说吧。
看着她带着店长离开,我站在原地如同双腿灌了铅,半步都迈不出去。
或许她把店长找过去说话,也是不想我站在原地难堪吧。
那么善良的她认出了我,应该会为我在店长面前说两句好话的。
我甚至以为,她还会回来找我叙旧。
但徐可妍没有。
她只留给我一道背影,和陈述明挽手离开的背影。
店长回来后,一把抢过我的帽子丢在了地上。
真是晦气,本想着做点好事把你这样有案底的人留下来,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这才几天,你就招惹到了大顾客,人家都说了,不想在店里再看到你。
为了我们店以后的生意着想,你不能在这里了,收拾好你的东西,赶紧离开吧。
说完,店长直接将一百块钱甩在了我的脸上。
我呆愣在原地。
徐可妍……要赶我走
为什么
我知道现在的自己配不上她,也从没想过纠缠,看到她现在有了新的爱人,过得也不错,我已经知足了。
可她的举动仿佛在告诉我,我只不过是一只可以任人践踏的蝼蚁。
我盯着那张百元大钞,没有犹豫,直接弯腰捡起。
现在的我需要这笔钱。
我无处可去,只能躺在公园的长椅上,用单薄的外套裹着自己。
多年前的一个夜晚,徐可妍也是这样形单影只地坐在公园里。
我赶到的时候,她抱着膝盖默默地流泪。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找到我,问我能不能听她说说话。
那个夜晚,我们说了很多。
她也跟我讲了家里的情况。
她说她的爸爸嗜赌成性,在外面欠了很多债,所以她从小没读什么书就跟着妈妈四处打工。
她还说,她的爸爸把她从家里赶出去,她没有地方可去,也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单纯的我还以为,她是想把我当作依靠。
从两年前第一眼在裴家见到她,我就爱上她,所以我愿意成为她的依靠。
我觉得,她和我袒露这些心事,是想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和她在一起的机会。
当我鼓起勇气,终于向徐可妍表明我自己的心意时,她却拒绝了我：
裴晨,我不能答应你。
为什么
我以为她是觉得我们身份悬殊,可我从来都不在意这些。
但她接下来的话,却让我记了许久。
我有男朋友了。
第三章
那日谈话后,徐可妍并没有主动来找我。
我总是觉得,她是有难言之隐的。
她不找我也好,我现在落魄的样子,就连我自己都看不上。
可她却在三日后主动联系了我。
豪车内,我看着同往日天翻地覆的她,欣慰一笑。
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做事畏手畏脚的小女孩了。
她终于变成了十八岁那年她想要成为的人。
少女一改往日的青涩,将明艳的妆容画在脸上。
仿佛一张面具,我看不清她真实的表情,只能见到她眼底的疑惑。
裴晨,餐厅里的相遇是你故意为之吧
徐可妍的质问传到我的耳中,刺痛着我的心脏。
你要是想要钱,我可以给你,如果你想离开南城,我也可以帮你。她冷漠的眸子锁住我,带着试探。
她觉得,我和她的巧遇是不是偶然,而是我的精心筹划。
多么可笑。
还是说,她是在害怕些什么
为什么,她不像我期待见到她一样期待见到我呢。
见我不说话,徐可妍终于忍无可忍：裴晨,你到底要什么
我咧开了干涸的唇,摇了摇头：妍妍,我什么都不要。
这三年,我最想念的就是你。
我抬手,想要将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
当我望向自己那残缺的手指时,我放下了手臂。
她也被我的话弄得愣了神,似乎不理解为什么发生了那么多,我还是对她情根深种。
在她眼里,我从来都是个只会为了爱情冲锋陷阵的傻子。
徐可妍瞥了我一眼,嘲讽道：裴晨,你真是个蠢货。
这么看,裴家变成这样,也是你咎由自取。
似乎是觉得我还爱着她,不忍心把她怎么样,徐可妍说话的语气也不似刚才那样小心。
我呆住了,我想过她会流泪,想过她会说出她嫁给陈述明的苦衷。
唯独没有想过,她会拿这样伤人的话来嘲讽我。
可从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从前在裴家,我在阁楼看书睡着了,她会为我轻轻披上外套。
我在大厅弹奏钢琴,她也会站在一旁侧耳倾听。
我设计比赛得了奖,她会真心地为我庆祝,还会为我准备礼物。
那时候在她的眼中,我是这世界上最优秀的人。
可她现在却觉得我是个蠢货。
而且什么叫作咎由自取
从我出狱后,我一直觉得这件事情和徐可妍没有关系,她嫁给陈述明完全是有难言之隐。
但她说出这句话之后,我犹豫了。
心里的那道声音又在耳边回荡：裴晨,看见了吧,她根本不爱你,你还在等什么报复她！报复她！
我摇了摇头,依旧没有答应。
因为我要查明事情的真相。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说得重了,徐可妍还想解释,嘈杂的铃声却打断了她的话。
她接过电话,喊了那个男人的名字：述明,我一会回去。
挂断电话后,她递给我一把钥匙：你刚出狱应该没地方住吧,这是之前你放在我名下的公寓,先过去住吧。
我没有拒绝。
汽车扬尘而去,我站在原地,看着这把钥匙愣了神。
我没有回公寓,而是去了前段时间我费尽心思查到的地址那里。
几经周折,我终于找到了父亲曾经的手下张叔。
不过三年时光,原本神采奕奕的他已经苍老得不成样子。
他抱着我,用手摸了摸我瘦弱的脸颊,失声痛哭。
少爷,你受苦了……
这些年,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啊。
裴家的事有冤啊,你入狱也有冤啊。
张叔老泪纵横,他是唯一相信我的人。
其实当年我对自己入狱一事也觉得疑点颇多,但他们没有给我辩解的机会。
那座监狱进去了,我就没能再出来。
我不知道是谁泄的密,更不知道是顶替了谁入狱。
可在今日,张叔告诉了我真相。
他这三年,一直都在查裴家的案子。
他拉着我的手,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足以让我崩溃。
少爷,徐可妍那个女人害了整个裴家,也害了你啊,当年,就是她和别人勾结的！
妍妍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我拼了命地摇头。
那是我爱了五年的人,她不会这么做的。
我不相信。
误会她是你的助理,和王氏合作的那个项目除了只有她一个外人接手过！
除了她,还会有谁有那么详细的资料,你为何不相信我说的话呢！
他怒我不争,悲哀地坐在地上。
透过他的身影,我仿佛看到了我入狱之后父亲的模样。
三年前,就是她把和王氏合作的机密交给陈氏,又在裴氏出口的商品里动了手脚,还出庭指认了你,所以你才会入狱啊！
你还当她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吗少爷,她的初恋男友就是陈述明,当初,她就是为了陈述明接近您的。
我看着他递过来的庭审资料,彻底呆住了。
上面每一个字,都是徐可妍亲口指认。
我残缺的手攥紧资料,将那些资料攥在胸口。
这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如同盐粒,撒在我已经裂开的心口上。
我看着自己残缺的三根手指,回想起这三年经历的一切,终于跪坐在了地上。
是我的执迷不悟害了自己。
是我的爱,害了裴家啊！
心底的声音刚好在此刻响起。
他的声音是那样冰冷：裴晨,看到了吧,这就是她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难道你还是不愿意吗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愿意让她爱上你,她就会得到报应,落得比你还惨的下场！
我愿意。
这一次,我终于没有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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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站在公寓的楼下,盯着手里的钥匙,回想起当初我把这钥匙交到她手里的场景。
只是,当时我没有说这么绝情的话,更没有看不起她。
那时候她说完自己有男友之后,我不以为然。
总想着只要我对她好,有朝一日就会打动她那颗冰冷的心。
她跟我说,她的男朋友因为她没有钱要和她分手,她的钱都被她父亲拿走,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她就这样站在我面前,漂亮的眼眸含着泪。
我见犹怜。
于是我带着她回到书房,我拿出爸妈送给我的公寓钥匙,直接放在了她的手里。
过两天,你就搬到这里住。
她受宠若惊,却想要拒绝。
我拦下了她,高兴将她揽在怀里,许下了诺言：妍妍,我会对你好的,从今往后,我只对你好。
从那之后,我让徐可妍做了我的助理。
公司不少人反对,觉得我不应该把一个没经验的人放在我身边。
可我却愿意为了她力排众议。
我派人教她学习商务礼仪,送她去读书深造。
只为有一日,可以让她与我并肩而立。
只要她有需要,我从未拒绝过。
她说想攒钱替爸爸还上赌债,我大手一挥将存款几十万的银行卡偷偷放进文件的夹层,只为给她一个惊喜。
她说想在南城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我就将爸妈给我的公寓过户给她。
她说她也想学着做投标项目,我就调动裴氏集团的元老为她开路,把集团重要的项目交给她负责。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哄骗我的。
她重新和我相逢,甚至没有半分愧疚,只说我是个蠢货,说我咎由自取。
那样高高在上的语气,让我觉得,我是这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哪怕这样,我都不忍心答应心底的声音。
因为她的哄骗,我竟然在出狱之后自轻自贱,甚至觉得现在的我根本配不上她。
可她才是让我失去一切的人啊。
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她了。
如今,我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让她爱上我。
这样,我才能拿回我的一切。
一切就此形成了闭环。
钥匙扭动,我重新住进了这间公寓。
看着里面丝毫未变的陈设,我苦涩一笑。
她是为了讨好我吗
还是说,想让我放松警惕。
我洗了澡,把自己的衣物重新挂回衣帽间,门铃却在此刻响起。
刚一打开门,一身酒气的徐可妍就扑进我的怀里。
她喝得烂醉,紧紧抱住我,说她后悔了。
我替她擦拭了脸,将她关到房间里,独自一个人坐在了客厅。
她后悔什么,是后悔骗我了
还是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没做得更狠些呢。
我回想起再次相遇时,她对陈述明说的话,柔软的心也开始变得坚硬。
不管多难,我都会想办法让她爱上我。
现在的她同当年的我如出一辙,她有了权利,有了名利,但唯独少了一个真心对她的人。
而我,是那个唯一合适的人选。
毕竟三年前,我将自己的满腔真心送给了她。
清早醒来的时候,我贴心地给徐可妍准备了一杯蜂蜜水。
她打开房门,看着自己整洁的衣衫,有些不好意思。
对不起,昨天打扰你了。
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喝多……徐可妍笨拙地解释着。
我面无表情：喝多了不是应该回家吗
前几年在这里住得久了,已经习惯把这里当成家。
徐可妍说得刻意。
明明她说得那么情真意切,明明现在的我应该十分感动。
可我的心却没有泛起任何涟漪。
我知道,这不是她的真心话。
你还和从前一样。
我盯着她,语气厌恶。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擅长在我面前做戏。
她最知道怎么样能打动我,也知道我的软肋是什么。
我知道你讨厌我,我也不是故意来打扰你的,裴晨,对不起,那天跟你说那样的话,真的对不起。
我只是突然和你重逢,心里担心又愧疚。
我怕你怪我……
那滴泪终于落下,她哭得梨花带雨。
若是换作从前,我只会心疼地把她抱在我的怀里。
可现在,我厌恶她的泪水。
但为了让她爱上我,我必须学会伪装。
妍妍,你该让我怎么办呢
我坐在沙发上,无力地说道。
是跟她说,也是跟我自己说。
她见我变了脸色,缓慢地坐在我的身旁：你会原谅我的对不对,你还爱我,对吗
第五章
因为她笃定我入狱三年,不知晓当年那桩案子和她有关。
所以把我安排到了陈氏工作。
她是总裁的未婚妻,帮我隐藏了案底这种事情也不在话下。
承蒙她的帮助,我得到了一份业务员的工作。
虽然是底层工作人员,但比起在餐厅刷盘子,确实要好得多。
正当我好奇,她为什么不怕陈述明知道的时候,旁边的同事给了我答案。
听说陈氏这几年公司都开到国外去了,陈总这段时间经常不在国内,眼下咱们公司都是她那未婚妻打理呢。
你得叫人徐总。
旁边的女同事说得意味深长,见我走了过来,他们没人再继续讨论。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主动给徐可妍发了短信息。
多谢你帮我找到工作,今晚一起吃饭吧。
好。
对话框那头只发来了一个字,还未等我订好餐厅,她就已经把定位发给了我。
是从前我最爱吃的那家法餐。
我对着镜子仔细打扮了一番,眼前恍惚,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最意气风发的那几年。
可残缺的手指将我拉回现实。
我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心里也清楚,一切都回不去了。
餐厅里,徐可妍温柔地替我点了咖啡。
我却拒绝了。
给我换成白水就好。
她好奇：从前你不是最喜欢美式,还总让我给你做呢。
从前确实喜欢,但经历得多了,从前喜欢的也会慢慢变得不喜欢。
在监狱这几年,我哪里喝过什么咖啡。
有口水喝已经不错了。
在餐厅打工的时候,因为太饿,我曾偷偷喝过客人剩下的咖啡。
再入口,只觉得苦涩难耐。
我也不是从前的我了。说完这句话,徐可妍果然沉默了。
犹豫了片刻,她才努力地跟我找了话题。
这份工作你做得来吗
未来你有什么打算,是想要一直留在南城吗
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试探,似乎是想看我到底是走是留。
我却直接跟她打了直球：妍妍,你留在南城,我就会为你留在南城。
闻言,她筷子夹着的菜掉落盘中。
她抬起头,神情失落。
裴晨,我有未婚夫了,你是知道的啊。
五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可是后来你不还是答应我了吗
我的笑容带着嘲讽,字字诛心。
她是忘了,当初她说想要依靠我的场景了吗
还是说,那时她答应我,只不过就是为了哄骗我放松警惕而已。
这句话打破了徐可妍努力维持的镇静,她放下了筷子,只说送我回去。
我没拒绝。
在车上的时候,徐可妍对我说了一些绝情的话。
我会送你离开南城,从此以后,我们不要再有联系了。
过去的事,你就当过去不好吗
她不敢看我,把头扭向另外一侧。
好。
我答应得痛快。
但我心里清楚,我走不掉。
因为我有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地把我留下。
话音刚落,迎面驶来了一辆巨大的货车。
徐可妍慌乱之际,我先她一步把方向盘转向了左侧,而那辆卡车则是径直撞在了副驾驶一侧。
等我再次醒来时,徐可妍已经躺在我身边睡着。
我摸了摸头上缠着的绷带,看着自己还完整的四肢,松了一口气。
她似乎是听见了我的动静,猛地起身。
那双杏眸闪烁着泪花,双手扶着我的肩膀声泪俱下：
裴晨,你是不是傻子！
你为什么非要保护我呢五年前是这样,现在你还是这样,你的脑子里到底装的是什么
还好那段路限速,那辆货车开得不快,要是开得快你就死了！
看啊,她已经开始舍不得我了。
因为没有人的心是石头。
这几年我一心一意对她,倾我所有。
现在我把命也给她,她不可能不感动。
我将她轻轻揽在怀中,如同往日那样安抚她的情绪。
妍妍,我答应过你的,我会保护你的。
她用力捶着我的肩膀,擦拭了脸庞的泪水：裴晨,你真的是个傻子,你傻得让人觉得可笑。
是很可笑,不过是我的从前很可笑。
而且我也清楚,我根本就死不了。
因为那辆货车,是我故意安排的。
第六章
我住院那几日,徐可妍放下了所有陪在我的身旁。
虽然我只是轻微的脑震荡,可我还是选择在医院多住上几日。
这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也能多一些。
她变着花样地给我做喜欢的吃的,每日都会在我的床头摆放一束鲜花。
闲暇之际,她也会把在公司发生的不愉快的事情说给我听。
我还和往常一样,耐心给她提供解决方案,尽可能的安抚她的情绪。
我们的关系,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
这一次,她没有像以往那样将我拒之心门外。
她只说,让我再给她些时间处理自己的事情。
到时候,她会和我解释三年前发生的一切,包括她为什么会选择嫁给陈述明。
我同意了。
陈述明从国外回来是在一个月后。
他走到我的面前,将我桌面上所有的东西都扔在了地上。
其他同事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我却没有任何反应。
因为是我让人通知他我在这里工作的。
他拽着我的衣领,面目狰狞：裴晨,你还真是阴魂不散啊。
当年你拿钱逼她,害她从我身边离开,现在你还想拿什么逼她愧疚还是你这副残破的身子
人在遇急时不会说谎,陈述明恨我,是觉得我当初抢走了他的女朋友。
可他不知道的是,当时是徐可妍说,她被男朋友抛弃了。
他一把将我甩在地上,我摔了个踉跄,根本没想着反抗。
陈述明抬起腿,将我踩在身下,几乎用最恶毒的话来咒骂我。
你现在没钱没权,还是个有案底的废物,你凭什么觉得,她还会跟你走就凭你那没了的三根手指头吗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恶心的样子！
疼痛从我的头骨向下蔓延,我双拳紧握,一声不吭。
陈述明,你在干什么！
徐可妍得到消息后匆忙跑来,她费力地拉开陈述明,随后将我护在身后。
你到现在还护着这个废物他早就不是裴家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了,你为什么还要和他有联系！
陈述明发了疯一样的质问,也不管在场看热闹的员工。
我则站在徐可妍的身后,冷静地看着这场好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不心疼她了。
这一切,好像都是她咎由自取。
这是我欠他的！
徐可妍大声吼道。
平静之后,徐可妍只留下了一句话：陈述明,我们分手吧,这未婚妻的位置,我坐不来。
说完,她便拉着我离开,只留下陈述明一个人在众人的凝视下凌乱。
她带我来到了裴家的旧宅。
这栋别墅久不住人,已经破败得不成样子。
她拉着我的手,小心地扶着我上了阁楼外的花园。
那是从前我们经常一起谈心的地方。
日光如血,照在杂草丛生的花园上。
她的身影迎着日光,背对着我问道：裴晨,当年你就是想要在这里向我求婚吧。
我愣了神,敷衍道：都已经过去的事了,还提它做什么。
我后悔了,我后悔当初帮陈述明拿公司的机密,更后悔帮他做证害你入狱,可为什么,哪怕我做了这些,你还是对我这么好……
徐可妍蹲在地上,蜷缩着身子哭泣。
她终于后悔了。
但是太晚了。
那时候我也不是心甘情愿被陈述明利用的,后来我爸又去赌钱,输了一百万,他把我爸抓了起来,说如果不帮他,就把我爸送给那些讨债人,我也实在没办法了。
我没有想过要骗你,我实在是迫不得已。
那你现在,想怎么样呢我问道。
她回头看我,眼里带着绝望。
你带我走好不好我们忘掉一切,离开南城。
裴晨,或许从三年前,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直到现在。
我终于等来了她的爱。
迟来了三年的爱。
让我付出所有的爱。
只可惜,没用了。
她说得那样情真意切,企图从我这里得到同等的回应。
可我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傻了眼。
徐可妍,我不爱你了,从你在餐厅看不起我的那一刻起,我就不爱你了。
不仅是因为这个。
更因为,她的爱里从始至终地掺杂着谎言。
或许她谁都不爱,她只爱她自己。
第七章
陈氏破产,只在一个月之间。
当年他们通过窃取裴氏集团的机密得以发家致富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南城。
一时间陈氏股票大跌,而陈述明也被人举报偷税漏税,彻底下了台。
我看着财经频道的新闻,内心毫无波澜。
父亲的手下张叔站在我的身侧,他将厚厚一摞文件递给我,这些都是我出狱之后让他收集的证据。
我接近徐可妍,到陈氏工作,也是为了更好地寻求罪证。
我要洗清身上的冤屈,更让南城的人知道,我裴晨,不是那个泄露机密的人。
陈氏的事算是解决了,往日那些受牵连的股东也得到了相应的赔偿,他们都等着您来主持大局呢。
走私违法商品一事我原本想调查,可警方那边的人告诉我,有个女人已经自首了。
张叔的话传入我的耳中。
手头的文件应声落地,随风散落。
出神之际,门口传来一阵呼喊声：裴先生,有您的信！
我知道是谁写的。
打开那封信,上面熟悉的字体映入眼帘。
裴晨,对不起。
我早该和你道歉的,我骗了你,从五年前开始接近你,我就是在骗你。
我是个自私的人,从始至终都是,可你一直都看不出来。好几次,我都想过告诉你真相,可面对金钱权势,我做不到。
直到你入狱,几乎每一天我都会梦到你,我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把你拉入泥潭,而往后的日子里,每每面对陈述明,我只感觉到厌恶。
我甚至在想,如果当初我没有背叛你,或许我们会很幸福。
直到你出狱,我想着弥补你,我想着用谎言来挽回你对我的印象,只可惜,我又做错了。
我知道,我对你的伤害已经没有办法弥补了。
我也知道,你是带着目的回到我的身边,就算你骗我,我也甘之如饴。
裴晨,感谢你给我完整的爱,我知道我罪不可恕,也知道没有办法弥补自己的过错,唯一能做的,就是还你清白。
祝贺你,往后你的世界,终于不会再有我这样的人了。
落款,徐可妍。
雨幕飘摇,细雨也在此刻一滴滴落在了信纸之上。
水迹氤氲了纸张,如同泪水一般扩散开来。
我站在雨里,将信撕成了两半,任风飘摇。
不念了。
无论是爱是恨,往后的日子,我都不会再记起这样一个人。
一年后。
我将病好的母亲从医院里接了出来。
在接回母亲的同时,我也去看了医生。
一年前我刚出狱的时候,总能听见耳边回荡着陌生的声音,但徐可妍入狱之后,我就再也没听到过这种声音了。
我不信是老天在帮忙,于是来咨询了心理医生。
检查过后,医生只给出了我这样一个答案。
从报告上来看,你现在仍呈现轻微抑郁的症状,就你的描述,那可能不是什么陌生的声音,而是你自己在和你自己对话。
什么意思
我还是没懂。
我的意思就是,一直跟你说话的,可能是你分裂出来的第二人格。
或许当时的你想要自救,才会幻想出这样一道声音。
医生笑着看向我,只觉得我毅力惊人。
我点点头,没作深究。
不管是老天的帮忙,还是我自己的救赎,总之,我活下来了。
也完成了该完成的事。
这就够了。
推母亲离开医院回到裴家正是春日里,她说让我陪她走走,我没有拒绝。
街角,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正跪坐在地上,啃着手里发霉的馒头。
母亲看着她年岁不大,于心不忍,于是说道：晨晨啊,你去买些吃的给她吧。
我看向那道熟悉的身影,应了下来。
买好东西回去后,那女人已经躲在角落里,生怕被我找到。
我将钱包里剩下的现金全部塞到了面包里,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阵阵啜泣声,可这一次,我没再回头。
我推着母亲走入花园,看着无边的花海,轻声呢喃：
徐可妍,我们,再也不见。
往后的世界,确实不会再有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