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看书 > 都市小说 > 逃出无名之境 > 第一章

头痛欲裂。
像是有无数根钢针在太阳穴里搅动,每一次脉搏跳动都带来尖锐的痛感。她在一片粘稠的黑暗中睁开眼,首先闻到的是一股混杂着灰尘、霉味和淡淡铁锈的气息,潮湿而压抑,像一块浸了水的破布,死死捂住她的口鼻。
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的是冰凉粗糙的地面,似乎是水泥材质,上面布满细小的砂砾和不明的划痕。光线极其昏暗,只有头顶斜上方一扇狭小的气窗透进微弱的、近乎灰色的天光,勉强勾勒出这个空间的轮廓。
这是一个房间,小得惊人。
四周是斑驳的水泥墙,墙皮大片剥落,露出里面深色的砖块。没有窗户,只有那扇高不可攀的气窗。没有门——或者说,她暂时没看到门在哪里,视线所及的范围内,只有堆积在角落的几个破旧纸箱,以及散落在地上的几根生锈的铁管。
空间逼仄得让人喘不过气,仿佛随时会被四周的墙壁挤压、吞噬。她挣扎着想坐起来,却发现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喉咙干渴,发出嘶哑的摩擦声。
醒了
一个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吓得她浑身一僵。她猛地转头,借着那点微弱的光,才发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
在房间的另一角,靠着墙壁坐着一个男人。他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工装夹克,头发凌乱,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但眼神很亮,像淬了火的钉子,锐利地落在她身上。
除了他,在靠近气窗下方的地方,还蜷缩着一个年轻女孩,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左右,穿着一件沾满污渍的卫衣,双手紧紧抱着膝盖,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颤抖。
还有一个人,背对着她,站在那堆纸箱旁边,似乎在翻找着什么。那是个女人,身形高挑,穿着一条深色的长裤和一件紧身T恤,勾勒出利落的线条。她动作很快,发出纸张摩擦和纸箱晃动的轻微声响。
算上自己,这个不到十平米的房间里,竟然有四个人。
陌生人。
这个认知让她心头一紧,一股莫名的恐慌感顺着脊椎爬上来。她是谁这里是哪里这些人是谁
无数个问题涌进脑海,却找不到任何答案。她的记忆像是被一块巨大的橡皮擦彻底擦过,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空白。她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呃……她想开口询问,却只发出了干涩的气音。
那个站着的女人听到声音,动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干练的女人,大约二十五六岁,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划痕,从颧骨延伸到下颌,让她原本应该很清秀的五官多了几分凌厉。她手里拿着一个瘪了一半的矿泉水瓶,走过来,蹲下身,拧开盖子递到她嘴边。
慢点喝。女人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点冷淡。
冰凉的水滑过干涸的喉咙,带来一阵刺痛般的舒适。她贪婪地喝了几口,才感觉混沌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谢谢……她低声说,声音依然沙哑。
女人没说话,只是收回了水瓶,又转身去翻找纸箱了。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的眼神审视着她,带着一种在危机中常见的警惕和评估。你感觉怎么样
我……她张了张嘴,艰难地组织着语言,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男人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但也没太惊讶。失忆了
她点点头,心里充满了惶恐和无助。我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们也不知道你是谁。男人的声音没什么起伏,至于这里,我们暂时叫它‘安全屋’吧,虽然也未必有多安全。他顿了顿,补充道,我叫老周。
他指了指那个年轻女孩:她叫小雅,学生。
又指了指那个干练的女人:她叫阿玲。
然后,他看着她:至于你……暂时还不知道。
她茫然地看着他们,老周、小雅、阿玲……这些名字对她来说毫无意义。而她自己,连一个称呼都没有。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注意到他们的语气都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而且这个房间的封闭性实在太好了,不像是正常的住所。
老周的脸色沉了沉,看了一眼气窗的方向,声音压得更低了:外面……很糟。
有多糟
到处都是‘它们’。阿玲的声音从角落传来,她手里拿着一根磨尖了的钢筋,正在仔细地检查着尖端,行尸走肉,会咬人的那种。
咬人的……行尸走肉她愣住了,这个词让她联想到一些恐怖电影里的情节,但那只是虚构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老周的语气很肯定,我们姑且叫它们‘感染者’吧。它们失去了理智,只会攻击活物,被它们咬到或者抓伤,很快就会变成和它们一样的东西。
她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来。她看着老周严肃的表情,看着阿玲手里磨尖的钢筋,看着小雅依然在瑟瑟发抖的背影,意识到这不是玩笑。
那……我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知道。老周摇了摇头,我是昨天晚上逃到这里的,当时门没锁,我就躲进来了。进来的时候,阿玲已经在这里了,她说她也是刚躲进来没多久。小雅是今天凌晨被我们拉进来的,她差点被外面的感染者抓住。
他顿了顿,看向她:你是今天早上我们发现的,就躺在那个角落,像是被人扔进来的,身上没什么明显的伤,就是一直昏迷不醒。
被人扔进来的她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什么是有人救了她,还是……另有目的
外面有很多感染者吗她轻声问。
很多。阿玲接口道,她已经检查完了钢筋,把它靠在墙上,又拿起一个看起来还算结实的木板,我们被困在这栋楼里了。这栋楼是老式居民楼,结构复杂,但感染者也不少。我们所在的这个房间,应该是以前的储藏室,位置隐蔽,暂时还没被发现。但这不是长久之计,我们的水和食物都不多了。
她指了指地上那个瘪了的矿泉水瓶,以及一个只剩下几块饼干碎屑的包装袋。
生存危机骤然摆在面前。失忆、陌生的环境、可怕的感染者、匮乏的物资……每一个都足以压垮一个人。她感到一阵眩晕,下意识地抬手按了按太阳穴。
就在这时,一阵沉闷的撞门声突然从外面传来。
咚……咚……咚……
声音很慢,很沉重,像是有人用身体在撞击着什么。紧接着,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嗬嗬的嘶吼声,隔着薄薄的门板传进来,清晰可闻。
小雅吓得啊了一声,猛地抬起头,脸色惨白。
老周和阿玲立刻警惕起来,老周顺手拿起一根铁管,阿玲则握紧了那根磨尖的钢筋,两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房间入口的方向——那是一扇被杂物挡住的木门,刚才她没注意到,因为门和墙壁的颜色几乎融为一体,外面又堆了不少废弃的家具。
撞门声和嘶吼声持续了一会儿,似乎那感染者并没有特别留意这个房间,渐渐远去了。
直到声音彻底消失,房间里的几个人才松了口气。小雅捂着嘴,压抑地啜泣起来。
别怕,别怕。老周低声安抚了一句,但他的眼神依然紧绷,它们暂时走了。
但它们随时可能再回来。阿玲的声音很冷,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出去。
出去小雅带着哭腔说,外面全是那些怪物,怎么出去啊
不出去就是等死。阿玲看着她,水喝完了,食物也没了,就算不被感染者吃掉,也会渴死饿死。
小雅被她说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肩膀抖得更厉害了。
老周皱着眉,走到门后,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向外看了看,然后退回来,对两人说:外面暂时没什么动静。这栋楼是六层高,我们在三楼。刚才我观察了一下,气窗外面是后巷,狭窄,但感染者好像不多。
后巷阿玲眼睛亮了一下,后巷连接着后面的那条马路,如果能到马路上,或许能找到车。
找到车也未必能开。老周冷静地说,钥匙呢油呢而且马路上的感染者肯定比巷子里多。
那也比困死在这里强。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决心。
那……我们怎么出去一直沉默的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但求生的本能依然存在。
老周看向她:我们需要一个计划。首先,我们得确认这栋楼里的情况,找到一条相对安全的路线,从这里到后巷,或者到楼梯口,然后想办法离开这栋楼。
可是我们根本不知道楼里的感染者分布情况。她说。
所以要小心探查。阿玲接口道,这个储藏室的门还算结实,我们可以先在这里做好准备,然后派人出去侦查一下。
谁去小雅怯生生地问。
房间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出去侦查,意味着最大的危险。
我去。阿玲立刻说,她拿起那根磨尖的钢筋,我刚才躲进来的时候,大致看过这一层的结构,对这里稍微熟悉一点。
我跟你一起去。老周说,两个人互相有个照应。
阿玲看了他一眼,没反对。
那……我们呢小雅指了指自己和她。
你们在这里等着。老周说,锁好门,如果听到我们发出信号,或者有紧急情况,就想办法自保。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我们会尽量不把危险引回来。
他的话虽然是安慰,但也透着一股残酷的现实——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绝对的安全。
我们需要武器。阿玲在纸箱里翻找着,除了这根钢筋,还有什么能用的
老周也加入了翻找的行列。这个铁管不错,够粗。他拿起一根手臂粗的铁管,掂量了一下。
这个木板可以当盾牌。阿玲拿起刚才看中的那块木板,虽然不结实,但总比没有强。
还有这个。她又从一个破布袋里翻出一把生锈的水果刀,聊胜于无。
他们把找到的武器分了一下:阿玲用钢筋,老周用铁管,水果刀给了老周备用,木板暂时留在房间里,或许能用来挡住门。
你呢老周看向她,你能行吗
她看着那些简陋的武器,心里一片茫然。她不知道自己以前会不会打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勇气面对那些可怕的感染者。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
我……我可以试试。她咬了咬牙,拿起地上一根相对细一点的铁管,虽然很沉,但握在手里,似乎能带来一点点安全感。
老周点点头:好。我们出去后,你和小雅待在里面,锁好门。如果一个小时后我们还没回来,或者听到很密集的嘶吼声和打斗声,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吧。
这话虽然残酷,但也是事实。
我们……我们能有什么办法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那就听天由命。阿玲的声音依然很冷淡,但眼神里似乎有一丝不忍,她转过头,不再看小雅。
老周深吸一口气,走到门后:准备好了吗
阿玲握紧钢筋:准备好了。
那我们走。
老周小心翼翼地移开堵在门后的杂物,动作很轻,尽量不发出声音。门轴发出吱呀一声轻微的响动,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
两人都停下动作,侧耳倾听外面的动静。
没有嘶吼声,没有撞击声,一片死寂。
老周示意阿玲做好准备,然后慢慢拉开了一条门缝。他再次向外看了看,确认安全后,才把门完全拉开。
走。他低声说了一句,率先走了出去。
阿玲紧随其后。
门没有完全关上,留了一条缝。
房间里只剩下她和小雅两个人。
空气仿佛凝固了。小雅的啜泣声停止了,但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向外看。
外面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同样斑驳,地上散落着各种垃圾和杂物。光线比储藏室里稍好一些,似乎走廊尽头有窗户。老周和阿玲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贴着墙壁向前移动,很快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
她轻轻把门推到只留下一丝缝隙,既能观察外面,又能在紧急情况下迅速关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在煎熬。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还有小雅压抑的呼吸声。
外面一片安静,安静得可怕。这种安静,比刚才感染者的嘶吼声更让人不安。
他们……会不会出事了小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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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心里却也没底:不知道……再等等。
又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突然,走廊尽头传来一声短促的嘶吼!紧接着,是铁器撞击的声音,还有老周低沉的喝骂声!
小雅吓得尖叫一声,猛地后退了几步。
她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紧紧握住手里的铁管,眼睛死死盯着门缝。
声音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然后又归于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他……他们是不是……小雅的声音带着绝望。
她咬着牙,没有说话。她在犹豫,要不要出去看看
如果老周和阿玲出事了,她们两个留在这里,也是死路一条。可是出去,可能也是死。
就在她天人交战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走廊拐角处,是老周!他的衣服上沾了些暗红色的污渍,手里的铁管上更是明显有血迹。
他看到门缝后的她,做了个安全的手势,然后招了招手。
她松了一口气,连忙拉开门。
阿玲呢她问。
在后面,处理一点小麻烦。老周走进来,喘了口气,这一层的感染者不多,我们刚才解决了一个,在楼梯口附近还有两个,但暂时没发现我们。
话音刚落,阿玲也回来了。她的情况看起来比老周好一些,衣服很整洁,但脸色有些苍白。楼梯口不能走,那两个感染者一直守在那里。
那我们只能走后巷了。老周说,从气窗出去
气窗太小了,而且太高。阿玲摇摇头,我刚才侦查的时候,发现走廊尽头有一个窗户,外面就是后巷。那个窗户虽然也有点高,但比气窗大,而且下面有个空调外机,可以落脚。
窗户锁着吗
是老式插销锁,从里面应该能打开。
好。老周点点头,那路线就是:从这里出去,沿着走廊到尽头,打开窗户,爬到空调外机上,然后跳到后巷。
后巷里有感染者吗小雅怯生生地问。
刚才看了一眼,没发现,但不敢保证没有。阿玲说,我们动作必须快。
事不宜迟,我们现在就走。老周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透过气窗透进来的光线更加昏暗了,天快黑了,天黑之后,情况只会更糟。
所有人都没有异议。
老周再次打开门,确认外面安全后,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率先走了出去。阿玲紧随其后,她走在第二个,手里的钢筋随时准备着。然后是她,她紧紧握着那根细铁管,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最后是小雅,她几乎是小跑着跟上,眼睛里满是恐惧。
走廊里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肉和铁锈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让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地上散落着更多的杂物,有破旧的家具,有碎玻璃,还有一些暗红色的、疑似血迹的污渍。
他们放轻脚步,尽量不发出声音,沿着墙壁快速前进。她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危险。
突然,旁边一扇虚掩的房门里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动。
几个人瞬间停下脚步,屏住呼吸。
老周做了个戒备的手势,慢慢靠近那扇门,阿玲也握紧了钢筋,站在他身侧。
老周深吸一口气,猛地一脚踹开了房门!
里面空荡荡的,积满了灰尘,看起来很久没人住过了。那响动似乎也消失了。
可能是老鼠。老周低声说,松了口气。
就在他们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房间角落里的一个衣柜突然哐当一声被撞开了!一个身影从里面扑了出来!
那是一个人,但已经不能称之为完整的人了。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死灰色,紧紧贴在骨头上,脸上的皮肤溃烂,一只眼睛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洞洞的窟窿,正流淌着粘稠的液体。它的嘴张得很大,发出嗬嗬的嘶吼声,朝着离它最近的老周扑了过去!
小心!阿玲大喊一声,手里的钢筋猛地刺了过去,精准地刺穿了那个感染者的喉咙!
感染者的嘶吼声戛然而止,动作也停住了,身体晃了晃,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她看得目瞪口呆,心脏几乎要跳出来。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感染者,比想象中还要恐怖。
小雅更是吓得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幸好被她一把扶住了。
快走!刚才的声音可能会引来其他感染者!老周低喝一声,脸色凝重。
几个人不敢再停留,加快脚步冲向走廊尽头。
走廊尽头的窗户果然如阿玲所说,是老式的木框窗,上面插着一根铁插销。老周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拨开插销,轻轻推开窗户。
一股相对新鲜但依然带着尘土味的空气涌了进来。窗外果然是一条狭窄的后巷,巷子很脏乱,堆满了垃圾。下面大约一米多的地方,有一个老旧的空调外机,锈迹斑斑,但看起来还能承受住人的重量。
我先下去。阿玲说,她身手看起来比较敏捷。
她爬上窗台,小心翼翼地踩在空调外机上,然后纵身一跃,稳稳地落在了巷子里。安全。她抬头喊道。
小雅,你第二个。老周说,我帮你。
小雅吓得浑身发抖,几乎不敢动。我……我不敢……
别怕,有我在。老周耐心地鼓励她,抓紧窗台,踩稳外机,然后跳下来,阿玲会接住你的。
阿玲在下面也点了点头:我会接住你的,放心。
小雅咬着牙,在老周的帮助下爬上窗台。她闭着眼睛,颤抖着踩上空调外机,然后几乎是跌了下去。
阿玲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你先下去。老周对她说。
她深吸一口气,学着阿玲的样子,爬上窗台,踩住空调外机。外机发出嘎吱一声响,似乎有些不堪重负,吓了她一跳。她不敢耽搁,立刻跳了下去。
落地的时候,腿有些发软,但还好站稳了。
最后是老周。他的动作很稳健,轻松地跳了下来。
好了,我们现在在巷子里了。老周落地后,立刻观察四周,这条巷子不长,前面应该能通到主路。我们沿着墙根走,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四个人排成一列,老周打头,阿玲断后,她和小雅走在中间,沿着肮脏的墙根,小心翼翼地向前移动。
后巷里果然如他们所见,暂时没有感染者,但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重的腥臭味,还有一股排泄物的恶臭,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走了大约几十米,前面出现了一个拐角。老周示意大家停下,他自己则小心翼翼地探出头,观察了一下拐角后面的情况。
有情况。他缩回脑袋,低声说,拐角后面有两只感染者,正背对着我们,在啃食什么东西。
啃食什么东西这个画面让她胃里一阵翻腾。
绕开它们她小声问。
绕不开,这是唯一的出口。老周说,只能解决掉它们。
怎么解决小雅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和阿玲去。老周说,你们在这里等着,别出声。
他和阿玲交换了一个眼神,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悄悄地朝着拐角摸了过去。
她和小雅躲在墙后,紧张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先是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然后是感染者发现异动后发出的嘶吼声,紧接着是铁器撞击肉体的闷响,以及骨头碎裂的声音。
整个过程很快,不到半分钟,外面就恢复了安静。
老周探出头,对她们招了招手。
她们走过去,看到地上躺着两具感染者的尸体,死状凄惨。而它们刚才啃食的东西……她没敢细看,只是匆匆移开了视线。
走吧。老周的声音有些沙哑。
穿过拐角,就是后巷的出口,连接着一条不算宽阔的马路。马路上空无一人,只有几辆废弃的汽车歪七扭八地停在路边,有些车窗破碎,有些车门大开,看起来一片狼藉。
我们得找辆车。阿玲说,目光在几辆汽车上扫视。
那辆面包车看起来不错。老周指了指不远处一辆白色的面包车,空间大,而且看起来比较结实。
关键是能不能开。
他们朝着面包车走去。走到车边,老周拉了拉车门,锁着的。他示意大家退后,然后拿起手里的铁管,猛地砸向驾驶座的车窗。
哐当一声,玻璃碎裂。他伸手进去,打开了车门。
我看看有没有钥匙。老周坐进驾驶座,在仪表盘和储物格里摸索着。
找到了!他眼睛一亮,从一个杂物堆里摸出一把车钥匙。
他把钥匙插进锁孔,转动。
发动机发出突突突几声,然后竟然真的启动了!
所有人都露出了惊喜的表情。
太好了!小雅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别高兴得太早。老周冷静地说,先看看油表。他看了一眼油表,还好,有半箱油。足够我们开一段时间了。
上车!阿玲打开后座的车门。
她和小雅连忙坐了进去。阿玲也坐了进来,关好了车门。
老周挂挡,踩油门,面包车缓缓地开动了。
车子驶上马路,速度慢慢提了起来。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象,她才有了一种逃出生天的实感。虽然危机四伏,但至少暂时离开了那个逼仄的房间,离开了那栋充满死亡气息的居民楼。
我们现在去哪里小雅问,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老周看了一眼后视镜:先离开这片区域,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再想下一步。
安全的地方……哪里还有安全的地方啊小雅低声说,语气里充满了茫然。
这个问题让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默。是啊,在这个到处都是感染者的世界里,哪里才是真正安全的地方呢
她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荒凉破败的街道,看着偶尔一闪而过的、游荡的感染者,心里充满了迷茫。
她是谁她的家人呢她以前过着什么样的生活这场灾难是怎么发生的
无数的疑问盘旋在脑海,却找不到任何答案。她就像一张白纸,被强行扔进了这个残酷的世界。
对了,还没问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老周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
她点了点头:嗯,一点都不记得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车厢里沉默了一下。
那……我们总得给你起个名字吧小雅小声说,总不能一直‘喂’啊‘你’的叫。
起个名字她愣了一下。这似乎是她失忆后,第一件需要被赋予的、属于自己的东西。
叫什么好呢老周也觉得这个主意不错,简单点,好记的。
要不……叫‘阿月’阿玲突然开口,她看着窗外,眼神有些飘忽,我以前有个朋友,也喜欢看着窗外发呆,跟你有点像。
阿月
她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没有熟悉感,但也不排斥。
好,就叫阿月吧。她轻轻点了点头。
从现在起,她就是阿月了。
面包车继续在空旷的马路上行驶着,朝着未知的前方。窗外的世界依然危险重重,感染者的嘶吼声偶尔还会随风传来。但车里的四个人,暂时有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活下去。
阿月看着窗外,心里默默地想:不管以前的她是谁,不管这场灾难是怎么回事,她现在是阿月,她要活下去。或许在活下去的路上,她能找回失去的记忆,找到属于自己的答案。
车窗外,一轮残破的太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诡异的血色。新的夜晚即将来临,而对于他们来说,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但至少,他们已经迈出了第一步,逃出生天,并且,她有了一个名字——阿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