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刺鼻的洋葱水兜头浇下,窒息感无比清晰。
我虚弱地拍打着门,指尖抠在门缝上渗出血痕,却抓不住一丝生机。
画面又跳转到医院的病床上,婆婆的巴掌带着风狠狠扇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再一转,是狭窄的楼道。
邻居们指指点点,唾沫星子几乎将我淹没。
我孤立无援,百口莫辩。
我在梦里奔跑着想逃离这一切,那些画面却如影随形。
“够了!”
这是我自己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力量。
我看见了现在的自己,穿着剪裁利落的西装,大步闯入这些不堪的场景。
在卧室门前,她一脚踹开门,夺过婆婆手里的洋葱水反手泼了回去:
“王爱凤,你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在医院的病床前,她一把攥住婆婆挥下的手腕:
“一家子掌心向上的废物,都滚出去。”
在楼道,她站得笔直,目光扫过那些看客,声音不大却压过所有嘈杂:
“说这么多闲话,是怕明天死了,不说亏了自己的嘴吗?”
过去的那个瑟缩绝望的我,怔怔地看着这个内心强大的自己。
现在的我走到过去的我面前伸出手。
“看清楚了吗。”
“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的善良和隐忍,只会成为刺向自己的刀。”
现在的我目光如炬:
“从今往后,你的善良,必须带着锋芒!你的心软,必须划清底线!把这一身枷锁...”
她的手用力一拽,仿佛将无形的锁链从过去的我身上彻底扯断。
“给我扔进地狱去烧干净!”
梦境最后的画面,是两面相对的镜子。
一面映着憔悴绝望的陆焉,一面映着气场全开的陆焉。
她们隔着时空对视。
现在的我语气平静,做出彻底的告别。
“再也不见。”
急促的手机铃声叫醒了我。
我猛地睁开眼,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但胸腔里充斥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冽空气。
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在我身上。
是助理小杨打来的电话。
“焉姐,基金会那边,组织了一场线下分享会,定在上午十点。”
“几位受助姐妹都到了,特别想见您,想当面说声谢谢。”
梦境迅速褪色,现实的阳光温暖而真实。
我的声音带着刚醒的微哑,却无比坚定。
“告诉她们,我马上到。”
分享会现场朴素而温馨。
我看到那个曾被假活佛骗光积蓄的农村大娘,穿着干净的新衣服,脸上有了笑模样,正拉着另一个姐妹的手说话。
看到那个被逼喝符水中毒的年轻孕妇,如今抱着健康白胖的婴儿,眼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希望。
看到那个因“克夫”污名不敢离婚的中年女子,剪了利落的短发,正认真记着法律顾问的联系方式。
她们看到我进来,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我看着她们,也像看着梦中那个终于挣脱枷锁的自己。
“噩梦会醒,伤口会结痂。”
我看着那一张张重新焕发生机的脸:
“基金不是施舍,它是我们互相搀扶的手,是砍向枷锁的刀。”
“我们用它斩断过去,用它,开辟新生。”
掌声热烈响起,带着哽咽,更带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