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一家人灰溜溜地走了。
江西野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那个被踩得稀烂的布娃娃。
“妹妹别怕,四哥明天给你买个一模一样的,不,买十个!”
饵饵却摇了摇头,她乌溜溜的大眼睛,正盯着二爷爷江城消失的方向,小小的眉头紧紧皱着。
【这个坏蛋姐姐的爹爹,声音好耳熟哦……】
饵饵歪着小脑袋,努力地回忆着。
对了!
就是宴会那天晚上,她偷偷溜到假山后面想抓蟋蟀,结果听到了两个男人在说话。
其中一个人的声音,就和刚刚那个二爷爷一模一样!
他们说什么“码头”、“船”、“货”……当时她没听懂,但现在想起来,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件事,要告诉爹爹才行!】
熊熊的直觉告诉她,这很重要!
打定主意,小团子立刻迈开小短腿,哒哒哒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跑去。
“哎,妹妹,你去哪儿啊!”江西野在后面喊。
饵饵头也不回地挥了挥小手,小奶音传了过来:“找爹爹!”
书房门口,两个持枪的卫兵站得笔直,神情肃穆。
门虚掩着,里面传出江宴开低沉又严肃的声音。
“……那批货关系重大,绝不能落到旁人手里!再给你三天时间,就是把北平城给我翻过来,也必须找到线索!”
“是,督军!”副官的声音同样凝重。
门缝里透出的气氛,冰冷又压抑。
饵饵的小身子瞬间僵住了。
【哇,爹爹好凶哦,现在过去一定会被骂屁屁的。】
她的小脑袋瓜迅速转动着,小手紧张地捏着自己的衣角。
不能说,那……写下来?
可是,饵饵不识字呀!
小团子纠结地在门口徘徊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垂头丧气地哒哒哒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
回到房间,饵饵爬上自己的小凳子,从抽屉里翻出了一盒崭新的蜡笔和一张白纸。
她趴在小桌子上,小舌头不自觉地从嘴角探出来,神情专注得像是在执行什么绝密任务。
小胖手握着蜡笔,在纸上费力地画着。
不一会儿,一幅惊世骇俗的简笔画诞生了。
画面上,有几条蓝色的波浪线,代表码头的水。
水上漂着一个方方正正、顶上冒着黑烟的东西,那是船。
船的旁边,是几个叠在一起的四方块,那是箱子。
最关键的是,在这些东西旁边,站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饵饵特意给这个小人画上了两撇小胡子,还戴了一副圆圆的眼镜。
【嗯!跟那个坏蛋二爷爷一模一样!】
饵饵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大作,用力点了点头。
画是画好了,可怎么交给爹爹呢?
她抱着画,又跑到了书房门口,可里面的严肃会议还没结束。
她一个小奶娃,要是现在冲进去,肯定说不清楚,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捣乱呢。
小团子急得原地转圈圈。
忽然,她眼睛一亮,想起了自己的秘密部队!
她立刻转身,哒哒哒地跑向后院一个偏僻的角落,蹲下来,对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小洞,发出一阵极轻微的“啾啾”声。
很快,一只灰扑扑、小眼睛滴溜溜转的胖老鼠从洞里探出了脑袋。
正是鼠鼠特工队队长,鼠大!
饵饵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画叠成一个小方块,递到鼠大面前。
她没有说话,但一股清晰的精神波动直接传递到了鼠大的脑海里。
【鼠大鼠大,帮熊熊一个忙!】
【把这个,悄悄地,放到那个最帅的叔叔——就是我爹爹的书桌上,要放在最显眼的地方哦!千万!千万不要被别人发现了!】
鼠大用它黑豆似的小眼睛看了看饵饵,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纸条,郑重其地叫了一声,仿佛在宣誓保证完成任务。
它张开嘴,一口叼住小纸条,转身就钻回了墙缝里。
……
书房内,戒备森严。
江宴开和副官的讨论已经进入了尾声,两人的神情都十分凝重。
“督军,我们排查了所有可能的渠道,那批军火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江宴开揉了揉眉心,眼中满是疲惫和厉色。
无人察觉,一道微不可见的灰色影子,正顺着墙角的管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书房。
鼠大灵巧地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像个顶级的特工,一路穿行在书柜与桌腿组成的“钢铁森林”里。
它没有直接冲向那张巨大的办公桌,那太容易暴露了。
它的小眼睛扫视一圈,最终锁定了一个绝佳的目标——书桌旁高大的书架。
鼠大顺着书架的支脚,悄无声息地爬了上去,蹲在一个厚厚的文件夹后面,耐心地等待着时机。
终于,副官敬了个军礼,转身离去。
书房里只剩下江宴开一人。
他疲惫地将手头一份刚看完的文件夹随手放在桌边,起身去倒水。
就是现在!
鼠大看准时机,从书架上一跃而下,在半空中用嘴精准地一松!
那个被叠成小方块的纸条,划出一道轻微的抛物线,不偏不倚,悄然无声地落入了那本刚刚被放下、还未完全合上的文件夹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连江宴开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
鼠大落地后,得意地抖了抖胡须,迅速从门缝溜了出去,深藏功与名。
江宴开端着水杯走回来,拿起那份准备归档的文件夹。
就在他要将文件夹合上放回书架时,一张小纸条,轻飘飘地从里面滑落了出来,掉在了他锃亮的军靴旁。
嗯?
他疑惑地弯腰,捡起了那张纸。
展开一看,是几笔幼稚又笨拙的蜡笔涂鸦。
江宴开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无奈又宠溺的笑容。
“这小东西,又在乱画什么。”
他笑着摇了摇头,准备把这张“废纸”放到一边。
然而,当他的目光再次扫过画纸时,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码头……船……还有箱子……
这些简单的涂鸦,在别人看来或许只是孩子的随手乱画。
可对于此刻正为一批在码头神秘失踪的军火而焦头烂额的江宴开来说,在他心中,这些意象的结合猛然激起一股强烈的冲击。
他的视线,死死地锁定了画上那个歪歪扭扭的小人。
那两撇标志性的小胡子,那副圆框眼镜……
这画的,分明就是他的二弟,江城!
一个三岁的孩子,怎么会画出这些?
是巧合吗?
江宴开猛地站起身,对着门外沉声下令:
“来人!把三太太请过来!立刻!”
很快,三姨太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笑意:“督军,这么急着找我,是不是我们家饵饵又做了什么可爱的事呀?”
江宴开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张薄薄的画纸,递到了她的面前。
三姨太疑惑地接过,低头一看。
起初,她也和江宴开一样,觉得是小孩子的可爱涂鸦,还笑着说:“哎哟,我们饵饵画得真好,这画的是……”
她的话音,在看清那个戴眼镜、有胡子的小人时,戛然而止。
前几天,饵饵在花园里,轻而易举就捏碎了一块坚硬的假山石。
今天,江可心气势汹汹地去推她,结果自己反倒摔了个四脚朝天。
还有那次在陈家,她毫不犹豫地跳水救人,那份镇定和力量,根本不像个三岁的孩子!
一桩桩,一件件,所有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在这一刻,全部串联了起来!
三姨太拿着那张画纸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她终于意识到,他们从雪地里捡回来的这个宝贝女儿,绝非偶然出现在那里。
这幅画,更不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