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尘哥……”
又一个红灯亮起,苏婉宁虚弱地撑着座椅靠背直起身,苍白的小脸转向谢闫尘,泪珠在眼眶里滚得岌岌可危,却被她咬着唇死死噙住,不肯落下半滴。
“很难受?”
谢闫尘见她这副模样,只当是身体不适在作祟。
视线扫过前方红灯的倒计时,手指无意识地在方向盘上轻点,指节泛着隐忍的白。
即便心头早已因她的状态焦灼不已,他也硬是将那份急火压在眼底深处,不愿再给她添半分压力。
手机被他迅速摸出,指尖翻飞间给王正真发去消息:“立刻安排海城医院最好的专家候诊,我十分钟后到。”
苏婉宁轻轻摇了摇头,冰凉的指尖突然攥住他的衣角,声音轻得像羽毛拂过心尖:
“闫尘哥……你是不是喜欢上婉清姐了?”
话音落地的瞬间,苏婉宁清晰地感觉到谢闫尘浑身一僵。
余光里,他的眉头骤然拧紧,像是听到了什么荒诞至极的事情,连带着呼吸都滞了半拍。
“胡说什么。”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指腹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即便话题已让他明显不适,语气里依旧带着对她独有的温柔。
“我喜欢谁,你还不清楚?”
尾音微微上扬,他转过头凝视着她,嘴角勾着浅淡的笑意,那眼神仿佛在说,她是这世上他唯一放在心尖上的人。
可苏婉宁一眼就看穿了这份温柔下的疏离。
他的目光明明落在她脸上,眼底却空得发慌,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这种感觉并非首次出现。
这几日相处时间比往常多了许多,她的感受也愈发强烈。
谢闫尘看似陪在她身边,思绪却总像断了线的风筝,好几次她同他说话,他都毫无反应。
她先前只当是他工作太忙,未曾深想,直到今日看见他对苏婉清的态度,才猛然将所有碎片串成了线。
她曾笃定谢闫尘绝不会对苏婉清动心,可现在……她开始怀疑自己错了。
谢闫尘对苏婉清的在意,远比她和他自己以为的要深得多。
这认知像根细针,猝不及防刺进心里,密密麻麻地疼。
苏婉清那个贱人,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能与她争?
当年父亲明明爱的是她母亲,就因苏婉清的母亲横插一脚,害得母亲成了别人口中的小三,连带着她的身份都见不得光。
后来苏婉清的母亲总算死了,她被正式接回苏家,苏婉清被送去乡下,她原以为好日子终于来了,却没想父辈的孽缘竟要在她身上重蹈覆辙。
当年想成为谢闫尘的白月光,一半是真心,另一半,便是想让苏婉清尝尝她母亲当年的滋味。
看着心爱的男人爱上别人,那滋味,一定很苦吧?
可现在,苏婉宁却慌了。
她隐隐觉得事态早已脱离掌控,一想到谢闫尘可能对苏婉清动了情,心脏就像被生生剜去一块。
她无法接受,更绝不允许!
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进衣领,带来一阵冰凉的痒。
苏婉宁抽回手,指尖在身前死死绞着,声音带着浓重的哽咽:
“闫尘哥,你别骗我了。婉清姐当年为了嫁给你,不惜抱着炸弹要同归于尽,她有多爱你,还用说吗?这五年她肯定把你照顾得很好,她虽然没什么文化,长得却出挑,连许总都对她另眼相看……何况是你……”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如果你喜欢上她了,不用勉强和我在一起的。”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掉得更凶,
“虽然我们过去那么相爱,但这五年我不在,发生了太多事。就算我现在回来了,那些记忆对你来说,也一定很深刻吧……”
“闫尘哥,你知道的,我爱你爱到可以豁出命,可唯独见不得你为难。”
“刚才许总的话我听见了,也看出来你的犹豫。如果我们之间的感情让你这么难选……那我主动退出。”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怕惊扰了什么:“谢谢你,闫尘哥。这段时间和你在一起,像做了场特别美的梦,可我总该醒了。”
“以后,我会把你当成姐夫的。你……和婉清姐好好过吧,别再做违心的事了,毕竟你们还有孩子,她是无辜的……”
她抬手胡乱抹了把脸,明明泪痕未干,却硬是挤出个逞强的笑:
“闫尘哥……哦不,姐夫,前面把我放下就好,我自己去医院。”
绿灯亮起的提示音突兀地响起,谢闫尘却没有立刻发动车子。
他看着苏婉宁那张被泪水浸透的脸,看着她强撑出来的笑容,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闷得发疼。
“胡闹。”
他的声音比刚才沉了几分,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伸手去碰她的脸,指腹擦过她滚烫的泪痕时,动作竟有些发颤。
“谁准你说这种话?”
他的眉头依旧锁着,可眼底的情绪却翻涌得厉害,有无奈,有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慌乱,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你退出?”
苏婉宁别过脸,避开他的触碰:“可你……”
“没有可是。”
他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可握着方向盘的手却越收越紧,指节泛白,“医院必须去,我陪你。”
车子缓缓驶动,车厢里陷入沉默。
谢闫尘看着前方的车流,眼角的余光却总忍不住往副驾飘。
她缩在座位上,肩膀微微耸动,明明哭得那么凶,却硬是没再发出一点声音。
这副隐忍的模样,像根刺扎在他心上。
他认识的苏婉宁,从来都是明媚张扬的,会笑着朝他伸手要糖,会闹着让他陪她看星星,什么时候这样委屈过?
五年前她消失时的画面突然撞进脑海,也是这样一个模糊的背影,快得让他追不上。
心脏猛地一缩,他下意识地放缓了车速,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还是没忍住开口,声音放得极柔:“阿宁,别想太多。”
他没再提苏婉清,也没再解释什么,可那声带着叹息的“阿宁”,却泄露了他心底的不舍。
不舍得她受委屈,不舍得她难过,更不舍得……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变成“姐夫”。
有些东西或许在悄然改变,但苏婉宁在他心里的位置,终究不是说放就能放的。