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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温辞亲自赶去乡下之前,他根本不信助理说的话。
那是他在许珺的建议下给我选的地方。
村子民风淳朴,人少是非少,村子里还有不少同龄人。
只要能保证吃喝不愁,根本不会受苦。
怎么可能会有血?
但等他真的坐了二十小时的车,来到这个上锁的房子,眼前的一切让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屋子里全是血迹。
墙上、被子上、地上。
所有的血都已经干透,时间不可能是近期。
也不像是某一次溅出来的,而是有人长期、多次的流血,才会这样。
而更可怕的是,院子里也到处都是血迹。
尤其那口水缸里的血迹很诡异,他想破了头,都想不出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形状。
像是一个浑身是血的人被折叠后塞进去,可这口缸不大,真要塞进去,那人岂不是必死无疑?
“能查出是谁的血吗?”
助理犹豫地皱了眉:“温总,这房子是您给夏小姐准备的,只能是她的吧”
“不可能!我只是惩罚她骗我,从没下过伤害她的命令!”
助理默默地点点头:“我会尽快送去鉴定中心,不过我们没有夏小姐的dna,可能没法对比”
“我说了,不可能是夏锦书!”
温辞怒吼一声,最后看了一圈,转身走出去。
助理抹了把汗珠,打几个电话调查,急忙追上去。
可很快,两人都沉默了。
村子里的人一看到我的照片,就都隐晦不明的盯着他们,但谁都不肯说话。
只有一个年轻跛脚的女人发了狠,怒声质问:
“你们这群畜牲到底想做什么!她都要被打死了,好不容易逃出去,你们又想把她抓回来!”
温辞意识到不对劲,刚要继续问,角落里突然冲出几个男人把女人往回拖。
女人哀嚎大喊:“你们都是畜牲,你们不得好死!”
“我们的一辈子都被你们毁了,放开我!你们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温辞和助理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很快就消失在路口,只留下一个穿中山装的男人。
“两位不是我们村里的人吧,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男人刚严肃地说完,就盯着温辞变了脸色,混不吝的笑了: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一年前来卖女人的吗,怎么,听说那女人跑了,对我们有愧疚,再送来一个?”
“但这次你可得好好选,那个女人太不经打,才打了一年就跑了,连半个男孩都没生下来,还差点把别的女人怪带走。”
“啧,这次要还是这样的,就得半价了,五千!”
温辞脑子里的神经蓦地绷紧,随后炸开。
一年前,卖女人,不经打,半价五千。
每一个词都让他握紧拳头,然后狠狠挥了过去:
“你找死,我把她送来是让她好好过日子的,你们敢打她!”
村长被打懵了,但很快又回过神,大声喊人过来。
助理见势不妙,急忙拉他走。
回去的楼上,温辞浑身都在抖。
他不停回想着那个断了腿、不会说话又驼背的女人,手抖到烟都点不起来。
但突然间他想起许珺。
送我去乡下的是她,推荐环路村的也是她。
而刚刚那个男人他也想起来了,就是一年前她口中的善良稳重的村长!
电话快速打过去,许珺软糯娇柔的嗓音传过来:
“阿辞,到底是什么工作,让你抛下新婚妻子跑去外地出差?”
“我不管,你这次伤了我的心,你要是不给我买几个包”
温辞头疼的厉害,直接打断她:
“珺珺,一年前你为什么建议把夏锦书送到乡下?”
“你你是故,故意选择环路村吗”
“你知不知道,这里到处是被拐卖的女人,夏锦书她她在这里可能被人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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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他已经在心里有了怀疑,却还是不愿意相信。
所以他问的结结巴巴,也让对面的许珺在沉默之后,变得十分不爽。
“阿辞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只是跟你建议送她去乡下,最后拿主意的是你啊!”
“而且环路村你不是也自己调查过吗,要真是拐卖女人的地方,你自己怎么没发现,现在却怪到我头上!”
“温辞,你口口声声说你没爱过她,可你一听说她被打就来质问我,我看你根本爱的就是夏锦书!”
电话被挂断,助理迟疑着问:
“温总,那个村子如果真有拐卖女人的情况,按理说您派去照顾夏小姐的人会报告的。”
“奇怪的是,他们不仅没有报告,而且这一年来都没有踪迹,我刚刚试图联系,但他们的电话都是空号了。”
温辞终于点了一根烟,他垂着头抽了好几根,思绪也逐渐清晰。
联系不上,要么是死了,要么就是被收买了。
他用力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无比懊悔,这一年来他明明有无数次机会,问问我在环路村过得怎么样。
可每次他有这个想法,都会被各种事打断。
有时候是许珺缠着他去吃吃喝喝,有时候是许珺让他去看她跳舞,也有时候是许珺红着眼,问他是不是爱过夏锦书。
他不愿自己心爱的女人难过,于是他一遍遍重复:
“我不爱她,我只爱你。”
但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许珺为了学业抛下他,远赴海外求学的几年里,那个叫夏锦书的女人已经完完全全闯进他的心里。
正因为真的爱过,他才会在听许珺说,夏锦书专门研究过她的一切,就是为了接近他的时候,心里那么生气。
气到说了很多狠话,气到把我送到乡下,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我。
可如果如果他能有一次打电话问问
回家后,保姆说许珺正在她的专属影音房看电影。
温辞低声打电话让人继续去查,自己则去隔壁卧室打算换身衣服。
许珺不喜欢烟味。
但突然他听到有人经过卧室,他透过缝隙赫然看到一个熟悉的男人。
是一年前送我去乡下那天,住在那间房子隔壁的邻居!
那时候男人还慈眉善目,说他是土生土长的环路村人,以后会帮忙照顾我!
温辞顾不上换衣服,忙凑到影音室门口,听到许珺正在埋怨:
“你怎么才来,我快被这榴莲味臭死了,你赶紧过来帮我吃光!”
“烦死了,都怪夏锦书那个死瘸子,喜欢吃什么不好,偏偏喜欢吃榴莲,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榴莲!”
温辞握紧了门把手,心脏像是被针扎一般,痛得厉害。
喜欢吃榴莲的不是许珺吗,她明明说夏锦书是模仿她!
死瘸子
是那个断了腿,但眉眼和夏锦书很像的女人吗
里面的许珺还在说话,语气里发了狠:
“死瘸子扔哪儿了?”
“你确定死透了?”
“废物,我明明说过要亲眼看着她死透了再走!”
“吃完了就滚出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夏锦书死透的照片,你就别回来见我!”
终于忍无可忍,温辞猛地推门进去:
“许珺!你把夏锦书带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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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音室里,许珺神色慌张,她把男人一把推开,忙不迭地跑过来。
“阿辞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我在和朋友商量事。”
“正好我让保姆炖了你爱喝的汤,我们去餐桌”
“许珺!”
温辞反手抓住她的手腕,眼里的愤怒仿佛能喷出火。
“你说,你到底把夏锦书带去哪儿了!”
许珺被他吼的小脸惨白,眼神避开他,不敢直视:
“什么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夏锦书不是在环路村吗”
“她早就不在环路村了,她被人打了一整年,已经跑出来了!”
“许珺,你别说你不知道!”
余光里,男人抹着嘴角的榴莲,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许珺眼看他要走到门口,许珺心一横,迎上他的暴怒:“我真的不知道,是不是夏锦书跟你说了什么?”
“阿辞,早在以前她就靠着模仿我接近你,她从你那得到那么多东西,卖掉换来的钱少说也有五个亿啊!”
“你也说了她满嘴谎言,居心不良,她的话你怎么能信!”
见她还是不承认,温辞心里涌出失望。
这就是他爱的女人,他的新婚妻子,他曾在婚礼上发誓,要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给她的许珺。
眼前忽然闪过我的脸,温辞松开她。
“好,你不说,自然有人说。”
说完,助理带人冲进来带走了那个男人。
“从现在开始,在你愿意说实话之前,不许离开这个房间。”
“不你不能限制我的自由!”
温辞没有听许珺的喊叫,但在他离开影音室前,突然瞥过屏幕上的画面。
那是一个女孩穿着舞蹈服,在灯光下跳天鹅湖。
本该是许多人一起跳的舞蹈,女孩却独自跳的宛若真正的天鹅。
他一开始以为那是许珺,可当女孩转过身时,才发现他看错了。
是五年前的夏锦书。
那时候的我眼下有一点磕破皮后的伤痕,他记得很清楚。
但哭诉我模仿她的许珺,不该看我跳舞的视频。
“所以,不是夏锦书模仿你,而是你提前研究了她的一切,故意模仿她。”
“许珺,你从回国那天开始就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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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不管许珺怎么解释,温辞都一概不听。
他把男人关在地下室,只打了半小时,对方就全招了。
“是许珺姐把你送给夏锦书的东西都卖了,卖的钱全给我。她让我辞掉你安排的人,然后然后我的工作内容就是打夏锦书”
“也不是每天都打,一开始许珺姐把她腿打断了扔进水缸,那两个月我就只是保证她不死就行”
温辞的双眉跳了跳:“水缸那么小,她怎么在里面过两个月?”
男人不敢看他,又一棍子砸下去,他才哀嚎着说:
“许珺姐说了,她快死了就给喂药,反正她被对折了跑不出来,就那么耗着”
“等两个月再放出来,继续打”
听到这里,不只是温辞,助理和其他人都于心不忍的皱了眉。
助理握紧棍子,狠狠打了两下:“怪不得水缸里的血迹那么奇怪你怎么能下得去手!”
男人喊着:“我是拿钱办事!是许珺姐让我干的!”
“是她说那个村子里到处都是买去的女人,家家户户都打女人的,就算我下手重了把人打死,也不会有人管!”
助理又打下去:“口说无凭,谁信!”
“我有证据,我都录下来了!”
男人给的u盘里,有几十个g的视频。
温辞颤抖着手指点开第一个,竟是许珺把我右腿打断,又往喉咙里捅烧火棍的画面。
接着是把我对折,打我,扔在太阳底下暴晒。
他给我吃的东西都只是白粥面条,我饿了想要吃的,换来的就是一顿毒打。
有时候只有他,有时候也会有突然出现的许珺。
“还活着呢,这么命大,难怪敢跟我抢男人。”
“今天有人提起你,阿辞连晚饭都没吃几口。我心情不好,打你一顿不过分吧?”
哀嚎惨叫下,是鲜血和许珺的狠毒。
每一个视频,都是我受虐的证明。
而这些痛苦,都是他亲手把我送到许珺手里的。
再也看不下去,温辞用力合上了笔记本,冷冷转过头:
“说,夏锦书在哪儿。”
时间过得很快。
等我能自己推着轮椅走出小木屋的时候,已经是冬天了。
收留我的牧民奶奶耳朵不好。
我虽然现在能说话,但不能大声喊,只在门口叫了她很久她也听不见,只专心致志地在河边放牛。
我无奈耸耸肩,低头看着石子路,犹豫半晌还是决定推轮椅过去。
轮子在石子上有些颠簸,晃的我两眼发虚。
但比我刚从河流上游漂过来的时候相比,已经好了很多。
那时候我没了活下去的想法,奶奶喂我喝药,我总闭着嘴不肯喝。
奶奶一时着急,掐着我下巴逼我张嘴。
她因为听不见,说话嗓音很大:
“快喝,喝了才能活!”
可我还是搞不懂,为什么要活?
就算后来奶奶救了我一条命,又给我找来一辆旧轮椅,我还是不明白。
为什么要活?
直到前几天,奶奶把睡梦中的我拉到轮椅上,推着我去看小牛出生。
我看着小牛那么小,刚出生的时候连站都站不起来,却还是努力伸着四肢。
渐渐地,我也抓紧了栏杆。
站起来啊,你得站起来。
天亮后,小牛站起来和母牛站在一起,我也紧紧抓住了奶奶的手指。
从那天开始,我从只是身体活着,变成了心里活着。
奶奶说,你权当过去的你已经死了,现在的你就是刚出生的小牛。
就算一开始站不起来,以后也总有站起来的那天。
河边的奶奶终于发现了我,她回头向我招手,却突然间“哎”了声。
身后有人抓住了我的轮椅。
我回头,撞上温辞那双含着泪水的双眸:
“锦书,我来向你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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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小木屋不大,她在屋外洗菜。
屋内,温辞给我看了段视频。
视频里许珺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双手绑在身后,脸上也都是血迹。
“温辞,是你亲手把夏锦书送去环路村的,你凭什么怪到我头上!”
“当初要不是你不相信她,她根本不会承受这些!”
镜头外,是温辞的声音:
“我承认这些都是我的错,我自会去找她赎罪,但在那之前,你必须付出代价。”
他没有亲自动手,而是让那个打过我的男人,用同样的方式打断她的腿,又用烧火棍桶破她的喉咙。
起初许珺还会不停咒骂,但渐渐地喉咙出血,她只能含混不清的骂几句。
再然后,温辞给她喂下生石灰,她彻底不能说话。
我看着视频里许珺被折磨地不成样子,而面前的温辞也跪着,两眼直直盯着我。
好像害怕下一秒,我就会离他而去。
抿了抿唇,我关闭视频。
“你让我看这个是什么意思,让我知道你在替我报仇?”
“可就像许珺所说,送我去环路村的人,是你。”
温辞脸色惨白,他想来拉我的手腕,被我避开后眼眶通红:
“对不起锦书,我知道这一切的源头是我。”
“是我不相信你,才害你变成这样明明你那么喜欢跳舞,却因为我对不起对不起”
说到这里,他抹了把眼泪,指着手机:
“我已经和许珺离婚,也让她付出该有的代价。”
“锦书,你跟我回去好吗,我们结婚,我会把欠你的加倍还给你!”
“我们还有五年之约,我还要看你跳的天鹅湖!”
“我可以找最好的医生治疗你的腿,你放心,我就算赔上自己的命,也要让你重新站起来!”
我扫过他的手机屏幕,上面映出我的面庞。
经过这段时间奶奶对我的悉心照料,我已经重新长出皮肉。
驼下去的背稍稍能直起一点。
就连毁掉的嗓子也在奶奶的草药下,慢慢恢复。
虽然现在看起来像个人样,却始终不再是以前的夏锦书。
“温辞,五年之约已经过去了,你回去吧。”
“我以前确实很想嫁给你,可时至今日如果我再和你结婚,那就是背叛了曾经的自己。”
温辞急了,一把拉住我的轮椅:
“你不想原谅我吗?”
我冷冷望过去:“你觉得,你配得上我的原谅吗。”
良久,温辞才站起来。
“我明白了。”
“锦书,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以后,希望你能好好的。”
我背过身去,不再说话。
温辞离开了。
他信守承诺,再也没有出现过。
却又想尽办法给奶奶送钱,想改善我们的生活。
奶奶起初还会问我能不能收,我却反问:
“为什么不收?”
奶奶笑笑。
我也笑起来,推着轮椅陪她放牛。
虽然我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但还好,我找到了我新的人生。
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