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队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把淬了冰的刀,一刀一刀地,凌迟着我的心脏。
“三年前,在与毒贩的交易过程中,因身份暴露,被毒贩杀死。因公殉职,追记一等功。尸体昨天才在界河找到。”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滚落下来,砸在冰冷的桌面上,碎成一片片。我等了三年,盼了三年,守了三年的人,原来早就死了。
不是失踪,是牺牲。
不是下落不明,是被沉入了那条我日夜摆渡的冰冷界河。
我这三年的等待,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我守着他的“归期”,可他,连一具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
“对不起。”张队的声音里充满了歉意,“因为任务的保密性,我们不能向家属透露具体情况。对外,我们只能宣称他失踪。”
我什么都听不见了,耳边只有嗡嗡的轰鸣声。我死死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才找回了一丝神智。
张队看着我,从档案袋里又拿出了一个证物袋,放在了照片旁边。
“整理他的遗物时,我们在他宿舍的枕头下,发现了这样东西。”
我顺着他的指引看过去。
证物袋里,装着一根红绳。
一根只编了一半的,崭新的红绳。绳结的编法,和我手腕上这根,一模一样。
“我们的法医专家分析过,根据他最后的信号和打捞痕迹推断,”张队的声音愈发沉重,“他是在暴露后,被毒贩用极其残忍的手段虐待,最后被绑上重物,活生生沉入河里的。”
“我们在他留下的加密信息碎片里,破译出了最后几个字。他说,他手里,还攥着一样东西。”
“我们猜,应该就是这个。”张队指着那半根红绳,“他牺牲前,在水里,都还想着要完成的东西。是想送给他最爱的人吧。”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我仿佛能看到,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他被捆绑着,沉向无尽的黑暗。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想的不是自己,而是那根要和我凑成一对的平安绳。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派出所的。
我浑身冰冷,像是被界河的水从里到外浸透了。我回到我的船上,坐在船头,看着黑沉沉的河水,一动不动。
直到此刻,我才终于将所有的一切,都串联了起来。
那个雨夜,我摆渡的,根本不是什么诡异的乘客。
我渡的,是我已经死去三年的爱人。
我渡的,是林风不肯散去的最后的忠魂。
他以魂魄之身,从界河的最底处挣扎着归来,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完成他未尽的使命,将那份关系着无数人命运的线索,亲手交出去。
我想起他浑身湿透往下滴水的样子。那不是雨水,那是浸泡了他三年的冰冷界河水。
我想起他苍白的脸和青紫的嘴唇。那是溺水而亡的痕迹。
我想起他冰冷刺骨的手掌。那是亡魂才有的温度。
我想起他那双盛满了悲伤和宠溺的眼睛。那是在看他再也无法拥抱无法触碰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