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宁被谢闫尘推得猝不及防,膝盖先磕在冰凉的地板上,“咚”的闷响混着尾椎骨传来的剧痛,让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啊……”
细碎的痛呼从齿间溢出,她疼得蜷起手指抠住地面,指节泛白时,眼角余光正瞥见谢闫尘僵在原地的身影。
他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偷,肩膀微微耸着,目光却越过她的肩头,直勾勾地望向不远处的苏婉清,那眼神里藏着的慌乱几乎要漫出来。
苏婉宁只觉得心口猛地一滞,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
心中的不安和烦躁如同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垂下眼,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将那些尖锐的嫉妒和怨毒咬牙咽回喉咙里,然后缓缓伸出手,轻轻拉住了谢闫尘的裤脚。
两滴晶莹的泪珠恰到好处地从眼角滑落,她抬起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柔弱地问道:“闫尘哥……你怎么了……”
裤脚传来的轻微拉力让谢闫尘猛地回神,他垂头看向蜷缩在地上的苏婉宁,膝盖上泛开的红痕刺得他瞳孔一缩。
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因为苏婉清投来的那道目光,情急之下把苏婉宁推倒了。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慌乱瞬间席卷了四肢百骸。
他明明答应过要好好照顾她的,明明在她面前总是扮演着沉稳可靠的角色,可为什么一对上苏婉清那双清澈又带着点疏离的眼睛,他就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手足无措?
甚至会下意识地做出伤害阿宁的举动?
谢闫尘慌忙蹲下身,伸手去扶苏婉宁的胳膊,指尖触到她微凉的皮肤时,他的手忍不住轻轻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慌乱:
“阿宁,怎么样?有没有摔疼?对不起……我……”
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总不能说,他是因为看到苏婉清皱眉,才会慌不择路地做出那样的反应吧?
苏婉宁顺势被他扶起来,她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旧带着那副温顺柔和的表情,声音软软的,甚至还带着一丝安慰:
“没关系的,我不疼,可能是我刚才有些失控了,吓到你了吧?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
她的眼里没有半分责怪,甚至还在替他找借口,这让谢闫尘心中的愧疚像潮水般疯涨。
他看着她额前凌乱的碎发,看着她强忍疼痛的模样,再想到不远处苏婉清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闷又沉。
而苏婉宁垂眼的瞬间,被碎发遮挡的眼底却飞快地闪过一抹冰冷的狠毒。
谢闫尘,你终究还是放不下她。
那我苏婉宁算什么?你做的这些事又算什么?
牙关几乎要被她咬碎,可她不能质问。
苏国兴说过,男人最厌追着要答案的女人,他们只喜欢永远站在原地,温柔理解他们的人。
不质问,不逼迫,才能让谢闫尘的愧疚生根发芽。
“闫尘哥,婉清姐好像有话要对你说,你过去吧。”
苏婉宁轻轻用手拍了拍谢闫尘的手,善解人意的退了半步。
不过她刚刚一动,脚踝便传来钻心的疼,身子不受控制地软下去。
“阿宁!”
闫尘眼疾手快地扶住她,没让她再次跌倒。
他蹲下身撩起她的裙摆,右脚脚踝上大片红肿赫然映入眼帘,在白皙肌肤的映衬下格外骇人。
苏婉宁慌忙将裙子往下扯,脸上挤出温和的笑:“没事的闫尘哥,昨晚被蚊子咬了,可能有点过敏,你别担心。”
“你快去找婉清姐吧,今晚的宴会”
她垂下眼睫,将涌到眼眶的湿意逼回去,“不管怎么说,谢谢你了。”
话音未落,她已瘸着腿往前走了几步,纤细的背影在水晶灯下晃出踉跄的弧度,脆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任谁见了都要心软。
谢闫尘更是心头一紧。
他回头看向苏婉清,见她双手抱胸,脊背挺得笔直,清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两相比较,分明是苏婉宁更需要他。
抿了抿紧唇,谢闫尘不再犹豫,上前强硬地将苏婉宁打横抱起。
指尖触到她微凉的肌肤时,语气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责怪:“当我是傻子吗?什么蚊子能咬出这么大的包?”
苏婉宁挣扎着想下来,却被谢闫尘不轻不重地拍了下屁股。
“别动,我带你去医院。”
苏婉宁犹豫的看了一眼苏婉清的方向,嗫嚅道:“那婉清姐”
谢闫尘:“有什么事她会打电话的。”
苏婉宁这才垂下眼,一副低眉顺眼的乖巧模样,手环住他的脖颈,将侧脸轻轻贴在他的肩头,那副全然信赖的姿态,无疑在谢闫尘心上投下重重一击。
苏婉宁一直是这样,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从来都会善解人意先考虑别人的感受。
他大概是从小在闵芫华那样高强度的压迫中成长起来,因此长大了便一直希望有这样一个温柔如水的女性陪伴在他身边。
想必之前之所以对苏婉清动心,也是因为她的某个点像极了苏婉宁吧。
她们都是这样,即便是受了委屈,也不会说出来,即便他弄疼了她,她也从来不会让他担心。
可这样的苏婉清,却和一开始强硬的把苏婉宁赶走的模样大相径庭。
甚至好几次在家,谢闫尘也会听见家里佣人吐槽关于苏婉清的点。
说她事多,一件小事纠结半天,时不时还会对他们说重话。
谢闫尘便知道,什么温柔什么忍耐,不过都是苏婉清在他面前装出来的。
不知道她从哪里知道他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在他面前,她便故意装成那样。
可惜,他谢闫尘不是傻子。
想到这里,谢闫尘的步伐越发坚定。
他看向苏婉清的眼里也不再有半分做贼心虚的感觉。
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他薄唇轻启,从喉咙里吐出短短的没有温度的两个字:“让让。”
苏婉清没动,她静静的站在那里,似乎也没有看见他怀里抱着的苏婉宁,只道:“你答应了我一件事,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