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如同一块浸透了浓墨的黑布,蛮横地盖住了整个长安城。
往日里灯火璀璨,喧嚣鼎沸的朱雀大街,此刻死寂一片。
风在空旷的街道上打着旋,卷起几片枯叶和纸钱,发出凄厉的呜咽。
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门缝里塞着浸过黑狗血的布条,门楣上贴满了歪歪扭扭的符咒。
恐惧,是今夜长安城唯一的气味。
城南,一座早已废弃的驿站。
驿站的屋顶上,瓦片被揭开了几块,露出一个个黑洞洞的眼。
袁天罡就坐在一根横梁上,双脚悬空,手里拎着一个酒葫芦,时不时灌上一口。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青色道袍,头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看上去更像个落魄的江湖术士,而非统领着大唐最神秘、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组织——不良人的大帅。
他的目光穿过屋顶的破洞,落在驿站空无一人的院子里。
月光惨白,将院中那棵枯死的槐树照出狰狞的轮廓。
“大帅,都布置好了。”
一个黑影如狸猫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怕惊扰了什么东西。
“嗯。”
袁天罡应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让弟兄们都把家伙事儿藏好,别露了杀气。今儿晚上,咱们是看客,不是来打架的。”
“是。”
黑影领命,又如鬼魅般消失在黑暗中。
袁天罡又灌了一口酒,辛辣的酒液顺着喉咙滑下,却驱不散心头那股子愈发浓重的寒意。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妖魔鬼怪的传闻没听过?
什么装神弄鬼的把戏没见过?
可这次不一样。
死掉的禁军,全都是一击毙命,脖颈处的伤口平滑如镜,没有一滴血流出。
更邪门的是,他们的魂魄,不见了。
作为不良帅,他不仅通晓阴阳术数,更能感知常人无法察觉的魂魄气息。
可那些死去禁军的尸身上,干干净净。
这绝不是凡人能做到的手段。
“宇文成都”
袁天罡眯起眼睛,喃喃自语,“隋唐第二条好汉,死了一百多年了,还想着从坟里爬出来不成?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玩意儿。”
他的手指在酒葫芦上轻轻敲击着,发出“笃、笃、笃”
的轻响,在这死寂的夜里,清晰得令人心慌。
他在等。
等那个传说中的无头将军,也等一个答案。
皇城的朱雀门,在沉重的“嘎吱”声中缓缓洞开。
一队铁骑当先而出,马蹄踏在冰冷的石板路上,发出的“哒哒”声。
李璘依旧穿着那身没有纹饰的黑色龙袍,骑在一匹通体乌黑的战马上,神色冷漠如冰。
他没有带任何仪仗,身后只跟着那十尊如同从地狱里走出来的杀神。
甲胄的摩擦声,兵器的碰撞声,混合着战马沉重的呼吸,构成了一支死亡的交响曲。
霍去病一脸的不耐烦,他用力拉了一下缰绳,胯下的战马发出一声不安的嘶鸣。
“陛下,就为了一只没脑袋的鬼,用得着咱们这么大阵仗?”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狂躁,“末将一人一骑,足矣!要是真有鬼,我把他脑袋拧下来当夜壶!”
没人接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