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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场设在午门外，人山人海。
我飘在半空，看着顾司辰被绑在中央的刑柱上，他穿着囚服，头发散乱，那张曾意气风发的脸，此刻只剩下一片死灰。
五年的谎言，终于要用最血腥的方式画上句号。监斩官宣读完他叛国通敌、构陷忠良的罪状，扔下令牌。
“凌迟处死，其族人，尽数株连！”
我看着他，也看着人群中他那些同样面如死灰的家人，心中没有一丝快意，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
我的名字，被重新请入了太庙，追封“忠武王”。
追谥的仪式，空前盛大。
整个京城的百姓都自发地走上街头，为我祭奠。
白幡如雪，纸钱漫天，哭声震动了九霄。
他们哭的是大夏的英雄，哭的是被蒙蔽的五年。
但林溪没有来。
我再见到她时，是在那座曾属于我的冠军侯府里。
她从鬼门关被太医抢了回来，但腹中的孩子，没了。
醒来后，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变卖家产。
所有从我陆家得来的东西，金银珠宝，古玩字画，全部被她换成了冰冷的金银。
她带着几大箱沉甸甸的金银，来到了我父母面前。
她跪在地上，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这些钱，都是承骁的命换来的，沾满了血。我没有资格用。”
我娘看着她憔悴得不成人形的样子，伸手想去扶她。
“孩子，我们不怪你”
“你们应该怪我！”
林溪猛地抬起头，泣不成声，声音嘶哑得像破锣。
“我爱上了杀死承骁的凶手，我用他的血钱，过了五年猪狗不如的好日子！我是帮凶！我是帮凶啊！”
她脱下了所有的华服，换上了一身最粗鄙的麻衣，然后跪在了皇宫门前，自请为我守陵。
“陛下，求您成全。我不配活在阳光下，只求能日夜伴着忠武王的英灵，洗刷我的罪孽。”
最终，皇帝允了。
她被送到了京郊外新修的忠武王陵。临行的那晚，她独自坐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抱着我的牌位，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上面冰冷的刻字。
“承骁，对不起。”
“承骁，我错了。”
我看着她苍白的侧脸，看着她眼中那片死寂的绝望，那股束缚了我整整五年的，滔天的恨意，在这一刻，忽然就烟消云散了。
大仇得报，奸佞伏诛。
而我曾深爱过的女人，走上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赎罪之路。
前路漫漫，黄泉路远。
可我，好像可以走了。
王陵孤寂，只有林溪一人。
她剪去了长发，脸上刺了“罪奴”二字，每日扫阶、燃香，与我的墓碑为伴。
她常常坐在墓前，对着墓碑说话。
“承骁，我知道错了。”
“我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安息。”
“你的荣耀，我会用我这肮脏的余生去守护。”
我想起了她第一次穿上红装的娇羞，想起她在桃花树下说要与我一生一世的誓言。
她会在这个孤寂的地方，用余生，来偿还血债。
地狱已空，我该上路了。
在离开前，我想最后看她一眼。
她正在擦拭我的墓碑，动作轻柔，仿佛在抚摸情人的脸颊。
天边出现了一道接引我的光。
我转身，准备走向光明。
身后，传来她轻声的呼唤，仿佛穿越了生死：
“承骁，等等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她。
她在笑，眼中却滚落两行清泪。
“等我赎完罪，洗干净了，就去天上找你。下一世，换我来守着你。”
我的魂魄，对着她，无声地点了点头，然后消失在光芒之中。
地狱已空，天堂有约。我的仇恨了结了，而她的救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