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松居的石室,清冷、简陋。窗外翻涌的云海,隔绝了尘世的喧嚣,也暂时隔绝了太平镇的血火与玄药谷的暗涌。墨辰笑盘膝坐在冰冷的石床上,心神却沉入了丹田那片更加冰冷、也更加诡谲的战场。
那滴混沌液体,针尖大小,悬于暖流与死气的夹缝之间,如同宇宙初开时诞生的第一颗尘埃,浑浊、粘稠,却又蕴含着令人心悸的脉动。每一次微不可察的搏动,都像是一次无声的呐喊,传递着最原始、最纯粹的吞噬欲望。
它像一头刚刚睁眼的饕餮幼兽,懵懂,却带着与生俱来的贪婪。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丹田的壁垒,锁定了墨辰笑身体之外——那片五行药圃中弥漫的、浓郁得几乎化作实质的草木灵气!
墨辰笑汗毛倒竖!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丹田内那点好不容易壮大了一些的碧绿暖流,正艰难地、如同堤坝般,阻挡着这滴混沌液体向外的吞噬冲动。暖流的光芒微微闪烁,传递着一种疲惫的警示。而旁边蛰伏的灰黑死气,则依旧沉寂,如同冷眼旁观的深渊。
这滴东西……它在渴望外界的能量!一旦让它得逞,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巨大的不安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墨辰笑强行压下内心的惊涛骇浪,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他不敢再深究那滴液体,只能寄希望于暖流能暂时压制住它。他将目光投向窗外,投向那云雾之下、生机盎然的药圃方向。活下去,完成杂役,积蓄力量,这是唯一的道路。
翌日清晨,天光未亮,山风凛冽。墨辰笑换上靛青色的杂役短褂,按照林玄风的指点,踏着冰冷的石阶,走向五行药圃。
药圃入口处,一个穿着同样靛青短褂、身材矮壮、皮肤黝黑、留着两撇焦黄胡须的中年汉子,正背着手,腆着微凸的肚子,一脸不耐烦地来回踱步。他便是负责这片外围药圃的赵管事。
看到墨辰笑走来,赵管事那双细小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他,尤其在看到他依旧苍白的面色和略显虚浮的脚步时,嘴角撇了撇,毫不掩饰地露出一丝鄙夷。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叫……墨什么?”赵管事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倨傲。
“墨辰笑,见过赵管事。”墨辰笑垂首行礼,姿态放得很低。
“哼!百草坪上闹出好大动静的,就是你吧?”赵管事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眼神更加不善,“也不知道林师叔看上你哪点,把你塞到这里来。听着,这里是丹鼎峰!不是你们乡下地方!收起你那些不知所谓的把戏!要是敢在药圃里弄出半点幺蛾子,或者碰坏了哪株灵药,仔细你的皮!”
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墨辰笑脸上。周围的几个杂役弟子远远站着,有的面无表情,有的则带着看热闹的戏谑。
“弟子不敢。”墨辰笑低着头,声音平静,掩去了眼底深处的冷意。这种刁难,比之太平镇的炼狱,轻如鸿毛。
“谅你也不敢!”赵管事哼了一声,指着药圃外围那几块深青色的灵田,“看到没?那几块‘青木灵田’!以后就是你的地头!里面种的是最普通的止血草、宁神花、蕴气藤!照料好了,是你的本分!照料不好,或者产量不够……”他拖长了语调,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他随手从旁边一个杂役手里抓过一把锈迹斑斑、锄刃都崩了几个口子的短锄,和一柄布满豁口的柴刀,像丢垃圾一样扔到墨辰笑脚边。
“工具就这些!卯时初刻(清晨5点)上工,酉时末刻(晚上7点)收工!中间只有半个时辰吃饭!活计嘛……”赵管事阴恻恻地一笑,指着田埂边堆积如山的、散发着异味的黑色淤泥,“看到那些‘黑沼泥’没?那是配制‘青木灵壤’的底肥之一!你的第一件活,就是把它们均匀地撒到你的田里,翻进土里!日落前,我要看到你那三块田都施好肥!要是耽误了时辰,或者撒得不均匀……嘿嘿!”
说完,赵管事背着手,晃悠着走向旁边一块灵气明显浓郁许多、种植着几株赤红色灵药的灵田,对着负责那里的杂役颐指气使起来。
墨辰笑默默弯腰,捡起地上那把冰冷的、带着锈迹和豁口的短锄和柴刀。锄柄粗糙,磨得手掌生疼。他走到那堆散发着腐殖质和轻微沼气味道的“黑沼泥”前。
泥堆有小山高,颜色乌黑油腻,质地粘稠沉重,里面还夹杂着未完全腐烂的草根和细小虫豸的尸体。仅仅是靠近,那股浓烈的土腥和腐败气息就直冲鼻腔。
这就是他的活计。最脏最累的体力活,用最破烂的工具。
墨辰笑没有抱怨,也没有迟疑。他脱掉外褂,只穿着单薄的里衣(靛青短褂只有一件),挽起裤腿,赤着脚,踩进了灵田边缘冰冷的泥水里。初春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
他拿起那把豁口的柴刀,开始将粘稠沉重的黑沼泥砍劈成小块。每一刀下去,粘稠的泥浆都溅得他满脸满身。锈蚀的刀锋很快沾满了污泥,变得沉重而滞涩。他奋力挥砍,手臂的肌肉很快酸痛起来,呼吸也变得粗重。
劈砍出足够一堆后,他放下柴刀,拿起那柄崩口的短锄。锄头很钝,翻动粘稠的淤泥异常吃力。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将锄刃深深插入泥中,再奋力撬起,将黑泥块翻过来,打碎,与下方深青色的灵土混合。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单衣,混合着溅上的泥浆,变成粘稠的污垢贴在身上。冰冷的泥水浸泡着小腿,寒意刺骨。每一次弯腰、挥锄,都牵动着体内尚未痊愈的伤势,带来阵阵隐痛。丹田处,那点碧绿暖流似乎也感受到了身体的疲惫,运转得更加缓慢,竭力提供着微弱的生机支撑。
周围的杂役弟子们,有的在小心翼翼地采摘成熟的灵药,有的在引水灌溉,动作虽然也辛苦,但比起墨辰笑这纯粹的苦力,显然轻松体面得多。偶尔有目光扫过这边,带着毫不掩饰的怜悯或幸灾乐祸。
墨辰笑对此视若无睹。他只是机械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劈砍、翻土的动作。脑海中,太平镇的血火、爹娘的身影、百草坪的霞光与死气、丹田内那滴诡异的混沌液体……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单调而沉重的劳作中,被强行压下,化作驱动身体的力量。
他要活下去!他要留在这里!这点苦,算什么!
时间在挥汗如雨中缓缓流逝。日头渐渐升高,驱散了清晨的寒意,却带来了燥热。墨辰笑身上的泥浆被汗水冲出道道沟壑,又被新的泥浆覆盖。他负责的三块灵田,第一块才勉强覆盖了三分之一。
赵管事背着手,慢悠悠地踱了过来。他捏着鼻子,嫌弃地看了一眼墨辰笑满身的污泥和缓慢的进度,三角眼里闪过一丝得意。
“啧!手脚这么慢?没吃饭吗?照你这速度,天黑都干不完一半!”他故意提高音量,让周围的杂役都听得见,“废物就是废物!连这点力气活都干不了!告诉你,日落前弄不完,晚饭就别想了!今晚也别想睡,给我接着干!”
刻薄的呵斥如同鞭子抽打。墨辰笑握着锄柄的手猛地攥紧,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锄柄粗糙的木刺扎进了掌心,带来一阵刺痛。他猛地抬起头,布满泥污的脸上,那双眼睛如同寒潭,冰冷地看向赵管事。
那眼神里没有愤怒的咆哮,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沉寂和……一丝让赵管事心头莫名一悸的寒意。
赵管事被这眼神看得一滞,随即恼羞成怒:“看什么看?!还不快干活!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他色厉内荏地吼了一句,重重哼了一声,转身快步走开,仿佛要逃离那让他不舒服的目光。
墨辰笑缓缓低下头,看着脚下粘稠的黑泥。掌心的刺痛和赵管事的辱骂,像火星溅入了干柴堆。一股压抑已久的戾气混合着强烈的屈辱和不甘,猛地冲上心头!
凭什么?!
凭什么他要承受这无妄之灾?凭什么家破人亡?凭什么要在这里像牲口一样被驱使、被侮辱?!凭什么他体内要埋着那颗该死的珠子,还有那滴诡异的液体?!
巨大的负面情绪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强行维持的冷静!
嗡!
就在他心神剧烈波动的刹那,丹田深处,异变陡生!
那滴一直蠢蠢欲动、被暖流苦苦压制的混沌液体,仿佛嗅到了最美味的饵食——墨辰笑爆发出的这股强烈、混乱、充满了负面能量的情绪波动!它猛地一颤,浑浊的表面泛起剧烈的涟漪,一股远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吞噬渴望轰然爆发!
这一次,它不再仅仅渴望外界的草木灵气!它如同一个贪婪的黑洞,将目标直接对准了墨辰笑自身——对准了他因剧烈情绪波动而翻腾的气血、散逸的精神力、乃至……那点维系着平衡的、碧绿色的暖流本源!
“呃——!”
墨辰笑身体剧震!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灵魂!一股难以形容的、源自生命本源的恐怖吸力从丹田爆发!他感觉自己的生命力、精神力,甚至灵魂都在被强行撕扯、抽离!眼前瞬间发黑,金星乱冒,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差点栽倒在泥泞的田里!
更可怕的是,这股源自他自身的吞噬力量,似乎瞬间打破了某种微妙的平衡!那滴混沌液体在疯狂吞噬他自身能量的同时,其散发出的、那种强行糅合转化的诡异波动,也如同失控的涟漪,猛地扩散开来!
嗡!
以墨辰笑为中心,方圆数尺内的空间,空气骤然扭曲!一股无形的、充满混乱与吞噬意味的力场瞬间张开!
最先遭殃的,是他脚下的泥土!
那些刚刚被翻起、混合了黑沼泥和青木灵土的泥块,如同被投入了无形的搅拌机!土壤中蕴含的微弱土灵之气、黑沼泥中的腐殖能量、甚至泥土本身的结构……都在那股诡异力场的笼罩下,开始疯狂地、不受控制地分解、冲突、再被强行糅合!
嗤嗤嗤!
泥土表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如同蛛网般的灰黑色纹路!这些纹路闪烁着不祥的光泽,所过之处,原本蕴含生机的深青色灵土迅速变得灰败、板结、失去光泽!而粘稠的黑沼泥则如同沸腾般翻滚起来,散发出更加浓烈的腐败与死亡气息!几株刚刚冒出嫩芽的止血草幼苗,被这混乱的力场扫过,瞬间枯萎、发黑,化作飞灰!
这仅仅是开始!
这股失控的吞噬与转化力场,如同饥饿的触手,本能地探向周围更浓郁的生机源头——灵田中那些长势良好的止血草、宁神花、蕴气藤!
嗤啦!
距离墨辰笑最近的一株半尺高的止血草,宽大的叶片猛地一颤!叶片边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卷曲、枯黄!叶脉中原本流淌的淡绿色生机光泽,如同被无形的吸管抽走,迅速黯淡!而与此同时,在叶片枯黄的部位,竟然诡异地浮现出几点极其细微、如同锈迹般的暗红色斑点!这斑点散发出一种微弱却异常锋锐的……金属气息?!
紧接着,旁边一丛宁神花也未能幸免!淡蓝色的花瓣迅速失去水分,变得干瘪灰暗,散发出一种类似陈年药材的苦涩味道,而这味道中,竟又夹杂着一丝极其稀薄、如同水汽蒸腾般的……水行波动?!
更远处,几根攀爬在竹架上的蕴气藤,青翠的藤蔓瞬间失去了光泽,变得萎靡不振。而在藤蔓的节点处,却诡异地凝结出几粒比沙砾还小的、闪烁着微弱土黄色光泽的晶体颗粒!如同被强行榨取、压缩出的土行精华?!
混乱!诡异的混乱!
墨辰笑身边数尺范围内,仿佛化作了生命的禁区与混乱能量的试验场!所有被力场笼罩的植物,其蕴含的草木生机都在被疯狂吞噬、抽离!但同时,它们本身蕴含的、极其微弱的不同属性特质(止血草略带金行锋锐、宁神花偏水行宁神、蕴气藤具土行厚重),却被那混沌力场强行剥离、放大、甚至……扭曲变异!如同在死亡的灰烬上,绽放出属性混乱的妖异之花!
“啊!我的蕴气藤!”
“怎么回事?!那止血草怎么枯了?!”
“天!那是什么东西?!”
附近的几个杂役弟子最先发现了这恐怖的异变,发出惊恐的尖叫!他们看着墨辰笑身边那如同瘟疫般蔓延的灰败与枯黄,看着植物上浮现的诡异斑点、晶体和散发出的混乱属性气息,如同见了鬼一般,纷纷惊恐地后退!
“墨辰笑!你在干什么?!”一声惊怒交加的暴喝如同炸雷般响起!
是赵管事!他刚走出不远,就被身后的骚动惊动,回头一看,正好目睹了这如同妖术般的恐怖景象!他吓得魂飞魄散,三角眼瞪得溜圆,脸上血色尽褪!那灰败蔓延的速度,那植物诡异的变异,让他瞬间想起了百草坪上那冲天而起又瞬间溃散的恐怖异象和死气!
果然!这小子就是个怪物!他来药圃就是来搞破坏的!
“快!快拦住他!别让他毁了灵田!”赵管事声音都变了调,指着墨辰笑,对着几个离得近、吓傻了的杂役弟子嘶声力竭地吼道。他自己却下意识地连连后退,生怕被那诡异的灰败区域沾染。
几个杂役弟子面面相觑,看着墨辰笑身边那扭曲的空气和迅速枯萎变异的植物,眼中充满了恐惧,根本不敢上前。
此刻的墨辰笑,对外界的惊呼和赵管事的咆哮充耳不闻!
他正承受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冲击!
丹田内,那滴混沌液体在疯狂吞噬了他一部分气血和精神力后,仿佛得到了滋养,体积竟然微微膨胀了一丝!它散发出的吞噬力场更加狂暴!更让他惊骇欲绝的是,这股吞噬力场在抽离草木生机的过程中,竟然也强行掠夺了一丝极其精纯的草木灵气,卷入丹田,被那混沌液体贪婪地吞噬!
混沌液体在吞噬了这缕外来的草木灵气后,其浑浊的表面光芒急速闪烁!一股更加混乱、更加驳杂、充满了毁灭与新生交织的诡异能量,被它强行转化出来,如同墨汁滴入清水,猛地反哺向墨辰笑的四肢百骸!
“噗——!”
墨辰笑再也支撑不住,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这口血,颜色极其诡异!不再是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粘稠的、如同混杂了泥浆和铁锈的暗褐色!鲜血落在他脚下翻腾的黑沼泥上,发出“嗤嗤”的声响,竟然冒起几缕淡淡的、带着腥甜与金属锈蚀味道的青烟!
身体如同被无数把属性混乱的利刃从内部切割!一部分血肉仿佛在枯萎腐朽,一部分又在狂暴的能量冲击下撕裂胀痛!经脉中,被强行灌入的混乱能量如同失控的野马,横冲直撞!脑海中,无数被尸珠灌注的、属于上古炼药师的破碎记忆画面,如同被投入了沸油,疯狂地翻腾、闪烁、扭曲!其中一些关于草木属性冲突、能量强行融合、甚至……炼药失败的恐怖景象,变得格外清晰,冲击着他的意识!
痛!难以言喻的痛!来自肉身,来自灵魂!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吹胀到极限、又被塞满了各种属性炸弹的气球,随时可能彻底炸裂!
就在这濒临崩溃的绝境——
“定!”
一声清越的冷喝,如同九天鹤唳,瞬间穿透了混乱的力场和惊恐的喧嚣!
一道月白色的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流光,骤然出现在药圃上空!正是林玄风!
他俊朗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眼神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下方痛苦挣扎、周身散发着混乱与不祥气息的墨辰笑,以及他身边那一片正在迅速蔓延的灰败与诡异变异区域!
没有丝毫犹豫!林玄风双手闪电般结印!指尖萦绕起浓郁如实质的淡金色气流,瞬间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复玄奥的符文!
“镇!”
随着他一声轻叱,那淡金色的符文骤然放大,如同一轮小小的金色骄阳,带着沛然莫御的威严与中正平和、镇压一切躁动的力量,轰然落下,精准地印向墨辰笑所在的那片混乱区域!
金光与混沌力场碰撞!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如同沸水浇在寒冰上的“滋滋”声!那无形的吞噬与转化力场,如同遇到了克星,剧烈地扭曲、波动,发出无声的哀鸣!蔓延的灰败区域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瞬间停滞!那些正在枯萎变异的植物,也停止了进一步恶化。
金光符文并未消散,而是如同一个倒扣的金碗,将墨辰笑和他身边数尺范围牢牢笼罩在内!强大的镇压之力渗透而下!
墨辰笑体内那狂暴的吞噬冲动和混乱能量,如同被无形的枷锁束缚,瞬间遭到了极大的压制!丹田内那滴疯狂脉动的混沌液体,也在金光的照耀下猛地一滞,浑浊的光芒黯淡下去,重新缩回暖流与死气的夹缝之间,暂时蛰伏。
“呃……”墨辰笑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身体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冰冷粘稠的泥浆里,溅起一片污浊。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眼前阵阵发黑,全身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虚脱。
林玄风的身影缓缓落下,站在金色的光罩之外,月白长袍纤尘不染,与泥泞中的墨辰笑形成了鲜明对比。他看都没看旁边吓傻了的赵管事和一众杂役,目光紧紧锁定着光罩内那个躺在泥浆里、气息奄奄的少年,以及他身边那片被强行中止了毁灭进程、却依旧残留着灰败、锈蚀斑点、土黄晶体的诡异区域。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墨辰笑喷出的那滩暗褐色、冒着诡异青烟的污血上,瞳孔骤然收缩!
“玄风!怎么回事?药圃灵气为何剧烈波动?!”
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如同闷雷般从丹鼎峰深处滚滚传来!声音中带着一丝惊疑和……压抑的怒火!整个五行药圃的空间都随着这声音微微震颤!
柳长老,被惊动了!
林玄风抬头望向丹鼎峰深处,脸色凝重到了极点。他看了一眼光罩中昏迷过去的墨辰笑,又看了看那片狼藉诡异的现场,深吸一口气,朗声回应,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药圃:
“禀师叔!药圃杂役墨辰笑,于劳作中……引动未知灵力异变!致青木灵田局部受损!弟子已将其暂时镇压!具体情况……尚待详查!”
药圃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那金色的光罩,如同一个巨大的问号,无声地矗立在狼藉的灵田中央,笼罩着昏迷的少年和那片诡异的变异区域。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惊骇、恐惧和难以置信。
墨辰笑体内的混沌,第一次向这个世界,发出了它诡异而危险的啼鸣。而这声啼鸣带来的余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