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隽钦辣椒过敏,情况严重会休克进医院。
可结婚周年那天,我给他洗衣服,从兜里翻出一颗小米椒。
后来,我听到他跟兄弟吹牛。
刚包了个小明星,那叫一个辣!身材辣,脾气也辣,昨儿非要喂我吃辣椒。
陆哥牛啊,不怕被嫂子发现
她陆隽钦嗤笑一声,寡淡无趣,除了我谁会要。
老子吃不了辣,还不能找辣妹尝尝味啊。
我攥紧拳头。
既然这么喜欢吃辣,我让你吃个够。
1
老婆,早饭呢好了没,我快饿死了。
陆隽钦懒洋洋的声音从卧室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快了。我应了声。
手心的小米椒鲜艳似血。
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我心口发疼。
这是昨晚我从陆隽钦的西装口袋里找到的,隔了一夜,依旧红得刺眼。
手起刀落,我把小米椒剁成碎末,夹在刚烤好的吐司中间。
餐桌上,陆隽钦翘着二郎腿,手指在手机上翻飞,嘴角掖着甜腻的笑。
这种笑,我很久没见过了,尤其是对着我。
我端着吐司,站在他面前,喉头酸涩地问。
昨晚你去哪了凌晨了才回来。
陆隽钦随口说了个理由:加班。
胡说,我昨晚十二点打电话到他办公室,根本没人接听。
喉头的酸涩仿佛传染到了眼睛,我继续问。
你还记得昨天什么日子吗
陆隽钦不耐烦了。
问那么多话,你有完没完
昨天是我们七周年结婚纪念日,我在家精心准备了晚餐,可他不仅没回来,还完全忘了。
他拧着眉头催促。
早餐呢,我吃完要去开会!
我垂下眼,镇定把吐司放到他面前。
喜欢辣是吧,那就让你尝尝,过敏了,我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
他眼皮抬都没抬,习惯性抓起吐司就往嘴边送。
我盯着她,心脏在肋骨下无声地鼓噪。
就在他快要咬下去的刹那,他突然抬眼看我。
给我冲杯咖啡。
我垂眸拉开椅子坐下,声音冷淡。
没豆子了。
他眉头瞬间拧成疙瘩,张嘴就埋怨。
我早上要喝咖啡你不知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还有这玩意,干巴巴的,看着就倒胃口。
说着,他满脸嫌弃,狠狠把吐司摔在桌上。
吧嗒一声,两片吐司被摔开。
中间那红得妖异的辣椒碎,猝不及防暴露在晨光里。
陆隽钦猛地站起来,指着我怒骂。
白瑜!这是什么你想害死我
我掀起眼皮,脸上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
辣椒啊,你带回来的,在你衣服口袋发现的,我以为你想吃了。
他眼神闪躲,好似想到了什么,喉结滚动了一下,干咳道。
哦,是一个小姑娘恶作剧塞的。
我点头道,哦,这样啊,那这小姑娘够坏的。
陆隽钦脸色铁青,许是我话中伤了他的小姑娘。
他立刻倒打一耙,怒气更甚:你明知道我辣椒过敏会死,还往我面包里放,白瑜,你安的什么心
我直视他的眼睛。
我以为你变了呢。十年了,人会变,口味也会变。
毕竟,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你可不可以吃辣了,我怎么会知道
陆隽钦的眉头拧得更紧,不耐烦几乎要溢出眼底。
白瑜,你少在这阴阳怪气。
我最近忙得很,没功夫陪你玩这些无聊的把戏。你懂事点,别跟我闹脾气。
我还想继续说,但一阵轻快又陌生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是专属铃声。
陆隽钦几乎是一瞬间,嘴角情不自禁地向上弯起,眼神荡开温柔的光芒。
那模样,像极了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接到我电话的样子。
我眼眶猛地一酸,跟被辣椒呛到一样,火辣辣的疼。
2
陆隽钦飞快接起电话。
他甚至顾不得和我吵架,抓起沙发上的外套,一边对着电话那头温声细语:
嗯,我马上到。
乖,别急……
门被粗暴地甩上,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空气里还弥漫着一丝辣椒的辛辣味。
那被丢在桌子上的吐司,犹如一把利刃,插进我的心脏。
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陆隽钦可能出轨了。
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攫住了我。
我要亲眼看看,那个让他神魂颠倒的辣妹,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强撑着力气,冲出家门,拦了辆出租车。
跟上前面的迈巴赫。
司机师傅看出我要捉奸,驶出了平生最厉害的水平,牢牢跟紧了陆隽钦。
车子在陆隽钦公司附近的咖啡厅停下。
陆隽钦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对面是一个年轻得扎眼的女孩。
一头精心打理过的火红色大波浪卷发,张扬地披在肩头。
妆容艳丽,尤其是那双涂着亮片的大眼睛,看人时仿佛带着钩子。
她穿着一件紧身的超低领短裙,饱满的事业线呼之欲出。
整个人火辣得像天边的火烧云。
热辣刺眼。
林焱焱。
我知道她,陆隽钦公司新签的小网红,刚大学毕业。
此刻,她身体微微前倾,巧笑如嫣看着陆隽钦,红唇一张一合。
陆隽钦背对着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放松的坐姿,和时不时发出的低沉笑声,都透着一种我久违的愉悦。
林焱焱端起桌上的咖啡,自己先喝了一口。
然后。
亲昵地递到了陆隽钦的嘴边。
我的心狠狠抽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陆隽钦。
他居然笑着,自然地张嘴,喝下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踉跄了一下,死死抓住路边的栏杆才勉强站住。
一个正常的已婚男人,会和其他女人共喝一杯咖啡吗
陆隽钦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愤怒、屈辱、痛苦,如同海啸淹没了我。
我直直冲向咖啡厅。
用力推开大门。
巨大的声响让咖啡厅里悠闲的氛围凝固,所有人诧异地看过来。
包括陆隽钦和林焱焱。
看到我,陆隽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随即转为惊怒。
白瑜,你跟踪我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林焱焱身上。
她没有丝毫惧怕,那双漂亮的眼睛闪着轻蔑。
我停在他们卡座前面,声音愤怒嘶哑。
好喝吗这么喜欢喂我老公吃东西。
林焱焱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个挑衅的笑容,又甜又腻地说。
哎呀,这是姐姐呀。我差点认不出来,还以为是街上扫大街的清洁阿姨。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不要脸的小三!
白瑜,你闭嘴!陆隽钦低声斥责我,不准污蔑焱焱。
林焱焱站起身,她穿着高跟鞋,比我高出半个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视。
姐姐,不被爱的才是小三。
你一个无趣的老女人,在床上跟死尸一样,一点情趣都没有,凭什么霸占隽哥
隽哥喜欢我的是我这种,够劲……
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咖啡味,浓郁得令人作呕。
我上前一步,抬起手想给她一巴掌。
可林焱焱先一步尖叫起来,碰倒了桌上的咖啡。
褐色的液体泼洒在她鲜艳的裙子上。
她看向陆隽钦,声音充满了委屈和控诉。
啊!我的裙子!
白瑜!你干什么!
陆隽钦猛地站起来,一把将我狠狠推开。
他的力气很大,我没有防备,被他推得重重撞在后面的桌子上。
腰后传来一阵剧痛。
我痛得弯下腰。
可陆隽钦看都没看我一眼,急忙抽出纸巾给林焱焱擦拭。
语气是熟悉又陌生的紧张心疼。
焱焱,没事吧,烫到没有
林焱焱泫然欲绝,扑进陆隽钦怀里,指着我骂。
姐姐好恶毒,想用咖啡烫伤我!
我没有……我艰难地喘息着,为自己澄清。
陆隽钦转头看向我,眼神里是厌烦和暴怒。
白瑜,你闹够没!你看看你现在我的样子,像个疯婆子。
焱焱是要当大明星的,每一寸肌肤都很重要,你为了一己私心,居然想毁了她的前途。
滚!立刻滚出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刀,狠狠扎进我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咖啡馆里其他人的目光,或好奇、或鄙夷、或怜悯。
我像个笑话。
陆隽钦小心翼翼护着林焱焱,他眼里满是对我的厌恶和愤怒。
一股巨大的酸涩涌上心口。
我死死咬住下唇,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停止摇摇欲坠的身体,狼狈地离开咖啡馆。
3
逃离令我窒息的咖啡馆,我想不到去哪儿。
偌大的城市,没有我的容身之处。
我漫无目的地走了很久。
最后,我在一个破旧但还算干净的小旅馆里,用身上仅有的现金开了间房。
我瘫在硬邦邦的床上,十来年的点点滴滴像默片一样在脑海中回放。
手机安静得可怕。
陆隽钦没有打来一个电话。
他大概忙着安抚那位受了伤害的辣妹吧。
在小旅馆昏昏沉沉睡了一天一夜。
胃里的空虚和饥饿唤醒了我。
我不能逃避,我回去和陆隽钦聊谈清楚。
可当我打开家门,一股浓烈的油烟味夹杂着辣椒味,扑面而来。
我愣住了。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还有女人的娇俏声。
我的心猛地一沉。
脚步僵硬地挪向厨房。
映入眼帘的画面,犹如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口。
林焱焱,她居然在这!
她穿着一件不属于我的红色蕾丝睡裙,清透又热辣。
正站在灶台前,动作夸张地翻炒着什么。
而陆隽钦,就斜倚在料理台边,嘴角含笑,眼神专注地望着她。
哎呀,油溅出来了!林焱焱娇呼着,跟受了惊吓的小兔子似的往陆隽钦怀里缩。
陆隽钦自然而然地揽住她,嗓音带着宠溺,小心点,别烫着,要不还是我来
不要嘛。说好我今天给你露一手的。林焱焱扭着腰撒娇,看我做的火爆腰花,绝对够味!
我的呼吸顿时凝滞,陆隽钦,他不能吃辣啊。
就在这时,林焱焱看到我的存在了。
没有一丝惊慌,反而扬起一个带着胜利者的笑容。
哟!姐姐回来啦她刻意拔高音量,你看我这记性,这是你和隽哥的婚房。
不过没关系,隽哥说了,以后这家我想来就来,是不是呀隽哥
她说着,还故意用胳膊肘碰了碰陆隽钦。
陆隽钦这才注意到我。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眉头不耐烦地皱起。
白瑜,你还知道回家
昨晚在咖啡馆闹得还不够丢人,这么大的人一声不吭玩消失,你还是小孩嘛
焱焱刚搬来容城,没找到房子,以后她就住在这里了。
我死死盯着锅里那翻腾的、红得刺眼的辣椒,指甲深深陷进手心。
陆隽钦,你对辣椒过敏,还敢在家里炒辣椒你想死吗
陆隽钦脸色闪过一丝不自然,但很快被恼怒代替。
你少咒我。焱焱知道分寸,她是为了我好,想我这么多年没尝过辣味了。
就是!林焱焱立刻接口,她夹了一块腰花喂到陆隽钦嘴边。
我下意识喊道,不要吃!
陆隽钦对着我冷哼一声,像是为了证明什么,飞快地张嘴咬下那块腰花。
林焱焱见陆隽钦吃下她炒的菜,得意地勾起唇。
谁说隽哥辣椒过敏,他吃我炒的……
她话还没说完,陆隽钦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白皙的脸庞刹那间变得通红,呼吸困难地掐住脖子。
啊!隽哥你怎么了……
林焱焱吓坏了,抱着陆隽钦一个劲哭。
隽哥,你说句话啊……
我连忙摸出手机,拨通120。
4
陆隽钦被救护车拉走。
我跟着到了医院。
林焱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经过三个小时惊险的抢救,陆隽钦终于脱离危险。
医生指责我:你是病人的老婆,难道你不知道他辣椒严重过敏吗怎么还让他吃辣椒
你们这些小年轻,太胡闹了。
我有苦难言,讷讷承受医生的劝导,谢谢您,以后一定注意。
第二天,病房门被砸得震天响。
陆隽钦的母亲来了。
白瑜!你个毒妇!
陆母尖利的指甲几乎戳到我脸上。
我儿子差点被你害死,他不能吃辣椒,你还做辣的给他吃,安的什么心
我张嘴想解释。
陆隽钦被吵醒,声音虚弱沙哑,妈,你怎么来了
哎呦,我的儿呀。陆母心疼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陆隽钦摇摇头,没事了。
陆母转头看向我,看我像是看仇人一样。
你说,你为什么给我儿子做辣椒,你是不是想害死他
我满嘴苦涩,妈,我没有……
没等我说完,陆隽钦有些着急地接过话茬。
妈,白瑜不是故意的。
听到陆隽钦的话,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为了保护他的辣妹,把责任全部推给我了。
陆隽钦,你什么意思我心口密密麻麻的疼,辣椒不是我……
他厉声打断我的话,够了!白瑜,我不想再听你狡辩了。你给我滚出去!
听到没有!陆母的怒火瞬间被点燃,她扬起手,对着我的脸狠狠扇了一巴掌。
接近两天两夜没有吃东西,我身体虚弱得像烂透的面条。
清脆的耳光声在病房里炸响。
打得我眼前一黑,耳朵嗡嗡作响。
我站立不稳,摇晃着身体向后倒去。
尖锐的疼痛从背后炸开,蔓延至小腹。
呃……
我闷哼一声,冷汗浸湿额头,一股温热的、黏腻的液体,不受控制的从双腿之间涌出。
一声惊呼,似乎是护士的声音。
来人啊,有人流血了……
我最后的意识里,是医生匆忙跑进来的身影。
病人流产了,快!准备手术!
昏昏沉沉的,不知过了多久。
我在一片刺眼的白光和消毒水的味道中醒来。
浑身像被拆开重组了,痛而沉重。
小腹空荡荡,残留的痛意,提醒我失去的是什么。
我怀孕了。
但我在未曾察觉的时候,就永远失去我的孩子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陆隽钦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在他开口前,我掀起眼皮,声音干涩沙哑,却无比清晰地说。
陆隽钦,我们离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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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说出离婚这句话,我整个人松了口气。
眼睛看着头顶的白炽光,思绪不自觉地飘回到十年前。
陆隽钦辣椒过敏这事,是我用一盘水煮鱼发现的。
我是川妹子,我爸是响当当的川菜大厨。
而陆隽钦,粤省和江南省的混血儿,家里连酱油都嫌颜色重。
当年为了追他,我铆足了劲,献宝似的端上我的拿手菜。
他吃第一口,红疹子就爬满了脖子,薄唇肿得跟两根腊肠似的。
第二口下去,他直接喘不上气,一头栽倒在我面前。
我魂都吓飞了,抖着手打120.
喂,救命!这里有人食物中毒要不行了。
去医院路上,我连请哪个律师都想好了。
陆隽钦要是死了,我就是过失杀人。
爸妈,对不起,女儿给你们丢人了。
万幸,医院离得近。
陆隽钦有惊无险地被抢救回来,
他睁眼第一句话,虚弱又惊恐问我:你……给我下毒了
我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又气又怕。
呜呜呜……你丫的辣椒过敏早说啊!
他也懵了,我不知道啊。
毕竟是我造的孽,那阵子我天天给他熬粥煮青菜,恨不得把油星子都撇干净。
一来二去,我们就出火化。
不到俩月,我们就在一起了。
这一晃,就是十年。
十年,我再没碰过辣椒。
没想到,我和陆隽钦再次触碰辣椒。
却是要分别了。
他站在病床前,脸色晦暗不明。
白瑜,你刚失去孩子,情绪不稳定,我不跟你计较。
他语气带着惯常的不在意。
你这是说气话,这段时间,你先回你爸妈那儿住几天,等你养好身体,冷静了再回来。
他甚至没有关心一句我的身体,对意外流逝的小生命也没有半分愧疚。
说完,他像是完成任务,转身就走。
他还以为我在闹。
可这次,我是认真的。
6
几天后,我的身体勉强修养好。
我什么也没带,买了最快的一班车票回川城。
回到生我,养我的故乡。
推开那扇熟悉的木门,饭菜的香味扑鼻而来。
不是清淡无味的,而是鲜香麻辣的川菜味。
闻着熟悉的味道,我酸着鼻子喊道:爸,妈,我回来了!
我妈从厨房跑出来,看到我的瞬间,眼圈就红了,她一把抱住我,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爸站在厨房门口,手里还拿着锅铲。
他咧开嘴笑道,宝贝闺女,想吃什么,爸给你做。
我眨着眼睛,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
爸,我想吃你做的水煮鱼。
我爸点头应下,诶,没问题!
妈妈拉着我的手坐下,一个劲的关心我。
很快,饭菜做好,满满一桌子,都是我从小爱吃的菜。
水煮鱼、麻婆豆腐、宫保鸡丁、双椒牛肉,还有一碟泡得红亮亮的四川泡菜。
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爸妈不停地给我夹菜,都堆满了碗。
我埋头一个劲地吃,都顾不及说话。
久违的家常菜。
久违的辣味。
我一边吃,一边疯狂眨眼。
也不敢抬头,怕被爸妈看见泛红的眼眶。
终于,我吃得肚子滚圆,再也吃不下。
爸爸按住我的手。
饱了就别吃了,我们一家人坐下来说会话。
我乖乖点头,放下筷子。
抬头看着父母眼前满满的疼爱,那干涸龟裂的心仿佛被滋润了一般。
爸妈,我决定和陆隽钦离婚了。
说完,我眼睛忍不住涌出泪水。
爸妈握住我的手,说。
无论你做什么决定,爸妈永远支持你。
陆家,配不上我闺女。
7
回到家的日子,平淡又开心。
身体和心口的伤痛,在爸妈无微不至的照顾下,逐渐痊愈。
我还重逢了儿时的玩伴。
那天,我裹着厚厚的毯子坐在院子里的藤椅上晒太阳。
院门忽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白叔,白姨,我爸妈让我送点刚做好的腊肠……小瑜
熟悉又带着点不确定的清冽嗓音响起。
我抬头,撞进一双温和诧异的眼睛里。
江屿,邻居小弟弟,小我两岁,小时候总像个沉默的尾巴跟着我,后来他去外地读书工作,好多年没见了。
他穿着卡其色毛呢大衣,身形挺拔,褪去了少年时的青涩,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
小屿我妈惊喜地迎上去,快进来。
江屿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好久不见,小瑜姐。
我站起来,是啊,好多年没见了,你都长这么高了。
江屿和我爸妈聊天,说起他刚调回本市工作,视线偶尔掠过我,带着一种关切。
小瑜姐这些年还好吗
我握紧手心的红糖姜茶,挺好的,以后我也准备回川城发展了。
你和陆先生……江屿问。。
忽然,我的手机响起,又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但我知道是谁。
一张照片。
照片里,陆隽钦和林焱焱在一家高级的日料餐厅,他正含笑将一片刺身喂到林焱焱嘴里。
林焱焱对着镜头,笑容灿烂又挑衅。
背景里日期,分明是我流产手术后的第三天。
指尖冰凉。
我面无表情地划掉。
紧接着,又是一条:
【姐姐,身体好点没呀隽哥怕你无聊,特意让我发开心的照片给你。他说了,让你好好在娘家养病,别急着回来添堵。】
心口一阵刺痛,我猛地用力攥紧手机,指节泛白。
小瑜姐江屿担忧地关心道,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我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垃圾短信。
爸妈交换一个忧心忡忡的眼神,但都没说话,默默给我碗里夹了块红豆糕。
江屿说:小瑜姐,要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我点头接受他的好意。
好,我准备离婚了,听说你之前在律师事务所工作过,可以给我介绍一个离婚律师吗
8
江屿的效率很高,仅一个晚上,就帮我找好了律师。
是一个很有名气、经常在手机上能刷到的大律师。
白女士,你和陆先生签有婚前财产协议,离婚不复杂。
如果你们协商一致同意离婚的话,我给你起草一份离婚协议,你们去民政局办理即可。
如果陆先生不同意,我们再去法院起诉离婚。
我点点头。
谢谢王律师,麻烦帮我出一份离婚协议。
他会同意离婚的。
陆家极其爱面子,为了公司股价的稳定,也不会和我闹到法院那一步。
收到王律师发来的离婚协议,我第一时间发给陆隽钦。
一刻也等不了了。
陆隽钦。我拨通电话,离婚协议发给你了,没问题的话,我们尽快去民政局登记离婚。
陆隽钦那头环境嘈杂,像是在酒吧夜店。
他不耐烦地说:这么久了还在闹,白瑜,你以为我会哄你吗
我很忙,没时间陪你闹。
你冷静了再找我。
他说完,直接挂断电话。
我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一股郁气梗在胸口。
肩上忽然被披上一条毛毯,我转头一看,是江屿。
他温和地开口,外面冷,白姨让我给你拿条毯子。
嗯,谢谢。我裹紧毛毯,叹了口气。
对着温柔的江屿,我突然有种倾诉的欲望。
他以为我提离婚,是在闹脾气。
我无奈地嗤笑。
眼泪不自觉从眼眶流出来。
为了和他在一起,我放弃了那么多,我什么都没有了。
说着,我哽咽住,蹲下来抱紧膝盖痛哭,眼泪一滴一滴砸在地上。
江屿也俯下身,递给我几张纸巾,轻轻拍拍我的后背。
小瑜姐,别哭,你还有白叔和白姨,还有……我,我们会陪着你。
过了好一会,我吸吸鼻子,噗呲笑了一声。
江屿,让你见笑了。
他深沉地看着我,嗓音温暖,小瑜姐,我心疼你,他不值得你用心去爱。
相信我,离婚后你会遇到更好的人。
他说的那么坚定。
仿佛我的下一段幸福近在眼前。
他说的对,陆隽钦不值得。
在爸妈的陪同下,我决定去当面和陆隽钦谈离婚的事。
我和陆隽钦约在民政局门口。
冷风刮在脸上,刀割一样。
陆隽钦迟到了一个小时,身上还带着林焱焱甜腻的香水味。
他下车,看到我爸妈,眉头习惯性地一蹙。
都多大人了,还找爸妈告状撑腰。行了,我来哄你了,见好就收。
他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揽我的肩,带着施舍般的亲昵。
我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
陆隽钦的手僵在半空,闪过一丝错愕和不悦。
陆隽钦。我冷静拿出离婚协议书,我不需要你哄了,离婚,我认真的,没开玩笑。
陆隽钦脸上的表情碎裂了。
错愕、惊怒、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种被冒犯的冰冷。
他盯着那份协议:白瑜!你还没闹够!带着爸妈来演这出逼宫戏有意思吗
他一把夺过协议,看都没看,直接揉成一团,狠狠摔在地上。
流产的事是意外,林焱焱的事我也可以解释!你至于用离婚来威胁我!
他傲慢地说,离了我,你能干什么你拿什么活回你爸妈家啃老吗!
我爸妈气得脸色铁青,我妈想上前,被我爸按住了手。
他相信他的女儿。
我看着地上那团纸,又抬眼看向陆隽钦那张自以为是的脸。
心底最后一丝残留的、可笑的情愫,也彻底烟消云散。
威胁陆隽钦,你太看得起自己了。
我重新从包包里拿出离婚协议书。
你以为我带着爸妈来,是求你回心转意是逼你对我好
错了。
我带他们来,是让他们亲眼看着,我是怎么彻底离开你这个垃圾的。
我指着民政局大门,带着决绝和挑衅。
陆隽钦,是个男人就别废话!进去,登记,你敢吗
陆隽钦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
好!好得很!
如你所愿!你别后悔!
登记处的窗口冰冷而程式化。
我和陆隽钦并排坐着,中间隔着的距离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暴戾低气压,我则像一块没有温度的冰。
询问、确认、签字、按手印。
拿到那份《离婚申请受理回执》时,我狠狠松了口气。
陆隽钦抓起他那本回执,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背影僵硬而愤怒。
爸妈抱着我。
走,咱一家人去吃顿好的。
好!
等一个月的离婚冷静期过去,我就彻底解脱了。
9
离婚登记后的第三天,陆母打电话给我。
白瑜,听说你们去登记了离婚隽钦在气头上,你也是,何必闹到这一步。
我没说话。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下,似乎对我的沉默有些不满。
不管怎么说,那个孩子总是我们陆家的骨血。流掉了,也是可惜。
我的心像被冰锥刺了一下。
这样吧。她的声音带着一种处理麻烦般的随意,我给你转一笔钱,一百万,算是对那孩子的补偿。你也别太伤心了,养好身体要紧。
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一百万到账。
没有道歉,没有愧疚,只有用钱砸下来的,轻飘飘的补偿。
仿佛那个逝去的生命,只是一件可以用金钱衡量的物品。
钱收到了吧陆母的声音再次响起,拿了钱,这事儿就翻篇了。以后安分点,别再闹了,对大家都好。隽钦那边……
阿姨。
我冷笑道。
您出手真大方。一百万,买您孙子一条命,真是划算。
白瑜,你这是什么态度!陆母斥道。
态度我轻笑一声。
那些刻意遗忘的卑微场景,如同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冲进脑海。
寒冬腊月,我跪在地上用抹布一寸寸擦拭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只为她的一句地上不干净。
陆父生日宴,我像个透明佣人忙前忙后,最后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躲在厨房吃冷掉的残羹。
为了讨好他们,我放弃自己的一切口味,连父亲送的特制豆瓣酱都偷偷扔掉。
你们陆家,从上到下,骨子里都刻着‘看不起人’三个字!
我犹如压抑十年的火山爆发一样。
陆隽钦是垃圾!你们全家都是!
当年我真是瞎了眼,为了讨好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垃圾,把自己活得连条狗都不如。
这一百万我看着屏幕上那刺眼的数字,留着给你们自己买棺材吧!我嫌脏!
说完,我根本不等电话那头气急败坏的咆哮响起。
直接挂断!拉黑!
那压在心口十年的大石,那层名为卑微的枷锁,在这一刻,被我亲手砸得粉碎。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畅快。
10
漫长的一个月终于过去了。
没有一通电话,没有一条信息。
陆隽钦似乎笃定我会回头。
领证那天,我只身前往民政局。
爸妈说要陪我,被我婉拒了。
这场最后的告别,我一个人可以走完。
远远地,就看见民政局门口那辆扎眼的红色跑车。
陆隽钦靠在车边,指间夹着烟,神情烦躁不耐。
而他身边,紧紧依偎着一身火红的皮草、妆容精致林焱焱。
看到我,陆隽钦掐灭烟,大步迎上来,林焱焱像块膏药似的贴着他。
白瑜。他的嗓音有些沙哑,想清楚了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只要你低头认个错,跟我回去,之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
林焱焱立刻娇声附和,是啊姐姐,隽哥心软,给你台阶你就下嘛!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离了婚的女人,名声多不好听呀!
她说着,还故意紧了紧挽着陆隽钦胳膊的手,炫耀的姿态十足。
我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径直绕过他们,朝着民政局大门走去,只丢下冰冷的一句。
别废话,进去办手续。
我的无视和冷漠,惹怒了陆隽钦。
白瑜!你别后悔!
林焱焱眼珠一转,抱住陆隽钦的胳膊,用甜得发嗲的声音在他耳边吹气。
隽哥~别生气啦!快点办完手续,我们好去玩嘛~人家定了你最爱的温泉酒店,还有……你上次说想试试的……保证够刺激!
她说着,还瞥了我一眼。
刺激陆隽钦的怒气被林焱焱刻意的诱惑引开了些许。
好,离就离,离了婚我更潇洒。
流程比想象中更快。
陆隽钦几乎是抢过他那本离婚证,用力攥紧。
白瑜,你一定会后悔。我等着你跪着来求我那天!
林薇立刻贴上来,挽住他的胳膊,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声音尖酸刻薄。
就是!离了隽哥,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一个没人要的二手货。
我缓缓站起身,手里握着那薄薄的离婚证,心情前所未有的轻盈。
后悔我只后悔没早点离开你这个自大又眼瞎的垃圾。
至于你。我目光转向林焱焱,恭喜你,捡到了我丢掉的垃圾。好好抱着,千万别松手。小心……过敏害死人。
说完,我从容走出民政局,迎接我的新人生。
11
我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搬回了川城。
我爸拿出他珍藏多年的好酒,我们父女俩喝了个大醉。
次日,我搬出结婚前学川菜的铁锅。
这灶,该热起来了。
我白瑜,川菜大师的女儿,骨子里淌着红油的川妹子,要重新掌勺了!
第一步,是找回我的手感,找回我对辣的掌控。
不再是陆家餐桌上那种寡淡无味,而是真正属于川菜的灵魂——麻辣鲜香,酣畅淋漓。
一次又一次失败。
太久没碰重油重辣,手生了,火候掌握不好,要么辣味浮于表面不够醇厚,要么麻味抢了风头失了层次。
江屿成了我最忠实的试菜员。
他工作似乎很忙,但总能在饭点恰好路过,或者下班后顺道来看看。
每次我端出新尝试的菜品,他总是第一个拿起筷子,认真品尝,然后给出最中肯的意见。
麻味够了,但回甘差一点,可能是花椒炒制的火候过了
这个辣度很过瘾,但香气还没完全激发出来,试试先用温油把辣椒的香味煸透
嗯,就是这个味儿!
他话不多,但句句点在关键处。
有了他的帮助,我的厨艺日渐精进。
日子在油盐酱醋和辣椒碰撞中飞快流逝。
终于,在一个晚霞漫天的傍晚,我端出了一盘自信满满的水煮肉片。
红油清亮,肉片滑嫩,那霸道又醇厚的麻辣鲜香,瞬间霸占了整个小院。
我爸夹起一片肉,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又失败了。
然后,他抬起头,竖起大拇指无比骄傲地说。
好!这就是白家的水煮肉片!比你老子做的,丝毫不差!
我妈也尝了一口,辣得直吸溜,却笑得合不拢嘴。
香!真香!
江屿也尝了一口,肯定地冲我点头,好吃,成了!
看着爸妈满足的笑脸,看着江屿眼中毫不掩饰的赞许,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冲上眼眶。
十年了。
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我亲手封印了自己的天赋,放弃了流淌在血脉里的味道,活得像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如今,灶火重燃,辣味新生。
我重新找回了自己。
我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肉,毫不犹豫地送入口中。
那熟悉的、霸道的、带着灵魂震颤的味道,如同汹涌的洪流,直冲头顶!
鲜香麻辣在口腔里层层爆开。
嘶,够味!我吸着气,眼泪混着辣意一起滚落,嘴角却高高扬起。
江屿看着我,也笑了,递过来一杯温好的豆奶:慢点,别呛着。
在爸妈和江屿的鼓励下。
我开了爸爸川菜馆的第一家分店。。
开业当天,天公作美,阳光灿烂。
老店蜀味的金字招牌被重新擦拭得锃亮,旁边是崭新的新生二字——
蜀味·新生。
香气霸道地飘散整条街,媒体架着摄像机,美食博主举着手机直播,闪光灯此起彼伏。
我穿着厨师服,精神焕发,站在门口剪彩。
江屿给我递上剪刀。
爸妈笑呵呵的,忙着招呼老街坊。
开业大吉!
白老板,恭喜发财!
瑜丫头出息了!
我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辣椒、花椒、豆瓣酱混合的浓郁香气,那是属于我的战场,是我新生后最坚实的堡垒。
开业很成功,忙了一整天,我终于有时间闲下来喝口水。
一打开手机,上百个未接来电。
一个久未出现的名字在屏幕上跳动——陆母。
就在这时,她又打来。
白瑜!电话那头传来陆母急促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傲慢。
你快来医院!隽钦他快不行了!
12
我心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陆夫人,我很忙,您找错人了。
我没找错!是隽钦!他辣椒过敏,很严重!昏迷了,一直在叫你的名字!
他一直叫你的名字,医生说他需要熟悉的声音刺激!我求求你,看在你们过去十年的情分上,你来看看他!唤醒他!求你了!
她语无伦次,甚至带上了卑微的乞求。
我眼前瞬间闪过林焱焱那张得意洋洋的脸,和她曾说过要带陆隽钦去玩刺激游戏的话。
心中了然。
我冷冷道,您儿子现在需要的,不是我。是他的‘辣妹’林焱焱小姐。他们不是最爱玩刺激吗让她去叫,想必效果更好。
白瑜!你怎么这么狠心!他都这样了……
陆母恼羞成怒,破口大骂,都是因为你,都是你这个扫把星。
要不是你非要离婚刺激他,他也不会跟那个小贱人玩过头!她非要玩什么赌注,逼隽钦吃变态魔鬼辣。
他会变成这样的,都是你害的!
原来如此。
陆隽钦,为了讨新欢的欢心,连命都不要了,真是情深义重。
陆夫人。我平静打断她的歇斯底里。
您儿子的命,是他自己作没的,跟我没关系。以后,别再打来了,我没功夫搭理你们。
我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顺手将这个号码拉黑。
陆隽钦的死活,激不起我半分波澜。
开业庆典圆满成功,新店生意火爆,口碑迅速发酵。
我忙得像陀螺,却也充实得像块吸饱了水的海绵,充满了力量。
大约过了一个多月,一个傍晚,我送走最后一波客人,正在后厨和伙计们一起清理灶台。
江屿也在帮忙。
白老板,外面有人找。一个年轻的服务生小妹探头进来,表情有些古怪。
我擦了擦手,走出去。
夕阳的余晖将门口的身影拉得很长。
陆隽钦站在那里。
他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曾经笔挺昂贵的西装此刻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
脸色是病态的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下巴冒出了杂乱的胡茬,眼神黯淡无光。
透着深深的疲惫和消沉。
哪里还有半分昔日陆大总裁的意气风发,像一个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
他看到我出来,眼神动了动,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小瑜……他开口,声音沙哑干涩。
我站在原地,眼神平静得像看一个陌生人:陆先生,有事
他的目光贪婪地注视着我。
我出院了。
嗯,恭喜。我语气平淡。
我……我知道错了。他低下头,声音低得像自言自语。
这些天躺在医院里,像个废人,我才想明白,我错的有多离谱!
林焱焱,她就是个疯子。她根本不在乎我,她只在乎刺激,只在乎钱!
他声音激动起来,带着后怕和愤怒,我差点被她害死。
小瑜,只有你,只有你才是真心对我好的,只有你会在意我能不能吃辣,会不会过敏。
他的声音哽咽了,带着无尽的懊悔,是我眼瞎!是我混蛋!是我把你弄丢了!
他向前一步,眼神里充满了卑微的祈求,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我知道你恨我,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一个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我们重新开始,我一定会改!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
陆隽钦。
我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冰冷的疏离。
你的忏悔,太迟了。
你的错误,也与我无关了。
你弄丢的,不是一件东西,是一个被你亲手碾碎真心的人。
我白瑜,已经不爱你了,彻底不爱了。
说完,我不再看他煞白如纸、写满绝望的脸,转身,对着服务员喊道。
小张,以后他和狗,不得入内!
13
陆隽钦被我那番诛心的痛斥砸得落荒而逃后,消停了几天。
我以为他终于认清了现实,滚出了我的世界。
然而,我低估了他偏执程度。
几天后的一个雨夜,他又出现了。
浑身湿透,像只被大雨淋透的流浪狗,失魂落魄地站在店门外昏黄的灯光下,固执地盯着我。
我正要打烊,他猛地冲过来,扒着即将关上的玻璃门。。
小瑜!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告诉我,到底要怎样,你才肯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你开口,我什么都愿意做!什么都愿意改!
那曾经高高在上的陆大总裁,此刻卑微到了尘埃里。
我只觉得烦,为了彻底打发他,也为了斩断他最后一丝念想,随口道:
等你什么时候,能活着吃下一整盘辣椒,再来跟我谈机会吧。
陆隽钦的眼睛猛地亮了一下,真的你说真的!只要我能吃辣,你就……
我说了,等你做到再说。我冷冷打断他,不想再看他这副癫狂的模样。
现在,滚。别脏了我的地方。
玻璃门在我面前无情地关上,隔绝了他那张写满疯狂希冀的脸。
他再也没来烦我。
后来,断断续续从一些避不开的旧识口中,听到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陆隽钦疯了!工作彻底不管了!他爸气得进了医院,公司都快被他搞垮了!
听说他天天在家练吃辣辣椒当饭吃不要命了!
又进医院了!这次是胃出血!吐了好多血!医生都说再这么下去,人迟早废掉!
唉,陆家算是完了。那个林焱焱,卷了他一笔钱,早跑没影了……
这些消息,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我心底激不起半分波澜。
他的死活,他的落魄,早已与我的人生轨迹彻底剥离。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一年后,在蜀味·新生总店的后院。
我穿着简约精致的旗袍,挽着父亲的手臂,在亲朋好友温暖的祝福和麻辣鲜香的烟火气中,一步步走向那个守护了我三十年的男人——
江屿。
没有盛大的排场,没有虚伪的客套。
这就是我想要的婚礼,踏实,温暖,充满了新生的希望和人间至味。
江屿接过我的手,掌心温暖而有力。
他的誓言朴实无华,却字字敲在我心上。
白瑜,余生很长,灶火会凉,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添柴加火。酸甜苦辣咸,我们一起尝。
泪水模糊了视线,是幸福的泪水。
我笑着回应:好。那这锅人生的红汤,我们一起熬,熬到最香最浓!
礼成,掌声与欢呼声淹没了一切。
几天后,我去菜市场挑辣椒,看到手机上的新闻。
在我婚礼当天,陆隽钦弄了一大盆最辣的辣椒,硬生生吃了下去
被发现的时候,人都不行了,吐得满地是血。
送去医院,还引发了严重的过敏休克。
救是救回来了,可人算是彻底废了,脑子好像也不太清楚了。
我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
指尖拂过鲜红欲滴、饱满诱人的小米椒,挑了一袋。
为了那句我随口说出的、本意是让他彻底死心的条件,他竟真的用命去赌。
真是愚不可及。
买好辣椒,我回到店里,浓郁的麻辣鲜香扑面而来。
江屿正系着围裙,在灶台前试新调的底汤,听到声音回头,露出温暖的笑容。
回来了正好,尝尝这个汤底,看够不够味
好。我笑着应道,将小米椒放在案板上。
窗外,阳光正好。
属于白瑜和江屿的的麻辣人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