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我在院中站了多久,陆君则就在院中陪了我多久。
良久后,他长叹了一口气道,“阿满,别等了。”
我低垂着头,眸光中闪烁的情绪,连我自己也看不懂。
我娘生前常说一句话,“女子这一生,最该学会的,就是等待。”
“男儿志在四方,岂会困在一方院落之中,空看流云落花?”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我爹回家。
我三岁那年,爹兴冲冲的跑回家,说得了做生意的门路,要去京城闯一闯。
娘果断卖了外祖给她陪嫁的樟木箱子,给爹凑够了路费。
临走那天,爹握着娘的手,满脸深情,“云娘,你等我,我一定会让你和阿满都过上好日子。”
这一等就是六年。
娘靠着一日日磨豆做豆腐,养大了我。
可她却累得身形消瘦,脊背佝偻。
我告诉她,爹不会再回来了。
那天,娘第一次动手打了我,“阿满,你爹不是那样的人!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后来,她带着我来了京城。
京城里,她又等了六年。
六年里,娘旁敲侧击的打探着爹的下落。
有一日,她满脸泪痕的将自己关进了屋子里。
第二日,却又像无事发生般,对着众人笑脸相迎。
然后,她突然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娘油尽灯枯那日,让我把她搬到了小院门口。
她望着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盯得仔细。
良久后,她突然大笑起来,笑得面容狰狞,声音嘶哑。
“吴郎,你负我,你负了我啊!”
而后便咽了气。
我擦了擦不知何时流出的眼泪。
陆君则已经进了屋子里,他先给我娘上了一炷香。
而后又进了厨房忙忙碌碌。
陆君则比我还惨。
他爹是个赌徒,赌输了打他,赌赢高兴喝多了酒,还是打他。
他娘生下他半年就跑了。
我和娘来京城后,住到了他家的隔壁。
第一次见到他时,陆君则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八九岁的年纪,看着犹如孩童般瘦弱。
娘给他拿了一件衣裳。
从此,我家的饭桌上多了一个他。
后来,他爹被人砍断了手,扔进了河里。
被发现时,人已经泡得看不出模样。
陆君则在读书上很有天赋,靠着自学,年纪轻轻,便考上了秀才。
书院里的夫子惜才,收了他做关门弟子。
我端着饭碗,有些出神。
陆君则问我,“阿满,你就这么算了吗?”
“不想再争取争取吗?你如果想,无论多难,我都会想办法让你见到王爷。”
“求他求他成全你们。”
最后一句,他好像说的格外艰难。
我声音幽幽,“不算能怎么样?他是什么身份?我们是什么身份?”
我将目光转到一旁放着的银票上。
“还好,他给的够多,足够我生活,也足够你继续读书了。”
“不亏,不亏啊。”
陆君则摇了摇头,“若是如此,你又为何要这般难过呢?”
我拿着竹筷的手一顿。
其实,我是真的挺喜欢萧书白的。
可我还未来得及细想,陆君则的声音又传来。
“阿满,这些日子,我就不过来了。”
我笑了笑。
挺好的,又走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