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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知道了我的故事后,给我拨了一大笔资金重建服装厂。
红绸被剪断的瞬间,彩带簌簌落在我肩头,带着阳光的温度。
新厂的玻璃幕墙映着天,亮得晃眼。
记者也纷纷闻言来采访:“训女当猪这步棋,走得真绝。”
我低头理了理裙摆,对着镜头微笑。
王警官端着杯温水走过来,“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你有勇有谋,这工厂你一定可以让它蒸蒸日上的。”
听闻,我再一次进入了回忆。
那时张婉茹总借着送文件的名义来厂里,每次都绕到萱萱的幼儿园门口,塞给孩子包装花哨的零食,临走前总捏着朵朵的手问:“爸爸昨晚是不是又没回家呀?”
有天晚上朵朵抱着半盒进口巧克力,突然问我:“妈妈,张阿姨说爸爸不回家是因为不喜欢我了,是吗?”
我正在给她织毛衣的手猛地一顿,毛线球滚到床底。
黑暗里我摸着女儿的头顶,忽然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奶奶总说“猪崽憨,给把糠就跟着走,最后挨刀子都不知道为啥”
我把她转过来对着床头的绘本,那上面画着只圆滚滚的小猪,“这小猪是不是很可爱?但它笨,别人给点吃的就跟着跑,结果掉进猎人的陷阱里了。不然就会像小猪一样糊涂,知道吗?”
小家伙似懂非懂地点头,把巧克力塞进抽屉:“那我不要张阿姨的糖了,她肯定是坏人。”
没想到这句戏言,后来成了最锋利的证据。
萧景升被提审那天,我带着萱萱在隔壁房间做笔录。
墙那边突然没了声音,过了很久才传来压抑的呜咽。
剪彩台上的话筒突然递到我面前,记者问:“陈厂长,您出事那天,突然直播“训女当猪”,是不是已经预判到这场危机?”
阳光正好落在新厂的招牌上“晓星”两个字亮得像要融进光里。
“其实没什么预判。”我对着话筒笑了笑。
王警官在旁边补充:“说起来,消防勘察时发现,你们车间的防火门都是提前换成最高规格的,连仓库的监控都对着隐蔽角落,陈厂长早就把该做的准备都做了,“训女当猪”不过是其中一环。”
又接受了长达三小时的采访。
萱萱突然拉着我的手往车间跑,“妈妈,我们去看新机器吧!”
流水线正嗡嗡运转,新招的女工们穿着统一的浅蓝色工服,脸上带着腼腆的笑。
布料从裁床滑过,像流动的云,最终会变成一件件衣裳,送到全国各地的孩子手里。
走到车间尽头时,看见墙上贴着张新画的板报,上面用彩色粉笔写着“向阳而生”。
旁边画着片向日葵花田,花丛里卧着只圆滚滚的小猪,正朝着太阳咧嘴笑。
原来所谓神机妙算,不过是在风雨来之前,悄悄给孩子系好鞋带,给厂子筑牢根基,然后带着那些看起来憨的坚持,一步一步往光里走。
就像此刻,阳光穿过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光带,我们踩着光往前走,身后的阴影越来越短,前方的路越来越亮。
没了糟心事,我相信未来也一定会越来越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