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像张破渔网,我挣扎了二十多年,窟窿眼越扯越大。别人是锦鲤,我是粘在网底等死的鱼苗。
手机屏幕亮得刺眼。
柳疏月滚出娱乐圈
柳疏月碰瓷顶流顾屿
柳疏月
又蠢又坏
热搜词条后面跟着血红的爆字。
评论像开了闸的洪水,汹涌地灌进我的微博私信和评论区。
糊咖想红想疯了吧离我们家顾屿远点！
长得就一副刻薄相,活该当炮灰！
听说她为了抢资源,陪睡都排不上号,笑死。
建议封杀这种垃圾。
每一个字都带着淬毒的尖刺。
手指冰凉,划过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和诅咒。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又冷又疼。
这就是我穿过来的人生。
同名同姓,娱乐圈著名炮灰女配柳疏月。
存在的意义,就是给男女主垫脚,然后被全网唾弃,最终销声匿迹。
真惨。
比上辈子加班猝死还惨。
上辈子好歹是个遵纪守法、努力生活的社畜。
这辈子,开局就是地狱模式,身负巨额解约金,名声臭不可闻。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经纪人李姐。
言简意赅,冰冷刺骨。
公司楼下咖啡厅,立刻,马上。解约。
连标点符号都透着不耐烦。
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进口袋。
行吧,该来的总会来。
下楼,推开咖啡厅的门。
角落位置,李姐翘着二郎腿,妆容精致,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块需要立刻处理的厨余垃圾。
她对面坐着一个年轻男人,低头玩手机,是我那个所谓的助理小陈。
坐。李姐抬了抬下巴,连杯水都没给我点。
我拉开椅子坐下。
啪！
一份厚厚的文件被拍在桌面上。
《艺人解约协议书》。
签了吧,疏月。李姐语气没什么波澜,公事公办,闹成这样,公司也保不住你。趁现在还有点热度,体面点离开,对大家都好。
她推过来一支笔。
违约金……我嗓子有点干。
李姐嗤笑一声：柳疏月,你是不是还没睡醒公司没让你赔品牌方的损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还想着违约金看看你干的好事！
她点开手机,屏幕几乎怼到我脸上。
是我昨天参加一个品牌活动的后台照。
不知道被谁拍到了角度刁钻的一张。
照片里,我微微侧身,视线恰好落在不远处被众星捧月的顶流顾屿身上。
灯光昏暗,角度问题,显得我的眼神又幽怨又痴迷。
配上营销号添油加醋的文案——糊咖柳疏月后台偷窥顶流顾屿,眼神露骨,意图不轨！
瞬间引爆全网。
你知道给公司造成多大损失吗你代言的平价口红,销量直接腰斩！品牌方扬言要告我们！李姐收回手机,声音拔高,签了,立刻！马上！收拾东西滚蛋！别在这儿碍眼！
小陈在旁边撇了撇嘴,小声嘀咕：就是,害得我们也跟着挨骂,真晦气。
周围几桌的人似乎认出了我,投来或鄙夷或好奇的目光。
窃窃私语声像蚊子叫,嗡嗡地钻进耳朵。
我盯着那份解约书。
手指蜷缩了一下。
签了,就彻底自由了。
但也意味着,背着一身骂名和债务,滚出这个圈子。
不签公司有的是办法雪藏我,耗到我油尽灯枯。
横竖都是死路。
心脏那块地方,闷得喘不过气。
炮灰的命,果然硬得很。
我慢慢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纸张边缘。
拿起了那支笔。
笔尖悬在签名处,微微颤抖。
李姐和小陈都盯着我的手,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解脱和厌烦。
就在笔尖要落下的那一秒——
砰！
咖啡厅厚重的玻璃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穿着外卖服的小哥风风火火冲进来,手里拎着两大袋奶茶。
他跑得太急,脚下一滑。
哎哟！
整个人失去平衡,直直地朝我们这桌扑过来！
手里的两大袋奶茶,像两颗重磅炸弹,脱手飞出！
目标精准——李姐！
啊——！李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
时间仿佛被按了慢放。
我和小陈都下意识地往后缩。
眼睁睁看着那两大袋、至少十几杯奶茶,在空中划过饱满的抛物线。
哗啦——！
啪叽！噗嗤！
奶茶袋子精准地砸在李姐精心打理的头发和肩膀上。
五颜六色的液体——珍珠奶茶、红豆奶茶、芋泥波波……瞬间爆开！
粘稠的奶茶顺着她价值不菲的套装往下淌。
黑色的珍珠、红色的蜜豆、紫色的芋泥,挂在她精心烫卷的头发上、肩膀上,甚至有几颗调皮地粘在她惊恐扭曲的脸上。
像打翻了一个甜品铺子。
浓郁甜腻的奶茶香瞬间盖过了咖啡的苦味。
李姐整个人僵住了。
头发湿哒哒地贴在头皮和脸颊,奶茶顺着发梢往下滴。
脸上糊着珍珠和红豆,睫毛膏被冲花,晕染出两团滑稽的黑影。
精致的妆容彻底报废。
昂贵的套装彻底报废。
她像个刚从奶茶桶里捞出来的、狼狈不堪的彩色雕塑。
对……对不起！对不起大姐！地太滑了！我赔！我赔您衣服！外卖小哥吓傻了,手忙脚乱地想找纸巾,又不敢碰她。
小陈也惊呆了,张着嘴,忘了反应。
整个咖啡厅死寂一片。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这幅奶茶淋头的奇观上。
几秒钟后。
噗……
不知道是谁先没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喷笑。
像点燃了引线。
噗嗤……
哈哈哈……
我的天哪……
压抑的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大。
李姐的脸,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变成锅底一样的黑。
她浑身都在抖,沾满奶茶的手指着外卖小哥,又指向四周发笑的人,最后,那淬了毒一样的目光,死死钉在我身上。
柳！疏！月！她的声音尖利得能划破玻璃,是不是你！是不是你这个扫把星克的！
我
我握着笔,还保持着要签字的姿势。
刚才……发生了什么
我只是差点签了解约书。
然后,李姐就被天降奶茶洗了个澡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看着李姐那副恨不得生吃了我的样子,还有周围那些憋笑憋得扭曲的脸。
我心里那点憋屈和绝望,莫名其妙地,被一种荒诞的滑稽感冲淡了。
甚至,有点想笑。
李姐,我放下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诚恳无辜,我……离您至少一米远呢。
而且,真要克,也该克我自己吧
你！李姐气得浑身哆嗦,奶茶滴得更欢了,你给我等着！这事儿没完！解约金,一分都别想少！
她再也待不下去,顶着满头的珍珠奶茶和众人嘲笑的目光,像只落败的斗鸡,抓起她同样被殃及、沾了奶茶渍的限量款包包,踩着高跟鞋,一步一个湿脚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咖啡厅。
小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李姐消失的方向,犹豫了一下,还是抓起自己的东西,追了出去。
留下我和那份没签成的解约书。
还有满桌狼藉的奶茶渍,以及空气里弥漫的、过于甜腻的味道。
咖啡厅的服务生忍着笑过来收拾残局。
周围的目光还停留在我身上,好奇、探究,还有一丝……同情
我默默地把那份湿了一角的解约书折好,塞进自己包里。
算了。
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刚走出咖啡厅大门,手机就响了。
是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接起。
喂
请问是柳疏月柳小姐吗对面是个很温和的女声。
我是。
您好,这里是‘幸运刮刮乐’福彩中心。恭喜您！您昨天在本市解放路福彩销售点购买的即开型刮刮乐‘好运十倍’,中得头奖！奖金十万元！请您携带身份证和中奖彩票,在工作时间来我中心办理兑奖手续……
后面的话,我有点听不清了。
耳朵里嗡嗡的。
刮刮乐
头奖
十万
昨天……原主好像是路过一个彩票站,心情极度抑郁,随手花十块钱买了一张。
然后……刮开就扔了
她根本没看结果
我站在原地,午后的阳光有点晃眼。
李姐满头奶茶的狼狈样子,和电话里恭喜中奖的声音,在我脑子里交替回放。
这感觉……
太诡异了。
像是……衰神打了个盹儿
或者……换芯了,连运气也换了
我甩甩头,把这个荒谬的念头压下去。
巧合。
一定是巧合。
锦鲤体质怎么可能轮到我这种炮灰。
不过,十万块……
对现在负债累累的我来说,无异于雪中送炭。
至少,能撑一阵子,不用立刻露宿街头。
我按着福彩中心给的地址,打了个车过去。
手续办得很顺利。
工作人员态度很好,还笑着说我运气真好。
看着手机银行里多出来的,税后八万块余额。
我站在福彩中心门口,看着车水马龙。
第一次觉得,这个世界的阳光,好像没那么刺眼了。
虽然还是背着骂名,虽然前途依旧渺茫。
但手里,总算有了点能抓住的东西。
手机又震动起来。
还是李姐。
这次是微信语音。
点开,她尖利的声音带着未消的怒火和一丝……气急败坏
柳疏月！算你走狗屎运！《田园牧歌》那个破综艺,原定的女嘉宾临时骨折去不了！制作方找不到人顶上,点名要你去救场！明天一早,市郊幸福村集合！我警告你,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再敢出幺蛾子,我让你这辈子都翻不了身！
语音啪地断了。
《田园牧歌》
我有点印象。
一个主打明星体验乡村生活的慢综艺,制作不算大,但播出平台还行。
原主之前好像去试镜过,被刷了。
现在……点名要我去救场
还是在我刚刚克得她奶茶淋头之后
李姐的语气,与其说是给我机会,不如说是憋着一股邪火,想把我丢到镜头前,看我出更大的丑,然后彻底摁死我。
这算什么
打一巴掌,再给个沾着毒药的甜枣
我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
又看了看银行APP里那八万块的余额。
去
还是不去
去了,大概率是自取其辱,在镜头前被扒掉最后一层遮羞布。
不去
解约金像座大山,八万块只是杯水车薪。
而且,彻底得罪公司,以后的路更难走。
我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城市天空。
炮灰的逆袭
锦鲤的运气
我嗤笑一声。
管他呢。
穷途末路的人,没资格挑拣。
就算是毒药,也得先吞下去,看能不能毒死别人。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
我拖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站在了幸福村的村口。
行李箱是昨晚临时买的,最便宜的那种。
节目组的车已经在等着。
一个挂着工作牌的年轻场务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讶和……鄙夷但他很快掩饰过去,公事公办地招呼：柳老师是吧这边上车。
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
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靠窗位置的顾屿。
顶流就是顶流。
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穿在他身上也像高定。
侧脸线条完美得无可挑剔。
他似乎没睡醒,闭着眼假寐,长长的睫毛垂下来,自带一股生人勿近的清冷气场。
另外两个,一个是走搞笑路线的综艺咖,叫王大力,另一个是刚有点名气的小花,叫林薇薇。
他们看到我上车,表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
王大力反应快,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哟！疏月来啦！欢迎欢迎！
只是那笑,怎么看都有点假。
林薇薇则直接撇开了头,看向窗外,连个眼神都懒得给我。
气氛瞬间有点凝滞。
司机发动车子。
没人再说话。
只有顾屿,依旧闭着眼,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我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也闭上了眼。
心里没什么波澜。
意料之中。
顶着全网黑的名头,谁会给我好脸色
没当场把我轰下去,大概已经是节目组为了救场做出的最大容忍了。
车子摇摇晃晃,开向更深的山里。
《田园牧歌》的拍摄地点,在幸福村最深处的一个老院子里。
青砖灰瓦,院子挺大,但设施……很原生态。
没有抽水马桶,用的是旱厕。
厨房是土灶,烧柴火。
水得自己从井里打。
节目组的总导演姓赵,是个看起来挺和善的中年胖子。
他召集大家开了个简单的会。
咱们这个节目呢,主打的就是一个真实体验！放下明星架子,回归田园生活！接下来三天,你们的吃喝拉撒,都得靠自己！赵导笑眯眯的,任务呢,每天会发布。完成得好,有奖励。完成不好……嘿嘿,饿肚子也是有可能的哦！
他着重看了我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好了,大家先安顿一下,熟悉环境。一个小时后,咱们开始第一个任务——劈柴！
分房间。
毫无悬念。
林薇薇和另一个还没到的女嘉宾一间。
王大力和顾屿一间。
我,单独一间——院子角落那个最小的、堆了不少杂物的房间。
墙皮有点脱落,窗户玻璃裂了条缝,用胶带粘着。
一张硬板床,铺着薄薄的褥子。
空气里有股淡淡的霉味。
挺好。
清净。
我放下行李箱,简单收拾了一下。
刚弄完,外面就响起赵导的大嗓门：集合了集合了！第一个任务,劈柴！看到院子角落里那堆柴火没今天下午的任务量,把它们全劈完！晚饭的柴火就靠你们了！
院子里,堆着小山一样的粗壮木头。
旁边放着几把看起来就有点钝的斧头。
王大力哀嚎：导演！这……这得劈到猴年马月啊
林薇薇也苦着脸：我……我没劈过柴啊……
顾屿没说话,走过去,默默拿起一把斧头,掂量了一下。
动作倒是挺利落。
赵导：不会学啊！大力,你负责教教薇薇！顾屿一看就是练过的,疏月……他看向我,顿了顿,你也跟着学学吧。
弹幕已经刷起来了。
哈哈哈开局就地狱难度！
心疼我家薇薇宝贝,细皮嫩肉的怎么劈柴啊！
顾屿哥哥拿斧头的样子也好帅！男友力MAX！
呃……那个柳疏月怎么也在节目组疯了吗让她滚啊！
就是！看见她就烦！晦气！
估计是没人愿意来救场吧便宜她了。
我走过去,也拿起一把斧头。
沉甸甸的。
王大力已经开始教林薇薇了,咋咋呼呼的。
薇薇,你看啊,这样,脚分开,站稳！腰用力！手抓紧斧头把！对！举起来！用力往下劈！
林薇薇娇滴滴地嗯着,双手握着斧头,颤巍巍地举过头顶,对着面前一根碗口粗的木头,娇喝一声：嘿！
斧头软绵绵地落下去。
哐！
木头纹丝不动。
斧刃只在上面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印。
噗……王大力没忍住笑出声。
林薇薇脸红了：大力哥！它太硬了嘛！
弹幕：
哈哈哈薇薇太可爱了！
心疼,木头太坏了！
大力别光笑啊,帮忙！
顾屿那边,已经开始了。
他选了一根相对细点的木头,竖好。
眼神专注,手臂肌肉线条绷紧,腰背挺直。
斧头高高举起,带着风声,精准地落下。
咔嚓！
木头应声裂成两半。
干净利落。
弹幕瞬间被帅炸了！老公好棒！刷屏。
王大力也凑过去：哇！顾哥牛逼！教教我呗
顾屿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手腕发力,腰背带动手臂,看准纹路。
言简意赅。
王大力似懂非懂,自己去试了。
我收回目光,看向自己面前那根更粗壮的木头。
深吸一口气。
学着他的样子,站好。
双手握紧斧头把。
举起来。
有点沉。
瞄准木头中间那条隐约的裂缝。
用力！
腰背绷紧,手臂带动斧头,狠狠劈下！
呼——
斧头带着风声落下。
就在斧刃即将接触到木头的那一刹那——
咔嚓！
一声脆响！
不是木头裂开的声音。
是我手里的木头斧头把！
它！居！然！从中间！断！了！
上半截带着斧头,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我手里,只剩下半截光秃秃的木棍。
我愣住了。
全场都安静了。
劈柴声停了。
说话声停了。
连赵导都忘了喊咔。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手里的半截棍子,以及地上那把无辜的斧头。
弹幕：
卧槽什么情况
斧头把……断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死！柳疏月是什么人间兵器徒手断斧
这什么豆腐渣质量节目组买的劣质产品吧！
虽然但是……好好笑啊！她那一脸懵的表情绝了！
这姐们儿是来搞笑的吗
等等！她刚才劈柴的姿势,好像……有点帅跟顾屿学的
赵导最先反应过来,脸都绿了：道具！道具组怎么回事！这斧头哪买的质量这么差！赶紧换一把！
道具组小哥慌慌张张跑过来,捡起地上的斧头,又看了看我手里的半截棍子,一脸见了鬼的表情：导……导演,这……这批斧头都是新买的啊……
顾屿也停下了动作,看向我这边。
他的眼神,有点……复杂
王大力直接爆笑出声：哈哈哈哈疏月！你行啊！深藏不露啊！这力气,女中豪杰！
林薇薇捂着嘴,肩膀一耸一耸的,显然也在憋笑。
我：……
看着手里的半截棍子,再看看地上那把闪着寒光的斧头。
这……又是什么操作
霉运还是……另类的好运
道具组很快给我换了把新斧头。
这次我学乖了。
没敢用太大力气。
小心翼翼地劈。
哐！
哐！
木头依旧纹丝不动。
震得我虎口发麻。
弹幕：
哈哈哈从大力怪变成了小猫咪！
这反差萌我竟然有点get到了
别劈了姐,去帮顾屿扶木头吧,我怕斧头又断了。
+1,安全第一。
我有点泄气。
难道刚才真的只是斧头质量太差
正想着。
疏月！过来帮个忙！王大力在不远处喊。
他正试图把一根很粗的木头竖起来,但那木头圆滚滚的,很不听话。
帮我扶一下！我给它来一下狠的！
我走过去,帮他把那根沉重的木头扶稳。
王大力搓搓手,往掌心啐了口唾沫（被弹幕吐槽不讲卫生）,抡圆了斧头,大喝一声：开！
气势十足地劈下！
哐！
斧头狠狠砍在木头……旁边的地上。
溅起一片泥土。
木头因为我的扶稳,只是晃了晃。
王大力用力过猛,斧头嵌进泥地里,他自己被反作用力带得一个趔趄。
哎哟！
他怪叫一声,为了保持平衡,下意识地伸手乱抓。
好死不死。
他抓的方向,正是站在旁边看热闹的林薇薇！
林薇薇吓得花容失色：啊！
眼看王大力那沾着泥巴的手就要抓到林薇薇雪白的连衣裙上！
电光火石间！
我也不知道哪来的反应。
完全是身体先于大脑行动。
扶木头的手猛地松开那根沉重的圆木,身体下意识地往林薇薇那边一挡,同时伸手想推开王大力失控的手。
我的动作其实有点笨拙。
松开圆木的瞬间,那根大家伙就失去了平衡,朝旁边倒去。
而我伸出去挡王大力那只手,角度也偏了点。
结果就是——
噗通！
哎哟！
咔嚓！
三声几乎同时响起。
第一声,是王大力被我那看似轻轻一推（其实慌乱中没控制好力道）,直接推得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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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声,是他吃痛的惨叫。
第三声,最清脆响亮——是那根失去扶持的圆木,倒下去的方向,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旁边节目组架设好的、一台看着就很贵的摄像机三脚架上！
精钢的三脚架腿,被沉重的圆木砸中。
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
然后……
从中间……弯！了！
彻底报废。
时间再次凝固。
王大力坐在地上,捂着屁股,龇牙咧嘴,一脸懵。
林薇薇惊魂未定地拍着胸口,看看我,又看看那弯掉的三脚架,小嘴微张。
顾屿停下了劈柴的动作,看着那报废的设备,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
赵导的脸,从绿变成了黑,又由黑转成了猪肝色。
他指着那弯掉的三脚架,手指都在抖：我……我的……最新款……云腾脚架……
道具组小哥已经快哭了：导……导演……这……这……
弹幕彻底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
三杀！柳疏月达成三杀成就！
徒手断斧！推倒大力！砸弯脚架！这姐是拆迁队的吧
哈哈哈哈救命啊我笑到邻居报警！这节目效果拉满了！
赵导：我的钱啊！！！！
虽然很惨但我真的忍不住哈哈哈哈！
王大力：我是谁我在哪我的屁股好痛……
林薇薇：我是躲过一劫吗好像哪里不对
顾屿：……（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柳疏月：我不是故意的你信吗（无辜脸）
我宣布！本季《田园牧歌》喜剧人担当诞生了！柳疏月！
虽然她黑料多,但这操作……太清奇了！我竟然有点想继续看下去
赵导捂着心口,一副随时要厥过去的样子。
他指着我和王大力,嘴唇哆嗦了半天,才憋出一句：王大力！柳疏月！你们俩……今天的晚饭没了！给我好好反省！
他又心痛地看了一眼那报废的脚架,咬牙切齿：道具！赶紧去村里借！或者买！耽误了拍摄,我扣你们工资！
一场劈柴任务,鸡飞狗跳地结束了。
晚饭时分。
小院里的土灶升起了炊烟。
节目组提供了简单的食材：米,一点蔬菜,几个鸡蛋。
需要嘉宾自己动手做。
林薇薇自告奋勇要炒菜。
王大力还在揉他的屁股,自嘲是工伤,负责烧火。
顾屿……被分配去洗菜。
我
因为砸坏公物被罚,没有晚饭份额。
赵导的原话是：看着！好好反省！
我坐在院子角落的小板凳上。
看着那边热热闹闹。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
有点饿。
也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霉运好像也不是。
每一次意外,似乎都阴差阳错地……带来了点别的效果
比如现在,弹幕对我的评价,好像从清一色的滚出去,变成了和哈哈哈。
虽然还是没好话。
但至少……不那么单一了
正胡思乱想着。
一股焦糊味飘了过来。
哎呀！糊了糊了！林薇薇的惊叫响起。
只见锅里冒着黑烟。
她手忙脚乱地想把那盘黑乎乎的炒青菜盛出来。
王大力被烟呛得直咳嗽：薇薇……火……火太大了！
场面一度混乱。
顾屿默默地把洗好的菜放到一边,看着那盘焦炭,没说话。
赵导的脸又黑了。
弹幕：
完了,晚饭要泡汤。
黑暗料理预定。
薇薇宝贝别做了,妈妈心疼！
看来今晚真要饿肚子了……
就在这时。
院门外传来一个洪亮的大嗓门。
赵导演！赵导演在吗
一个穿着朴实、皮肤黝黑、笑容憨厚的大叔,拎着一个沉甸甸的、盖着白布的篮子,站在门口。
哎！李村长！快请进！赵导看到来人,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迎上去。
李村长是幸福村的村长,节目组能在这里拍摄,也多亏了他的支持。
打扰你们拍节目啦！李村长笑呵呵的,把篮子递过来,家里婆娘刚蒸好的菜馍馍,还有一锅炖好的土鸡汤,非让我赶紧给你们送点过来尝尝！说城里来的娃娃们,干一天活,肯定累坏了！
白布掀开。
热气腾腾！
一篮子白白胖胖、散发着诱人麦香和蔬菜清香的菜馍馍。
还有一个沉甸甸的保温桶,盖子一掀开,浓郁鲜美的鸡汤味瞬间飘散开来,霸道地驱散了刚才的焦糊味。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肚子叫得更欢了。
赵导又惊又喜：哎哟！这怎么好意思！太谢谢李村长和嫂子了！
嗨！谢啥！都是自家东西！李村长摆摆手,目光在院子里扫了一圈,然后,精准地落到了角落小板凳上的我。
他眼睛一亮,大步流星地走过来。
哎呀！你就是柳丫头吧
我有点懵,站起来：李村长好,我是柳疏月。
对对对！柳疏月！李村长笑得特别热情,一把握住我的手,用力摇了摇,谢谢你啊柳丫头！太谢谢你了！
我：
谢我什么
赵导和其他人也一脸问号。
李村长激动地说：我家那皮猴子！就是我家小虎！昨天在村口水塘边玩,脚下一滑栽进去了！要不是你经纪人李女士的车刚好路过,把他捞上来,又给送到村卫生所……后果不堪设想啊！
他声音洪亮,带着后怕和感激。
李女士说,当时是她车上的艺人,就是你,柳丫头,眼尖先看到水里扑腾的孩子,大声喊停车的！你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啊！
昨天你们走得急,都没好好谢你！今天听说你来村里拍节目,这不,你嫂子特意让我送点吃的过来！你一定得尝尝！别饿着！
李村长把篮子硬塞到我手里。
热乎乎的菜馍馍,沉甸甸的保温桶。
香气一个劲儿地往鼻子里钻。
我抱着篮子,彻底愣住了。
昨天
经纪人李姐的车
村口水塘
原主的记忆碎片涌上来。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昨天被李姐叫去公司谈解约的路上,经过一个村子。
原主当时心情极度抑郁,看着窗外发呆。
好像……是看到水塘边有什么东西在扑腾
她随口说了一句：李姐,那边水里好像有东西
李姐正烦着呢,骂了一句：管什么闲事！淹死狗了！
但司机可能听到了,还是下意识减了速。
车子慢下来的瞬间,李姐也看清了,水里扑腾的不是狗,是个孩子！
这才吓得赶紧停车。
最后是司机下水把孩子捞上来的。
原主……全程只是坐在车里,看着。
甚至因为李姐的责骂,心情更差了。
现在……
功劳全算我头上了
还特意送来了热乎的饭菜
我看着李村长感激涕零的脸。
又看看怀里香喷喷的菜馍馍和鸡汤。
再看看那边,因为炒糊了菜而尴尬的林薇薇,捂着屁股的王大力,一脸淡然的顾屿,以及表情像打翻了调色盘的赵导……
还有弹幕：
什么情况柳疏月救人了
卧槽！信息量好大！昨天村口水塘孩子落水她让停的车
所以……她不是只会惹祸还做了好事
天啊！这反转！那孩子要是没被发现……
李村长亲自送饭感谢！这做不了假吧
呜呜呜突然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虽然她黑历史多,但救人一命……黑转路人了。
所以……刚才罚她没饭吃……赵导尴尬不
赵导的表情,此刻确实精彩纷呈。
他干咳两声,搓着手走过来：咳……这个……疏月啊,原来你昨天做了这么大一件好事！怎么不早说呢！你看这事闹的……
他看了一眼我怀里的篮子,又看看那边糊掉的菜。
那……那个惩罚就算了！不算数！李村长特意给你送的,你快趁热吃！别辜负了村长一片心意！
王大力也捂着屁股凑过来,眼睛盯着篮子：就是就是！疏月,你看……这么多你也吃不完,分我一个馍馍呗哥们儿这屁股还疼着呢！
林薇薇没说话,但眼神也瞟了过来,带着点渴望。
顾屿没动,只是目光在我和李村长之间扫了一下,又落回那锅糊掉的菜上,若有所思。
我抱着热乎乎的篮子。
看着周围瞬间转变的态度。
心里那点荒谬感,越来越重。
这锦鲤体质……
好像……真的有点邪门
不按常理出牌,但结果……似乎总歪打正着
我拿出一个白胖的菜馍馍,递给还在揉屁股的王大力。
又拿了一个,递给旁边眼巴巴的林薇薇。
然后,把保温桶打开。
浓郁的鸡汤香味弥漫开。
土鸡炖的汤,金黄透亮,上面飘着点点油花和翠绿的葱花。
我盛了一碗汤,走到顾屿面前。
他抬眼看我。
顾老师,喝碗汤我把碗递过去。
他沉默了两秒,接过碗：谢谢。
声音清冷,但没拒绝。
我又盛了一碗,递给赵导。
赵导受宠若惊：哎哟,谢谢疏月！
最后,我自己也盛了一碗。
热乎乎的鸡汤下肚,鲜得眉毛都要掉了。
一天的疲惫和那点莫名的委屈,似乎都被这温暖抚平了。
弹幕：
突然有点温馨
柳疏月……还挺大方的
这鸡汤看起来好好喝！羡慕！
顾屿居然接了！他平时不是很高冷的吗
可能……也被这波操作整懵了
不管怎么说,孩子得救了是好事。这顿饭,她该吃。
对她有点改观了……
夜幕降临。
山村的夜晚,格外宁静。
繁星满天。
按照节目流程,晚上有个围炉夜话的环节。
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篝火旁（节目组弄的安全篝火盆）,聊聊天,做点小游戏。
气氛比白天缓和了不少。
大概是因为那顿救命恩人送来的晚饭。
王大力揉着吃饱的肚子,恢复了搞笑本色。
林薇薇也放松下来,偶尔说几句话。
顾屿依旧话不多,但偶尔会回应。
赵导为了节目效果,开始cue流程。
咱们玩个简单的游戏吧‘我有你没有’！大家都玩过吧轮流说一件自己做过的事情,如果别人都没做过,那没做过的人就要放下一根手指,五根手指都放下的人算输,要接受惩罚哦！
很常见的破冰游戏。
从赵导开始。
我……曾经在零下三十度的漠河拍过戏！赵导一脸自豪。
王大力哀嚎：导演你太狠了！我没去过那么冷的地方！放下大拇指。
林薇薇摇头：我也没有。放下食指。
顾屿：去过,拍广告。手指不动。
我：……没有。放下中指。
轮到王大力。
他眼珠一转,嘿嘿笑：我……曾经在演唱会上,裤子当场裂开过！
噗！
林薇薇笑喷了。
赵导也忍俊不禁。
顾屿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
我：……没有。放下无名指。
弹幕：哈哈哈大力自爆糗事可还行！
轮到林薇薇。
她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曾经为了减肥,连续一个月只吃水煮青菜。
王大力：哇！够狠！我做不到！放下食指（他只剩三根了）。
赵导：佩服！我也没这毅力！放下中指。
顾屿：没有。放下大拇指。
我：……没有。放下小拇指。
很好,我五根手指全放下了。
第一轮就出局
赵导乐了：哟！疏月第一个输！惩罚惩罚！
王大力起哄：真心话！大冒险！选一个！
林薇薇也笑着看过来。
顾屿的目光也落在篝火旁的我身上。
篝火跳跃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
我：……真心话吧。
大冒险我怕我一冒险,节目组的设备又要遭殃。
王大力立刻来劲了：好！真心话！我问！他挤眉弄眼,网上都说你碰瓷顾哥,想蹭热度！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真的暗恋我们顾哥
问题一出。
空气瞬间安静了。
林薇薇捂住了嘴。
赵导眼神放光,这可是爆点！
顾屿微微蹙眉,看向王大力,眼神有点冷。
弹幕更是瞬间爆炸：
卧槽王大力真敢问！
刺激刺激！
坐等柳疏月回答！
肯定是想蹭热度啊！这还用问
看她怎么编！
所有人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打在我身上。
篝火噼啪作响。
我看着王大力那张写满搞事的脸。
又感受到旁边那道清冷的目光。
暗恋顾屿
原主或许有过那么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我
一个穿来的、只想活下去、还清债、摆脱炮灰命运的社畜
爱情
太奢侈了。
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极其坦诚、甚至带着点无所谓的笑。
暗恋
顾老师是顶流,长得帅,演技好,人品看着也不错。
我顿了顿,声音清晰,语速平稳。
但,我欠着几百万的债。
每天一睁眼,就想着怎么还钱,怎么活下去。
连饭都差点吃不上的人。
你觉得,我还有闲工夫,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儿吗
碰瓷蹭热度我自嘲地笑了笑,那也得有命蹭才行啊。我现在,只想活着,努力赚钱,把债还了。
别的,真没空想。
话音落下。
篝火旁一片寂静。
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
王大力脸上的搞事笑容僵住了。
林薇薇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
赵导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顾屿……他依旧看着我。
篝火在他深邃的眼底跳动,看不清情绪。
但刚才那点冷意,似乎散去了。
弹幕也安静了几秒。
然后,猛地刷屏：
…………
卧槽……好……好实在的回答。
几百万的债真的假的
听起来……好惨。突然理解她为什么之前那么‘疯’了
被逼到绝境的人,抓住一根稻草都会以为是浮木吧碰瓷可能真是无奈之举
虽然但是……这回答也太直白了吧！一点不矫情！
我竟然……有点信了她眼神好平静,不像说谎。
突然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
顾屿：……（内心复杂）
活着,努力赚钱,还债……突然被戳中了。社畜的共鸣啊！
黑转路了。至少这份坦荡,比那些装模作样的强。
游戏因为我的真心话陷入了短暂的冷场。
王大力大概也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过火,讪讪地没再起哄。
赵导赶紧打圆场,转移了话题。
篝火夜话草草结束。
各自回房休息。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
我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疏月姐！疏月姐！快醒醒！出事了！
是小陈的声音他不是跟着李姐吗怎么跑这儿来了
我迷迷糊糊打开门。
小陈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焦急,手里还举着手机。
疏月姐！快看热搜！
我接过手机。
屏幕上是刺眼的词条：
柳疏月卖惨博同情
柳疏月天价违约金内幕
当小三插足
活该被封杀
点开第一个。
是一个有几百万粉丝的知名娱乐博主发的长文。
标题耸动：【深扒碰瓷咖柳疏月的真面目！卖惨洗白网友：当我们傻】
文章内容极其恶毒。
把我昨晚真心话里提到的欠债几百万说成是卖惨博同情。
然后话锋一转,开始揭露内幕。
说我之所以欠下天价违约金,是因为我不自量力耍大牌多次违约,还试图勾引导演、投资人未果,反被厌弃。
更恶毒的是,文章末尾,贴了几张模糊的聊天记录截图。
是一个备注为亲爱的的人,抱怨柳疏月纠缠不休,破坏别人感情。
暗示我当小三插足！
文章最后还贴心地@了顾屿,说：顾顶流,这种为博眼球不择手段、满口谎言、私德败坏的女人,您可千万离远点！免得脏了名声！
评论区更是污秽不堪。
我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卖惨洗白滚啊！
欠债活该！当小三欠的孽债吧！
破坏别人感情恶心吐了！
节目组眼瞎了吗还不让她滚！
顾屿哥哥快跑！
抵制柳疏月！滚出娱乐圈！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沉到冰窟里。
手脚冰凉。
来了。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在我刚刚因为一点意外和救人事件,口碑有了一丝丝微妙松动的时候。
这盆早就准备好的、更加恶臭的脏水,精准地泼了下来。
要把我彻底摁死,永世不得翻身。
疏月姐！李姐电话！小陈把还在震动的手机递给我。
我接起。
李姐冰冷的声音传来,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和残忍：
柳疏月,看到了这就是你不听话的下场！你以为昨天村长送顿饭,说两句好话,就能翻身了做梦！
现在！立刻！给我滚回来签解约书！否则,后面还有更精彩的等着你！
我告诉你,你完了！神仙也救不了你！
电话被狠狠挂断。
我拿着手机,站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
看着屏幕上那些恶毒的词汇。
浑身发冷。
锦鲤
好运
我真是想多了。
炮灰就是炮灰。
沾上一点好运,只会引来更疯狂的绞杀。
疏月姐……小陈看着我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院子里的其他人大概也被动静吵醒了。
林薇薇的房间门开了条缝,她看到我,立刻又关上了。
王大力揉着眼睛出来：咋了大清早的……
顾屿的房门也开了。
他穿着简单的运动服,似乎刚晨跑回来,额角有薄汗。
看到我和小陈的状态,以及我手里亮着的手机屏幕,他眉头微蹙。
出什么事了他的声音带着晨起的微哑。
我没说话。
把手机屏幕转向他。
他目光扫过那些热搜词条和不堪入目的标题。
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像覆了一层寒冰。
假的。他斩钉截铁地吐出两个字。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有些愕然地看向他。
他怎么会知道是假的
顾屿没解释,只是拿出自己的手机,快速拨了个号码。
是我。
热搜,关于柳疏月的。
对,立刻处理掉。
查清楚源头。尤其是那个‘亲爱的’聊天记录。
嗯,该告的告,不用留情面。
言简意赅。
几句话交代完,他挂了电话。
看向我,眼神里的寒意褪去一些,语气平静：不用管了。假的真不了。
我看着他。
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的轮廓。
像一尊沉默却强大的守护神。
为什么……帮我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沉默了一下,目光掠过我的脸,看向远处青翠的山峦。
看不惯。
仅此而已。
他说完,没再看我,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留下我和还在震惊中的小陈、王大力。
弹幕（虽然我看不到）此刻大概已经疯了：
卧槽卧槽卧槽！顾屿出手了！
他打电话让人处理了还说假的要告！
‘看不惯’啊啊啊好霸总！好苏！
顾屿哥哥相信她！
所以……那些黑料真的是假的柳疏月是被冤枉的
天啊！这反转！顾屿亲自下场辟谣！
我宣布！顾屿今天就是我的神！
柳疏月……好像真的有点冤
黑转粉了！这姐太惨了！被黑成这样！
坐等顾屿工作室发声明！
接下来的半天。
我像是活在风暴眼里。
外面狂风骤雨（网络骂战升级）,里面却诡异地平静。
节目组的拍摄似乎受到了影响。
赵导接了好几个电话,脸色变幻不定。
但最终,拍摄还是继续进行。
大概是顾屿那边的施压起了作用
任务内容是去后山竹林挖笋。
我拿着小锄头,心不在焉。
脑子里乱糟糟的。
顾屿为什么要帮我
那句看不惯,是真的,还是……另有原因
还有李姐……她背后的人,到底是谁为什么非要置我于死地
正想着。
疏月！快看！那边！好大的笋！王大力在不远处兴奋地喊。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一株粗壮的冬笋,刚刚冒出尖尖的头,藏在几根竹子后面。
我去挖！王大力兴致勃勃地冲过去。
他刚跑出几步。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
不是竹子。
是他脚下！
一块看起来挺厚实的石头！
它！竟然！裂开了！
王大力一脚踩空！
卧槽——！
他整个人失去平衡,朝着旁边陡峭的斜坡就栽了下去！
大力！林薇薇吓得尖叫。
小心！我也惊呼出声。
斜坡下面,是乱石嶙峋的山涧！
这摔下去,不死也得重伤！
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
是顾屿！
他离王大力最近！
几乎是王大力踩空的同时,他就动了！
长臂一伸,精准地抓住了王大力胡乱挥舞的手臂！
强大的力量硬生生止住了王大力下坠的势头！
但斜坡太陡,土石松动！
顾屿也被带得一个趔趄,脚下不稳！
眼看两人都要滚下去！
抓住！
我离他们还有几步远。
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多想。
几乎是本能！
我把手里的小锄头狠狠往旁边的土里一插！想固定自己。
然后伸手去抓离我更近的顾屿！
我的动作很笨拙。
插锄头的地方,土很松。
根本固定不住。
反而因为用力过猛,身体被带得往前一扑！
结果就是——
我的手,没抓到顾屿的手臂。
反而……
一把抓住了他……运动裤的腰带！
还是那种松紧带的！
用力一扯！
嘶啦——
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
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清晰！
顾屿的运动裤……
被我……
从侧面……
扯开了一道……大口子！
露出了里面……灰色的……运动短裤边缘。
时间,再一次凝固了。
王大力被顾屿死死拽着,惊魂未定,张大嘴巴。
林薇薇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从指缝里偷看。
赵导和摄像大哥们,集体石化。
顾屿……
他保持着拽住王大力的姿势。
身体僵住了。
缓缓地、缓缓地低下头。
看向自己腰侧那道……凉飕飕的裂口。
然后。
再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
看向我。
那双总是清冷深邃、仿佛盛着星空的眼眸里……
第一次……
清晰地出现了……
裂痕。
以及一种名为难以置信和生无可恋的情绪。
我：……
我的手还保持着抓他腰带的姿势。
指尖还残留着布料的触感。
以及……他腰间紧实皮肤的……温热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只有弹幕（如果此刻能看的话）在疯狂脑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看到了什么！裤子！顾屿的裤子！
柳疏月！你！到！底！在！干！什！么！
徒手撕顾屿裤子！这姐们儿是顾屿黑粉派来的终极武器吧！
救命啊！这什么史诗级社死现场！
顾屿的表情……我截图了！我能笑一年！
王大力：我是谁我在哪我的裤子还好吗
林薇薇：没眼看！但……有点想看
赵导：我的节目……还能播吗
柳疏月：……（我裂开了）
虽然但是……她好像是想救人
这救人方式……过于别致了……
锦鲤（霉神）体质再次发威！顾屿裤子惨遭毒手！
山风吹过。
竹林沙沙作响。
带来一阵凉意。
也吹得顾屿腰侧那道裂口,呼啦呼啦地……飘荡。
像一面投降的小白旗。
最终。
是顾屿先找回了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那口气仿佛吸进了肺腑深处,再缓缓吐出。
声音还算平稳,只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松手。
我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爪子。
指尖残留的触感挥之不去。
对……对不起！我的脸烫得能煎鸡蛋。
顾屿没再看我。
他一手还稳稳地拽着惊魂未定的王大力,另一只手……有些僵硬地、徒劳地试图捂住那道裂口。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赵导终于从石化中苏醒,赶紧指挥：快快快！把大力拉上来！顾老师！你……你没事吧
工作人员七手八脚地把王大力拽了上来。
王大力瘫在地上,拍着胸口：妈呀……吓死爹了……顾哥！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又看向我,眼神复杂,疏月……你这……帮忙的方式……也挺难忘的……
顾屿：……
他松开了捂着裂口的手（反正也捂不住）,脸色恢复了惯常的冷淡,只是耳根似乎还有点不易察觉的红。
没事。他言简意赅,然后转向赵导,暂停拍摄。我处理一下。
说完,他迈开长腿,以一种尽量维持平稳、但裂口处布料随风飘荡的姿态,快步朝山下走去。
背影……透着一股强装的镇定和无法言说的悲壮。
弹幕：
顾顶流：我裂开了（物理层面）。
他走得好像一只骄傲但屁股漏风的企鹅……
哈哈哈对不起我笑得好大声！
柳疏月：成功让顶流社死（1/1）。
这期节目……要素过多！值了！
我宣布！柳疏月是《田园牧歌》唯一指定节目效果担当！
竹林挖笋任务,因为这场意外,草草收场。
回到小院。
气氛微妙。
王大力在绘声绘色地描述自己命悬一线的惊险,以及顾屿天神下凡的救援（自动忽略了裤子事件）。
林薇薇时不时偷瞄顾屿房间紧闭的门。
赵导看着那报废的摄像机三脚架（昨天劈柴砸弯的）和今天差点出人命的山坡,愁得头发又掉了几根。
而我,坐在角落,努力降低存在感。
指尖那点温热触感,挥之不去。
太丢人了。
锦鲤（霉神）体质,果然名不虚传。
专克顶流
顾屿的房门开了。
他已经换了一条新的运动裤,依旧是那副清冷矜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个裤子裂开的人不是他。
他径直走向赵导。
赵导,下午的任务是什么
声音平静无波。
赵导一愣：啊哦！下午……下午的任务是去村里的鱼塘,帮李村长家捞鱼！体验一下渔获的喜悦！
捞鱼
所有人心里都咯噔一下。
目光不约而同地……瞟向了我。
昨天村口水塘孩子落水。
今天节目组要去捞鱼……
还有这个行走的意外制造机在……
弹幕：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鱼塘：危！
顾屿的新裤子：危！
赵导：我现在换任务还来得及吗
柳疏月：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乖巧.jpg）
下午。
幸福村的鱼塘。
水面平静,倒映着蓝天白云。
李村长带着几个村民,已经准备好了小船和渔网,笑呵呵地等着。
来来来！娃娃们！上船！带你们体验一把撒网的乐趣！
小船不大,刚好能坐两三个人。
赵导安排：这样,顾屿和疏月一条船,大力和薇薇一条船！我和摄像大哥一条船跟着拍！
为什么又是我和顾屿
我下意识地看向顾屿。
他神色如常,仿佛上午的裂裤事件从未发生。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率先迈步,稳稳地踏上了那条小木船。
船身晃了晃。
他站得很稳。
我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跟上去。
小船离岸。
水面荡开涟漪。
李村长在岸上指导：顾娃子！柳丫头！看到那水面冒泡的地方没鱼群！把网撒过去！
顾屿拿起沉重的渔网,掂量了一下。
动作标准,腰背发力。
手臂一扬！
渔网如同天女散花般,带着优美的弧线,朝着鱼群聚集的水域罩去！
动作干净利落,赏心悦目。
岸上的王大力和林薇薇都忍不住鼓掌：顾哥帅！
弹幕也是一片帅炸了！专业！的尖叫。
就在这时。
一阵风。
毫无预兆地吹来。
不大不小。
刚好。
吹动了那即将落下的渔网。
也吹动了……我因为紧张,下意识抓住船舷时,松开的……一缕头发。
发丝被风吹起。
好巧不巧。
挂在了顾屿扬手时,运动服外套的拉链头上！
他感觉到阻力,动作微微一滞。
下意识地低头。
就在他低头分神的这一刹那——
那条撒出去的渔网,因为风向的干扰和他那一瞬间的分心。
落点……
偏了。
没有罩向鱼群。
而是……
不偏不倚！
罩在了旁边另一条小船上！
那条船上,坐着正拿着手机准备自拍记录英姿的王大力！
以及他旁边,正看着顾屿撒网动作星星眼的林薇薇！
哗啦！
啊——！
卧槽！
渔网从天而降！
精准地将王大力和林薇薇兜头罩住！
像两条被网住的美人鱼（和一条沙丁鱼）！
王大力手忙脚乱,手机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林薇薇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小船因为他们的剧烈挣扎,疯狂摇晃,差点倾覆！
岸上的赵导和村民们都惊呆了！
顾屿：……
他保持着撒网的姿势,看着那两条被自己网住的鱼,表情管理第一次彻底失控。
眼神里充满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我：……
我的头发还挂在他拉链上。
风吹过。
发丝轻扬。
像是在无声地宣告：看,又是我。
弹幕彻底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王大力林薇薇：我们做错了什么！
顾屿：我撒的网,网住了队友
柳疏月：深藏功与名（仅凭一缕头发）。
这配合！天衣无缝！绝了！
顾屿的表情！我截图了！新表情包诞生：‘我网住了什么玩意儿’
赵导：我的节目……我的嘉宾……我的设备（王大力手机泡汤了）……
锦鲤（霉神）体质,恐怖如斯！范围伤害！
我宣布！顾屿和柳疏月组合,命名为：‘天灾人祸’！
虽然很惨但我真的笑到打鸣！这节目太下饭了！
一场鸡飞狗跳的捞鱼体验,最终以捞上来两条美人鱼、一条手机壮烈牺牲、以及顾屿那再次充满怀疑人生的眼神告终。
傍晚收工。
小院里气氛诡异。
王大力在哀悼他泡水的手机。
林薇薇在安抚受惊的小心灵。
顾屿……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晚霞,沉默。
背影透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赵导心力交瘁地安排着晚餐。
我默默地去井边打水。
刚把水桶提上来。
手机震动。
是顾屿的助理发来的微信消息。
一个链接。
附带一句话：疏月姐,顾哥让我发给你的。
我点开链接。
是顾屿工作室的官方声明。
措辞严谨,态度强硬。
针对今天早上关于我的所有不实黑料,尤其是当小三插足的恶意造谣,进行了彻底的澄清和驳斥。
声明指出,所谓的聊天记录纯属伪造,经技术鉴定存在明显PS痕迹,工作室已固定证据,将坚决采取法律手段,追究造谣者和传播者的法律责任。
声明最后强调：网络非法外之地。对于任何恶意中伤、诋毁我司艺人名誉的行为,我司绝不容忍,必将维权到底。也请广大网友理性看待,勿信谣传谣。
声明发布时间,就在十分钟前。
效率极高。
声明一出,迅速冲上热搜。
顾屿工作室声明
柳疏月被造谣
聊天记录系伪造
词条后面,跟着爆。
舆论瞬间逆转。
我就知道是假的！支持维权！
造谣的死全家！柳疏月太惨了！
顾屿工作室牛逼！效率太高了！
技术鉴定都出来了！看那些黑子还怎么蹦跶！
所以柳疏月真的是被冤枉的之前碰瓷是不是也另有隐情
黑转粉了！这姐太不容易了！
顾屿这是……在护着她吗有点好磕怎么回事
我看着手机屏幕。
晚霞的光落在屏幕上,有些晃眼。
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复杂难言。
他不仅信了我是清白的。
还这么快就出手,用最强势的方式替我扫清了污秽。
仅仅是因为……看不惯
我抬起头,看向石凳上那个清冷的背影。
夕阳给他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边。
似乎察觉到了我的目光。
他转过头。
隔着半个院子。
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没有说话。
只是对我,很轻、很轻地……
点了一下头。
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声的力量。
仿佛在说：没事了。
那一刻。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有点酸。
有点涨。
还有点……难以言喻的暖。
原来,被人无条件信任和保护的感觉……
是这样的。
晚饭后。
我独自走到院子外的小溪边。
溪水潺潺,映着皎洁的月光。
我需要静一静。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信息量太大。
从全网黑到锦鲤附体（虽然方式奇葩）,再到被泼脏水,最后被顾屿强势护住……
像坐了一趟失控的过山车。
刚在一块大石头上坐下。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我回头。
是顾屿。
他手里拿着两罐村里小卖部买的、最普通的啤酒。
递给我一罐。
喝点
月光下,他的轮廓柔和了些许。
我接过冰凉的啤酒罐：谢谢。
他走到旁边,也找了块石头坐下,拉开拉环。
喀嚓。
清脆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我们都没说话。
听着溪水流淌。
喝了一口冰凉的啤酒。
有点苦,但很清爽。
那个聊天记录,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混在溪水声里,伪造得很拙劣。‘亲爱的’那个账号,注册不到24小时。
我愣了一下。
他……连这个都查了
李姐背后的人,他顿了顿,看向我,目光在月色下显得格外深邃,是星耀娱乐的副总,陈昌海。
星耀娱乐
我所在的经纪公司
副总陈昌海
这个名字……原主的记忆里有点模糊的印象。好像是个大腹便便、眼神油腻的中年男人。
为什么我握紧了啤酒罐,罐身冰凉,我一个小透明,哪里得罪他了
顾屿沉默了片刻。
半年前,星耀的年终酒会。陈昌海想对你用强,被你用酒瓶砸破了头。他语气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
事后,他利用职权,封杀了你所有资源,逼你低头道歉。你不肯,他就变本加厉,用天价违约金困住你,再制造黑料,想彻底毁了你。
昨天那个碰瓷热搜,还有今天早上的造谣,都是他的手笔。
信息像炸弹一样,在我脑子里轰然炸开。
原来如此！
所有的恶意,所有的打压,都源于此！
原主记忆中那段混乱、痛苦、被刻意模糊的酒会记忆,瞬间清晰起来！
那个令人作呕的油腻男人！
那双不怀好意的手！
原主在绝望和恐惧中,抄起了手边的酒瓶……
原来是这样！
不是什么不自量力的耍大牌,不是什么愚蠢的碰瓷！
她只是一个不肯屈服于潜规则、被逼到绝境的可怜人！
一股强烈的愤怒和悲凉涌上心头。
为原主。
也为自己。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的声音有些发颤。
顾屿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喉结滚动。
因为,他放下啤酒罐,目光投向远处黑黢黢的山峦,那天晚上,我也在。
我看到他把你堵在露台。
也看到你砸破了他的头。
后来,我让人查了他。他的语气带着一丝冷意,陈昌海,劣迹斑斑。不止你一个受害者。只是其他人,要么屈服了,要么被压下去了。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我脸上,月光映在他眼底,像碎了的星辰。
所以,我看不惯。
帮你,也是帮那些不敢发声的人。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又是这四个字。
却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力量。
原来,他早就知道真相。
原来,他出手帮我,不仅仅是因为看不惯今天的造谣,更是因为……他目睹过那场肮脏的迫害。
我看着他。
月光勾勒着他清俊的侧脸。
心里翻江倒海。
愤怒,委屈,释然,还有一种……沉甸甸的感激。
谢谢你。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三个字。
声音有些哽咽。
他摇摇头,没说话。
又喝了一口酒。
晚风吹过,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
我们并肩坐在溪边。
喝着最便宜的啤酒。
月光洒在溪水上,碎银一般流淌。
谁也没再说话。
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
第二天。
《田园牧歌》最后半天的拍摄。
任务很简单：用自己劳动所得（挖的笋、捞的鱼）,做一顿告别午餐。
经历了昨天的网鱼事件,王大力和林薇薇看我和顾屿的眼神,都带着点敬畏和……好笑
尤其是王大力,凑过来小声说：疏月,今天……咱俩离远点我怕顾哥再撒网罩我……
顾屿：……
我：……
弹幕一片哈哈哈。
午餐准备还算顺利。
大概是因为顾屿的镇压,我的锦鲤（霉神）体质今天比较安静。
顾屿主动负责处理鱼。
他手法娴熟,刮鳞去内脏,动作行云流水。
我负责洗笋、切菜。
林薇薇自告奋勇烧火。
王大力……负责在旁边喊666和偷吃。
气氛难得地和谐。
弹幕：
岁月静好（假象版）。
顾屿杀鱼都这么帅！
柳疏月刀工不错啊！
薇薇烧火的样子好可爱！
大力：我是谁我在哪我的嘴为什么停不下来
饭菜上桌。
笋烧鱼,清炒时蔬,菜馍馍,还有一盆热气腾腾的杂粮粥。
虽然简单,但香气扑鼻。
赵导喊了开饭。
大家围坐在一起。
经历了三天的同甘共苦（主要是共苦）,关系似乎拉近了不少。
王大力第一个举起装着米汤的碗：来！以汤代酒！庆祝我们《田园牧歌》圆满结束！也庆祝疏月沉冤得雪！
林薇薇也笑着举碗：对！庆祝！疏月姐,恭喜你！
赵导：恭喜恭喜！风雨之后见彩虹！
顾屿没说话,只是端起碗,看向我。
眼神温和。
我端起碗,心里暖暖的：谢谢大家。
碗沿相碰。
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在这时。
院门外传来一阵喧哗。
还有汽车引擎声。
柳疏月！你给我出来！
一个尖利刻薄、熟悉到令人作呕的女声响起。
是李姐！
她气势汹汹地推开院门冲了进来！
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西装、保镖模样的人。
她脸上带着一种气急败坏、鱼死网破的狰狞。
柳疏月！你以为有顾屿护着你,你就能翻身了做梦！她指着我的鼻子,唾沫横飞,陈总发话了！今天你必须跟我回去！把解约书签了！否则……
她话没说完。
院门外,又一辆黑色轿车疾驰而来,一个急刹停下。
车门打开。
下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星耀娱乐那位大腹便便的副总,陈昌海！
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一下车就恶狠狠地瞪着我,然后目光扫过顾屿,带着忌惮和怨毒。
李芳！让你带个人回去,磨蹭什么！他对着李姐吼道,然后转向顾屿,勉强挤出一丝假笑,顾先生,这是我们星耀的内部事务,还请您……高抬贵手
顾屿放下碗。
缓缓站起身。
他个子很高,此刻站起来,带着一种无声的压迫感。
内部事务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院子,陈副总是指,你利用职权,逼迫艺人接受潜规则不成,就恶意封杀、捏造黑料、企图毁掉对方人生的‘内部事务’吗
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每一个字,都像一记耳光,狠狠抽在陈昌海和李姐脸上。
陈昌海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顾屿！你……你别血口喷人！你有证据吗！
证据顾屿冷笑一声。
他拿出手机,操作了几下。
然后,一段清晰的录音,从手机扬声器里播放出来。
是陈昌海的声音！
油腻,得意,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
……柳疏月那个不识抬举的贱人！敢拿酒瓶砸我老子让她在娱乐圈混不下去！
违约金哼,那只是个开始！给我往死里黑她！碰瓷当小三怎么脏怎么来！我要让她身败名裂！跪着来求我！
顾屿他护着又怎么样一个戏子而已！还能翻了天……
录音不长。
但内容极其劲爆！
清清楚楚地暴露了陈昌海的丑恶嘴脸和所有阴谋！
院子里死寂一片。
所有人都惊呆了！
赵导张大了嘴。
王大力和林薇薇目瞪口呆。
节目组的摄像大哥,职业本能让他下意识地把镜头对准了陈昌海和李姐惨白的脸！
弹幕更是彻底爆炸：
卧槽卧槽卧槽！！
实锤！惊天大瓜！
陈昌海！星耀副总！潜规则不成反污蔑！
录音！顾屿放录音了！锤死了！
我的天！柳疏月太惨了！一直被这么个畜生迫害！
顾屿牛逼！这证据太硬了！
陈昌海去死！李芳助纣为虐！一起滚！
支持柳疏月维权！告死他们！
陈昌海和李姐的脸色,瞬间由猪肝色变成了死人白。
陈昌海浑身肥肉都在抖,指着顾屿,嘴唇哆嗦：你……你……你哪里来的录音！你这是非法……
非法顾屿收起手机,眼神睥睨,陈副总,这录音是你自己办公室的监控录下来的。要论非法,也是你先在办公室安装窃听器监视员工吧我只是……不小心,拿到了备份而已。
他语气轻描淡写。
却像重锤,砸得陈昌海摇摇欲坠。
你……你……陈昌海眼前发黑,气得说不出话。
李姐更是吓得腿软,差点瘫倒在地。
完了。
全完了。
陈昌海！李芳！
一个清脆、愤怒、带着哭腔的女声突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米白色风衣、妆容精致却难掩憔悴的年轻女人,从院门外冲了进来！
她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公文包、律师模样的人。
我认出来了。
她是苏晴！
星耀娱乐曾经力捧的清纯小花！半年前突然销声匿迹,对外宣称是出国进修！
她冲到陈昌海面前,双眼通红,指着他的鼻子,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畜生！你这个畜生！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猛地转向镜头,泪水夺眶而出：
网友们！我是苏晴！我要实名举报星耀娱乐副总陈昌海！他利用职权,长期对旗下女艺人进行性骚扰和潜规则！我就是受害者之一！当初他以资源威胁我,我拒绝后,他就捏造黑料,污蔑我吸毒,毁了我的事业！把我逼到抑郁自杀！
还有她！苏晴指向我,柳疏月！她跟我一样！不肯屈服,就被他往死里整！录音里的都是真的！
我手里也有证据！聊天记录！转账记录！还有他威胁我的录音！苏晴从律师手里拿过一个文件袋,高高举起,陈昌海！李芳！你们这对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等着坐牢吧！
苏晴的出现和控诉,如同最后一根稻草。
彻底压垮了陈昌海和李姐。
陈昌海面如死灰,肥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砰！一声闷响。
像一滩烂泥摔在地上。
陈总！陈总！李姐尖叫着扑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
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察到了。
在无数镜头（节目组直播镜头和闻风而来的媒体镜头）的见证下。
陈昌海（被抬上担架）和李姐,被警察带走了。
苏晴在律师的陪同下,也去配合调查。
临走前,她走到我面前。
眼睛红肿,却带着一种解脱和释然。
她用力抱了抱我。
疏月,谢谢你。她在我耳边轻声说,也谢谢顾先生。我们……终于不用再活在黑暗里了。
我回抱了她一下。
心里百感交集。
阳光有点刺眼。
尘埃落定。
直播信号在警察带走人后,被平台切断了。
但这场由综艺直播引爆的惊天大瓜,已经彻底炸翻了整个网络。
星耀副总陈昌海被捕
苏晴实名举报
柳疏月沉冤得雪
顾屿
正义使者
词条屠榜。
舆论彻底反转。
柳疏月这个名字,从全网黑的碰瓷咖小三,变成了反抗潜规则的勇士受害者。
无数网友涌到我的微博下道歉、支持。
粉丝数疯狂暴涨。
赵导看着这失控的场面,又看看报废的设备（三脚架和泡水的手机）,再看看因为突发新闻而爆到前所未有的节目热度……
表情复杂得像便秘。
最终,他重重叹了口气,拍了拍我的肩膀：
疏月啊……你这……唉……节目效果是拉满了……就是我这心脏……
他捂着心口,走了。
王大力凑过来,一脸心有余悸：疏月,以后……我喊你姐！亲姐！你……离顾哥远点就行！
林薇薇也怯生生地说：疏月姐……你……没事就好。
顾屿走到我身边。
阳光落在他肩头。
结束了。他说。
声音很轻。
却带着尘埃落定的力量。
我看着院门外喧嚣褪去、重归宁静的山村小路。
阳光洒满大地。
很暖。
是啊。
结束了。
炮灰的剧本,被我撕得粉碎。
锦鲤的运气或许吧。
方式虽然离谱,但结果……好像还不赖
我转头,看向顾屿。
他也在看我。
眼神深邃,像静谧的湖泊。
顾老师,我忽然开口,带着点劫后余生的轻松和戏谑,你看,我好像……运气还不错
他微微挑眉。
目光扫过院子里那报废的三脚架,扫过王大力揉着的屁股,扫过林薇薇还有些后怕的脸,最后,停留在他自己那条新换的运动裤上……
然后。
他看向我。
嘴角,极其罕见地。
向上弯起了一个清浅的、却无比真实的弧度。
嗯。
是挺‘好’的。
阳光很亮。
风很轻。
真香
或许会迟到。
但总会来的。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