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市陷入沉睡，只有CBD的几栋写字楼还亮着零星的灯火，像是趴在钢铁巨兽身上苟延残喘的萤火虫。
林默就是其中一只。
“萌你大爷……”林默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吐槽了一句，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和发际线一起，缓缓升天。
他叫林默，二十五岁，是“奇点无限”游戏公司的概念美术师。听起来很酷，实际上，就是个无情的绘图机器，江湖人称“美术狗”。
梦想？早就被无休止的加班和奇葩的需求磨成了像素点，风一吹就散了。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透，旁边的泡面桶散发着一股罪恶的香气。林默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余光瞥见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项目经理发来的消息：“小林，睡了吗？那个犄角，老板觉得还是第一版比较有冲击力，辛苦再改回去哈。明天早上九点前要。”
林默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熟练地打开第一版的备份文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累了，毁灭吧，赶紧的。
就在他准备拖动鼠标，开始新一轮的自我折磨时，电脑屏幕忽然“滋啦”一声，变成了一片纯粹的漆黑。
“我靠，不是吧？停电了？”
不对，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下一秒，漆黑的屏幕中央，浮现出一行散发着幽幽蓝光的简体中文。那字体，像是某种科幻电影里的代码，充满了未来感和……诡异感。
【叮——】
一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突兀地在他脑海里响起，清晰得仿佛有人在他耳边说话。
【正在检测匹配宿主……】
【精神阈值：89（优秀，非常耐压）】
【遗憾指数：95（极高，堪称宝藏）】
【吐槽能量：120（爆表，具备极强的逻辑解构与幽默转化能力）】
【综合评定：S级。恭喜您，地球编号CN-BJ-077号公民林默，您已成功被“万界遗憾弥补系统”绑定。】
林默愣住了。他眨了眨眼，怀疑是自己加班太久出现了幻觉。他甚至伸出手，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剧烈的疼痛感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是在做梦。
“系统？”林默试探性地在心里默念了一句，这是他从无数本网络小说里学来的标准流程。
【宿主您好，我是您的专属助手007号，竭诚为您服务。】脑海中的声音再次响起，【鉴于您可能产生的疑惑，系统将自动播放引导说明。】
紧接着，电脑屏幕上的蓝光文字开始滚动，一段信息流强行灌入林默的大脑。
信息量很大，但总结起来很简单：一个叫“维度管理委员会”的高维文明，把他当成了小白鼠，给他装了个系统，让他去给诸天万界的生命体弥补遗憾。完成任务有奖，失败……好像没说失败会怎样，但林默总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
“我拒绝。”林默斩钉截铁地在心里说，“解绑，立刻，马上。我的遗憾就是认识你，你能弥补吗？”
【抱歉，宿主。本系统一旦绑定，无法单方面解绑。】电子音毫无波澜，【另外，拒绝执行任务将被判定为“非暴力不合作”，系统有权采取强制措施，例如：在您向心仪的女孩表白时，循环播放您小学时就偷看隔壁阿姨洗澡光荣事迹。】
林默：“……”
算你狠。
他靠在椅背上，感觉整个世界观都被颠覆了。他花了好几分钟，才勉强接受了这个荒诞的现实。行吧，不就是系统吗，不就是做任务吗，还能比伺候甲方更累心？
【为了让您尽快熟悉业务，现已自动为您匹配新手任务。】
电脑屏幕上的文字再次变换。
【任务名称：一只猫的临终夙愿】
【任务发布者：大橘（流浪猫）】
【遗憾详情：我，大橘，身为这片街区最靓的仔，猫生最大的遗憾，就是在被那辆可恶的汽车撞飞之前，都没能尝到一口传说中至高无上的“金枪鱼慕斯顶级猫罐头”。那种罐头，据说连香味都能让猫的灵魂升华。】
【任务目标：在“大橘”的灵魂消散前（剩余时间：23小时58分），让它“吃”到一份金枪鱼慕斯顶级猫罐头。】
【任务奖励：因果点数x10，随机基础技能x1】
【任务难度：新手级（温馨提示：请注意与任务目标的沟通方式）】
林默看着屏幕上的任务详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他想过自己的第一个任务可能会很奇葩，但没想到会奇葩到这种程度。
给一只已经死了的猫，喂一个它生前没吃过的罐头？
这让他怎么喂？把罐头烧给它吗？
“系统，你确定这任务是认真的？”
【系统从不玩笑。】
“行，我接了。”林默咬了咬牙。反正也解绑不了了，不如去看看这系统到底在搞什么鬼。
【宿主已接受任务。新手福利发放中……】
【恭喜您获得“灵视（初级）”体验卡，时效24小时。开启后，您将能看到常人无法感知的灵体。】
随着提示音落下，林默感觉双眼传来一阵清凉。他下意识地眨了眨眼，再睁开时，世界似乎……没什么不同。
他站起身，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公司。反正工作是做不完了，扣钱就扣钱吧，跟一个能威胁要播放他黑历史的超自然系统比起来，老板的怒火都显得和蔼可亲。
走出写字楼，凌晨的冷风吹得他一个激灵。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他按照系统给出的坐标，朝着公司后面那条小巷走去。那里是附近流浪猫的聚集地。
刚拐进巷子，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巷子深处，一只体型肥硕的橘猫躺在地上，身体已经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
林默叹了口气。这就是“大橘”了。
他开启了刚刚获得的“灵视”。
一瞬间，眼前的世界骤然改变。
原本空无一物的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五颜六色的光点，像是尘埃，又像是能量。而在那只橘猫的尸体上方，一个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橙光的橘猫轮廓，正焦躁地来回踱步。
那只灵魂状态的橘猫，似乎也发现了他。它停下脚步，歪着脑袋，一双同样是半透明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林默。
它的眼神里没有恐惧，只有一种纯粹的、属于动物的疑惑。
林默的心，莫名地被触动了一下。
他蹲下身，看着那只小小的、虚幻的灵魂，试探性地开口：“你……就是大橘？”
半透明的橘猫灵魂，居然人性化地点了点头。
然后，一个稚嫩又带着点傲娇的童音，直接在林默的脑海中响起：“你，看得见我？你是谁？是天神派来接我，顺便给我带罐头的吗？”
林默：“……”
他看着眼前这只眼神清澈、满心都是罐头的猫咪灵魂，再想想自己那狗屁倒灶的生活和永远改不完的图，忽然觉得，这个所谓的“万界遗憾弥补系统”，或许……也没那么糟糕。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搜索“顶级猫罐头”。
“天神没空，”林默对着大橘的灵魂，露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久违的温柔笑容，“不过，你的外卖，我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