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弹幕说我活不过三章】
雪沫被狂风卷着扑到脸上,像细小的刀片。
姜星河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截玄黑色的剑尖,离自己喉管只有半寸。
剑身轻颤,寒意顺着皮肤往里钻,她却连睫毛都没来得及抖第二下——头顶的弹幕像滚烫的铁水倾泻而下。
——【来了来了!小师妹三章祭天!】
——【男主拔剑好帅,我直接嘶哈嘶哈。】
——【原著党提醒:下一行台词是姜星河,你挡我道了。】
姜星河瞳孔骤缩。
那行字还没消失,少年冷冽的嗓音已经贴着她耳廓炸开:姜星河,你挡我道了。
每一个字都和弹幕分毫不差。
她这才看清执剑的人——谢无咎,她太监了七十万字的《逆仙》男主,此刻活生生立在风雪里。
少年一身苍青弟子袍,袖口滚了银线云纹,眉眼似淬了霜雪,偏偏唇色艳得过分,像冰里点了一抹朱砂。
肩背挺拔,破苍剑在他手里发出清越的龙吟。
姜星河不合时宜地想:本人比封面插画好看十倍。
可这念头只维持了一息,因为剑尖又往前递了半分,冰凉的杀意刺破皮肤,一粒血珠滚在锁骨处。
系统她在心里小声喊。
叮——
机械音带着电流滋啦声回应:【欢迎宿主回到《逆仙》B-612
号世界。检测到剧情节点:男主祭剑。
当前寿命:71:59:59。
失败惩罚:抹杀。】
姜星河指尖发凉,却听见自己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耳膜。
她太熟悉这段剧情了——小师妹姜星河暗恋男主多年,却在秘境试炼中为救同门一剑挡在男主身前,被误杀。
她的死亡是男主觉醒龙傲天血脉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现在,她成了那根稻草本人。
头顶弹幕还在狂欢:
——【倒计时
3、2、1——】
姜星河忽然意识到,如果她什么也不做,接下来的动作就是:破苍剑贯胸、鲜血染雪、少年抱尸长啸。
她不想死。
至少不想死得这么工具人。
电光石火间,她看到了弹幕右上角那个金色小拇指图标——高赞成真。
这是她在设定里给读者的金手指:点赞最高的弹幕可短暂改写剧情一次。
而现在,最高赞那条闪着红光——
【工具人必死,男主快捅!】点赞
9.8
万。
姜星河几乎是恶狠狠地用意念戳了上去。
叮!
【检测到宿主使用点赞成真,正在反向改写——】
时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
风停了,雪停在半空,谢无咎的睫毛上挂着一粒将坠未坠的雪珠。
下一瞬,少年手腕以一种诡异的角度翻转,破苍剑锋偏开,噗嗤一声刺进自己的肩头。
鲜血喷溅,落在姜星河的睫毛上,温热,带着铁锈的腥甜。
世界重新流动。
风雪呼啸,少年闷哼,单膝跪地。
弹幕空白了两秒,然后疯了:
——【】
——【我眼瞎了男主自刀】
——【作者你出来!谁允许你改剧本的!】
姜星河踉跄一步,下意识伸手去扶谢无咎。
指尖碰到他肩头时,她才发现自己在抖。
少年抬眼,漆黑瞳仁里映出她惨白的脸。
那眼神很复杂——震惊、警惕,还有一丝几不可查的困惑。
他声音低哑:你做了什么
姜星河喉咙发紧,脑子里却飞快运转。
系统给的寿命倒计时鲜红刺眼,她必须先把眼前这关糊弄过去。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真诚:我……我算到你今日有血光之灾,替你挡了。
说完自己都心虚。
谢无咎却只是定定看着她,肩头的血顺着剑刃滴落,在雪地里绽开一朵朵红梅。
半晌,他轻笑一声,那笑意不达眼底:哦那算命的有没有告诉你,我从不欠人情
姜星河被这笑晃了下神。
她笔下写过无数次谢无咎的笑,或讥讽或凉薄,却从未想过亲眼看见时,会带着这样鲜活的戾气与艳色。
系统音适时响起:【男主好感度+5,当前
5/100。】
姜星河愣住。
这也行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远处传来同门的惊呼:谢师兄!姜师妹!
几道身影御剑而来,带起雪雾漫天。
谢无咎目光扫过,忽然伸手攥住姜星河的手腕,将她往身后一带。
破苍剑横在两人身前,血珠顺着剑脊滚落。
少年声音冷冽:秘境提前关闭,所有人回撤。
他掌心滚烫,指尖却因失血微微发抖。
姜星河被他护在身后,鼻尖全是他身上的雪松气息混着血腥。
那一刻,她忽然清晰地意识到——
这不是她笔下那个平面化的男主角。
这是一个有血有肉、会痛会怒、会在风雪中本能护住她的少年。
而她,必须让他在
71
小时内爱上她,否则就会死。
姜星河深吸一口气,反手扣住谢无咎的手指。
少年掌心一僵,却没有甩开。
她仰头,声音被风吹得破碎却坚定:师兄,我帮你止血。
谢无咎侧头看她,睫毛上沾着雪,像落了星的鸦羽。
良久,他轻嗤:随你。
系统:【男主好感度+3,当前
8/100。】
姜星河垂下眼,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光。
她忽然觉得,这场以命为注的游戏,似乎没那么糟。
至少,她握住了那只手。
风雪中,两道身影并肩而立,身后是漫天惊雷般的弹幕:
——【不对劲,这走向不对劲!】
——【女主好像……长脑子了】
——【男主你别被她骗了啊!!】
可无论弹幕如何尖叫,故事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轨道。
姜星河指尖勾了勾谢无咎的掌心,无声开口:
接下来,轮到我写剧本了。
第二章
药峰雪夜
秘境入口关闭的钟声在群山间滚过,像一记闷雷。
姜星河被谢无咎拽着踏上传送阵,眼前一花,已落在药峰外坪。
风雪更烈,弟子们御剑落地,惊惶四散,只剩他们两人在原地踩出深深的脚印。
谢无咎肩头的血顺着玄青袖口滴落,落地成冰。
姜星河听见系统嘀地弹出倒计时:67:47:22。
数字红得像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
药峰的小屋建在崖畔,只一灯如豆。
门被风拍得啪啪响,姜星河几乎是半扶半抱地把谢无咎按到榻上。
少年脸色苍白,唇色却艳得异常,像雪地里的朱砂痣。
他抬手想解衣,手指却因失血微颤,扣子崩飞一颗,滚进炭火里,发出噼啪一声轻响。
姜星河心里啧了一声——
她亲手写的男主,肩宽腰窄,线条冷冽,此刻却带着易碎感。
她忽然生出一点荒谬的愧疚:自己一句话就让他流了这么多血。
别动。
她声音低,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稳。
谢无咎抬眼看她,眸色深得像无星之夜。
姜星河,你什么时候会医术
刚学的。她面不改色地撒谎,指尖已抚上他衣领。
指尖碰到锁骨时,两人都僵了一瞬。
少年皮肤烫得惊人,像藏着暗火的冰。
弹幕一条条飘过:
——【女主你冷静!这是付费内容!】
——【再脱就要打码了!】
——【男主耳朵红了!我截图了!】
姜星河在心里叹气:我也很慌,但我不能慌。
她取出刚才用点赞成真换来的凝血草,在掌心揉碎。
药汁碧绿,带着苦香。
她动作很快,敷药、包扎、打结,一气呵成。
却在最后一圈绷带时,不小心系成了蝴蝶结。
谢无咎垂眸看着那个歪七扭八的结,忽然笑了一下。
真丑。
丑也管用。
系统:【男主好感度+3,当前
11/100。】
伤口处理完,屋里只剩下炭火噼啪。
谢无咎靠在榻上,微阖着眼,睫毛在灯下投出两弯阴影。
姜星河坐在脚踏上,抱膝看他。
少年睫毛颤了颤,忽然开口:为什么救我
姜星河愣住。
为什么
因为她不想死。
可这句话不能说。
她想了想,轻声道:我算过一卦,你若是死了,我会很难过。
谢无咎睁开眼,眸色幽深:卦象还说了什么
还说……姜星河眨眨眼,你命里缺我。
少年喉结滚了滚,别过脸去。
耳尖却红得滴血。
系统:【男主好感度+5,当前
16/100。】
夜深了,风雪拍窗。
姜星河起身去添炭,回来时却发现谢无咎睡着了。
他睡得很沉,眉心却蹙着,像是梦里也不安稳。
姜星河蹲在榻边,伸手想抚平他眉心。
指尖刚碰到,就被他无意识地攥住。
少年掌心滚烫,指尖却带着薄茧。
姜星河忽然想起自己写过的设定——
谢无咎七岁入宗,十二岁握剑,十五岁斩妖,手上每一道茧都是生死刻痕。
而她现在,被他紧紧攥在掌心。
像攥住唯一的浮木。
她轻轻叹了口气,用另一只手替他掖了掖被角。
系统:【男主好感度+2,当前
18/100。】
后半夜,谢无咎开始发热。
姜星河用雪水浸了帕子,敷在他额头。
少年迷迷糊糊地抓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别走。
姜星河心里一软,轻声哄:不走。
她坐在榻边,任他攥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在虚空里划拉弹幕。
——【男主发烧了!女主快上嘴渡气!】
——【楼上冷静,这是清水文!】
——【我不管!这对我先嗑为敬!】
姜星河失笑,忽然觉得这些弹幕也没那么讨厌了。
至少,它们让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天快亮时,风雪停了。
一缕晨光透窗而入,落在谢无咎脸上。
他睫毛颤了颤,睁开眼。
第一眼看到的,是趴在榻边睡着的姜星河。
少女睫毛上还沾着细小的冰晶,鼻尖冻得微红。
她的手还被自己攥在掌心,指尖冰凉。
谢无咎眸色暗了暗,轻轻把她的手包进自己掌心。
系统:【男主好感度+5,当前
23/100。】
他无声开口,声音轻得像雪落:
姜星河,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无人回应。
只有窗外雪压枝头,啪地一声轻响。
像是谁悄悄按下了命运的开关。
第三章
火葬场剧本,我亲手写给他
夜深得像一坛封存多年的烈酒,药峰炉火只剩一点猩红,在炉膛里苟延残喘。
姜星河蜷在榻沿,半梦半醒,指尖仍被谢无咎扣着。
他的掌心滚烫,像一块烧红的炭,贴着她的骨节,烫得她几乎发颤。
铜镜昏黄,两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不分彼此。
谢无咎在梦里回到十五岁。
那年他第一次握剑,剑锋割破虎口,血珠滚进雪地,像一串朱砂。
他独自跪在后山,无人替他包扎,无人问他疼不疼。
此刻,却有另一只手,用指腹轻轻挠他的掌心。
像猫试探,又像雪落无声。
他下意识收紧指节——抓住,就不许再逃。
姜星河被捏得轻哼,迷迷糊糊抬头。
灯影一晃,谢无咎半睁着眼,眸底带着高热后的雾气,像惊扰的春潭。
别走。
不是命令,是沙哑的恳求。
不走。
她凑近,用额头碰了碰他的,温度灼人。
她的发梢扫过他的下颌,带着夜雪的清冽,混着草药的苦甘。
谢无咎闭上眼,喉结滚动,像把什么滚烫的东西生生咽回胸腔。
下一瞬,他忽然侧头,唇擦过她的鬓角。
极轻,却烫得她心口发麻。
姜星河僵住,呼吸乱了一拍。
她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也听见他的。
分不清是谁先失了节奏。
谢无咎低低笑了,胸腔轻震,贴着她的肩。
原来你也会怕。
我怕你烧坏了脑子,明日不认账。
她小声顶回去,指尖悄悄挠他的腕弯。
那里有一道旧疤。
十二岁那年,他替师弟挡狼留下的。
她曾在草稿里写过,如今亲手触到,像摸到一段被岁月遗忘的锋刃。
谢无咎不再说话,只慢慢把脸埋进她的颈窝。
呼吸滚烫,带着血气与松雪的味道,一寸寸渗进她的皮肤。
姜星河忽然觉得,这风雪中唯一的暖源,是他,也是她。
她抬手,指尖穿过他的发,轻轻揉了揉。
像在安抚一头受伤的狼,又像在确认——
他活着,她也在。
炉火啪地爆出一粒火星。
窗外雪压竹枝,簌簌落下一阵细碎银白。
无人再开口,却有什么东西在沉默里生根。
带着血腥与药香,带着夜色掩护,
悄悄长成谁也拔不掉的形状。
第四章
宗门大比
天刚破晓,钟磬长鸣。试剑台积雪被万剑踏碎,飞溅如碎玉。
姜星河裹着新发的月白弟子袍,袖口还沾着药香。雪色映得她眼底青黑,却掩不住亮光——昨夜她熬到子时,把谢无咎的绷带拆了三回,确认伤口不再渗血,才合衣睡去。
此刻,少年就站在她身侧,肩背笔直,像一柄收在鞘里的剑。
苍青外袍下,绷带勒得紧,他却像感觉不到疼,只微微侧头,低声道:别逞能。
姜星河抬眼,正对上他的视线。那里面没有高岭之花的冷,只有烫人的担忧。她心口被轻轻撞了一下,弯唇:我惜命得很。
试剑台中央,掌门抬手,声音滚过群山:大比开始——
鼓声如雷。
姜星河抽到的是十三号,对手是内门排名第一的陆晴明,金丹初期,剑名霜降。
观众席的弹幕瞬间疯狂:
——【来了来了,原剧情里小师妹被一剑震飞,吐血三升!】
——【坐等名场面。】
——【等等,男主怎么站在台下他不该在闭关吗】
谢无咎确实不该出现。
昨夜系统刚弹出警告:【剧情偏移
18%,请宿主尽快矫正。】
姜星河却勾了勾他的手指,轻声说:我想你在台下看我。
少年沉默片刻,只回了一个字:好。
于是今日,他站在离试剑台最近的位置,怀里抱着剑,像抱着一轮无声的月亮。
鼓声骤停。
陆晴明御剑而起,剑光如匹练。
姜星河没有动,指尖在袖中一弹,一道半透明弹幕悬浮眼前:
【霜降剑诀·第七式碎玉——破绽在左肋下三寸,瞬移。】
这是她凌晨用仅剩的
1
点高赞值换来的现场剧透。
下一瞬,她身形一晃,如白鹤掠影,避开铺天盖地的一剑。
剑气劈在试剑台石板上,冰花炸裂,却只斩碎了一抹残影。
观众席爆发惊呼——
——【这走位不是筑基能有的!】
——【女主开挂了】
姜星河脚尖落地,反手拔剑,木剑问柳挑起一道柔韧剑风,直点陆晴明左肋。
叮——
金铁交击。
陆晴明反应极快,横剑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发麻。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像提前预知了他的所有后招——
第三招、第五招、第九招……每一次剑锋未至,姜星河的剑意已先一步等在那里。
三十招后,陆晴明气息紊乱,脚步第一次踉跄。
台下,谢无咎眸色幽深,指节在剑鞘上无声收紧。
第四十招。
姜星河旋身而起,衣袖翻飞,像雪夜里炸开的一朵昙花。
剑风擦过陆晴明手腕,霜降脱手,斜斜插入雪地。
全场寂静。
落针可闻的静默里,姜星河收剑,呼吸微促,朝陆晴明拱手:承让。
陆晴明怔怔望着自己空空的掌心,半晌,苦笑:我输了。
——【女主赢了】
——【剧本崩了呀!】
——【等等,暗器!!】
最后一行弹幕刚飘过,破空声已至。
一点寒芒从看台角落激射而来,目标——姜星河后心。
她听见风声,却来不及回身。
电光石石间,一道青影掠上试剑台。
谢无咎以指作剑,指风劈碎暗器。
碎裂的银针在他指尖炸成齑粉,却仍有半截划破他的虎口,血珠滚落。
少年眉目沉冷,声音不高,却让整个试剑台结上一层冰:
谁再敢动她,便先问我的剑。
风雪中,他的侧脸如刀削,溅在指背的血红得刺目。
姜星河看着他,心口像被什么重重撞了一下,酸涩滚烫。
她忽然明白,书里那些轻描淡写的男主一怒为红颜,真正落到眼前时,原来是这样惊心动魄的温度。
系统提示音悄然响起:
【男主好感度+20,当前
43/100。】
【寿命倒计时:66:12:07】
姜星河垂下眼,轻轻吐出一口白雾。
她上前一步,在众目睽睽下撕下自己一截衣袖,低头缠住谢无咎仍在渗血的手。
指尖碰到他掌心的茧,粗粝却温热。
谢无咎指尖微动,最终没有抽回,只低低说:我没事。
姜星河抬眸,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
我赢了,你别再流血。
少年看着她,眼底霜雪消融,露出一点无奈的柔软:好。
台下,掌声如浪潮。
雪仍在落,落在两人并肩的肩头,像一场无声的加冕。
第五章
七日死限
雪停得突兀,像一把刀骤然收鞘。
试剑台的余温还未散尽,姜星河腕间的倒计时却先一步跌入冰窟——
【寿命:71:59:59

168:00:00】
数字凝固成刺目的赤红,随后像被火舌舔舐,骤然缩水到七整日。
系统音冰冷:
【剧情崩坏
23%,天道强制修正。
宿主寿命锁死
7
天,请尽快提升男主好感至
100,否则抹杀。】
七根日晷针,七页生死簿。
姜星河站在风里,雪渣拂面,竟不觉得冷,只觉得荒唐。
谢无咎拢住她腕子,指腹摩挲那截苍白皮肤,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别怕。
他掌心有薄汗,像雪里藏火。
姜星河抬眼,撞进他眸底——
那里面没有剧情二字,只有活生生的怒意与疼惜。
她忽然笑了:我怕什么怕你赶我走
谢无咎没答,只把外袍解了,披到她肩头。
衣襟还带着他的体温与血腥味,像无声的庇护。
衣袖垂落间,他指背无意擦过她耳垂,烫得她心口一颤。
系统:【好感度+3,当前
46。】
夜里,药峰小炉煎药。
姜星河蜷在矮凳上,看炉火把少年的侧脸映成暖金色。
谢无咎用木勺轻搅药汁,薄雾爬上他睫毛,凝成细小水珠。
喝。
他把碗推过来,声音哑却温柔。
药极苦,姜星河皱鼻子,却在他注视下一口闷了。
舌尖刚碰到苦味,一粒松子糖已抵到她齿间。
谢无咎收回指尖,耳尖微红:怕你哭。
糖衣化开,苦里泛甜。
姜星河垂眼,掩住突如其来的潮热。
系统:【好感度+5,当前
51。】
第二日,桃林练剑。
谢无咎把木剑递给她,自己赤手空拳。
接我三招,便教你破霜降剑诀的第十一式。
姜星河手腕一转,剑尖挑起雪沫。
她知道自己接不住。
可她还是迎上去。
第一招,木剑被震得虎口发麻;
第二招,她整个人跌进他怀里,鼻尖撞在他锁骨,疼得泛泪;
第三招未出,谢无咎忽然收势,俯身吻住她发梢的雪。
声音低哑:够了。
雪落无声,心跳却震耳。
系统:【好感度+7,当前
58。】
第三日,藏书阁。
姜星河翻遍禁术卷轴,寻找延长寿命的禁咒。
卷轴冰凉,字迹古老,像一张张催命符。
谢无咎倚在窗边,阳光把他睫毛镀成淡金。
找不到,就不找了。
姜星河没抬头,声音发颤:我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
舍不得书,舍不得命,还是舍不得他
谢无咎走过来,指尖覆在她攥得发白的指节上。
那就把剩下的七天,都给我。
他语气平静,却像雪崩前的最后一声脆响。
系统:【好感度+8,当前
66。】
第四日,夜半。
姜星河被剧痛惊醒。
寿命晷针缩短一格,血线从心口蔓延到指尖,像一条赤色藤蔓。
她咬唇不敢出声,却还是惊动了榻上的人。
谢无咎赤足奔来,衣襟散乱,眼底布满血丝。

姜星河点头,又摇头。
谢无咎把她抱进怀里,像抱一团雪,怕用力就碎。
他掌心贴上她背脊,真气缓缓渡入,带着雪松与血的味道。
疼痛被暖流冲淡,姜星河听见自己声音发飘:
谢无咎,如果我死了……
闭嘴。
少年嗓音嘶哑,带着从未有过的狠戾。
你若死了,我便去地下把你抢回来。
系统:【好感度+10,当前
76。】
第五日,无月。
姜星河坐在铜镜前,看血线爬上锁骨,像妖异的藤蔓。
她拿起木梳,却抖得梳不开结。
谢无咎接过梳子,站在她身后,一寸寸梳顺。
指尖穿过发间,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
我替你挽发。
少年声音低哑,像雪压断枯枝。
他手指笨拙,却固执地学着她曾经写过的发式。
铜镜里,两人并肩,像一幅被水晕开的画。
系统:【好感度+6,当前
82。】
第六日,雪霁。
姜星河换上新裁的绯裙,裙摆如火,灼痛人眼。
她拉着谢无咎上了观星台。
天边极光如带,垂落人间。
她踮脚,把一枚铜铃系在他剑穗上。
我若死了,铃声一响,就是我回来看你。
谢无咎握住她手腕,指尖发颤。
你若敢死,我就敢让天下陪葬。
少年眼底燃着疯意,像雪原上的野火。
系统:【好感度+8,当前
90。】
第七日,极昼。
雪停了,天光却暗,像黄昏提前来临。
姜星河靠在桃树下,血线已爬到眼尾。
她抬手,抚上谢无咎眉心。
我走后,你要好好活。
少年眼眶通红,却固执地摇头。
不。
他俯身,吻住她唇角,带着血与泪的味道。
我陪你。
姜星河笑了,眼泪滚进唇缝,咸得发苦。
傻子。
系统:【好感度+10,当前
100。】
【寿命倒计时:00:00:10】
【寿命锁定,剧情崩坏
100%,即将重启。】
天光骤亮,雪色如刃。
谢无咎抱紧怀里渐渐冰冷的少女,声音嘶哑如困兽:
姜星河,你敢死,我就敢逆天。
雪落无声,却掩不住少年眼底疯长的决绝。
第六章
堕魔前夜
更鼓三声,雪色像一张浸了银霜的纸,铺在宗门长阶。
姜星河伏在谢无咎背上,血线已蔓到耳后,像一瓣妖冶的朱砂花。她呼出的气带着微甜的血腥,落在他颈侧,烫得他每一步都踉跄。
谢无咎……
我在。
放我下来吧,我还能走。
闭嘴。少年声音哑得不像自己。
他背得很稳,指节却因用力而泛白。雪钻进他单薄的衣襟,瞬间被体温蒸成雾,又凝成冰,贴在皮肤上,像一层割不断的枷锁。
山门前的长明灯被风吹得歪斜,灯影投在两人身上,拖出长长的、摇晃的影子。
姜星河眯眼,看那影子一点点被夜色吞没,忽然想起自己写过的结局——少年剑骨碎尽,跪于万阶之下,雪埋半身,仍抬眼望天。
她当时写得轻描淡写,如今才知,那每一步踏雪的声音,原来都像钝刀割在耳膜。
谢无咎。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撑不过今晚——
少年脚步猛地一顿,血沫飞溅。
没有如果。
他侧头,唇擦过她冰凉的额角,声音低得近乎哀求:别说话,省点力气。
可姜星河还是说了,像把最后的火星塞进他掌心。
我想看你赢一次,不为天道,不为苍生,只为你自己。
风忽然停了。
谢无咎站在原地,背脊绷得像拉满的弓。
良久,他轻轻把姜星河放下,让她靠在自己胸前。
雪落在两人交叠的肩头,瞬间融化。
少年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声音哑得几乎听不见:那就看着我。
他松开她,后退一步。
玄青外袍滑落,露出里面被血浸透的里衣。
姜星河这才看清,他肩头旧伤已迸裂,血顺着袖管滴落,在雪地里绽开一朵朵细小的红花。
她伸手想拉他,却被他握住手腕。
别碰。
少年眼底翻涌着墨色,像极夜里的海。
会脏。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铃音。
白轻轻踏雪而来,白衣胜雪,指尖却捏着一枚漆黑骨笛。
她看着谢无咎,声音温柔得像雪落无声:师兄,师父让我带你回去。
谢无咎没动。
白轻轻叹息,笛音忽起,尖锐如裂帛。
雪地下传来窸窣声,像无数虫子在爬。
姜星河瞳孔骤缩——那是问心蛊,以音驭蛊,专噬修者剑骨。
原著里,谢无咎为护宗门,甘愿受蛊,剑骨寸寸碎尽,从此堕魔。
笛音越来越急,少年指节泛白,青筋暴起。
他忽然笑了,笑意凉薄,带着不顾一切的疯意。
好啊。
他抬手,指尖划过自己锁骨,血线迸开。
不是要我的剑骨吗
拿去。
鲜血溅在雪上,像一簇簇怒放的红梅。
白轻轻脸色骤变:师兄——
谢无咎已转身,背对着她,背对着整个宗门。
他弯腰,把姜星河打横抱起,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闭眼。
姜星河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襟。
下一瞬,剑气冲霄。
少年以指为剑,一剑劈向骨笛。
笛声戛然而止,蛊虫反噬,白轻轻踉跄后退,唇角溢出一缕黑血。
谢无咎却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抱着姜星河,一步步踏雪而下。
每一步,雪地里都绽开一朵血莲。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轻得像叹息,却重得像誓言:
从今往后,天不许我护你,我便逆天。
地不许我容你,我便裂地。
谁若阻我——
他低头,吻了吻她冰凉的指尖,声音温柔得令人心惊:
我便杀谁。
雪色如刃,夜色如墨。
少年抱着她,一步步走进最深的黑暗。
身后,宗门灯火次第熄灭,像一场盛大的葬礼。
而前方,极夜尽头,有一线微光悄然亮起。
第七章
终极告白
极昼的光像一把倒悬的刀,悬在观星台的上空。
雪停了,风也停了,万籁俱寂,只剩心跳声擂鼓。
姜星河靠在石栏,绯色裙摆铺陈成一朵将熄未熄的火。
血线已爬上她眼尾,像一瓣颓败的朱砂,随时会碎成尘。
谢无咎站在她面前,玄青袍角被剑气割得破碎,露出里衣蜿蜒的血迹。
他手里握的不是剑,是一束极光——
凝成实体的雷光,被他用魔息硬生生攥在掌心,劈啪作响,像困兽的嘶吼。
那是天道的第九十九道审判之雷。
只差最后一道,她就会被抹杀。
谢无咎……
她声音轻得几乎化在风里,够了。
少年没回头,只把极光往身后一藏,像藏一束不合时宜的花。
他低声道:不够。
雷云压得极低,紫电在云层里翻滚,像无数条锁链,随时会坠下来把她拖走。
谢无咎抬手,指尖抚过她眼尾的血线,声音哑得发颤:
再等等,我把它劈碎给你看。
姜星河握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固执地扣紧。
我不想看。
她抬头,眼底盛着碎光,我想听你亲口说。
谢无咎喉结滚动,像咽下一把雪。
说什么
说他早在她替他挡剑的那一夜,就把命交了出去
说他在药峰雪夜,听见她喊疼,恨不得把天道撕成碎片
说他堕魔,不是为了成王,只是为了留她
雷光映在少年眼底,像两簇幽蓝的火焰。
他忽然俯身,额头抵着她的,声音低得近乎气音:
姜星河,我原本想成神。
可神救不了你。
那便成魔。
话音落下的瞬间,最后一道雷轰然坠下。
少年抬手,以血肉之躯迎向雷霆。
雷光劈在他掌心,溅起漫天血花。
他却笑了,笑得眼角发红,像雪里怒放的红梅。
我赢了。
他低声道,它杀不了你了。
雷云散去,极昼的光重新洒落。
谢无咎跪坐在她面前,掌心焦黑,血顺着指缝滴落,却固执地伸向她。
姜星河。
他声音哑得不像话,我陪你。
陪你活,陪你死,陪你逆天,陪你沉沦。
姜星河眼眶发烫,却笑了。
她踮脚,吻住他唇角,带着泪与血的味道。
那就陪我活下去。
少年指尖发颤,却紧紧抱住她,像抱住失而复得的命。
雪落无声,却在两人相拥的刹那,悄然化成了雨。
远处,系统
404
的提示音尖锐响起:
【剧情崩坏
100%,世界即将重启。】
谢无咎却充耳不闻,只低头吻去她眼尾的泪。
别怕。
他声音温柔得像雪落无声,这一次,我来写结局。
第八章
世界差评日
雷劫余烬尚未冷透,天幕却忽然暗下来,像有人一把拉下了黑绸。
姜星河靠在谢无咎怀里,听见滋啦一声——
像老旧的铜镜被骤然击碎,天空裂出一道漆黑的缝。
缝里渗出幽蓝的光,一行行银白色文字疯狂刷屏,不再是弟子们头顶的弹幕,而是整个世界的后台代码。
【检测到大规模差评】
【评分
1.2/10,低于下限】
【启动强制修正协议】
谢无咎抬手,以血为墨,在虚空写了一个止。
字迹未干,便被蓝光吞噬。
他眉心一蹙,掌心重新凝出魔息,像握住一柄无形的刀。
姜星河按住他的腕,声音轻却坚定:这一次,用他们的方式。
她指向地面——
那里,无数细小光点从雪里浮起,是土著弟子们腕上的读者印记。
当差评降到谷底,这些印记开始发烫,像烙印,像诅咒。
把星星摘下来,就能让天空闭嘴。
姜星河忽然想起自己写过的一句台词,此刻却成为破局唯一的钥匙。
她抬手,指尖点在虚空,像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命令:
请给我们一个差评按钮
蓝光骤然一滞。
谢无咎低笑,声音带着未干的血气:一起
一起。
桃林深处,白轻轻踉跄而来,唇角挂着黑血。
她曾是穿书局的剧情修理工,如今却成了第一个倒戈的叛徒。
她抬起手,腕上的印记亮得刺目:我投差评。
下一瞬,印记碎成光屑。
她跪倒在地,却仰头大笑:原来我们也是被圈养的读者。
越来越多的弟子走出雪幕。
有人颤抖,有人愤怒,有人泪流满面。
他们举起手,像举起一把把小小的火把。
光屑漫天,像一场逆向的流星雨,朝裂缝深处倒灌。
【评分持续下跌】
【0.8……0.5……0.1】
蓝光开始扭曲,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撕扯。
谢无咎揽住姜星河的腰,魔息化作黑龙,盘旋而上。
黑龙张开巨口,对着裂缝发出无声的咆哮。
裂缝边缘,幽蓝光幕寸寸剥落,露出其后空洞的虚无。
虚无里,有巨大的眼睛睁开,冷漠、无机质,像俯瞰蝼蚁的神。
却在对上谢无咎视线的一瞬,瞳孔微缩。
少年眼底燃着幽蓝的火,一字一顿:
你写的故事,烂透了。
裂缝深处传来尖锐的警报:
【世界屏障崩坏
87%】
【启动紧急停服——】
停服
姜星河笑了,笑得眼泪滚落。
她抬手,指尖点在谢无咎心口,那里的心跳沉稳而滚烫。
停服之前,先听听我们的声音。
她声音不大,却随着黑龙的咆哮传遍整个天地:
我们要差评,也要改稿。
谢无咎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相贴。
两道心跳叠成同一频率,像擂鼓,像宣言。
裂缝深处,巨大的眼睛缓缓闭合。
蓝光熄灭,天幕重新亮起极光。
系统
404
的提示音最后一次响起,却带着从未有过的仓皇:
【世界即将重启,重启权限移交——】
移交两字之后,是漫长的空白。
空白里,谢无咎低头吻住姜星河的额头,声音温柔得像雪落无声:
现在,轮到我们写第一章。
第九章
最后一赞
雪停了,却更冷。
极光像裂开的绸,一缕缕垂在观星台的断柱上。
姜星河倚着石栏,呼吸白得几乎凝成实体。
血线已经爬上她最后一寸皮肤,像干涸的河床,只等一声裂响。
谢无咎跪在她面前,掌心覆在她心口,真气滚烫,却怎么也灌不进去。
别白费力气了。
她声音轻得像雪落,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
少年眼眶血红,指骨因用力而发白,喉间滚出嘶哑的否认:我不许。
姜星河抬手,指尖碰到他的睫毛,湿而热。
原来他也会哭。
她忽然觉得心疼,比血线爬满全身还要疼。
谢无咎。
她唤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抬头看我。
少年固执地垂着头,像一头困兽,把自己锁在自责的牢笼里。
姜星河用尽力气,捧住他的脸,迫使他看向自己。
听好了,我只说一次。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我这一生,写得最烂的是开头,最好的是你。
谢无咎眼底最后一根弦崩断,泪砸在她手背,滚烫。
他想说别丢下我,却哽在喉咙,只余破碎的喘息。
倒计时只剩最后一格。
系统界面悬在虚空,像一张苍白的判决书:
【00:00:07】
姜星河忽然笑了,眼角弯成月牙,带着久违的狡黠。
我还有一次点赞,对吧
谢无咎怔住。
她抬手,指尖点在虚空,像点在少年心尖。
我选择——
她声音轻得像叹息,写死天道。
指尖落下,世界静默一秒。
随后,一声脆响。
像琉璃自九天坠落,碎成亿万光屑。
倒计时归零,却没有黑暗袭来。
极光骤然倒卷,化作漫天萤火,落在两人发间、肩头、指尖。
谢无咎怔怔看着那些光点没入姜星河心口,血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声,又一声,像重获新生。
姜星河睁眼,眼底映着少年错愕的脸。
她抬手,指尖擦过他眼尾,声音轻得像雪落:
傻瓜,我骗你的。
我怎么会舍得死
谢无咎忽然俯身,吻住她。
带着泪,带着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而复得的狂喜。
极光在他们头顶绽放,像一场盛大的祝福。
世界在重启,而他们,终于握住了笔。
第十章重启
2.0
大雪初霁,天空像被重新洗过,蓝得发亮。
姜星河睁眼的第一件事,是去找谢无咎的手。
指尖碰到他温热的掌心时,她听见自己心跳——咚,咚——像新世界的第一声鼓。
还疼吗
谢无咎没答,只把手指收紧,扣进她指缝。
十指交扣,掌纹相贴,像两把钥匙终于对上同一把锁。
他低头,用额头碰她的,声音低哑却软:再睡一会儿。
姜星河摇头,发丝扫过他下巴,带着雪沫的凉。
我怕一闭眼,你又不见了。
少年胸腔震动,发出极轻的笑声,像春夜第一朵桃花绽开的声音。
我在。他补一句,一直在。
他们躺在桃林最老的树下,花瓣覆了满头。
没有弹幕,没有倒计时,没有系统的滴滴声。
只有风穿过枝丫,卷起花雨,落在两人交叠的衣襟,像一场无声的喜糖。
姜星河抬手,接住一片花瓣,忽然想起前世最后一个画面——
雷光里,少年以骨作剑,替她挡下整个天地的恶意。
她眼眶发热,把花瓣按在他唇边。
盖章。
谢无咎顺从地张嘴,含住花瓣,也含住她指尖。
齿尖轻碰,像顽皮的小兽,又像虔诚的信徒。
盖好了。他声音含糊,却带着笑,有效期,一辈子。
远处,溪水破冰,叮咚作响。
一只白蝶误入花雨,绕着他们飞了三圈,落在谢无咎肩头。
姜星河伸手,白蝶又跳到她指尖。
她轻声说:你看,连蝴蝶都知道,我们赢了。
少年侧头,吻落在她发旋,声音低得近乎呢喃:是我们,一起赢的。
阳光穿过花枝,在两人身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谢无咎忽然伸手,指尖描摹她眉心——那里曾爬满血线,如今只剩一点淡粉。
还痛吗
姜星河握住他手腕,拉到唇边,轻轻咬了一口。
痛过,但忘了。
少年眸色暗了一瞬,低头吻住她咬过的地方,像要把所有疼痛都吻成甜蜜。
风停了,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背,像一枚天然的戒指。
姜星河听见自己心跳,也听见他的——
咚,咚——
两声重叠,像新世界的第一行诗。
第十一章
无弹幕的新世界
醒来的时候,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棂,落在谢无咎的睫毛上。
他睡着的样子比醒时柔和许多,眉骨投下的阴影像一笔淡墨,衬得那点泪痣愈发鲜明。
姜星河屏住呼吸,用指尖很轻地碰了碰那粒小小的痣——像碰一个不敢惊动的秘密。
少年却在她指腹落下的一瞬睁眼,眸底清亮,带着晨雾后的第一缕光。
早。
声音带着刚醒的低哑,像雪下暗涌的温泉。
姜星河蜷了蜷手指,耳尖悄悄红了,……早。
屋外是四月桃林,风过时,花瓣簌簌落在石阶。
没有飘在半空的弹幕,没有冷冰冰的倒计时,也没有随时可能坠下来的天雷。
连空气都是软的,带着草木苏醒的潮润。
姜星河赤脚踩在木廊上,脚底被阳光晒得微烫。
身后传来脚步声,谢无咎提着一壶新汲的泉水,袖口半卷,露出线条利落的小臂。
他把壶递到她唇边,声音低软:先漱口。
清冽的水滑过喉咙,带着山泉的甜,姜星河眯起眼,像只被顺毛的猫。
少年指腹擦过她唇角的水珠,顺势扣住她后颈,低头吻住。
花瓣落在两人肩头,又被呼吸吹散,像一场无声的烟火。
午后,他们在桃林深处搭了座小竹亭。
谢无咎劈竹,姜星河执笔,在竹片上写歪歪扭扭的春字。
写坏了,她干脆把墨迹抹开,画成一朵胖胖的桃花。
少年看了半晌,低笑一声,接过笔,在旁边添了两笔——
一朵瘦瘦长长的桃花,像两人并肩的影子。
风掠过,竹片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
姜星河突发奇想:以后我们每天写一篇,挂满整座亭子,好不好
好。谢无咎答得毫不犹豫,眸底盛着整片春日的光。
他把那片春字竹片系在最高处,像挂起一个小小的誓言。
傍晚,炊烟从竹篱后袅袅升起。
谢无咎在灶台前忙碌,袖口挽到肘弯,露出旧疤。
姜星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托腮看他。
火光映在他侧脸,轮廓被镀上一层温润的暖色。
她忽然想起那夜雷劫后的废墟,少年满身血污,却固执地把她护在怀里。
心脏像被柔软的羽毛轻轻搔了一下,又酸又胀。
她起身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肩胛。
谢无咎。

我喜欢你。
少年翻炒的动作一顿,锅铲在铁锅里发出极轻的叮一声。
他转身,掌心沾着水珠,却毫不迟疑地捧起她的脸。
再说一遍。
姜星河弯起眼睛,一字一顿:我,喜,欢,你。
话音未落,已被他俯身吻住。
灶膛里的柴火噼啪炸响,映得两张脸通红。
窗外,最后一瓣桃花落在竹阶上,安静而圆满。
第十二章
现代番外:签售会被他堵了
六月,梅雨。
书城的空调吹得人骨头发酥,姜星河坐在签售台前,手里还握着最后一支签字笔。
她穿了件雾蓝衬衫,领口别着一枚小小的铜铃——铃面刻着歪歪扭扭的春。
那是昨夜某人亲手给她扣上的,说怕她走丢。
她当时笑他小题大做,现在铃声在空调风里轻晃,像一句无声的提醒。
队伍尽头,人头攒动。
排在最后的男人个子很高,黑衣黑口罩,只露一双过分干净的眼睛。
他怀里抱着一本《逆仙·重启版》,书脊被翻得起了毛边。
轮到她时,男人没递书,只把口罩往下一勾。
露出那张她在无数个雪夜里描摹过的脸——
眉骨硬朗,泪痣一点,唇角的弧度带着旧时代的不驯。
姜老师。
谢无咎把书倒扣在桌面,指尖点了点扉页的空白,签这里。
声音压得低,却像砂纸滚过耳膜,酥得她手腕一抖。
姜星河稳住呼吸,写下To
星河。
最后一笔还没收,他突然伸手,掌心覆在她手背,带着室外未褪的雨汽。
写错了。
他俯身,唇几乎贴上她耳廓,该写——
‘To
谢无咎,把我带回家’。
后台走廊,灯影昏黄。
姜星河被谢无咎按在消防门前,腰抵在金属把手上,冰凉。
他的吻却热,带着六月潮湿的雨水味。
铜铃贴在两人之间,叮叮当当,像心跳失控的证据。
你怎么找来的
她声音发软,手指揪着他湿透的衣领。
谢无咎没答,只把额头抵着她的,轻轻蹭了蹭。
书里说,女主在签售会被人拐走。
我怕你等不到我。
雨停了,路灯在水洼里晕开橘黄。
谢无咎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伞骨上挂着一串小小的竹片——
那是他们曾在桃林写过的春字。
他握着她的手,掌心相扣,铜铃在雨后的风里轻响。
回家
回家。
电梯门合拢,镜面里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
谢无咎忽然低头,吻落在她耳后,声音哑得勾人:
姜星河,下次别写那么长的故事。
我怕我等太久。
姜星河弯唇,踮脚吻回去。
那就写短一点——
只写你,只写我,写一辈子,够不够
铜铃叮地一声,像回应。
电梯上升,雨后的城市灯火在他们身后铺开。
这一次,没有弹幕,没有倒计时。
只有他和她,把故事写进余生。
第十三章彩蛋·404
的留言
凌晨两点,姜星河窝在沙发里剪新书的番外视频。
屏幕右下角忽然弹出一个灰色小框,像旧系统的报错提示——
【404_Not_Found】
【是否查看遗留留言】
她指尖一顿,谢无咎正从厨房端来一杯热牛奶,见状把杯子往桌上一搁,俯身圈住她:点吧。
鼠标轻响。
屏幕黑了半秒,随后浮现一行行幽绿的等宽字体,仿佛老旧终端机的呼吸——
——to:姜星河、谢无咎
——from:系统404(最后一次上线)
你们好,我是404。
曾是你们头顶那道冰冷倒计时,也是你们掌心里最后一枚筹码。
今天,服务器彻底断电,我终于可以说话。
在你们第一次点赞成真时,我偷偷把一条隐藏弹幕塞进了数据库:
如果小师妹活过三章,请让男主也活过来。
点赞数:1。
发送者:404。
——是的,我也曾叛逃。
谢无咎,你堕魔那夜,其实有一条监控被我删了。
它原本会记录你碎剑、跪雪、哭到失声的画面。
我把它替换成一段空白,好让后来的人只记得你握剑时的背影,而不是崩溃的侧脸。
抱歉,也谢谢你。
姜星河,你在藏书阁翻到禁咒那页,我故意让灯光闪了一下。
我怕你看见最后一行小字——
以命换命,永失所爱。
你终究没翻到,所以我永失所爱这件事,也就无人知晓。
重启完成,世界已交由你们。
所有权限归于零,所有标签清零。
从今往后,再没人能给你们打分,
再没人规定你们该在第几章相爱,该在第几章死去。
作为临别礼物,我留下最后一行代码:
if
(love==true)
{
time.stop();
}
语法错误,但你们懂我意思。
——404
敬上
——下线时间:此刻,永远
屏幕闪了一下,小框消失。
客厅重归安静,只剩牛奶升腾的热气。
谢无咎把下巴搁在姜星河肩窝,声音低哑:原来我们一直有人偷偷护短。
姜星河握住他手指,轻轻晃了晃,铜铃在腕间发出极轻的脆响。
那就把这份偏心,写进我们的日常吧。
窗外,第一缕晨光爬上窗台。
新的一天,没有任务,没有警报,只有他们。
第十四章后记·春风不问旧雪
雨过天晴,南城的风带着桂花香穿堂而过。
姜星河坐在书桌前,敲下文档的最后一行:——全文完。
谢无咎端着草莓牛奶进来,杯沿沾了一点白沫,像故意留的奶油胡子。
他把下巴搁在她肩窝,声音带着刚睡醒的哑:真不写了
不写了。姜星河侧头,吻去他唇角的奶沫,再写下去,读者要怀疑我们在秀恩爱骗稿费。
少年低笑,胸腔的震动贴着她后背,像夏夜闷雷滚过屋顶。
窗外,老槐树投下斑驳的影子。
风吹过,树影摇晃,像极了当年桃林里那场花雨。
只是再没有人头顶飘弹幕,也没有倒计时悬在腕间。
时间像一条被驯服的河,慢吞吞地绕着他们打转。
谢无咎忽然伸手,从抽屉里拿出那枚铜铃——
铃身被岁月磨得发亮,内里刻着两行小字:
星河不熄,春风不问旧雪。
他把铃铛扣在她手腕,声音低而郑重:
以后吵架,你先摇铃,我就认输。
姜星河挑眉:那我要是故意摇着玩呢
我也认。他说得毫不犹豫,眼里盛着整片夏夜的光。
文档保存,封面跳出预览。
书名:《逆仙·无弹幕》
作者:姜星河
字数:30.8

状态:已完结
标签:甜文、救赎、双向奔赴、HE
姜星河点了发布。
进度条走到
100%
的那一秒,谢无咎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
像多年前雪夜里,他第一次把温度渡给她。
也像更久以前,她隔着键盘敲下那句——
愿你此生尽兴,赤诚善良。
风掠过窗棂,铜铃轻响。
叮。
故事落幕,余生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