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怔愣的模样，舒妃忽然苦笑起来。
“看你的样子，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
她摇着头，眼眶微微泛红。
“原来…你们都知道。”
“只有我，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这么多年，还日日盼着能有个自己的孩子…”
“舒妃姐姐…”
魏璎珞心头一酸，伸手握住她微凉的手，叹了口气。
“皇上后来，已经将那药给换了。”
“他若是全不信你，又何必多此一举？定是在心里，已经信了姐姐的。”
“信我？”
舒妃轻轻摇头，抽回了自己的手，神情恢复如常。
“晚了。”
“他信不信，于我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我知道自己当初对他是真心的，可他不信，那便是无缘。”
“如今，我有了儿子，便有了这世上最要紧的依靠。”
她垂下头，专注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让我再像从前那样，去卑微求全，去争那些虚无缥缈的恩宠，我做不到了。”
魏璎珞静静地看着她，心中感慨万千。
原以为她知道真相后会崩溃，会一蹶不振。
会像幻境中那样，点火自焚。
没想到，她竟是自己想通了，还想得如此透彻。
却没想到这一次，竟会有如此坚韧的心性。
到底是纳兰家的后人，骨子里这份清高与风骨，是磨不掉的。
再仔细看去，她便发现萦绕在舒妃身边的黑气已散了大半。
怪不得，怪不得。
这个世界终于往好的方向发展了。
就在魏璎珞出神时，舒妃却忽然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璎珞。”
“从前是我糊涂，误会你良多。”
“现在我才懂，这世上的事，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真。”
说罢，她声音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
“呵。”
一声轻嗤，满是讥诮。
“有些人啊，明明什么都知道，偏偏一个字都不肯说，还日日与我姐妹相称…”
“可真是我的‘好姐妹’。”
魏璎珞心中一动，已然明了。
她不动声色地给身后的春婵递去一个眼神。
春婵心领神会，随即悄无声息地退了半步，整个人隐入了阴影里。
舒妃发泄完，人也松快许多。
她亲热地拉着魏璎珞的手，竟还有心情打趣起来。
“你也该上点心了！什么时候给五阿哥添个弟弟妹妹，也好让他有个伴儿？”
魏璎珞看着她脸上那不带半分阴霾的笑，也弯了弯唇角。
她是真心为她感到欣慰。
后宫的女子，各有各的苦楚。
若是想不开，便也过不好。
从储秀宫出来时，天边已烧起了连片的火烧云。
宫道上寂静无人，春婵这才凑上前来，压低声音禀报。
“主儿，奴婢方才去打听了。”
“前些日子，惢心曾入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出宫的路上，正巧遇上了舒妃娘娘。”
魏璎珞脚步未停，只轻轻“嗯”了一声。
原来是这样。
惢心如今的日子过得顺遂。
如懿虽对当年之事耿耿于怀，但毕竟是从翊坤宫出去的旧人。
总要做出宽宏大量的姿态，允她偶尔入宫请安。
而她的夫君江与彬，在太医院的地位今非昔比，已是圣上跟前颇为倚重的人物。
这对夫妇，感念自己昔日的恩情，早已是自己在宫外最可靠的耳目。
一个在宫内，一个在宫外，消息互通，也算是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