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觉得，自从咖啡馆那次“灵魂洗礼”之后，他的人生仿佛被按下了某种奇怪的循环键。
“保持你现在的样子，就很好。”
“真实……”
苏晚这两句话，像带着魔力的咒语，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搅得他心神不宁。他试图用最朴素的方式去理解：意思就是让他该干嘛干嘛，别因为她而改变？或者……她真的就觉得他这副“普通”、“闷”、“反应慢”的样子……挺好？
这太匪夷所思了！林默甩甩头，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电脑屏幕上复杂的APP界面设计草稿上。设计史论课的作业——一个关于“城市记忆”的交互设计提案，deadline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图书馆顶楼这个靠窗的僻静角落，是他最后的堡垒。
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在宽大的原木桌面上投下明亮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特有的干燥气味和淡淡的油墨香。只有翻书页的沙沙声和偶尔敲击键盘的轻响，是这里的主旋律。林默深吸一口气，努力将苏晚那双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琥珀色眼眸从脑海里驱逐出去。
他刚画完一个用户操作流程的线框图，感觉脖子有些发酸，抬起头，打算放松一下僵硬的颈椎，顺便眺望一下窗外葱郁的校园景色。
然而，就在他视线扫过图书馆入口方向时，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那道身影！
纤细高挑，穿着剪裁合体的浅蓝色衬衫裙，乌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手里随意地拿着两本厚厚的精装书，正穿过一排排高耸的书架，朝着他……不，是朝着他所在的这个区域，缓缓走来。
阳光在她身上跳跃，勾勒出完美的轮廓。不是苏晚又是谁？！
林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把头埋进屏幕里，或者立刻施展隐身术！她怎么会在这里？！经管系的人不是应该在他们自己豪华的经管图书馆吗？！云大图书馆这么大！顶层设计类书籍区这么偏！她是怎么精准定位到这里的？！
难道是……跟着他来的？这个念头让林默脊背发凉。
他屏住呼吸，眼角的余光死死锁定着那个越来越近的身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来了来了！她走过来了！她会停下吗？会跟他打招呼吗？在这安静的图书馆里，要是她开口说话……
林默感觉自己握着鼠标的手心全是汗。
苏晚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往他这边多看一眼。她径直走到了林默斜后方、隔着一条过道的另一张靠窗长桌旁。那张桌子空无一人。
她动作自然地拉开椅子，将手中的书轻轻放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声。然后，她坐了下来，姿态优雅从容，仿佛只是随意挑选了一个空位。
她没有看林默，仿佛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存在。她翻开其中一本厚厚的、封面是烫金英文的书籍，拿起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金属外壳钢笔，开始专注地阅读和做笔记。阳光洒在她低垂的侧脸上，长睫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神情专注而宁静，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
林默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是来找他的？
只是……碰巧也来这里看书？
还碰巧坐到了他斜后方？
这也太巧了吧？！云城大学图书馆有十几层，阅览区无数，座位成千上万！这种“偶遇”的概率，比中彩票还低吧？！
林默强迫自己转回头，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但苏晚的存在感太强了，即使她安静得像一幅画，林默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无形的目光（或者是他臆想的？）落在他后脑勺上。他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之前构思流畅的设计思路瞬间断片，屏幕上那些线条和色块变得陌生而混乱。
他试图集中精神，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打出一行驴唇不对马嘴的注释。删除。又敲了几个字母，还是不对。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图书馆里依旧安静，只有书页翻动和笔尖划过纸张的细微声响。林默却感觉自己像是在接受一场无声的酷刑。他坐立不安，身体僵硬，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他不敢回头，不敢有大的动作，生怕引起苏晚的注意（虽然他感觉她可能根本不在意）。
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苏晚偶尔翻书页时那极其轻微的“哗啦”声，能闻到她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雅香气，混合着旧书和阳光的味道，丝丝缕缕地飘过来。
煎熬。绝对的煎熬。
就在林默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考虑要不要收拾东西落荒而逃时，身后传来了极其轻微的、拉动椅子的声音。
他猛地绷紧了身体。
苏晚合上了书，将钢笔收进笔袋，动作轻缓流畅。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两本书，没有发出任何多余的声响。然后，她转身，步履轻盈地朝着出口方向走去，没有看林默一眼，仿佛真的只是完成了一次普通的自习。
直到那道身影消失在书架尽头，林默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一样，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整个人瘫软在椅背上，后背一片冰凉。
虚惊一场？还是……试探？
林默揉着发胀的太阳穴，看着屏幕上依旧一团乱麻的设计稿，欲哭无泪。这书，是没法看了！
（两天后，设计系专业课教室）
“好了，关于用户调研的要点就讲到这里。接下来是小组讨论时间，针对你们选定的‘社区服务APP’项目，结合刚才讲的方法，拟定一个初步的调研方案框架。下课前每组派代表简单陈述。”讲台上，年轻的女讲师拍了拍手，宣布进入自由讨论环节。
教室里瞬间热闹起来，桌椅挪动，人声嘈杂。林默所在的四人小组也围拢在一起。
“我觉得可以先从线上问卷入手，覆盖面广……”
“线上问卷太泛了，针对性不够，不如直接去社区蹲点采访……”
“时间成本太高了！线上问卷加重点人群的深度访谈结合怎么样？”
组员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林默一边听着，一边在自己的速写本上勾画着可能的问卷结构草图。他习惯性地转着笔，眉头微蹙，思考着如何平衡问卷的效率和深度。
就在这时，教室门口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
林默起初没在意，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同学。直到他感觉周围讨论的声音似乎小了一些，不少同学的目光都投向了门口方向，他才疑惑地抬起头。
这一看，差点让他手里的笔飞出去！
苏晚？！
她怎么又来了？！还跑到他们设计系专业课教室来了？！
只见苏晚站在教室门口，依旧是那副清冷出众的模样。她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和一条水洗蓝的修身牛仔裤，却依旧难掩其光芒。她手里拿着一个看起来像是平板电脑的套子，目光平静地扫视着教室内，像是在寻找什么。
负责这节课的年轻女讲师显然也认识这位风云人物，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快步走了过去：“苏晚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苏晚对讲师礼貌地点点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安静下来的教室：“老师您好，打扰了。我是经管系大三的苏晚。我对贵系的‘用户体验设计’课程很感兴趣，想申请旁听这节课。已经跟教务处确认过流程，这是批条。”她说着，从平板套里抽出一张折叠整齐的A4纸，递了过去。
旁听？！
苏晚要旁听设计系的专业课？！
还是用户体验设计？！
教室里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卧槽！苏晚？！”
“她来旁听我们课？！”
“用户体验设计？经管女神对这个感兴趣？”
“醉翁之意不在酒吧？你看她眼睛往哪瞟呢？”
“还能往哪瞟？当然是林默那边啊！”
林默感觉自己的脸“腾”地一下烧了起来！他恨不得立刻钻到桌子底下去！她能别这么高调吗？！还拿着教务处的批条！这简直是官方认证的“偶遇”啊！
讲师接过批条看了看，脸上露出恍然和一丝玩味的笑容：“哦，是这样。没问题，欢迎旁听。请随意找个位置坐吧。”她指了指后排的空位。
“谢谢老师。”苏晚微微颔首，目光再次扫过教室，然后，在所有人（包括林默）紧张的注视下，她迈开脚步，径直朝着……林默向着旁边的空位走去！
那张桌子只坐了一个人，是班上另一个小组的成员。苏晚走过去，对那个已经看呆了的男生礼貌地问：“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
“没……没有！没有！”男生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还下意识地把自己摊开的书往旁边收了收，给女神腾出更多空间。
苏晚道了声谢，从容地在那个空位坐下，位置正好斜对着林默，中间只隔着一条不宽的过道！
她将平板电脑拿出来放在桌上，又从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皮质笔记本和一支钢笔，摆好。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她本该就坐在这里。
然后，她抬起头，目光……果然，平静地落在了林默身上。
四目相对！
林默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心脏狂跳，手忙脚乱地抓起桌上的笔，假装在速写本上疯狂涂鸦，画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一种平静的、研究的意味。
“咳……我们……我们继续讨论……”小组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试图拉回组员们的注意力。
组员们这才如梦初醒，但讨论的气氛已经完全变了。大家的声音都压低了不少，眼神总是不由自主地往苏晚那边瞟，带着强烈的好奇和八卦。讨论也变得心不在焉。
“呃……问卷……问卷设计……”
“我觉得……深度访谈……也很重要……”
“对……对……”
林默更是如坐针毡。他感觉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苏晚的注视下被无限放大。他转笔的动作僵硬了，思考时习惯性皱眉的样子也让他觉得别扭，甚至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小组讨论说了什么，他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脑子里一片浆糊。
苏晚却似乎很专注。她偶尔低头在平板或笔记本上记录着什么，神情认真。但林默能感觉到，只要他这边稍有动静（比如他因为紧张不小心碰掉了橡皮），她的目光就会立刻精准地投射过来，停留片刻，然后才移开。
这简直比直接跟他说话还折磨人！
好不容易熬到小组陈述结束，下课铃如同天籁般响起。林默几乎是第一个抓起书包，像被鬼追一样，低着头就想往外冲。
“林默同学。”清冷悦耳的声音自身侧响起，不高不低，却像一道定身符，瞬间钉住了林默的脚步。
他僵硬地转过身。
苏晚已经收拾好东西，背着那个小巧精致的链条包，站在他旁边，琥珀色的眼眸平静地看着他，仿佛刚才那节课的煎熬凝视都是林默的幻觉。
“能借一下你的课堂笔记吗？”苏晚的声音很自然，“刚才老师讲的用户画像构建模型，有几个点我想再确认一下。”
借笔记？！
又是这么正当的理由？！
林默看着苏晚伸出的、白皙纤细的手，感觉头皮发麻。他能拒绝吗？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拒绝校花借笔记？那他怕不是明天就会被挂上论坛头条“林默狂妄自大，拒绝苏晚合理请求”！
他硬着头皮，手忙脚乱地从书包里翻出那本皱巴巴的、画满了各种草图和鬼画符的速写本笔记，颤巍巍地递了过去，声音干涩：“……给。有点……乱。”
苏晚接过去，指尖不经意间擦过林默的手背，带来一阵微弱的电流感，让他差点把本子扔了。
她低头翻看着林默那堪称“抽象派艺术”的笔记，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也被那狂放不羁的字迹和线条震撼到了。但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很快找到了需要的那几页，拿出手机，对着笔记“咔嚓”“咔嚓”拍了几张照片。
“好了，谢谢。”她将笔记递还给林默，动作干脆利落。然后，她抬眼，目光再次落在林默脸上，补充了一句：“你的草图，很有想法。”
说完，她不再停留，背着包，步履轻盈地离开了教室，留下一教室呆若木鸡的吃瓜群众，和一个拿着被“临幸”过的速写本、风中凌乱的林默。
草图很有想法？！
她看懂他画的是什么了吗？！
林默看着自己本子上那些扭曲的线条和鬼画符，再看看苏晚消失的方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冲击。
（三天后，第三食堂）
经历了图书馆和教室的“精准打击”，林默感觉自己已经有点麻木了。他甚至开始怀疑，苏晚是不是在他身上装了GPS定位器？不然怎么能如此精准地出现在他周围？
为了躲避可能的“偶遇”，林默决定改变策略：错峰吃饭！下午一点半，食堂高峰期已过，人流量锐减，打饭窗口也冷清了不少。
“阿姨，一份麻婆豆腐，一份糖醋排骨，谢谢。”林默端着餐盘，终于买到了心心念念的慰藉美食。他环顾四周，偌大的食堂里稀稀拉拉坐着些学生，没有看到那个让他心惊肉跳的身影。
很好！他松了口气，端着餐盘走向一个靠墙的、相对隐蔽的角落位置。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享受美食——
一股清雅淡远的熟悉香气，混合着食堂饭菜的味道，飘入了他的鼻端。
林默的动作瞬间僵住，心脏沉到了谷底。他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
果然。
苏晚端着一个素雅的餐盘，上面只有一份清炒时蔬和一小碗米饭，正站在他桌边。餐盘里食物的分量少得可怜，和她清瘦的身形倒是很配。
“这里有人吗？”她指了指林默对面的空位，声音平静无波，琥珀色的眼眸看着他，带着一丝询问，却完全没有“如果有人说有我就走”的意思。
林默看着那张空椅子，又看了看苏晚平静等待的脸，感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躲？躲得掉吗？反抗？有用吗？
他认命般地垂下肩膀，干巴巴地挤出两个字：“……没有。”
苏晚微微颔首，动作自然地在林默对面坐了下来。她将餐盘放好，拿起筷子，动作斯文地开始用餐，仿佛只是在食堂随意拼了个桌，而对面的林默跟其他人没什么区别。
林默却食不知味了。他看着自己餐盘里红油汪汪的麻婆豆腐和色泽诱人的糖醋排骨，再看着苏晚盘子里那几根孤零零的青菜和一小撮米饭，感觉这顿饭吃得无比艰难。
他低着头，机械地用勺子扒拉着米饭，不敢抬头看苏晚。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尤其是在他夹起一块裹满酱汁的排骨时，那目光似乎停留得久了一点？是觉得他吃得油腻？还是……觉得他吃相难看？
林默更加不自在了，夹菜的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尽量不发出声音，咀嚼也变得异常缓慢。美味的糖醋排骨此刻味同嚼蜡。
食堂里很安静，只有碗筷轻微的碰撞声。这种沉默比在图书馆和教室更让人窒息。林默感觉自己的额角又开始冒汗了。
就在这时，苏晚忽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随意闲聊：“这家的麻婆豆腐，辣吗？”
林默猛地抬起头，差点被嘴里的米饭呛到。他看着苏晚，对方正用筷子夹起一根青菜，眼神平静地看着他，仿佛真的只是在询问一道菜的口味。
“……还……还行。”林默结结巴巴地回答，“不算……特别辣。”
他平时挺能吃辣的，但这会儿只觉得嘴里发干。
苏晚点点头，没再说话，继续安静地吃着她那清淡的饭菜。
林默却更加坐立不安了。她问这个干嘛？是想尝试？还是……没话找话？不管是哪种，都让他觉得诡异。
一顿饭吃得林默如同嚼蜡，后背的衣服都汗湿了。他几乎是数着米粒，煎熬地等待着苏晚吃完。
终于，苏晚放下了筷子。她用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嘴角，动作优雅。然后，她端起餐盘，站起身。
林默心里暗暗松了口气，以为折磨终于结束了。
然而，苏晚并没有立刻离开。她站在桌边，目光再次落在林默脸上，停留了几秒。在林默紧张得快要屏住呼吸时，她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让林默差点当场石化的、极其生活化的话：
“晚上，少喝点奶茶。糖分太高。”
说完，她不再停留，端着餐盘，身姿优雅地走向餐具回收处，留下一个纤细的背影。
林默：“…………”
他僵在原地，手里还捏着勺子，嘴巴微张，表情呆滞。
她……她怎么知道他晚上要去奶茶店兼职？！还知道他偶尔会喝店里的奶茶？！
这已经不是偶遇了！
这是全方位无死角监控吧？！
连他喝奶茶都知道？！
一股寒意顺着林默的脊椎骨爬了上来。他感觉自己像一只掉进了蜘蛛网的小虫，而苏晚就是那只优雅织网、耐心等待的蜘蛛。她看似随意的“偶遇”，精准得可怕，而且每一次，都像是在他周围无形的壁垒上，轻轻敲开一道缝隙。
从图书馆的“视而不见”，到教室的“正大光明旁听”，再到食堂的“随意拼桌点评饮食”……她的方式在变化，但目的似乎从未改变——就是出现在他身边，观察他，用一种平静到让他毛骨悚然的方式。
林默看着对面空了的座位，再看看自己面前几乎没怎么动的美食，突然觉得一点胃口都没有了。他颓然地放下勺子，感觉自己的“麻木”防御正在迅速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重的、混合着恐惧、困惑和一丝……诡异熟悉感的疲惫。
他好像……真的快习惯了？
习惯这种无处不在的、来自校花的“偶遇”？
这个认知，让林默感到一阵绝望。
（男生宿舍
306）
“综上所述！”张伟猛地一拍桌子，推了推鼻梁上滑落的眼镜，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对着瘫在椅子上、一脸生无可恋的林默进行着最新一轮的“敌情分析报告”。
“根据默哥你提供的这三次‘非自然接触’事件的时间、地点、行为模式分析，结合苏晚过往行踪轨迹大数据比对，我们可以得出一个清晰的结论！”他指着白板上画得密密麻麻的关系图和时间轴（是的，他甚至在宿舍弄了个小白板！），语气斩钉截铁，“苏晚女神，正在对你实施一场有计划、有预谋、多维度、高密度的——‘偶遇’饱和式轰炸’战术！”
王海正举着哑铃，闻言差点砸到脚：“啥玩意儿？饱和式轰炸？打仗呢？”
李想放下手中的诗集，眉头紧锁：“此情此景，当赋诗一首……秋波暗送巧相逢，书馆食堂课室中。女神心似玲珑网，默哥身如惊雀弓……”
“说人话！”王海吼道。
“意思就是，苏晚是故意的！她故意制造机会出现在默哥周围！”张伟敲着白板，“图书馆那次，经管系学生出现在设计类书籍顶层的概率低于1%！教室旁听，用户体验设计课与她专业关联度极低，且申请流程繁琐，绝非一时兴起！食堂拼桌更是精准定位！尤其最后那句‘少喝奶茶’，证明她对默哥的兼职作息都了如指掌！这绝非巧合！这是精准的情报支撑下的战略部署！”
林默痛苦地捂住脸：“所以呢？她到底想干嘛啊？！这样很好玩吗？！”他现在听到“偶遇”两个字就头皮发麻。
“目的性分析！”张伟在白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可能性一：深度观察研究对象（你）。可能性二：温水煮青蛙，让你习惯她的存在。可能性三：宣示主权，警告潜在竞争者（如周扬等）。可能性四：以上皆是！”
“那默哥现在怎么办？”王海放下哑铃，凑过来，“总不能天天躲着吧？躲也躲不掉啊！”
张伟摸着下巴，一脸严肃：“被动防御已宣告失败！默哥，你需要转变策略——战略麻痹！”
“战略麻痹？”林默和王海异口同声。
“对！”张伟眼中闪烁着智慧的火花（也可能是八卦之火），“既然躲不掉，那就装作不在意！她‘偶遇’，你就当没看见！该看书看书，该上课上课，该吃饭吃饭！该喝奶茶……呃，适量喝！总之，保持你‘普通’、‘闷’、‘反应慢’的本色！用你的‘真实’去对抗她的‘战术’！让她觉得无趣，或者……让她觉得你根本不解风情！久而久之，战术自然失效！”
林默：“……”
这算什么馊主意？他本来就很“闷”很“反应慢”好吗！还用装？
“高！”王海却一拍大腿，“默哥，你就继续当你的木头！女神再漂亮，天天对着一根木头弹琴，她也会腻的！”
李想幽幽补充：“任他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此乃以不变应万变之上策也。”
林默看着三个室友，一个数据分析狂，一个肌肉棒槌，一个文艺诗人，给出的“战略麻痹”对策，感觉前途一片灰暗。
保持“真实”？装作不在意？
面对苏晚那种洞察一切的目光和无处不在的存在感？
这难度，比他那个“城市记忆”APP的设计提案还高一百倍！
就在这时，林默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提示。
S.Wan：
[图片]
林默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是照片？！这次是什么？！他昨晚给宿舍楼下的流浪狗喂火腿肠被拍到了？还是他上课打瞌睡的糗照？！
他颤抖着手点开图片。
照片的背景有些模糊，像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抓拍的。焦点却非常清晰——正是今天下午在食堂，他低着头，对着餐盘里那块巨大的、裹满酱汁的糖醋排骨，一脸“想吃又不敢大口吃”的纠结表情！照片把他当时的窘迫和小心翼翼捕捉得淋漓尽致！
照片下面，跟着一行简短的文字：
S.Wan：
下次，可以试试清炒时蔬。
(附带一个微笑的emoji)
林默看着照片里自己那副没出息的傻样，再看看苏晚那带着点评和“建议”的文字，以及那个刺眼的微笑表情……
“啪嗒！”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掉在桌面上。
他缓缓地、绝望地抬起头，看向白板上张伟写的那几个大字——“偶遇饱和式轰炸战术”。
“战略麻痹？”
林默发出一声悲鸣：
“我……我特么的……好像……已经快被炸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